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付臻紅聞言,似笑非笑的看了武植一眼,什麽話也沒說,從武植身上遠離了。
待付臻紅坐回到床裏側之後,武植繃直的唇線才稍微舒展了一些。他從床榻上起身,穿上鞋子,然後才回頭說道:“我先去做飯。”
付臻紅背靠着床頭,懶洋洋的嗯了一聲。
武植盯着付臻紅看了幾秒,沉默了片刻,溫溫和和的說道:“一會兒吃了早膳,我去給你置辦一些衣物,你同我一起。”
付臻紅反問了一句:“為什麽我一定要和你一起去?”言外之意,便是武植完全可以幫他直接買回來。
畢竟若是他跟着出去,他所能穿得,也就只有來初這裏時,穿得那一身惹眼的紅嫁衣。
武植抿了抿唇,在付臻紅的目光注視下,微微垂下漆黑的眉眼,擺出了一副有些緊張和局促的狀态,放低聲音,緩緩說道:“因為……我不知道你的……尺寸。”
付臻紅挑了挑眉。
這雖然是一個理由。
但付臻紅不相信對方只是因為這個原因。
見床榻上的男子不表态,只是這麽靜靜的看着自己,也不知道是信了還是沒信,武植的眼睫輕眨了一下,又接着說道:“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其實我希望你能和我一起。”
這句話說到最後,武植的眼眸微微往下彎了彎,看向付臻紅的眼神裏浮現出了一抹愛慕之意來。
這一抹喜歡看着确實是挺真切的,并不是很外露,更恰當好處的表現出了一種小心翼翼和期許,不會讓人覺得很突兀。
若不是付臻紅從這男人身上感覺到過三次殺意,怕是也不那麽容易就從這眼神裏挑出虛假。
[小紅,這大郎也是個演技派。]
弱雞系統發出了一聲感嘆。它突然發現,雖然這個世界對于它的宿主來說,只能算是度假世界。但除開剩下兩個天選之子不談,就單單只是這個武植,他和小紅之間的相處,也應該會相當的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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肯定會有很多好戲可以看。
最好是可以多一點拉扯,張力滿滿的那種!
想到這,弱雞系統不禁發出了嗷嗷的叫聲。
當然,最後的結果就是,被付臻紅暫時屏蔽了半個時辰。
處理完弱雞系統之後,付臻紅看着站在原地還在等待他回答的武植,問道:“那地方遠嗎?”
武植很快回道:“不遠,出了門,只需往右手邊走兩個鋪面就到了。”
付臻紅點了點頭:“那你先去做早膳吧。”
武植:“那你……”
付臻紅道:“我會和你一起。”
聽到付臻紅的這個回答之後,武植的嘴角上揚了起來,很開心的說道:“那我去做早膳了。”
話落之後,他轉過了身。
也就是在這轉回來的剎那間,于付臻紅的視線盲區裏,他唇角邊勾起的弧度瞬間消失,面無表情的走出了房間。
…………
廚房裏。
由于在重生之前,武植還做了幾十年野魂的緣故,一開始在做飯的時候,因為太久沒碰,武植的動作還有些生疏。
不過上一世他畢竟做了十幾年的燒餅,所以很快就找回了節奏,動作也變得利落起來。
沒過多久,一頓簡單的早膳便做好了。
在把白粥和玉米饅頭放在桌上之後,武植又将特意用用香菜炒好的肉絲端上了桌。
白粥,饅頭,香菜。
和上一世他所做的分毫不差。
那時,他從宋蝶的口中得知,潘金蓮最喜歡吃的就是香菜。
宋蝶與潘金蓮從小就一起在主家做事,在外人看來關系很好。不知其中某些內情的他,便以為宋蝶說得就是事實。
那個時候,他想着既然與潘金蓮成了親,便要對已經是親人的潘金蓮好一點,所以即便自己從來不吃香菜,也在成親之後的第二日,特意炒了一份香菜肉絲。
武植還清楚的記得,當潘金蓮看到桌上的香菜之後,當場就将這盤菜倒掉了。
後來他才知曉。
原來潘金蓮最不愛吃的就是香菜,甚至可以說是到了厭惡的程度。
眼下,他所做的早膳與上一世所做的早膳完全重疊,潘金蓮又會怎麽做?會如他上一世的記憶裏那般,露出厭惡的表情,然後将這盤菜倒掉嗎?
武植想借此試探一下。
剛從樓上下來的付臻紅,并不知道武植的這一心思。他走到桌旁,在看到桌上的香菜炒肉之後,微微頓了一下。
注意到付臻紅這一瞬間的表情微頓,武植的眼睛眯了一下。待付臻紅在他對面坐下之後,他說道:“剛做好的,這會兒吃,溫度正好。”
付臻紅看了一眼香菜,又擡了擡眼皮,看向了武植。
感覺到付臻紅的目光注視,武植也看向他:“怎麽了?”他關切的問道。
付臻紅收回視線,淡淡的回道:“沒什麽。”
末了,便率先拿起了木筷。
而這一頓飯吃下來,那一盤香菜,從始至終都沒有一個人動。
在付臻紅将碗裏的粥喝完之後,武植故意以一種試探性的問道:“是我炒的香菜不好吃嗎?”
付臻紅用手帕擦了擦嘴角,漫不經心的反問道:“你覺得呢?”
武植沉默了一瞬。
潘金蓮這既不肯定、也不否定的一句反問,模棱兩可般的态度反而讓他有些不好确定。
他苦笑了一下,然後将自己從另一個婢女口中得知他喜歡吃香菜這事說了出來。
“我不知道她在撒謊,我以為你喜歡吃。”
“我不喜歡。”
武植垂下眸,語氣有些低落:“我現在看出來了。”
看出來對面這個男子不喜歡吃香菜。
但是還看不出來,對方究竟是不是他前世所認識的那個潘金蓮。
果然還是要确認一下蓮花刺青的事。
武植正想着,付臻紅就問道:“什麽時候去買衣衫?”
武植站起身:“我先把碗筷收拾一下。”說完這句話之後,武植便立刻行動了起來。雖然他的腿在走起路來的時候會有一些瘸,但是做起事來卻很有效率,一點也不拖泥帶水。
付臻紅沒等多久,武植就将一切收拾好了。
武植看着站在門口等他的付臻紅,擦了擦洗碗之後還有些濕潤的手,說道:“可以了。”
付臻紅點了點頭,上下看了一眼武植。
對武植的定義,也從“手握複仇劇本”、“性格存有隐形病态感”、“會僞裝”的基礎上,又多加了一條———“挺賢惠。”
若是這會兒弱雞系統沒有被付臻紅屏蔽,應該會來一句———[大郎他,能抗能打能下廚。]
…………
賣布料綢緞的鋪子名為錦繡閣,店名取得很溫雅,但是鋪面卻并不大,從整體來看,在這條街上只能算是中規中矩。
錦繡閣與武植家隔得很近,由于時間還早的緣故,街上并沒有多少人。走在裏面的付臻紅被武植那高大的身軀完全擋在裏面,并沒有引起什麽人的注意。
很快,付臻紅就同武植來到了錦繡閣。
錦繡閣的店掌櫃姓趙,是一位五十多歲的男人,武植和付臻紅到的時候,這年過半百的老人正在用早膳。
他和武植算是街坊鄰居,認識了十多年,雖然平日裏交集不多,但也算熟悉。這趙掌櫃為人和善,也是為數不多的,不會用異樣眼光看待武植的人。
他見武植從外面進來,又看了一眼武植身旁的付臻紅,眼睛稍微一轉,便瞬間明白了付臻紅的身份。
一是長相這般标致的男子,除了潘金蓮,整個清河縣內找不出第二個。
二是因為武植和潘金蓮成親這事,在經過昨日之後,已經傳得沸沸揚揚了,整個清河縣幾乎無人不知。
眼下,會站在武植身邊的,還穿着紅嫁衣的男子,也只可能是潘金蓮。
将思路理清之後,趙掌櫃放下碗筷,對着武植笑道:“是來置辦衣物嗎?”
武植點了點頭,回了一笑,說道:“來買兩件成衣,再買些布料。”
趙掌櫃笑着點了點頭,一邊将武植和付臻紅引到放成衣的架子旁,一邊說道:“買成衣穿的話,需要先試試。”
話落,趙掌櫃看向安靜站在武植身側、一直未曾發言的付臻紅:“武家夫郎,你想選什麽顏色的成衣?是亮一點的,還是素一點的。”
趙掌櫃問這句話的時候,武植也下意識看向了付臻紅,顯然是在等他的回答。
付臻紅對上武植的視線,目光在武植的身上掃了一遍後,對趙掌櫃說道:“就要他身上這顏色的。”
付臻紅的聲音是清泠泠的那種,當他一種淡然的語氣也不疾不徐的說着話時,傳入到人的耳朵裏,就像是夜色下徐徐吹拂的晚風。
很容易讓人心生好感。
趙掌櫃不禁多看了付臻紅幾眼,發現這潘金蓮似乎并不是外面所傳言的那樣。
他活了大半輩子,對方究竟是不是那種盛氣淩人的壞脾氣,他還是看得出來。
果然有些傳言,還是不可信的。
趙掌櫃在心裏感嘆了一句,接着便按照付臻紅所說,以武植身上的衣衫顏色為标準,拿出了一件淺藍色的成衣:“武家夫郎,你試試這件合不合身。”
付臻紅接過成衣。
趙掌櫃指了指付臻紅斜前方的位置:“試成衣的地方在那個拐角後面,你把簾幕拉開,有個小隔間。”
付臻紅點頭,拿着衣衫朝着斜前方的一個拐角走去。
武植看了一眼付臻紅快走到拐角的背影,偏頭對趙掌櫃說道:“趙叔,你繼續吃飯,我們自己來就好。”
趙掌櫃也不跟武植客氣,輕拍了一下武植的肩膀:“那我就先去吃了。”留下這句話之後,趙掌櫃就走去飯桌,拿着方才放下的碗筷,繼續吃了起來。
而武植,則是擡起腳步,走去了拐角。
拐角的右側位置就是一處用簾幕遮住的小隔間,武植站在隔間外面,灰色的簾幕就在他的身旁。
這個時候,是他确認潘金蓮的後腰處是否有蓮花刺青的好時機。
聽着裏面換衣服的窸窣聲,武植側過身,手腕微動,輕輕撩開了簾幕的一角。
然而,就在武植準備順着這個空隙朝裏面看去的時候,一只細白纖長的手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腕。下一秒,一股力道直接将武植整個人往裏一拉,不過眨眼的時間,武植便被拉進了隔間裏。
武植的瞳孔猛地瑟縮了一下,這驚人的相似感不禁讓武植想起了今早的事情。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始作俑者,武植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只換上了一件藍色裏衣的付臻紅抵在了隔間的牆壁上。
武植的嘴唇翕動:“你……”
付臻紅微微擡着眼眸,笑着看向武植:“在外面看……哪有在這裏面看得真切?”說話間,他緩緩挑起了武植垂在臉側的一縷發絲,青蔥嫩白的指尖輕輕擦過了武植的耳垂。
這一剎那間,武植的身體猛然一僵,一直還算平穩的呼吸也亂了一瞬。
感覺到武植的變化,付臻紅唇角邊勾起的弧度上揚了幾分,他收回手,将雙唇湊到武植的耳畔,問了一句:“你說我說得對嗎?武……郎?”
最後這兩個字,付臻紅的聲音放得很輕,微微上揚的尾音裏,透出了一種別樣的親昵,配上這親密的稱呼之後,莫名就多了一種纏|綿悱|恻之感。
武植從沒想過會從潘金蓮的口中聽到這樣的稱呼,對方用暧|昧的語氣喊出這兩個字的這一剎那,他的內心竟然像是被一根細小的針給輕輕紮了一下。
武植的喉結微微動了動:“我是……”
付臻紅打斷他:“你不用解釋什麽,”他的唇貼上了武植的耳尖,感覺到這一瞬間對方明顯加重的呼吸,付臻紅輕輕緩緩的說道:“騙子說得謊話……我可不想聽。”
付臻紅這話讓武植垂在身側的手猛然一緊,
特別是在聽到“騙子”這兩個字的時候,這一剎那間武植差點就以為對方是知道了一些什麽。
感覺到武植的情緒起伏,付臻紅輕輕挑了挑眉,手緩緩往下移動,探向了武植那垂在身側已握成拳的手。
付臻紅将指尖放在了武植的手背上,慢條斯理的說着:“我從今早就發現了,你似乎對我的後腰有些感興趣。”
武植沒有說話。
但這個時候,沉默,已經是變相的回答。
付臻紅微抿雙唇,似在思索一般:“讓我想想……我的後腰所能吸引你的地方,應該就是那一朵蓮花刺青了吧。”
聽到付臻紅如此輕易的猜出了他的目的。武植面具下的臉沉了下來,眼底深處也漸漸堆積出了陰霾。
這個男子,太聰明,也太過敏銳了。
付臻紅并不在意武植此刻的心中所想,也沒有要探究的打算,他有自己的衡量。
“你不說話,那我應該是猜對了。”付臻紅笑了一下,“我其實有些好奇,你是想确認我的後腰有沒有蓮花刺青,還是你是想知道那一朵蓮花刺青在我後腰的哪裏?”
說話間,付臻紅将下巴輕輕搭在了武植的肩膀上,而他那原本放在武植手背處的指尖,也上滑了幾寸。
“如果是前者,從這番話裏,你應該已經知道了答案。如果是後者……”說到這,付臻紅微微停頓了一下,手握住了武植的手腕,然後才繼續說道:“如果是後者,那你不妨先猜猜,那朵蓮花刺青到底在我後腰的哪個位置?”
付臻紅的手引着武植的手,來到了自己的後背,讓武植那溫熱的指尖隔着一層布料貼到了的蝴蝶骨:“是在這裏?”他問着,接着又往下,來到了那微微凹陷的腰窩:“還是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