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亥時末分。
等人來客棧, 付臻紅、武植,以及西簡林三人,悄無聲息的跟在說話的那兩人身後。
片刻之後, 藏身在暗處的付臻紅三人, 看到這兩人扭動了一個機關,緊接着, 一處地下暗道緩緩打開。
付臻紅與武植對視一眼, 下一秒,付臻紅閃身來到那兩人的身後, 兩手并用, 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同時将這兩人劈暈。
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兩人,又看了一眼下方的這條暗道。
大抵是因為四面都沒有等的緣故, 在微弱的月光漫灑下,過道只能看到一米左右的階梯。再往下, 便是一片漆黑, 如一個張開的大口般,充斥着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陰冷感。
西簡林下意識擡手摸了摸自己的手臂, 他這人膽子不小, 也不怕黑, 但是因為思維豐富,腦子轉得快,所以愛聯想。
往往被吓到的時候, 最後其實都是自己吓自己。
此刻,他看着這條暗道, 若有所思着。
付臻紅對他和武植說道:“我們進去。”
西簡林抿了抿唇:“确定要進去?”西簡林的聲音壓得很低。說他這話聽起來似乎是有些害怕吧, 他的語氣裏又透出了一種隐約的興|奮和刺|激。
付臻紅不冷不熱的回了一句:“你也可以先回去。”
西簡林立刻拒絕:“不。”
付臻紅聞言, 也不再與他多說廢話, 率先邁開腳步,踏上了暗道的階梯。
武植見狀,加快了速度。迅速走到付臻紅身旁之後,武植略微傾身,在付臻紅的耳邊小聲說道:“我走最前面。”
付臻紅輕嗯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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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西簡林,也立刻跟上速度,在武植往前之後,占據了付臻紅身旁的位置。
這條地下暗道似乎很長。
暗道的兩側,大概十五米的距離,就有一處燭臺。不過這燭臺很小,上面的蠟燭也很細,燃起的火焰只能為這狹窄的暗道帶來微弱的光暈。
而稱這暗道狹窄,也并沒有錯,左右的寬度加起來差不多只有一米。一個正常體型的成年男子能輕松走過,但是兩人并排走,就相對會顯得有些擠了。
付臻紅的身形是高挑而勁瘦的,挺直的背脊和纖細的腰身,讓他看起來就宛如一棵風中的青竹,婷婷立立。
西簡林與付臻紅相比,身形要更高大,也更寬。此刻,他和付臻紅并排走着,即便沒有刻意的往付臻紅這邊靠,但是手臂還是時不時的摩擦到了付臻紅的衣衫。
付臻紅不動聲色的瞥了西簡林一眼。
而這一剎那間,感覺到付臻紅的目光,西簡林側過頭,微眨了一下眼眸,做出一副無辜狀。
付臻紅收回視線。
西簡林嘴角微翹,繼續往前。
由于這條地下暗道四面都不透風,密閉的過道裏格外安靜,整個空氣裏,似乎只有付臻紅三人細不可聞的呼吸聲,和那放得很輕很輕的腳步聲。
越往過道的深處走,燭光就越昏暗,空氣也越發冷寒。
付臻紅和武植的神情沒什麽變化,西簡林的腳步卻放慢了一些,像是害怕一般往付臻紅身邊靠,身體與付臻紅的身體隔着一層衣衫貼到了一起。
付臻紅腳步一頓。
走在前面的武植,腳步也是一頓,他似有所感般,回過頭。在看到西簡林與付臻紅相貼的身體後,他的眼神冷了下來,似有銳利的刀鋒,直直射向了西簡林。
這一瞬間的冰冷眼神,蘊含着某種令人發悚的殺意。西簡林一點也不懷疑,若不是時機不合适,這武植絕對會将弄死。
但是下一秒,西簡林的嘴唇一抿,像是恐懼武植的眼神一往,又往付臻紅這邊貼了貼,甚至還握住了付臻紅的手腕,如同找尋安慰般,将身體往付臻紅的身後移,似在借此擋武植的視線。
西簡林極小聲的說道:“我……害怕……”
他說得十分自然,一點也沒有自己一個大男人卻說出害怕這種詞彙的窘迫。
武植冷笑。
西簡林眼睫輕顫,垂了下眼。
武植見狀,唇角的弧度頓時更陰冷了。
他嘴唇微動,直接甩出了一句話:“要麽正常走路,要麽我現在就弄死你。”
西簡林:“……”
西簡林輕咳了咳,看向了一直未曾發表言論的付臻紅。
而武植,也同樣看向了付臻紅。
頂着兩道目光,付臻紅神色如常,他先是看了武植一眼,随後又将視線轉向了裝害怕裝起勁的西簡林。
付臻紅也不說話,就這麽看着西簡林。
明明是非常平靜的眼神,但是西簡林被他這麽看着,身體就是莫名的一僵。
直覺告訴他,最好是趕緊放手。
西簡林的目光閃了閃,下一秒,乖乖收回了手,與此同時,他的腳步也挪動着,拉開了與付臻紅的距離。
武植見狀,似諷刺般的看了他一眼,嗤笑一聲後,便轉回身不再理會他。
跳梁小醜。
西簡林:“……”
西簡林從武大郎最後這一個眼神裏讀出了這幾個字。
他輕啧了一聲,臉上也浮現出明顯的薄怒。
不過須臾之間,他似乎又想到了什麽,臉上的怒意盡數消散。
他用只有他與潘金蓮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說道:“你不覺得武植剛剛那樣很恐怖嗎?”
付臻紅沒說話,只是同武植一樣,給了西簡林一個眼神。
茶言茶語。
西簡林:“……”是茶言茶語吧!
他絕對從潘金蓮這眼神裏看到了這類似的意思。
西簡林沉默了。
付臻紅這才對他說了幾個字:“正常點。”末了,便跟上了前面的武植。
留在原地的西簡林扶額,看着潘金蓮和武植的背影,想到潘金蓮說的這三個字,他輕輕搖了搖頭。
好吧,他确實是有些不正常。
西簡林自己其實都有些意外,他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傻氣,就像是要與武大郎在潘金蓮的事情上,争出一個輸贏一般,一點也沒有平日裏的作風。
果然還是那該死的勝負欲在作祟吧!
西簡林扶額,決定調整自己的情緒。
而很快,他也調整好了思緒,沒再繼續裝害怕的作妖。
三人繼續往地下暗道的深處走,這一次,沒走多久,付臻紅三人就從前方聽到了一陣液體落下的聲音。
滴答……滴答……滴答……
像是水滴落下時發出的聲響,但是前方傳來的血腥味卻說明落下的液體并不是什麽積水,而是血。
這時,走在最前方的武植再次停了下來。在他的正前方,已經沒有了階梯,而是一片有一間房這麽大的空間。
在空間的正中央,是一個四面距離都相等的正邊形浴池。
武植雙唇緊閉,站在原地,視線落在正前方的浴池方向,面具下的臉變得冷沉而晦澀。
付臻紅走上前,順着武植的視線看向浴池之後,他的眉心微蹙,眼神也瞬間冷了下來。
至于最後走上前的西簡林,在看清楚由鮮血染紅的浴池,以及浴池邊緣、那被綁着身體正放着血的小女孩之後,眼中劃過震驚和憤怒,神情也随之變得嚴肅起來。
小女孩大概五歲左右,臉色蒼白,閉着眼昏睡着,她的整個身體被繩子緊緊捆着,手腕上是一道猙獰的傷口,傷口溢出的鮮血落在浴池裏。
在小女孩的旁邊,還倒着兩個昏睡人,一男一女,年紀不是很大,像是夫妻。小女孩的眉眼和這兩人很相似,三人應是一家三口。
付臻紅身形一動,正欲上前,西簡林就像是知道他要做什麽一般,遞給他一把匕首。
付臻紅接過匕首,飛身來到小女孩面前,順勢用匕首割破小女孩身上的繩子,然後點住小女孩的穴道,減緩血液流逝的同時,又用手帕捂住這小女孩的手腕。
幾秒之後,付臻紅抱起小女孩回到了武植和西簡林這邊。
武植從衣袖裏拿出一個紫色的小藥瓶,對把小女孩輕放在地上、手臂枕着小女孩背部的付臻紅說道:“倒在她的傷口上。”
付臻紅聞言,擡頭接過小藥瓶,按照武植所言,将小藥瓶中的白色粉末倒在了小女孩的手腕處。
西簡林蹲下身,看着小女孩身上大大小小的鞭傷,輕輕撫摸着小女孩因為失血過多而蒼白的臉色,眼底的憤怒幾乎要溢出來:“做出這些事的人,當真是連畜生都不如,已經沒有最基本的底線。”
西簡林這話說完之後,一道不屬于武植,也不屬于付臻紅的聲音,在浴池的斜側方響起——
“生逢亂世,活着已是不易,為了生存,所謂的底線,就必須抛下。”
随着這一道男聲的結束,浴池斜側方的石牆緩緩打開,緊接着,一個身着紫色錦袍的男子從石牆後方走了出來。
這男子身上披着純白的狐裘,面容蒼白,病弱,明明個子很高,看起來卻好似風一吹,就會倒似的。而年輕的公子不是別人,正是幾個時辰前,那位為付臻紅他們辦理登記的客棧老板。
與幾個時辰前那蒼白的純色相比,此時他的雙唇很紅,像是剛剛喝過了鮮血一般。
他淡淡的看了一眼小女孩,然後掃向了付臻紅三人,最後将視線定格在了付臻紅的身上。他的唇角微揚,勾出了一抹弧度,然而,明明是在對付臻紅微笑,但是這笑容裏卻透出一種令人頭皮發麻的陰森。
下一秒,他的嘴唇翕動,用一種難以捉摸的語氣誇贊着付臻紅:“你長得當真是好看。”
武植眉頭一蹙,腳步一動,用身體擋住了這男子看向付臻紅的視線。
而西簡林,也挪動着身體,擋在了付臻紅和小女孩的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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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客棧老板看到這一幕,唇角勾起的笑意更濃厚了,他半眯起眼睛,看了一眼武植,又看了一眼西簡林,緩緩道:“你們三人,有些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