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房間內。
達成表面共識的三人各自做着各自的事。
付臻紅坐在軟榻上, 看着武植在離開清河縣之前買回來的書冊。西簡林坐在木桌旁,看着付臻紅扔給他的武學理論。
至于武植,則是坐在書案這邊, 攪弄着某種紫紅色的草藥。
西簡林看書的速度很快, 他記憶力好,幾乎是一遍就記在了腦海裏。将這寫着武學理論的書冊看到快有一半的時候, 有些口渴的他, 放下手中的書冊,給自己倒了一杯水。
他拿起杯盞, 一邊喝一邊看向了軟榻那邊的付臻紅。
在燭光的照射下, 男子秾麗漂亮的容顏少了幾分白日裏的那種鋒利的張揚,暖色的光暈柔和了他五官所帶來的那種、直擊人心的沖擊力。
西簡林雖然不是純純的顏控, 但是對于長相美麗的人,誰都會産生一種自然而然的欣賞。
他就這麽很認真的看着, 最後喝水的動作也停了下來。
付臻紅察覺到西簡林的視線, 在十幾秒過去之後,而西簡林仍舊沒有收回目光時, 他微微擡起眼皮, 看向了他。
西簡林一點也沒有一直看着別人被正主發現的尴尬, 反而是沖着付臻紅笑了笑。
他的長相是那種非常風雅的清俊,不說話的時候就如那種學識才情淵博的文人墨客。然而偏偏就是這樣一副臻美風流的長相,微笑起來的時候, 卻透出了灑脫氣和少年感。
給人一種很好騙很純粹的感覺。
但事實上,他又非常的聰明, 腦子靈活, 思維轉動得極快。
這時, 一直在攪弄草藥的武植故意咳嗽了幾聲。
西簡林聽到咳嗽聲, 這才将視線從付臻紅的身上收回,轉而看向了武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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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将空掉的杯盞放在桌上,接着便走到了書案這邊。看着這黏糊糊的、顏色也十分不正常的碎草藥,西簡林有些好奇的問道:“這是什麽?”
武植沒理會西簡林。
對于武植的無視,西簡林也不惱,反而是在好奇心的驅使下,想伸手去摸摸。
而就在西簡林的指尖快觸碰到這紫紅色草藥的時,武植才不冷不熱的說了一句:“皮膚一接觸它,就會潰爛發癢。”
西簡林猛地一頓。雖然武植這話的真實性有待考究,但西簡林還是趕緊收回了手,心有餘悸的檢查了一下自己的指尖,看是否沾染上了這草藥。
他以為武植帶着手布攪弄草藥,是為了幹淨來着。
武植見西簡林這反應,嗤笑了一聲。
西簡林抿唇,瞬間意識到方才那話只是武植随口一說。
實際情況,就是去他一開始所想得那般,為了幹淨。
西簡林啧了一聲,也沒再理會武植,重新走回到了自己一直坐的位置,再次拿起未看完的書冊。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
窗外的雨漸漸變小了,但是風卻依舊刮得很猛烈。房間外的過道上,照明的燈也随着夜色的加深,而被客棧內的店小二熄滅了幾盞。
亥時過半,房間外的光全部暗了下來。
整個客棧變得安靜下來。
武植将攪弄好的草藥,弄成了三顆半個指甲殼大小的藥丸。他先吃進去一顆,然後将兩顆遞給付臻紅。
付臻紅也沒問這藥丸的用途,直接就拿起一顆吞了下去。
西簡林見狀,也從付臻紅的手中拿起最後一粒藥丸,吞服進喉嚨裏。
吞下這藥丸之後,西簡林才問武植:“這有什麽作用?”
武植沒回答,顯然是不打算跟西簡林解釋什麽。
直到下一秒,付臻紅也看向他之後,察覺到付臻紅的眼中也帶着幾分詢問的武植,這才回了一句:“可在一定時間內,免疫各種迷|幻藥。”
西簡林挑了挑眉:“這麽神奇?”他上下打量着武植,也不知是有意的、還是無意的說出了一句:“我以為你只精通做燒餅。”
說這話時,他的嘴角勾着一抹笑,似在調侃武植。待武植移開視線沒再理會他時,在無人看到的角度裏,西簡林唇角的弧度消散,眼瞳中閃過了一抹冷沉的思索。
果然,現在這個武植,與他從水浒的原著裏所認知的武家大郎,相差很大。
無論是性格,還是實力。
在騎馬追上潘金蓮和武植之前,他觀察過地上的那些匪徒,除了一個身上披着虎皮的匪徒身體是不完整之外,其他匪徒的身上并沒有明顯的傷口。
雖然時間很短,西簡林并沒有細看,但是他能确認那披着虎皮的匪徒,應該是那一群人的首領,且很明顯他是外傷所致。而其他匪徒,應該是五髒六腑受到了巨大損傷。
那披着虎皮的匪徒周圍,有幾片沾染着鮮血的樹葉。而在看到那幾片樹葉的時候,直覺告訴西簡林,這極有可能是潘金蓮做的。
至于剩下的那些匪徒,除開潘金蓮,便極有可能是武植做的了。
那個時候,短短的時間裏,西簡林其實已經分析出了很多。不過最終,他還是感性大于了理性,因為急切想要确認潘金蓮的情況,所以搶過了護衛的馬。
而之所以他現在會在這裏,或許也是因為他的骨子裏,就滲透着一種追求刺|激的心裏。
抛開那種對潘金蓮産生的微妙情緒不談,天性中的那種獵奇心,讓西簡林明明清楚自己該遠離潘金蓮,最後卻還是主動将腳邁了進來。
至少在到陽谷縣的這段路程裏,他想跟着潘金蓮,同潘金蓮一道。
此刻,西簡林究竟是如何想得,武植雖然不能完全猜到,但多少還是知曉,在未到陽谷縣的時候,對方是打算一直跟着他們。
将這西門慶當成是可以在關鍵時刻,用來替潘金蓮擋危險的工具人之後,武植的心中雖有不悅,卻也默許了下來。
付臻紅估算了一下現在的時間,他看了一眼武植,又看了一眼西簡林,随後便将桌上的蠟燭熄滅了。
這下,沒有燭光的照明,整個房間完全暗了下來。雖然不至于是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但是卻只能大概看到身形輪廓。
黑暗會将人的其他感官放大,武植來到付臻紅身邊,握住了付臻紅的手。
而這時,西簡林也挪動了腳步,來到了付臻紅的另一側。雖然他并沒有像武植那般伸手握住付臻紅的手,但是卻将身體貼近了付臻紅,手臂也與付臻紅的手臂貼在了一起。
感覺到右側這邊西簡林的貼近,付臻紅微微頓了頓,向西簡林投去了一個眼神。
西簡林能感覺到身旁這人投過來的視線,心情頓時有些緊張。在南坊後方的樹林裏時,他也不是沒有過與潘金蓮的肢體接觸,但是卻沒有此刻給他的感覺更深刻。
或許是因為這是在黑暗中,或許是因為潘金蓮的另一側,還有着另一個人。且這個人的身份是武植,是與潘金蓮成了親的武大郎。
潘金蓮,武大郎,而他,則是西門慶。
在他認知到的劇情裏,潘金蓮和西門慶互生情愫,背着武大郎勾搭在一起。在武大郎看不到的地方,恩愛勾|纏,翻|雲|覆|雨。
在這種原著身份的影響下,此刻,西簡林的心跳竟然因為某種隐秘的興奮感而開始不正常的加快,連帶着原本平穩的呼吸都有些亂了。
雖然并不是很明顯,但卻實實在在的受到了影響。
西簡林抿了抿唇,平穩着呼吸。
武植本就敏銳,他感覺到西簡林那并不明顯的變化,眼神冷冽,一抹殺意在他眸中閃過,很快又歸于平靜。
他的嘴唇緊閉,原本握着付臻紅的手也松開了,下一秒,直接擡手攬住了付臻紅。結實有力的手臂圈着付臻紅的後腰,将付臻紅整個人拉向了自己這邊。
西簡林挑了挑眸,想到眼下的情況,也就沒再靠近。
就在這時,房間外閃過兩道黑影。
付臻紅三人同時看向了門外。
昏暗的環境裏,一道長管搓破了窗戶,是門外的黑影将迷煙吹了進來。
付臻紅三人假意昏睡,然而過了小片刻,門外的黑影卻并沒有進房間,而是壓着聲音開始小聲交談着———
“今夜就這麽放過他們?”
“沒辦法,這是大當家下得命令,将今日來的人都迷暈,以便出什麽岔子。”
“行吧,那如果他們明日就離開呢?”
“應該不會,大當家說這暴雨應該會持續兩日。”這人說完,頓了一下,又道:“大當家的姿勢就是先将他們迷暈,觀察一日,今夜先把地窖裏人的處理了,明晚再弄他們。”
“那我們現在去地窖。”
“走。”
在門外這兩人走遠之後,武植思索片刻,小聲問付臻紅:“要跟去嗎?”方才那兩人的對話中提到了大當家,想來和他們幾個時辰前遇到的那幫匪徒是一夥的。
付臻紅半眯起眼眸,回了一句:“自然是要去的。”他也想看看這家客棧裏到底隐藏了什麽秘密。
武植點頭:“好。”他握住付臻紅的手:“那我們現在就去。”
西簡林眨了眨眼睫:“這就決定了?”
武植道:“你可以待在這裏。”言外之意便是沒有要求他同他們一起。
西簡林拒絕得很幹脆:“不,”他說道:“子時都還未到,我自是要跟着潘金蓮的。”
西簡林從方才那兩人的口中判斷出,客棧的人并不打算放過他們,既如此,比起在原地被動的等待,不如主動出擊。
而且從某方面來看,西簡林很清楚,在敵暗我明的情況下,忽略武大郎不計,跟在潘金蓮身邊,無疑是最安全穩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