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武松猛地收回手, 心髒卻開始狂跳不止。
他的體內莫名湧起了一股熱意。
而這股熱意似海水一般,流向了他的四肢百骸。
武松能感覺到,自己耳根的燙意在彌漫, 從他的臉部紅到了他的脖頸。
武松并非是十幾歲的少年郎, 這些年他在外行走,雖然沒有經歷過任何男女之情, 但是對這種事情也不是一無所知。
也就在這個時候,房間裏又傳出來另一道更為低沉和渾厚的聲音, 這聲音是沉悶的,帶着幾分粗|重的沙|啞。
“……潘金蓮……”
這道聲音于武松而言無比熟悉,是他的大哥的聲音。
武松能聽出來大哥這聲音裏, 所透出的那種對潘金蓮的在意,那種就像是要将潘金蓮融進靈魂的感覺, 濃烈而又深刻。
屋子裏發生了什麽,大哥和潘金蓮為何會有這樣的響動, 武松很清楚。
也正因為清楚,才會一種從未有過的尴尬的羞窘感, 蹿入武松的神經。
而在這份情緒之外, 他還産生了一種非常隐秘的、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特別是聽着潘金蓮那輕而缱绻的聲音, 他竟覺得自己整個人像是在火堆裏被烈火灼燒一般。
這種感覺就像上一次, 他偶然看到潘金蓮和大哥親近時一樣。或者更準确一點得說,是更深刻。
“……武…郎……”
付臻紅的手指沒入武植的後發, 骨節分明的手與武植漆黑的發絲勾纏。他這一聲, 喊得很慢也很輕, 原本清冽的嗓音變成了一種勾人的魅。
似蠶食人精魂的妖, 蠱惑萬千, 芳豔灼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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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裏的光線本就很昏暗。
帷幔落下之後, 這一處狹窄的空間便顯得更暗。
付臻紅一頭青絲散落,眼睛被武植蒙上了一層紅布,紅顏的顏色與付臻紅白皙的皮膚,形成了一種強烈的視覺沖擊。
武植的雙手撐在付臻紅的臉頰兩側,垂着漆黑的眼眸,深深地凝視着他。
此時,他的臉上已經沒有再戴那銀制面具,他俯下身,貼着付臻紅的耳朵說道:“叫我武植。”
是武植。
而非武郎這個模棱兩可的,既可以是稱呼他,也可以是稱呼武松的兩個字。
聽到武植這麽說,付臻紅便知曉了。
武植察覺到了門外有人,更猜到了門外的人是誰。
此時,武植的額前早已彌漫着汗水,小麥色的皮膚上也泛出了一層薄薄的細汗。
在說完這一句話之後,武植将雙手壓在了付臻紅的雙手之上,再一次與付臻紅十指緊扣。接着,他吻上付臻紅的唇,将他的聲音盡數吞沒。
屋外的武松。
本該在第一時間就離開的他,直到這個時候,他那仿佛被地面黏住的雙腳,才終于挪動了。他緊閉着雙唇,以最快的速度遠離這裏,迅速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潘金蓮和大哥是成了親的關系,有這一層關系在,他們做親密的事也無可厚非。但是有些事知道歸知道,和親耳聽到,完全就是兩碼事。
沒有親眼看到,沒有親耳聽到,就不會去思考這些,在意這些。
而一旦這兩者有一項發生了,那就是不一樣的感官。武松說不出自己此刻到底是一種怎樣的心态。
他坐在自己房間裏的木凳上,與木凳的冰冷不同,他身體的溫度是一種截然相反的熱。他的心,也跳得很快,并沒有因為距離的遠離而減緩多少。
此刻,隔壁的聲音他已經聽不到了,但是方才所聽到的潘金蓮的聲音,卻仿佛還在他的腦海裏萦繞。
武松雙唇緊閉,想要将腦海裏聲音屏蔽掉。
然而他越是這麽做,那聲音就越是清晰,就像是某種咒語一般,揮之不去。
他猛地站起身,開始收拾起行李,想以此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好将其他不該想的事情抛之腦後。
他的動作很快,不多時便将收拾好了行囊。
武松原本的打算是明日一早再出發,但是現在看來,動身得越早越好。再多待下去,只會徒增麻煩。
他一刻也不想多待。
眼下,武松不好與大哥親自道別,便從櫃子裏找到了筆墨,提筆寫下了離別的書信。
他拿着書信走出房間,看了一眼大哥和潘金蓮所在的方向,随即便大步走下了樓。
将書信放在樓下的木桌上之後,武松就直接離開了。
…………
午後的陽光溫暖而不灼人,光暈灑在地面給人一種和煦之感。
房間內。
付臻紅睡在床榻上,他的裏衣松散的穿在身上,露出來的脖頸和鎖骨的皮膚上,印着大大小小的清晰的吻|痕。
他濃長的眼睫半垂着,盡管此刻眼尾處的那份薄紅已經散去,眉宇之間卻依舊流轉着一種漫不經心的慵懶。
武植則是側躺在付臻紅的身旁,整個人盡顯一種餍足。此刻,他就這麽單手撐着太陽穴,靜靜的凝視着付臻紅,墨一樣濃黑的瞳孔裏浮現了難得的柔和。
“累了嗎?”武植開口道,聲音雖然沒有了之前的沙啞,卻依舊十分低沉,磁性的聲線裏帶着幾分懶懶的調調。
付臻紅沒說話。
武植便伸出手,輕輕撫上了付臻紅的眼尾。
付臻紅沒看他,直接擡手拍掉了武植的手。
武植也不惱,反而是輕輕笑了笑,将手移到了付臻紅散開的發絲裏。
他就像是找到了好玩的東西一樣,用手指勾起付臻紅的幾縷發絲,一圈又一圈的打着轉。
付臻紅這才看向他。
對上付臻紅的目光,武植眨了眨眼睫,眼神無辜。
下一秒,他微微俯身,低頭用鼻尖嗅了嗅付臻紅發絲間散發出的香息,然後用只有他們兩人才能聽到聲音喊出了付臻紅的名字。低低緩緩的語氣裏,是一種意味不明的親昵。
付臻紅微微挑眉:“不裝了嗎?”
付臻紅這話其實問得沒有任何征兆。
但他知道武植聽懂了他想要表達的意思。
武植的唇角微勾,他凝了付臻紅兩秒,回了幾個字:“不裝了。”
武植不傻,他能感覺得出來,與其在這個男子面前,做着早就被看出來的性格僞裝,不如直接袒露更真實的自己。
武植看着付臻紅的眼睛:“我有個問題想問你。”
付臻紅懶洋洋的開口道:“你說。”
武植:“你和那個男人是什麽關系?”
付臻紅回得随意:“沒什麽關系。”
“但是你那時與他的舉止,看起來很親密。”武植陳訴着這個事實,當時所看到的畫面,即便他現在想起,也依舊會感到煩躁。尤其是,那個男人還是西門慶。
“我那時不過是在威脅他。”付臻紅如實說。
“威脅他?”
“嗯。”付臻紅道:“我戴着面具出現,便是不想被認出。”
聽到這,武植将腦海裏獲得的信息重新梳理了一遍。
此番,他已經能确定潘金蓮對西門慶沒有上一世潘金蓮對西門慶的喜歡。
也确定事情應該并不是他最開始想得那般。
因為若是那樣,潘金蓮完全沒必要在西門慶面前戴面具。
而且還有一點,這個西門慶,給他的感覺和上一世的西門慶有些不太一樣。但是具體是哪裏不太一樣,由于接觸的時間太短,武植暫時也說不出來。
想到這,武植把這問題放在一邊,問出了另一個他關心的問題:“你們是如何認識的?”
付臻紅回了一句:“偶然認識的。”
武植聞言,靜默了一瞬,他的目光直直的盯着付臻紅的眼睛看着,似乎要借此洞察出付臻紅的內心,來确認他到底有沒有說謊。
付臻紅見狀,擡了擡眼皮,不疾不徐的反問道:“你覺得我會騙你?”
武植并沒有回答付臻紅的這個問題,而是說道:“你知道的,我想了解的是你與他認識的經過。”
付臻紅聞言,輕笑一聲,看向武植的眼睛裏浮現一抹意味深長來。
他坐起身,背靠着床頭,伸手輕輕捏住武植的下颔,紅唇微張,慢條斯理的說道:“你也該知道的,你若想從我這裏了解些什麽,就該拿相應的信息,同我等價交換。”
話落,付臻紅将唇湊到了武植的耳畔,緩緩道:“關于這一點,我以為現在的你,應該已經很清楚了。”
武植未說話,他目光閃了閃,面具下的眼眸裏流轉着一抹思量。
付臻紅輕輕笑了笑,微微偏頭,在武植的下颔處印上一吻:“我有些餓了,你去做飯吧。”
他的聲音還有些啞,輕飄飄的這一句話,用着一種理所當然的口吻,卻并不會讓人覺得是被命令了。
也不會有人拒絕。
事實上,他這樣的男子,不需要任何命令,也會有前仆後繼的人,等着聽他的差遣。
武植低低的嗯了一聲,輕輕摩挲了一下付臻紅的臉,回道:“我去給你弄點清淡的吃食。”
至于方才的話題,就在兩人的默許裏,暫時被放在了一邊。
武植很清楚,有些事,不能急于一時。
而他與潘金蓮之間的相處方式,也必須要換一種了。
武植收斂眉目,從床榻起身,然後整理着衣衫。
等他将外衣穿好之後,付臻紅也從床榻上走了下來。
武植見狀,很自然的半跪下,為付臻紅穿起了鞋。
與他自己給自己穿鞋的速度相比,武植給付臻紅穿鞋的速度就顯得很慢。他的掌心貼着付臻紅的腳,小麥色的皮膚和付臻紅白皙的皮膚形成了一種視覺差。
他似乎是很享受着将付臻紅的腳握在手心的感覺。那有着薄繭的指腹摩挲着付臻紅光潔的腳背。
付臻紅也不說話,就這麽看着他,任由武植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