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雷電交加的深夜, 原本漸小的雨勢再一次加大。狂風呼嘯,吹動着客棧外的圍欄和樹木,發出了嘩嘩的聲響。
黑夜下的等人來客棧, 在暴風雨中随着閃電而忽明忽暗, 遠遠看去,如同畫本裏那些妖魔用妖術幻化而出的驿站,陰氣森森。
而此刻,與客棧外這電閃雷鳴的惡劣環境不成強烈對比的, 是付臻紅與武植所位于的這間制藥間。
地下密室這厚厚的石牆, 阻隔了外面的雷電風雨, 也阻隔了肆意呼嘯的風聲。
在這過分安靜的空間裏。
只有付臻紅與武植的呼吸聲。
武植突然湊上來的親吻,讓付臻紅的瞳孔微張,唇上的柔軟觸感提醒着他,這是來自另一個人的溫熱。
武植垂下眼眸, 凝視着付臻紅的面容, 下一秒,他張開手臂,結實有力的臂膀緊緊圈住了付臻紅的腰,将付臻紅整個人向自己拉近,使得兩人之間的距離變得更短。
而他的吻, 也從一開始的只是唇|瓣相碰的淺淺貼|合, 到現在的探進付臻紅的唇|縫裏。
這一剎那間, 明明付臻紅才是受到了毒素與煙霧混合影響的人, 武植卻因為唇齒間所攫取到的馨香,而微微急促了呼吸。
他那只環住付臻紅腰腹的手, 改為了掌心攤開, 放在付臻紅的後背。另一只手則擡起來, 用指腹摩挲着付臻紅泛紅的眼尾。
這時,付臻紅也伸出手,不過,他并沒有回應武植的擁抱,而是來到了武植臉上戴着的銀制面具上。
他用指腹摩挲了一下這冰冷的面具,接着微微移動,來到了面具的取下處。
武植結束了這短暫的親吻,一把握住付臻紅的手腕,阻止了付臻紅的動作。
付臻紅嘴唇輕抿,沒有說話。
武植也保持着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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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就在付臻紅以為武植不會将面具取下時,對方将周圍的燈焰熄滅了,然後就在黑暗的環境裏,将臉上的面具取了下來。
緊接着,取下銀制面具的武植再一次靠近付臻紅。
他将付臻紅攬在自己懷中,此刻,他身體的溫度竟是與付臻紅一般高。
很明顯,方才的那個吻,已經挑起了他對心中的渴|念。
使得自身的熱意漸漸湧了出來。
黑暗的環境下,視線被阻隔之後,付臻紅看不到武植的面容,而武植也看不到付臻紅此刻臉上的表情。
但也正是因為視線受到了阻礙。
其他感官,才越發敏銳。
武植再一次略微傾身,他将雙唇湊到了付臻紅的耳畔,緩緩道:“說好了的,要到了汴京。”
武植的聲音沙啞而低沉,湊在付臻紅的耳畔說話,呼吸灼灼,低低的嗓音裏透出了一種讓人耳根微癢的磁性。
見武植都這般說了,付臻紅也沒揪着這事不放。
他伸出手環住了武植的脖頸,用柔軟的雙唇吻了吻武植的眉峰,鼻梁,然後緩緩往下,繼續吻着他的唇角。
最後,就像之前經常他做得那般,吻了吻武植那線條利落而分明的下颔。
在付臻紅這細密的吻裏,武植的體溫也變得越來越熱。好似有一片羽毛在他的心尖,輕輕的飄動,讓他心尖發顫,喉嚨發渴。
武植的呼吸加重,他的喉結滾動,像是受不了付臻紅對他做出的這份甜蜜的折磨般,雙手捧住付臻紅的臉頰,深深親吻了一番後,将付臻紅整個人騰空抱起,輕放在了桌面上。
…………
木質的桌面并不能特別的結實,所幸付臻紅身體的重量幾乎都放在了武植的身上。
武植喘着氣,支撐着付臻紅,吻着付臻紅的耳垂,而付臻紅,則是将頭靠在武植的肩上,感受着武植在行動間微微起伏的肩膀。
分秒移動,時間流逝。
當付臻紅受到的影響被解除之後,這間制藥房的燭光也再一次亮了起來。付臻紅坐在紅木制成的木凳上,單手撐着太陽穴,懶洋洋的看着正在調制解藥的武植。
此時,付臻紅眼尾的薄紅已經完全散去,但是他眉宇之間,卻仍舊流轉着一種魅人心魄的誘惑。
他整個人是慵懶的,明明是一副漫不經心的狀态,卻自有一種灼灼芳華的秾麗,蔓延而出。
而武植。
暖黃的光暈照在武植的身上,為他渡上了一層蜜色的光澤。他的臉上已經重新戴好了銀制面具,只露出了付臻紅熟悉的下半張臉。
在他的脖頸處,印着一道紅|痕和齒|痕,這是付臻紅留下的,在武植動到最厲害的時候。
此刻,心在在制作着解藥,武植整個人格外的認真。
他垂着眼眸,專注的弄着,濃長墨黑的睫毛為他的眼瞳增添了一道黑色的陰影,使得他的眼看起來格外的深邃。
這是付臻紅第一次見武植制藥。
雖然之前他知道武植在這方面很擅長。
卻從未親眼見過。
付臻紅知道武植是重生的。
也知道武植在這方面很有天賦。
不過付臻紅也很清楚,就算再有天賦,也不可能讓武植在短短一個多月的時間裏,掌握住這般娴熟的技能。
無論是那些銀針,還是眼下的制藥。
很顯然,在武植重生之前,他應是還有什麽機遇。而那些機遇,造就了如今的武植。
想到銀針,付臻紅又想到了在清河縣的破廟那一夜。那晚武植對他做的事,他說過要盡數奉還。
這回敬之事,就等到他們到了汴京之後,再做。
想到這,付臻紅微微勾了勾唇角。
不遠處的武植,自然沒有忽略掉付臻紅的目光。畢竟付臻紅的視線注視,沒有幾個人能做到真正的視若無睹。
武植不知道對方此刻的心中所想,不過能大概猜出來,那定然與他有關。
武植心裏這麽猜測着,便也直接問了出來:“怎麽了?”
付臻紅回道:“沒什麽。”
武植道:“再過幾分鐘,就弄好了。”
付臻紅回了一聲:“嗯。”
這簡短的對話結束之後,武植也将注意力全部放在了手中的活計上。
幾分鐘之後,正如武植所言,他将解藥調制了出來。
武植先将解藥喂給了被劈暈在外面的西簡林吃。解藥進到肚裏的西簡林,掌心處所泛出的紫黑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消散。
待西簡林緩緩睜開眼後,确認完解藥沒問題的武植,這才将解藥遞給了付臻紅。
付臻紅吃下解藥,掌心處的紫黑也迅速消散了。
付臻紅看了一眼自己的掌心,似想到什麽之後,他問武植:“你與我的手有過接觸,卻并未受到影響,莫非是因為你用藥物改善過自身的體質?”
武植點頭:“一般的毒素不會影響到我。”
武植這話剛一說完,西簡林就一邊揉着有些發脹的太陽穴,一邊走到了付臻紅和武植這邊:“所以我被打暈之後,這裏又發生了什麽?”
說到打暈這兩個字的時候,西簡林還特意看了付臻紅一眼,眼神中流露出一絲怨念。
武植語氣冷然的說道:“你不需要知道又發生了什麽,你只用知道麻煩事解決了就行。”
西簡林正欲出言反駁,卻在視線觸及到付臻紅脖頸處的一道吻痕之後,猛地一頓。他立刻偏頭看向了武植,在發現武植的脖頸上,也留着同等暧|昧的痕跡之後,眼神微微一暗。
西簡林想到自己被潘金蓮打暈之前,自己和潘金蓮都因煙霧而産生的熱意,很快便明白了什麽。
他的眉頭微微一蹙,雙唇緊閉,強壓下了心底的那一股酸意和煩躁感。裝作什麽都不知道一般,從武植手中拿過解藥,轉身走去喂還在昏迷的小女孩了。
雖說他這路上他一直跟着潘金蓮和武植。
但是西簡林其實很清楚,清楚自己并沒有資格管潘金蓮和武植的事。
即便他算是西門慶,卻也沒有資格插足在潘金蓮和武植之間。
他沒有立場,更沒有任何道理。
武植瞥了一眼西簡林的背影,輕嗤一聲。
付臻紅看向武植。
武植唇角的弧度瞬間恢複了正常。
沒多久,付臻紅找到了地下密室的開關,将石牆門打開之後,他抱起了小女孩。
而武植則是一手一個,扶住了在藥物的作用下已經清醒、但是還缺乏力氣的小女孩的父母。
至于西簡林,則是一臉嫌棄的帶上了客棧老板。
事情的最後,小女孩清醒了過來,小女孩的父母也平安無恙。這一家三口,無疑是相對幸運的,因為恰好遇到了付臻紅他們,而曾經被這家黑店迫害的無辜受害者們,卻沒有那般幸運的獲救。
付臻紅将已經奄奄一息、勉強掉着一口氣的客棧老板拖到小女孩一家三口面前。很顯然,是打算把人交給他們處理。
至于這客棧老板的其他手下,全部被武植解決了。
用得方法,是和他們在路上學到的那幫匪徒一樣,在身受痛苦的折磨中逐漸斷氣。
付臻紅将一把匕首遞給小女孩,對小女孩說道:“人交給你了,做你最想做的事。”付臻紅聲音淡然,然而明明是平靜的語氣,卻有一種令人信服的魔力。
小女孩接過匕首,低頭看了看,随即握緊。
心中的恨意若是不宣洩出來,必定會成為她一輩子的夢魇和陰影。
心懷善意,卻不能對惡鬼仁慈。
小女孩最終,用這匕首刺向了客棧老板的喉嚨,親手了結了這個惡鬼。
付臻紅走上前,蹲下身,用手帕輕輕擦掉了小女孩臉上的血,末了,抱住了小女孩因為殺|人而顫抖的身體。
付臻紅在她耳邊輕聲說道:“沒事了。”簡短的三個字,付臻紅的聲音清冽而溫柔。
小女孩聞言,就像是身體裏的某個開關被打開了一般,驀地一下,抱緊付臻紅,哭了出來。
付臻紅輕撫着小女孩的背脊:“都過去了。”
是的,一切都過去了。
西簡林的下屬們在西簡林的吩咐下,将那些屍體全部處理了,這場持續近兩日的暴風雨過去之後,天空變得晴朗起來。
付臻紅和武植繼續趕路。
西簡林,也依舊是跟在付臻紅與武植這邊。
不過,與一開始相比,經歷客棧之事後,這一路上的西簡林明顯安靜了很多,像是在思考着什麽事。
武植對此,自然是樂見其成。
因為前世的記憶,武植看作為西門慶的西簡林本就不順眼。若不是确定了這西門慶和他前世記憶裏的西門慶不同,武植早就動手了。
根本不會讓西門慶在他和潘金蓮面前蹦跶。
再走半個時辰,就到了陽谷縣。
這西門慶,便沒有理由再繼續跟着他們。
想到這,武植唇角微揚,勾起了一抹淺淺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