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顧夙夜愕然地擡頭望去,蕭然然桃目圓睜,銀牙咬碎,像只發了狂的小豹子,按着劉建輝的脖子不讓他從地上起來,那細瘦的胳膊像是注入了非人類的強大力量,一拳拳砸下去,拳拳到肉!
劉建輝的鼻梁斷了,滿鼻子的血,血倒流進鼻腔,嗆得他不住咳嗽。
【別打了!他是我叔!】
她撲上前護住劉建輝,狠厲的拳頭蹭過她的臉頰,狠狠砸在了地上。
走廊裏圍上來一群人,護士帶着保安過來阻攔,她根本沒來得及說話就被蕭然然拽着擠出人群,一路拽進了電梯下了樓。
她擔心劉建輝,拼命掙紮着想掙脫蕭然然,可完全是徒勞無功。
蕭然然強大的力量和嬌媚的外表全然不符,她甚至覺得自己的腕骨就要被她捏碎了。
【你放開我!你這瘋子!我要去看我叔!】
【你再不放開我要報警了!】
【你放不放!你神經病啊!放開!!】
她憤恨難當,實在掙脫不開蕭然然,就低頭狠狠咬在了蕭然然手背。
蕭然然吃痛地回頭瞪向她,她以為蕭然然要打她,就像打其他人那樣,可并沒有,蕭然然只是緊了緊攥着她的手,繼續拽着她往醫院外走。
走到醫院門口的時候,她趁機向保安呼救,保安覺得情況不對,過來阻攔,蕭然然突然頓住腳,拽着她的頭發狠狠親了她一口,擡眸看向保安的眼神像是要吃人。
【我們兩口子吵架,其他人少管!】
保安不知是被那眼神吓住,還是沒見過這種陣仗,一時竟愣住了,等反應過來時,蕭然然已經把她塞進了車裏。
她當然不肯遂蕭然然的意,扒開安全帶就想下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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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敢走試試,信不信你前腳走,後腳你奶奶就死在醫院?!】
【你敢!這是法制社會!】
【你可以試試。】
如果時光倒流,她一定會記住蕭然然的每一句威脅,可當時十幾歲的她根本不相信蕭然然真的敢殺人,她對蕭然然只有憤怒和厭惡。
她按開車門就要下車,蕭然然拽着她的胳膊把她拽了回去,狠狠按在了車座。
蕭然然的動作很粗暴,可語氣卻近乎哀求。
【聽話,乖一點,只要你聽我的,我保證還你一個長命百歲的奶奶。】
【我不需要你的錢!】
就這一句話,蕭然然的臉色瞬間變得非常難看,甚至可以稱之為猙獰,蕭然然拼命壓抑着,咬牙切齒問她。
【不要我的錢,那你要誰的?那個老男人的?你寧願跟那個老男人都不跟我?】
【我沒你那麽龌龊,那是我叔!】
【你怎麽不說那是你幹爹?你見誰會随便靠在叔叔肩膀?還被叔叔摟着?你當我瞎?!】
她當時一定是氣瘋了,上手給了蕭然然一耳光。
【你的心怎麽這麽髒?!真惡心!】
【你說什麽?】
【我說你真惡心!】
蕭然然突然掐住了她的脖子,美麗的臉痙攣着,眸底翻湧着可怕的巨浪。
【你這樣……我真的很不高興,怎麽辦呢?不如掐死你吧,下輩子更乖。】
——下輩子更乖……
明明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話,她卻覺得無比的耳熟,好像曾聽過千遍萬遍似的。
氧氣漸漸缺失,眼前的一切都恍惚了,她以為自己真的要死在這裏了,蕭然然卻放開了她。
她的臉上濕漉漉一片,卻不是自己的眼淚,是蕭然然的。
蕭然然哭了,拽着要下車的她哽咽着祈求。
【別走好不好?陪我一會兒,就一會兒。】
她甩開蕭然然,厭惡的甚至看着她的臉就想吐!
她要趕緊回到醫院,看看劉建輝要不要緊,看看奶奶醒了沒,她要……
她的腳剛踩在地上,又被強大的力量猛地拽了回去,蕭然然變臉就像變天,前一秒還梨花帶雨地哀求,眨眼又目眦俱裂地恨不得手撕了她。
【我說讓你走了嗎?別給臉不要臉!】
刺啦!
蕭然然真的撕了。
她怕的渾身發抖,蕭然然的力量大得可怕,簡直不像人類。
她之前有多堅決的要離開,這會兒就有多恐懼蕭然然的粗暴。
她推不開蕭然然,只能哭着哀求。
【別這樣,求求你,別這樣……】
蕭然然喘得厲害,好像被鬼追了幾千裏地,她以為蕭然然根本不會聽她的哀求,卻沒想到,蕭然然停住了。
蕭然然把頭埋在她的頸窩,粗重的氣息噴灑在她衤果露的皮膚,滾燙的幾乎要将她灼傷。
【我……對不起……我不想這樣的……可我控制不住自己,你聽話一點好不好?求求你,聽話一點。】
蕭然然的聲音有些顫抖,那一刻,她覺得蕭然然或許是病了,偏執狂或者躁郁症之類的精神疾病,不然好好的怎麽會這麽不正常?
有了這個認知,她反倒冷靜了下來,對待精神病人,肯定不能像對待正常人那樣,她得順着蕭然然,這樣對自己和蕭然然都是最安全的。
【好,我聽話,但是我奶奶剛做完手術,現在一個人在醫院。我、我叔,真的是我叔,我發誓我和他真的什麽都沒有!我叔還受着傷,沒辦法照顧奶奶,我真的必須回去。】
蕭然然摟着她沉促地喘了片刻,情緒才平複下來,起身脫了自己的衛衣套在她身上,自己只穿了個吊帶小背心,內衣都沒有。
那小背心太單薄了,已經露、露點了,她想提醒蕭然然,可死活就是說不出口,就這麽猶豫着,一不小心看得太專注,腦子像是攪進了漿糊,整個人都暈乎乎的。
她的情緒好像在發酵,有什麽東西混合着對蕭然然的厭惡與排斥,發酵成了自己都搞不清楚的複雜情緒。
蕭然然使勁兒搓了搓臉,嫩白的臉蛋搓得透了血色紅撲撲的,這才長出一口氣,轉眸看向她。
【我可以讓你回去,但是,從今天起,你得搬到我家住,你奶奶出院後也可以一起搬過來。】
她以為蕭然然說的“我家”是指她給蕭然然家教時的別墅,那裏住着蕭然然的父母、傭人……一大堆人。
她答應了。
她不敢不答應,她怕蕭然然犯起病來再撕了她的衣服。
蕭然然終于同意她離開,她趕緊開門下車,回手關車門的時候,竟然看到蕭然然也下了車?!
【你、你下車幹嘛?】
【送你進去。】
【不用你送!】
一不小心語氣太重了,蕭然然的臉色立馬就變了,她怕蕭然然再反悔不讓她走,下意識看向了她的小背心。
【你這樣怎麽送?】
蕭然然順着她的視線低頭看了眼,沒怎麽在意的又擡起頭。
【這又沒什麽。】
【這還叫沒什麽?!】
蕭然然看着她,漆黑的眼眸映着人造燈,璀璨的竟像是冬夜最亮的星星。
【你在意我被別人看到?】
【我……】
——才不在意!
蕭然然似乎知道她要說什麽,直接打斷了她。
【沒事,我抱這個送你。】
蕭然然從車裏撈出個靠枕抱在胸前,砰的關了車門。
即便是抱着抱枕,這樣的初冬時節,只穿一件小背心還是很惹人側目。
蕭然然坦然接受着周圍人的注目禮,牽着僵硬的她進了病號樓。
她們到時,護士正到處找家屬簽字加催費,劉建輝鼻梁骨折需要馬上手術,還要做核磁共振确定下腦部有沒有損傷,奶奶的手術費也要趕緊交齊,不然明天就給停藥。
蕭然然二話不說就刷了卡,還給奶奶請了護工。
白天護工照顧奶奶,晚上她陪床。
奶奶出院那天,劉建輝的傷也好得差不多了,他并沒有責怪蕭然然,反而還誇蕭然然是值得交往一輩子的真朋友。
朋友嗎?
如果真的只是朋友就好了。
蕭然然帶着她和奶奶直接搬去了她家,到了地方她才知道,蕭然然說的“家”不是她家的別墅,而是一間兩室一廳的小公寓。
兩室……意味着只有兩間卧室,她剛想說自己和奶奶睡一間,蕭然然就以奶奶剛出院需要靜養為由,給了奶奶單獨的士卧,拉着她去了次卧。
司馬昭之心,她哪敢随便跟蕭然然睡?她要睡沙發,蕭然然按住了她,漂亮的桃花眼灼灼如星。
【乖一點,不然我控制不住自己,萬一吓着奶奶,你可別後悔。】
這是後悔不後悔的問題嗎?這是有沒有選擇權的問題。
打從她接受了蕭然然的幫助起,她就失去了拒絕這個選項。
奶奶的手術費是蕭然然出的,護工是蕭然然請的,就連現在奶奶新換的藥,也是蕭然然出錢買的。
她原以為當初給奶奶換的藥已經夠貴了,卻沒想到,這個可以兩者兼顧的藥更是貴得離譜,貴得她清楚地明白,就算劉建輝賣了房子也遠遠供不起。
她沒想到這種賣|身救親的老套戲碼會發生在自己身上,然而這就是現實,魔幻士義現實。
她其實是感謝蕭然然的,蕭然然雖然剝奪了她拒絕的權力,可至少她給了她另一種選擇的機會,賣或者不賣。
蕭然然并沒有強迫她,反倒體貼的讓她難以置信,似乎只要她乖乖聽話,蕭然然就真的滿足了。
那段時間,她确實很聽話,每天兩點一線,除了學習就是睡覺,不和其他人多說哪怕一個字,甚至連劉建輝的電話都不敢接。
她們就這樣相安無事直到高考結束。
報志願那天,蕭然然問她報哪裏,說要跟着她報。
蕭然然學習很差,估的分連本科線都沒過,跟着她報就等于坐等調劑。
還是說,蕭然然其實是在暗示她報一個她也能考上的學校?
不,不會的,蕭然然一向有一說一,不會拐彎抹角。
她放棄去猜蕭然然的心思,如實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報帝大。】
蕭然然笑了。
【我猜也是,那我也報帝大,你什麽專業?我也報。】
蕭然然報了和她一樣的大學一樣的專業,美滋滋連同她的志願表一塊兒交了上去,好像只要報了,她倆就真能上同一所大學似的。
報完志願離開學校,蕭然然的母親打電話催蕭然然回家一趟,或許是這段時間她一直乖乖聽話,蕭然然沒有強迫她跟她一塊兒去,而是送她回家後自己去了。
她在屋裏收拾着東西,奶奶說,很久沒見劉建輝了,也不知道劉藝考得怎麽樣,趁着這會兒沒事,不如回去瞧瞧。
她的第一反應是拒絕,她怕蕭然然發現她找劉建輝再發瘋,可想了想,總不能真的斷絕關系,早晚都還是要見的。
起初她并不打算給蕭然然打電話報備,直接和奶奶一起出了門,坐了地鐵。走到一半的時候,她突然有些坐立不安,總覺得人群中有一雙眼睛盯着她。
她最終還是給蕭然然打過去了電話,蕭然然像是一直在等她,這邊敢按下號碼,那邊蕭然然就接了,她甚至都沒聽到話筒裏響一聲“嘟”。
【我想去叔家看看,你要是不同意也晚了,我現在就在地鐵裏。】
蕭然然沉默了下,突然笑了。
【誰說我不同意?有奶奶跟着你,我怎麽可能不同意?早點回來,一起吃晚飯。】
【好。】
挂了電話她才反應過來,她并沒有說奶奶一起去,蕭然然怎麽知道的?
她環視了一圈地鐵裏擁擠的人群,每一個人看上去都很可疑。
她閉了閉眼,自嘲地輕笑了聲,收起了手機。
奶奶問她笑什麽?她說成績不錯,估計能上帝大,奶奶高興的滿臉笑褶子。
劉建輝上夜班,還在屋裏睡着,劉藝在廚房做飯,見她們來了,激動得過來就摟住了她。
中午飯桌上,劉藝聽說她報了帝大,說自己也報了帝大,就是不知道能不能錄取,她的分數有點危險。
她給劉藝分析了歷年考題難度,報考人數,以及帝大招生人數,借此類推劉藝被錄取的可能性,劉藝聽得眉開眼笑,還說自己要是沒考上就找她算賬。
劉建輝一直沉默地吃着飯,幾乎沒怎麽說話。
吃完飯,她幫着劉藝一起收拾桌子洗碗,劉建輝卻叫住了她,把她喊到了陽臺。
【我覺得……你最好別報帝大。】
【為什麽?】
【蕭然然不是也報了帝大嗎?】
她有些詫異,不明白劉建輝為什麽突然提到蕭然然,而且蕭然然報帝大跟她有什麽關系?
劉建輝摸出根煙點上,深深抽了一口,滿臉溝壑縱橫,像是突然老了十歲。
【你跟蕭然然的事,我都知道了。】
【什、什麽?什麽事?】
她手腳冰涼,突然有些站不住了,踉跄着靠在了窗臺。
【你就別瞞我了,你要是真對她有感情,下面的話我也就不說了,可那天我撞見她強迫你內、內個……親嘴。我看得出來你不願意,既然不願意,就別委屈自己,趁着這次考學,離她遠遠的,你奶奶的藥錢我賣房供,欠蕭然然的錢,咱一塊兒想辦法還。】
她這才想起,蕭然然确實有那麽一回,非要在樓道裏強吻她,可也只那麽一回,平時蕭然然都不碰她的。那次那麽突然,她還以為蕭然然又犯了病,雖然很不情願,可最終也沒推開蕭然然。
現在想來,難道當時蕭然然發現了劉建輝,故意親給他看的?
蕭然然到底成長在一個怎樣的環境裏?為什麽總誤會她和別人有關系?甚至連她的叔叔都不能放過?
劉建輝的話讓她有些動搖,她是最想逃離蕭然然的人。
可想到蕭然然這三個月一直安分守己,又幫了自己這麽多,不接受告白就算了,還拒絕做朋友,是不是太自私了?
晚上回到家,蕭然然已經做好了晚飯。
奶奶習慣了早睡,吃完飯看了會兒電視就回屋睡了,她習慣睡前看會兒書,哪怕考試結束,不看學習的書也要看一些雜書。
她靠在床頭正看着,蕭然然突然抽走了她手裏的書,漂亮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她,嫣紅的唇像是熟透的櫻桃,一張一合說着她聽不懂的話。
【高考結束了。】
【是,結束了,怎麽了?】
【我等得夠久了,該給我了吧?】
【什麽?給、給你什麽?】
她心頭一跳,本能地躲閃,卻被蕭然然追着按翻。
【你知道我的意思。】
【我不知道,你別這樣。】
她試圖推開蕭然然,卻只能悲哀地再次确認了蕭然然異于常人的強大力量,她推不開蕭然然,也不敢激烈抵抗,怕驚動隔壁的奶奶。
【我們不能做朋友嗎?】
【你覺得呢?】
【我實在不能理解,我有的你也有,何必非要這樣?】
【我喜歡的是你這張皮嗎?你怕是不知道,你上上上上上輩子還是只小花貍呢,我當時可是大乘修士,我都沒嫌棄你。】
【……】
看來蕭然然不止有病,還中二。
那晚,蕭然然得逞了,她是半推半就的,并不是願意,只是想到她和蕭然然非親非故,憑什麽一點兒都不付出就接受蕭然然那麽多的幫助?
欠蕭然然的錢,她一筆一筆都有記錄,早晚都是會還的,可在還之前,終究還是欠着蕭然然,總是要付點利息的。
在她心裏,她和蕭然然的關系就是欠債人與債士,從來沒有考慮過其他可能。
折騰了一夜,她很累,第二天起的有些晚,蕭然然倒是精神抖擻早早就起了床,做好了中午飯才叫她起來。
她洗漱完喊奶奶吃飯,發現奶奶沒在家。
蕭然然說她起來就沒看見奶奶,可能跟樓下老太太一塊兒逛超市了。
樓下老太太消息很靈通,每次超市有活動她都會喊上奶奶一塊兒過去,可這都中午了,奶奶早該回來才對。
她有些不放心,就給奶奶打了電話,奶奶倒是很快就接了,說自己在劉建輝家,讓她們不用等她。
一聽說奶奶不回來,蕭然然催着她吃完飯,等不及她刷完碗就迫不及待把她抱上了料理臺,剛洗幹淨還沒來得及擦幹的碗劈裏啪啦掉了一地,滿地碎瓷片。
她是厭惡的,可她沒有反抗,只跟蕭然然說了一句。
【我不是同性戀,我不喜歡你。】
這話昨晚她就說過,蕭然然不知是真沒聽見還是裝沒聽見,沒有給她任何回應。
日子一天天過去,除了姨媽期,蕭然然一天都沒放過她,奶奶在家蕭然然還能收斂點,奶奶出去蕭然然就會肆無忌憚。
時間真是可怕的東西,忍着忍着她竟然也習慣了,甚至有時候也能從中得到一些歡愉。
那天,蕭然然下樓扔垃圾,奶奶突然神神秘秘把她拉到一邊,從床墊下摸出個快遞信封給她。
她打開信封,看到了一張奇怪的錄取通知書。
海城交大???
她報的明明是帝大。
她疑惑地看着奶奶,奶奶沒忍住扭頭捂住了臉。
奶奶全都知道了。
奶奶原本就有所察覺,只是不敢相信,劉建輝把她拽去陽臺的時候,奶奶拉着劉藝過去偷聽,聽罷,心裏難受得緊,劉藝勸她弄清楚了再說,別冤枉了蕭然然,她才忍住沒有聲張。
那晚奶奶翻來覆去睡不着,越是在意越覺得隔壁有動靜,可真豎着耳朵去聽,又覺得什麽聲音都沒有。
奶奶實在憋不住了,一大早又跑去找劉建輝。
劉建輝把自己知道的都如實告訴了奶奶,奶奶回想這些日子的點點滴滴,越發确定了她為了自己委曲求全,心疼得老淚縱橫。
劉建輝建議奶奶勸說她更改高考志願,這會兒說不定還來得及。
奶奶原本還有些猶豫,劉藝把打聽到的蕭然然在學校的“豐功偉績”說出來後,奶奶震驚地那口氣差點沒上來,吓得劉建輝父女趕緊幫她順胸捶背。
奶奶越發篤定她是被強迫的,怕她為了自己不答應改志願,就讓劉藝幫她選了個又好離帝都又遠的學校,馬不停蹄趕去學校拜托老師更改志願。
奶奶運氣好,因為個別學生延誤,學校還沒來得及把志願遞上去,可高考志願必須本人才能填寫,班士任不同意奶奶擅自更改。
來的路上劉藝已經說了學校不會允許他人更改,奶奶心裏有數,就謊稱她生病現在在醫院,只能拜托奶奶過來。
她的家庭情況班士任是很清楚的,奶奶也曾不止一次過來開過家長會,班士任沒有多想,加上也是信任她這個得意門生,就把志願表給了奶奶,還叮囑奶奶改好了趕緊送過來。
奶奶拿着志願表出來,讓劉藝模仿她的筆跡改成了海城交大。
那時候還沒普及網上填報志願,不然也不需要這麽麻煩。
得知了來龍去脈,她拿着那輕飄飄的錄取通知書,仿佛有千斤重,她不知道該怎麽跟蕭然然解釋這件事。
對于蕭然然,她始終都是厭惡和懼怕的,不管蕭然然表現的多親切,她都無法控制這種深入靈魂的負面感受。
她不敢随便說出這件事,更不敢暴露奶奶,蕭然然的怒氣只能沖着她一個人,不能連累奶奶。
可到底怎麽說才最安全?
那晚她失眠了,蕭然然滿足後沉沉睡去,她卻愁得頭痛欲裂。
【睡不着嗎?】
蕭然然突然睜開眼,黑暗中,那眼睛仿佛來自地獄,陰森森地瞪着她。
【這是做了什麽虧心事?吓得半夜睡不着覺?】
【沒、沒有,我只是……不太困。】
蕭然然緩緩支起身子,垂着眼簾看着她,她以外蕭然然發現了什麽,整顆心都懸了起來,卻不料,蕭然然突然撩開了她的空調被,嫣然一笑。
【既然不困,那就……】
“那就”後面的字堵在了她的嘴裏,她竟然松了口氣,任蕭然然折騰到了天亮。
蕭然然陪着她睡到中午,吃了午飯就被她母親叫走了,奶奶二話不說,拽着她就開始收拾行李。
【我不能就這麽走了,蕭然然會發瘋。】
【就是因為她會發瘋,你才更應該走!】
【可我要是走了,你的藥怎麽辦?】
那麽昂貴的藥,以她目前的經濟能力,根本負擔不起。
【吃着你的遭罪藥,我就是活着也得給氣死!】
【奶奶,你別為難我。】
【是你為難我!我問過大夫了,只要我搭配吃點好的血脂的藥就沒事。】
【如果真這麽簡單,當初大夫幹嘛不說?】
【大夫就是想賣你藥!】
【那等我問了大夫再……】
【你就別啰嗦了,趕緊收拾收拾走!機票我都讓小藝定好了,原本還發愁怎麽把她從你身邊支開,現在正好,趕緊的!】
她被奶奶拽着拽到了玄關,一開門,蕭然然按着門框站在門口,撩着眼簾自下而上盯着她,猩紅唇挂着陰冷的笑。
【這麽急着是要去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