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最終, 這場由張家老爺親自坐鎮舉辦的比武招親,以痛暈過去的張宜茹,被護衛們帶回張家結束。
而張家老爺, 在他随着張宜茹離開之前,特意多看了付臻紅兩眼,接着又若有所思的看了看樓焱和謝翎戈兩人,随後不知道想到了什麽, 他冷笑一聲,胡子一翹, 甩袖離開了。
付臻紅身處于樓焱和謝翎戈這兩人之間, 見張家老爺轉身走遠,他也不打算在這繼續耗着。
他先是看向站在自己右側的樓焱,不鹹不淡的說了句:“那日順手救你, 今日你已抵消。”簡而言之, 兩人算是互不相欠。
雖然最後這一句話付臻紅并沒有說出來, 但是他知道這人能聽懂他所表達的意思。
事實上, 樓焱确實是明白了話裏的深意。不過, 他并不認為自己今日這站出來的行為, 能抵得了對方将他從河中救起的恩情。
那日這男子走得幹脆利落,他還沒來得及感謝, 本想着找一個最合适的時間致謝, 結果這些天因為種種原因而暫且耽擱了下來。
今日在張家這場比武招親的現場遇上,完全是在樓焱的意料之外。
樓焱壓下心中那份因為看到對方而産生的微妙喜悅。此刻,他在對上這個男子看向自己的目光之後,嘴唇微抿, 正欲說救命之恩不可輕易相抵, 另一側的謝翎戈卻突然咳嗽了兩聲。
聽到這咳嗽聲, 付臻紅将視線轉向了左側的謝翎戈。
而話已經到了嘴邊的樓焱,見付臻紅的注意力被謝翎戈的咳嗽聲引過去之後,他整個人瞬間一頓,刀裁般的墨眉微斂,漆黑的瞳孔裏劃過一抹冷意。
若是這個時候樓槿在場,就一定能看得出來自己的大兄的情緒不悅。
不過這裏,并沒有樓槿。
只有謝翎戈。
謝翎戈沒有理會另一側的樓焱,他對付臻紅微微一笑,用十分爽朗的聲音說道:“沒想到能在這裏碰到你,真巧啊。”
付臻紅回道:“确實很巧。”
這汴京城的面積明明很廣,大大小小的街巷衆多,路段也彎繞。他卻感覺好似很容易就碰上這些世家公子們。
無論是不久前的趙凜,還是現在的謝翎戈和樓焱。
謝翎戈聽到付臻紅的回複,唇角邊勾起的弧度又上揚了幾分,他想了想,說道:“你來這汴京城也有段時間了,我還未盡地主之誼,不知今日你可有空,我想邀你去永淩樓用晚膳。”
“永淩樓?”
“嗯,永淩樓,就距離這裏不遠。”似乎是怕付臻紅會拒絕,謝翎戈又緊跟着說道:“那裏的菜式很多,能吃到很地道的清河縣菜品。”
付臻紅聞言,并沒有立刻回複,而是垂眸思索着。
謝翎戈見狀,頓時有些緊張的抿着唇,心情變得既期待又忐忑。
付臻紅思索了兩秒之後,說道:“永淩樓就算了,不過福瑞閣到是可以。”
聽到這前半句,謝翎戈的眼眸失落的垂了下來,待他聽到後半句話之後,愣了一瞬,意識到這是可以一起用膳的意思,謝翎戈的眼睛又瞬間一亮。
他的目光閃了閃:“福瑞閣?”謝翎戈回憶着這個名字,很快便想起來福瑞閣是在哪裏。
他記得福瑞閣是在藥鋪的對面。
所以為什麽選擇去福瑞閣?
謝翎戈斂眉。
潘金蓮這麽說,莫非是因為去福瑞閣用晚膳的話,就在福瑞閣對面開藥鋪的武植,驟時同他一起會更方便?
想到這種可能性,謝翎戈臉上的笑意頓時散了一些。
注意到謝翎戈的情緒變化,付臻紅非常自然的開口,肯定謝翎戈的猜測:“是你想得那樣。”
他的語氣不疾不徐:“晚膳由武植來請,就算是還你在清河縣寺廟那日和今日所做之事。”
謝翎戈沉默了半秒,随後點了點頭,“好。”
并不是他的錯覺,謝翎戈能感覺得出來,對方在提到武植這兩個字的時候,眼中所浮現出的,是一種不夾雜着任何疏離感的笑意。
潘金蓮和武植之間,似乎有些不一樣了。
謝翎戈敏銳的察覺到這一點,意識到什麽的他,臉上的笑意也徹底散去了。
壓下心中的那一股難以言說的酸澀之意,謝翎戈道:“那酉時三刻,我們福瑞閣見。”
付臻紅嗯了一聲,随即便離開了。
謝翎戈看着付臻紅的背影,心情頓情有些五味成雜。若說之前,潘金蓮對武植并沒有很在意的那種情意,他尚且還可以說服自己,說潘金蓮嫁給武植是被迫的。
但是現在,無論是從潘金蓮方才說到武植名字時的語氣來看,還是從潘金蓮在他發出邀請之後、所特意提及武植這一點來看。
都無不說明了一點,那就是潘金蓮對武植的想法應該是不同以往了。
若是潘金蓮不喜歡武植,那他還可以忽略自己的卑鄙,可恥的靠近一個成了親的男子。但若是潘金蓮和武植是互通心意,他就無法再自欺欺人,更無法再保持從前的心态。
他需要調整情緒,一個人好好想一想。
思及此,謝翎戈也離開了。
最後,只剩下樓焱站在原地,沉默無言。
他看了一眼付臻紅離開的背影,緊閉的冷硬唇線透出了一種生人勿近的凜冽和壓迫感。雖然有着一副極其優越的面容,路過的人卻都下意識選擇了繞道而行。
……………
比武招親上的小插曲并沒有影響付臻紅的心情,他一路去往了藥鋪。
藥鋪內,武植正在給一位老婦人抓藥。
付臻紅進去的時候,武植擡眸,用唇語對付臻紅說了一句:“等我一下。”
付臻紅點了點頭,随即走向了屏風,坐在了屏風後的躺椅上。
不一會兒,抓完藥的武植就走了進來。
他走到付臻紅面前,然後蹲下身,将手放在付臻紅的雙腿上,微微擡眸,看着付臻紅。
此番,兩人靠得近了,付臻紅聞到了武植身上那因為抓藥而殘留下的藥材味,并不濃郁,淡淡的,有點像木質香。
付臻紅垂下眼簾,目光與武植的目光對視。
不知什麽時候起,付臻紅發現武植會在他面前刻意收斂脾性,顯示出相對溫順的一面。像是兇狠的野獸收起了獠牙和利爪,露出了柔軟的後頸,只希望能得到親耐的獵物,主動的垂青。
不得不說,這樣的行為對于習慣于情感占主導的付臻紅而言,頗有些受用。
即使從另一方面來看,他這算是被武植當成了獵物,付臻紅也覺得無傷大雅。
他伸出手,輕撫着武植的眼尾。
武植輕輕握住付臻紅的手腕,習慣性的問了一句:“今日逛得如何,可遇到了什麽趣事?”
付臻紅道:“比武招親算嗎?”
武植挑了挑眉:“比武招親?”他道:“你被波及了嗎?”
付臻紅反問了一句:“你覺得什麽樣的程度算是被波及?”
武植想了想,說道:“大概是被招親的當事人注意到。”
付臻紅道:“我戴着面具。”
武植說道:“若是你的話,就算是臉上戴了面具,也依舊引人注目。”
付臻紅沒有再這個問題上多言,他微微往前傾身,說道:“幫我把臉上的面具取了吧。”
武植順勢取下了付臻紅臉上的面具。
他順手将面具放在躺椅旁邊的櫃子上,然後将手放在了付臻紅的後勁,稍微使了一些力,讓付臻紅更靠近位置位于下方的自己。
付臻紅低頭,武植擡頭。
兩道視線在空氣中交彙。
下一秒,武植那放在付臻紅後頸處的收輕輕摩挲了一下,接着便直接吻上了付臻紅的雙唇。
武植的姿态是溫順的,甚至可以說是柔和。
然而他的吻,卻是霸道而又淩厲,靈活溫熱的舌,肆意的攫|取着付臻紅嘴裏的每一個隐|秘角落。厮|磨、吮|親,勾|纏,貼|粘,企圖将自己的氣息襲滿付臻紅。
一吻之後,武植放開了付臻紅,額頭抵着付臻紅的額頭,喘着氣,平複着自己那淩亂而急促的呼吸。
随後,待他氣息平緩之後,付臻紅才将比武招親遇到的事,說給了武植聽。
武植聽完,沉默了半秒,回道:“所以時間定在了酉時三刻?”
付臻紅:“嗯。”
武植道:“那還有一個多時辰。”
武植的話音剛落,屏風外就響起了兩道腳步聲。
是一對母女走進了藥鋪。
武植走了出去,詢問兩人的情況。
要看病的是女兒,說得是因昨天夜裏感染了風寒,所以來這裏開藥。這女子看起來大概二十來歲,皮膚很蒼白,沒有什麽血色,有些病殃殃的,整個人都透着一種羸弱。
不過容貌非常的秀氣,五官小巧,頗有幾分弱柳扶風的感覺。
武植開藥的時候,這女子時不時用手帕捂着嘴唇輕聲咳嗽着,她身旁的母親則一直用手扶着她。
武植注意到這母親的眼神有些奇怪,看自己女兒的目光也頗為複雜,像是蘊含着某種矛盾的情緒,晦澀難辨,像是恐懼又像是憐惜。
武植只看了一眼,便不甚在意的移開了目光,畢竟這是旁人的事,與他無關。
武植很快開了藥,收了錢,待這對母女離開之後,他又回到了屏風後。
此時,付臻紅正看起了畫本。
見武植進來,付臻紅并沒有擡眸,依舊垂着視線看着畫本裏的內容。
武植見狀,看了一眼付臻紅手裏的畫本,有些好奇的問:“看得是什麽畫本,這般專注?”
付臻紅聞言,合上畫本,将畫本的封面豎起來給武植看。
武植看到封皮上寫着的四個字————
汴京怪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