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蕭然然被砸暈,顧夙夜也跟着失去了所有感應。
不知過了多久,她感到了後頸灼燒般的脹痛,太陽穴突突跳着,頭痛欲裂。
蕭然然迷迷糊糊睜開眼,到處一片漆黑,細微的發動機聲混着輪胎滾過地面的摩擦聲鼓動着耳膜,她被強力膠布貼了嘴,反剪雙臂捆在後車廂裏,車身不住颠簸,颠得她胃裏翻江倒海。
終于,車子停了,後車廂打開,猥瑣的眼再度出現,先是飛快地左右張望了兩眼,這才迅速扛起她進了一旁破舊的小院。
借着昏暗的夜色,她隐約分辨出這是條鄉間土路,小院對面是一大片玉米地,旁邊是瓦片都掉光的廢棄院落,旁邊的旁邊隐約也是殘垣斷壁,再遠處有燈光閃動,目測離這裏至少也有兩公裏遠。
夜深聲遠,哪怕希望渺茫,蕭然然還是拼命掙紮“唔唔”叫着,這是她最後的求救機會!
然而沒用,男人聽到她醒了反而不那麽慌了,冷笑一聲道:“這裏馬上要推了擴路,人早搬完了,你就算再怎麽折騰也沒人救你。”
男人扛着她摸黑走到院角,扒拉開一堆柴草,開鎖拉開地窖門,呼咚,把她丢了進去。
地窖很深,以前大約是屯放土豆蘿蔔白菜一類,下面殘存的還有腐爛的塊莖,這一丢,連摔帶硌,疼得她悶哼一聲,生理鹽水滾出了眼眶。
男人快速蓋上了蓋子,卻并沒有聽到上鎖的聲音,他出了院門,從車裏拿了什麽東西回來,這才鎖上院門重新跳進了地窖。
蕭然然強忍難受,反綁的手四下摸索着,試圖摸到什麽割開繩子,可別說手的活動範圍有限,就算放她一個人摸遍地窖也只能摸到腐敗的泥土。
男人順着牆上挖的粗糙土梯下來,肩上扛着兩條破被子,手裏拎着應急燈。
燈光照亮了不大的地窖,随便糊着牆泥,男人把破被子鋪到地上,應急燈挂在一邊,興奮地搓了搓手,附身抱起蕭然然放到了那棉被上。
“你不是拒絕老子嗎?老子今天就TM搞大你的肚子!”
雖然都四月中旬了,可地下畢竟不比地面,不僅又潮又冷,還有爬蟲窸窣,男人弓着腰踩死了幾只臭蟲,大概清理了一下,這才轉頭看向蕭然然。
應急燈暈着冷白的光,男人的臉清晰映入蕭然然的眼,就……很普通的一個人,除了眼神有點猥瑣,有點三白眼,丢到人群中完全認不出來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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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然然并不認識她,可顧夙夜認識!
這不就是當初糾纏她的王立嗎?他怎麽會在這兒?!
王立是她家樓下的租客,經常對她言語調戲,被她拒絕後,還揚言絕不會放過她,後來聽說他被判了刑,犯了什麽事倒是不清楚。
判刑?!
顧夙夜心頭猛顫。
難道……王立是因為綁架蕭然然被判刑的?!
難怪案件捂得那麽嚴,官網都查不到具體情況,原來是蕭家刻意在保護蕭然然。
這會兒蕭然然還沒有得皮膚排斥症,會不會就是因為這次綁架才留了後遺症?
王立發現綁錯了人會怎樣?!
雖然這是曾經發生故意的過去,不管怎樣她都無法改變,可她還是忍不住神經緊繃。
她确信蕭然然并沒有被x侵,這個別人不清楚,她剛跟蕭然然一起過,怎麽可能不清楚?
可王立并不是什麽善茬,他會不會遷怒蕭然然?會不會實施暴力?或者,就算沒有x侵,會不會做了別的猥瑣的事?
這是極有可能的,不然蕭然然的皮膚排斥症是怎麽來的?
越想顧夙夜越緊張,也不知是蕭然然的情緒影響了她,還是她本人在擔心,也或者兩者都有。
王立深吸了口氣,一把抓起蕭然然的頭發,粗暴地把她抓到近前,唰的一下,猛地扯掉她捂嘴的膠布,死死盯着她的臉。
“你TM是誰?老子要抓的是顧不修,你TM哪兒冒出來的?!”
蕭然然的嘴火辣辣得疼,強硬撕下的膠布生生扯掉了她的嘴皮,猩紅的血沁了出來,寬大的膠布幾乎粘了她半張臉,半張臉都是紅的。
可即便這樣,依然遮蓋不住蕭然然的美貌,別說蕭然然本身就漂亮,就說她的年紀,十幾歲的少女又能醜得到哪兒去?
王立原本氣得恨不得捏碎蕭然然的骨頭,可待看清蕭然然的臉,那股子怨氣明顯就散了不少,可依然還是有怨氣的。
“你是……三中的?”
附近幾所中學都是藍白校服,雖然顏色深淺略有差異,可不熟悉還真區分不出,王立也是看了她的胸口校标才看出來的。
蕭然然畢竟才十五六歲,實在太小,哪怕再怎麽鎮定,還是心亂如麻。
她想不出太好的脫身計策,只能硬着頭皮假裝害怕,實際也不用假裝,她本來也确實害怕。
她顫着聲音道:“你、你放了我吧,我保證不會說出去的。我、我也不敢報警的,我怕你報複我,我爸媽從小就教我,自掃門前雪,讓我千萬不要惹事。你放了我吧,求求你了。”
這話說的雖然不是特別的高明,可對于第一次遇到這種事,已經吓得魂不附體的十幾歲少女來說,已經表現的相當不錯了。
可在喪盡天良的綁匪面前,這點小伎倆根本沒用。
王立陰側側笑着,猛地松了蕭然然的頭發,拽掉的發絲飄落在腐敗的泥土,蕭然然呼咚一聲倒在了破爛的被褥。
“你說不告就不告?我怎麽信你?還是等你給我生了兒子我再放了你,除非你想當寡婦,不然随便你告去。”
說着,黑影壓下,擋住了慘白的應急燈,王立滿是橫肉的臉越靠越近,汗臭混着常年不刷牙的腥臭撲面而來。
不!不要!!
顧夙夜用盡全身力氣猛地推了出去!
叮鈴——
她什麽也沒推到,整個人卻因為慣性坐了起來,扯動的腳踝連着錾金小銅鈴,鈴聲清脆,圍繞在床邊的三角香已經燃盡,殘留的青煙随着她的起身流雲般游動。
顧夙夜恍惚了瞬間,突然有種難以言喻的不真實感,仿佛夢裏的一切都是真的,而眼前的卻是假的,難怪自古就有莊周夢蝶的典故。
她忽然想起蕭然然來,轉頭看去,蕭然然安靜地躺在她身旁,安靜的模樣和她入夢前好像沒什麽不同。
她……活過來了嗎?
顧夙夜的視線突然定在了蕭然然的胸口,那裏微微起伏,她在……呼吸!
顧夙夜蜷了蜷手指,輕輕按在蕭然然頸部,大動脈在跳動,她真的活了!
是的,蕭然然活了,奇跡般的活了,別說喬桂琴和蕭慶陽難以置信,親身經歷過的顧夙夜都難以置信。
守夜的賓客們被喜極而泣的喬桂琴感謝着送出了家門,一頭霧水的議論紛紛,沒人知道蕭然然怎麽會突然起死回生,不過醫學上确實有假死一說。
“幸好還沒火化呢。”
“幸好幸好。”
消息傳出去後,大部分人都是這樣感慨,可也有少部分抱着別樣心思的,恨不得把蕭然然重新悶死。
蕭然然又昏迷了兩天才醒,醒來後明顯有點遲鈍,除了吃飯上廁所,基本都是呆呆地坐在床上望着窗外。
顧夙夜從她醒了就沒再去過蕭家,她輾轉托了人,總算查到了王立的案子,只不過依然看不到具體事件過程,只能看到判刑結果。
王立的罪名是綁架和強女幹未遂,入獄後又追加了好幾項罪名,都是王立曾犯過的案子,最早的甚至追溯到了六年前,這明顯是蕭家扒了他的老底,就是要讓他這輩子都出不了獄。
可顧夙夜并沒有覺得輕松,強女幹未遂……到底是真未遂?還是蕭家為了保護蕭然然隐瞞了實情?
夢裏的她和蕭然然幾乎融為了一體,蕭然然所有的感受無論肉身還是精神,她統統都感同身受。
那樣的狀況下,蕭然然根本無法掙脫,事發又那麽突然,蕭家不可能找那麽快,只怕……
尤其是,如果真的只是未遂,蕭然然怎麽會有那麽嚴重的後遺症?
皮膚排斥症……這得是多大的精神打擊才會落下的病根?只怕蕭然然真的被王立給……
她雖然的确剛跟蕭然然親密接觸過,可修複術又不是什麽新鮮事,蕭家這樣的背景,想修複更是容易。
她似乎也明白了為什麽蕭然然只對自己不吐。
如果王立的案子是真實存在的,那麽那些夢就可能都是真的,她雖然是忠實的唯物主義者,可誰說前世今生就一定是不科學的?誰說玄幻就完全沒有科學依據?
往前數個幾百年,極光還被認為是神龍顯身,現有的科學無法解釋的,未必就是不科學的。
蕭然然都死而複生了,讓她相信玄幻修仙似乎也沒什麽難的。
如果夢是真的,她是蕭然然的師尊,蕭然然只對她特殊就完全解釋得通了。
查清楚了想查的,她又給顧縛槿打去了電話。
那晚蕭然然死而複生,她受了太大的震撼,也沒顧得找顧縛槿問清楚。
她想知道,蕭然然既然是空間守護者,又救過二姐,那為什麽夢裏被王立綁架時那麽弱?她到底什麽時候救得二姐?
如果蕭然然真有特殊能力,又為什麽會得皮膚排斥症?王立應該占不到她的便宜才對。
然而,沒等她問顧縛槿,喬桂琴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你來看看然然吧,她這樣子就像只醒了身體,魂兒還沒回來,你看看她,跟她說說話,說不定她就能好了。”
“拜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