第73章
那晚的月色很美,月色下的蕭然然也很美,蕭然然靠在船舷,夜風拂亂她的長發,長發後的眸子璀璨如星。
蕭然然靠近她的耳畔小聲低語。
【我有一個秘密一直沒告訴你,等成功了給你一個驚喜。】
她心想,我也有一個秘密沒告訴你,等成功了也會給你一個“驚喜”。
也許是終于要解脫了,她看蕭然然竟然順眼了不少,蕭然然在船舷索吻她都沒有拒絕。
蕭然然很高興,平時她絕不允許蕭然然在公共場合太過親密,這是第一次。
蕭然然牽着她的手,在粼粼水光中問她。
【你喜歡我嗎?】
這個問題,蕭然然每隔一段時間都會問一次,她從最開始的堅決否認,到後來的遲疑否認,再到“別問了,你明明知道還問”,她始終堅持着最後的那點堅持,無論如何都沒有明确說出來。
她微微笑着,用最溫柔地眼神望着蕭然然。
【怎麽又明知故問?你都問了多少次了?】
【可你一次也沒正面回答過,就不能給我說一次嗎?哪怕就一次。】
【就這麽想聽?】
【想!】
【那……等明天早上我說給你聽。】
【為什麽要等明天早上?】
【我們不是要看日出嗎?我想在出生的朝陽下對你說出那句話。】
蕭然然笑了。
【你還挺有儀式感。】
【那必須的。】
【看來我得好好準備求婚儀式,我也得有儀式感。】
【你要向我求婚?】
【對,你答應嗎?】
蕭然然突然單膝跪地,從褲兜摸出一個戒指盒,推開天鵝絨的蓋子,璀璨的鴿子蛋在水月華燈中熠熠生輝。
蕭然然出高價讓人叫來了船上的小提琴手,一曲《我願意》深情又浪漫。
甲板上的乘客圍了過來,有羨慕的有舉手機的,到處都是親切的笑臉,還有催促她接受的起哄聲。
她像所有幸福的小女人,帶着驚喜與羞澀伸出了手,永恒的誓言輕輕套在了她的無名指。
蕭然然激動地跳起來勾住了她的脖子盤上了她的腰,她措不及防踉跄着靠在護欄,下意識拖住了蕭然然的臀腿。
【我太高興了!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我不行了,我忍不住了,我高興的必須喊出來,我喊了,我真的喊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顧夙夜!好愛好愛好愛顧不修!顧夙夜愛顧不修!永生永世!萬萬年不變!!!!!】
她抱着蕭然然,除了一開始踉跄了下,之後都抱得很穩,蕭然然體重很輕,和那非人類的爆發力不同,少女般輕盈又柔軟。
她在這兒暧昧纏綿的氛圍中,漸漸有些恍惚,看着蕭然然勾着她的脖子盤着她的腰,手攏在嘴邊,沖着滾滾江水開心地叫着笑着像個小孩子,滿天繁星,兩岸燈火,氤氲的江面,連夜風都帶着虛假的甜蜜。
那一刻,她的心裏滿滿的像是有什麽溢了出來,她情不自禁親吻了蕭然然蹭在她臉側的軟白耳根,蕭然然明顯僵了下,前一秒還孩子氣的笑叫,下一秒嗓音就沉了下來,沙啞的像是電音缭耳。
【我們回房吧……】
她們回了船艙,想到這大概是最後一次的僞裝,她配合了蕭然然所有的要求,酣戰過後,她這才想起問蕭然然。
【你剛才為什麽自稱顧夙夜?】
【這個說來話長,總之呢,顧夙夜就是我,是我的真名,用了好多好多好多年了,久的你根本想象不到。等回了帝都,我帶你去見我的姐姐們,到時候全都告訴你。】
她安靜地看了蕭然然幾秒,微微笑道。
【好。】
蕭然然摟着她,親了親她汗水的發絲,輪船破水而行,微微的搖晃就像媽媽的懷抱,她們很快便香甜的睡去。
或許奶奶的在天之靈真的有在保佑,第二天在甲板等日出時,她順利地找到了離開的機會。
蕭然然回船艙幫她拿水去了,救生員也內急去了洗手間,她假意失足落水,逼真的連正對着她的監控攝像頭都拍不出絲毫僞裝。
入水的瞬間,她沒有害怕,也不擔心會被救生員救起,她按照之前的計劃趁着太陽還沒出來什麽也看不清,繞到了輪船另一側。那裏是船艙區,本身就不容易被發現,又有救生艇遮擋,可謂視覺盲區。
她把救生艇稍微往外推了推,扒着邊緣擋着臉,全身埋在水下,只要救生員不從她旁邊潛泳,絕對發現不了。
船下都是轟隆隆的水聲,她聽不到船上的動靜,不知道後來又發生了什麽,但是猜也知道,他們肯定圍在輪船另一側,在她掉下去的那片水域張望尋找。
她在水下躲了整整一天,傍晚時分,輪船靠岸,她趁着檢修船員還沒過來,悄無聲息游到了岸邊,在夜色中爬上了岸。①
一切順利的不可思議,她取走提前預存在儲物櫃的衣物錢卡,身份證一直在褲兜裝着,濕衣服脫下塞進塑料袋,再塞進包裏,換上丢進人群馬上就會淹沒的普通棉T長褲,戴上專門買的短發假發,再扣上帽子口罩,架上一副黑框平光鏡。
她不敢馬上動用自己的身份信息,暫時還不能出國離開,她也不擔心戶口注銷,以她對蕭然然的了解,蕭然然不會主動注銷,劉建輝和劉藝在沒找到她的屍首之前也不會,而她也沒有其他親人,她的身份信息至少十年八年都是安全的。
她現在需要做的就是等,等過個一年半載,蕭然然徹底死心了,她就可以從容離境,說不定到時候都不用離境了。
她按照之前計劃好的,用早就準備好的三無卡聯絡了二道房東,也就是自己租的房子又分租出去的租戶。
二道房東通常不太正規,她不需要違法做假證,随便用一張ps過的身份證照片就可以簽合同入住。
二道房東是個剛畢業的女大學生,一個人無法負擔房租,就分租出一間減輕負擔,見她也是畢業生,又直接預付半年的房租,立刻就簽了合同。
她又到樓下超市買了床單被罩枕頭,牙膏牙刷毛巾,再買一箱泡面和一個電熱杯,關上房門,接連幾天都沒出來。
她每天都會刷微博搜網頁,原以為多少會有相關報道,可并沒有,她落水失蹤的消息就像被誰捂住了,一點兒風聲都沒有漏出。
她不知道這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忐忑了幾天後,慢慢也放下心來。
她一直都很謹慎,上岸的地方沒有監控,儲物櫃附近也沒有監控,換了衣服她就上了出租車,被道路監控拍到的可能性很低。
出租車上倒是有監控,可她坐在後座,又戴着帽子口罩眼鏡,別說警方不太可能排查出租車上的監控,就算真查了,被認出來的可能性也幾乎為零。
徹底放下心後,她不再做被蕭然然抓到的噩夢,倒是睡了幾天安穩覺。
房東有工作,每天早出晚歸,比996還辛苦的工作時長,她幾乎都是一個人在家,房東回來她就呆在屋裏不出門,盡量減少碰面機會。
房東已經習慣了屋裏住着個隐形人,交水電費網費雜費的,都是房東把詳單寫好擱在客廳桌上,晚上回來就會看到一疊鈔票。
房東很滿意這樣的互不打擾,她也很滿意,就這樣過去了兩個月,一切風平浪靜,安穩的讓她有種就算現在立刻回帝都都不要緊的錯覺。
當然,她不敢真的回去,她至少要住到房子到期再做打算。
前兩個月先是擔驚受怕,後是享受許久不曾享受過的安逸,過得倒還算快,可兩個月後,她開始覺得無聊,每天縮在方寸之地,除了吃就是睡,再不然就是刷手機,真是悶的都要長毛了。
可她不敢出去,和蕭然然糾纏了這麽久她也不是全無收獲,至少學會了謹慎和忍耐。
不過才兩個月而已,她忍得住。
電視劇刷煩了,游戲她一向不感興趣,就開始把目光轉移到了網絡小說。
網絡小說确實是個消磨時間的好去處,看上瘾了,甚至能連續三天兩夜不停的看,看的昏天暗地忘乎所以,時間過得格外的快。
那天,她看了本瘋批小說,男主和蕭然然如出一轍,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動辄殺盡天下人那種,她看着評論裏讀者激動萬分,只覺得可笑又諷刺,真要是現實給她們這樣一個男朋友,只怕她們馬上報警。
一邊槽着,她竟看到了最新章節,翻了翻下面沒有了,還有些悵然若失。
或許她是希望小說裏的女主可以狠狠地報複男主,以滿足她不能親眼看見蕭然然痛不欲生的遺憾。
她又随便翻了翻別的小說,不知不覺睡着了,許久不曾做夢的她,破天荒又夢見了蕭然然。
可這次的夢很奇怪,不是夢到蕭然然滿身戾氣地踹門而入,也不是夢到蕭然然痛哭流涕地跪在江邊,更不是蕭然然舉刀砍向劉建輝和劉藝,而是夢到蕭然然踏着月光而來,松松的浴袍墜地,嫣紅的唇暈着微光,微笑着沖她勾動着纖長的手指。
【來啊……我知道你想我了……來了……我就給你……】
她從夢中驚醒,汗水浸透了單薄的睡衣,她也說不清自己怎麽了,莫名想起了多年前的晚上,她被蕭然然從醫院拽進車裏,衛衣套在她的身上,蕭然然只穿着一件單薄的小背心。
她閉上眼,滿腦子都是蕭然然穿小背心的樣子,還有她對蕭然然說的那句話。
【你這樣怎麽送我?】
明明這些年和蕭然然親密無間,蕭然然的一切她都看過都碰過,為什麽突然就想起了這一幕?
她的腦子亂了,漿糊一樣,畫面不斷剪窄,定格在她當時的視線落腳點。她閉着眼抱着頭,每一根神經都變得怪異。
她這是怎麽了?不會真的斯德哥爾摩了吧?
不,不會的,她一定是……因為吃過豬肉,哪怕是讓她厭惡的死豬肉,可畢竟已經習慣了,太久不吃有點饞了。這是生理本能,不代表什麽,她永遠都不可能喜歡上蕭然然的。
那一刻,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就頭腦發熱,直接換了衣服拿上現金和手機,躲藏的這些日子以來第一次晚上十一點多出了門。
她去了最近的一家酒吧,在震耳的音樂亂晃的鐳射燈中,坐在了吧臺。
她第一次來這種地方,連酒的名字都說不上來,看別人點了什麽,她也跟着點。
酒保熟練的倒了一杯給她,她抿了一口,又苦又澀又辣,實在嘗不出有什麽好的。
不喜歡喝酒,可又不想離開,她看着舞池中扭來舞去的紅男綠女,有一口沒一口的抿着金色的液體,一個男人坐到了她旁邊,混亂的光線中,他笑得充滿了暗示。
【你也是一個人?我請你喝一杯。】
男人問酒保要了兩杯酒,一杯給她,一杯自己。
她看了看那酒,又看了看男人,滾到嘴邊的拒絕咽了回去,她是來證明自己的,把人趕走了還怎麽證明?
索性,他長得也還湊合。
【謝了。】
和男人喝 了兩杯後,男人邀請她一起離開,她心知肚明,卻沒有拒絕。
她讨厭放縱不自愛的人,可這一刻她就是想放縱。
她想讓人覆蓋掉蕭然然留給她的看不見的印記,不管那個人是誰。
她也想證明,她會做那個夢,并不是背叛了奶奶,也不是背叛了自己,她只是沒和其他人一起過,如果她有了別人,那蕭然然永遠都不可能出現在那種夢中。
她挽着那個男人離開了酒吧,男人熟門熟路地領着她開了房,因為她沒有身份證,還多花了男人一些錢。
男人問她用不用先洗個澡?她說不用,雖然不想承認,可她真的不敢保證她洗完之後還有留下來的勇氣。
男人似乎很激動,一直盯着她的臉,聽了她的話,迫不及待就撲了過來。
她突然覺得有些惡心,這是和蕭然然在一起時不一樣的惡心,可具體哪裏不一樣,她也說不上來。
她不能看男人的臉,不能聞他的味道,她惡心的真的要吐了。
她閉着眼,糾結着到底要不要推開他,身上突然一輕,接着呼咚一聲巨響,她好像聽到了男人的慘叫聲。
她猛地睜開眼,看到了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一張臉。
她還在夢裏嗎?為什麽蕭然然會憑空出現在這裏?
蕭然然的眼紅得可怕,眼底已經看不出血絲,只有猩紅的一團,瞳孔緊縮如線,周身翻騰着詭異的黑氣,原本該垂落的長發無風狂舞,滿身寒戾仿佛來自地獄!
那一刻,她的大腦一片空白,沒有恐懼,也沒有其他任何想法,就是空白。
她好像聽到蕭然然目眦俱裂地吼了什麽,可她左耳進右耳出,一個字也沒記住。
蕭然然掐住她的脖子,強烈的窒息感讓她更加恍惚,她愣愣地盯着虛空,依然沒有任何反應。
或許是這活死人的樣子讓蕭然然更加憤怒,蕭然然突然松開了她,她只覺得眼前簌的一黑,然後就看到了劉藝。
半夜三更,劉藝還沒睡,正和一群練習生在臺上走位練舞,蕭然然随手扯下她的一顆紐扣,彈指一揮。
轟咚!
巨型頂燈突然墜落,狠狠砸在了劉藝身上。
血,映紅了她的眼。
蕭然然自背後摟着她,捏着她的下巴讓她看着血肉模糊的劉藝,陰森森的聲音帶着修羅的詭笑。
【看到了嗎?我想殺死一個人,就像捏死只螞蟻,現在她還有口氣在,要不要留着,全看你。】
作者有話要說: ①小說是小說,現實是現實,請勿模仿跳水,除非你也有個會超能力的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