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以往,武植沐浴的速度很快,而今夜,直到浴桶裏的水都快涼透了,武植才從水中起身。
他将身上的水珠擦幹淨之後,換上了一件幹淨的黑色裏衣,又将剩下的水倒進臉盆裏,清洗完臉頰,重新戴上面具。
做完這些,他才開始收拾浴桶。先是将浴桶裏的水用管子放走,接着再擦幹地上灑出來的水漬。
等他将一切清理完畢時,桌上的喜燭已經燃到了三分之二。
他走到窗前,取下用來支撐的折木,關上窗戶,擋去了微弱的月光。
這下,房間裏就只剩下了喜燭的火焰照明。
屋子裏的氣氛很安靜,而那從床榻上傳來的淺淺呼吸聲,正提醒着武植,他與潘金蓮已成了親、結為夫妻的事實。
武植并沒有走向床榻,而是留在了原地,他就那麽站在窗前,位于這房間裏的陰影之中。恍然看去,就像是融入進了黑暗裏。
他似乎在思索着什麽,目光就像狼一樣,直直地盯着平躺在床榻上的付臻紅。
被站在暗處的武植用這樣的眼神緊緊看着,付臻紅自然不可能真正睡着,他睜開眼眸,不冷不熱的說了一句:“你打算在那裏站到天亮?”
武植聞言,這才動了起來,一步步走到了床榻邊。
外側的位置是空出來的。
潘金蓮睡在裏側。
付臻紅輕輕拍了拍空出來的外側,意思很明顯。
武植抿了抿唇,脫下鞋子,躺了上來。
他以為潘金蓮會說點什麽,然而對方在他躺下之後,便重新閉上了眼睛,顯然是打算就這麽入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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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臻紅确實是有些困了,雖說這個世界于付臻紅而言算是度假世界。但他今日被時空管理局傳送到這裏,空間緯度的跨越也确實消耗了他一部分精力。
而不同于付臻紅,睡在床榻外側的武植,看着最上方的頂帏,卻沒有一絲困意。
最後,他幹脆側過身,看向了平躺而睡與他只隔了半個手臂的潘金蓮。
看着對方安然入睡的模樣,武植的眼底再一次湧現出一抹殺意。
如果……就這樣直接掐死潘金蓮……
這個念頭在武植的心裏産生之後,他的手立刻就動了。
然而,就在他的指尖快要觸碰到對方脖頸皮膚的時候,武植卻又猶豫了。
這一剎那,改變複仇方向的這個想法,突然在武植的心底再次湧現,最終,他還是選擇收回了手。
他靜靜的看着潘金蓮的側臉,目光從他濃長的睫毛緩緩移到他挺直的鼻梁,接着又落向了那形狀漂亮的雙唇上。
這側臉輪廓很完美,完美的讓人想要收藏。
若是就這樣斷了呼吸,成了一具冰冷發灰的屍體,到底還是有些可惜了。
武植漸漸掩去了眼底的風暴。
那就再過一段時間吧。
至少先等他确認了一些事情之後。
[小紅,大郎他剛剛又對你起了殺心!]
[嗯。]
這已經是第三次了。
從他見到武植開始,他這好官人武植就對他起了三次殺意。
原本的劇情裏,武植和潘金蓮一開始,可并沒有任何深仇大恨。按理說,正常情況下,武植不該對初見面沒多久的潘金蓮,有那般濃烈而深刻的恨意。
這不僅是其中的邏輯說不通,武植的性格也和原劇情裏的性格相差很大。
即便對方刻意僞裝了,但依舊被付臻紅察覺到了那看似木讷實誠的眼神下,所深藏着的幽深冷寒。
付臻紅想到了武植今日突然昏迷的事。
剛認識潘金蓮的武植,不該有那種恨意,但若是今日并不是武植與潘金蓮的初相識呢?
付臻紅很快想到了一種可能,那就是———重生。
是的,重生。
這個猜測看似離譜,卻又十分貼切。
如果這個武植是重生的,他經歷了上一世的慘死,那麽帶着那份記憶複活的他,會對毒害自己的潘金蓮懷有恨意和殺心,也就解釋得通了。
若事實真如他所猜測的那般,那這事情到是變得越發有趣了。
拿着複仇劇本的武大郎?
挺好的。
他喜歡這種有點難度的攻略。
武植這邊,還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經被付臻紅猜到了個七八。
他的視線還停留在付臻紅的臉上,腦中的思緒飛轉。
這時,付臻紅突然側過了身,從原本的平躺姿勢改為了側躺,身體朝向了武植所在的方向。
這一動,付臻紅與武植之間的距離便順勢拉近了。
兩人的呼吸也交織到了一起。
付臻紅那一頭青絲如瀑般散在枕頭上,墨一樣濃黑的顏色,襯得他的肌膚似霜雪般細白。
聞着男子身上所散發出來的香息,驟然而來的心悸感,讓武植的瞳孔裏閃過了一抹危險的兇光。他半眯起眼睛,思考着潘金蓮與他前世記憶裏的各種違和之處。
武植記得潘金蓮的後腰處有一朵血色的蓮花刺青。
但這并不是他自己所見。
而是他從西門慶的口中得知的。
上一世,雖然他和潘金蓮成了婚,但是卻并沒有發生過任何關系,甚至連稍微親密一點的接觸都未曾有過。
而他之所以從西門慶口中聽到,還是因為西門慶與潘金蓮一起毒死他的時候,為了炫耀和氣他,才故意說出來的。
他需要找個機會看看這個男子的後腰處,有沒有那一朵蓮花刺青。
畢竟這個潘金蓮和他記憶裏的潘金蓮有很大不同,這讓他不得不懷疑對方的身份,是否是真得潘金蓮。
這一夜,武植整晚都沒有睡着。
第二日,天還未亮。
平躺在床榻上的武植,聽着身旁之人均勻的淺淺呼吸聲,在感覺到對方翻了個身、背對着他之後,武植偏頭看向了男子的背影,目光也漸漸移到了對方的後腰處。
因為潘金蓮的身上的被褥已經全部滑到了一邊,所以他只要稍微掀開對方衣服下擺,就能看到這人的後腰處有沒有蓮花刺青。
這或許是一個确認的機會。
心裏這麽想着,武植也确實行動了。
然而就在武植的指尖快要觸碰到對方衣擺的時候,背對着他的男子,突然在這個時候翻過了身。
接着,他的身上一沉。
等武植很快反應過來的時候,發現潘金蓮已經整個人壓在了他的身上。
這猝不及防的身體接觸讓武植猛地一頓,身上的重量以及…………那緊貼着的柔韌觸感,讓從未與人有過這般親密的武植,大腦有一瞬間的停滞。
不過到底是經歷了一世、又作為孤魂游蕩了幾十年,不過兩秒,武植就找回了思緒,平複了內心的起伏。
他擡起眼眸,看着位于自己正上方的男子。
對方漆黑的眼眸裏雖透着一股慵懶,卻并沒有那種剛睡醒的朦胧之意。
武植問道:“你在裝睡?”
付臻紅沒有回答武植的問題,反而兩湊近了武植,随着他的這個動作,他身後的發絲有幾縷垂落了下來,發尾掃到了武植的脖頸,帶來了一種似有所悟的、輕微的癢。
武植漸漸抿直了唇。
付臻紅問他:“你剛剛是想做什麽?
武植回道:“沒什麽。”
付臻紅聞言,嗤笑一聲:“是嗎……”
他低語了一聲,然後直接就着這個姿勢,用手肘撐在了武植的胸膛上,微微偏頭,看着武植的眼睛道:“你在說謊。”
由于睡了一宿的緣故,穿在付臻紅身上本就有些寬松的裏衣,也因為付臻紅方才突然翻身的動作,而變得更加的松散。
這會兒,付臻紅撐首的動作,使得那有些淩亂的領口往他的肩膀處滑落,露出了半截雪白細膩的肩頭。
看到這一幕,武植的唇線閉得更冷硬了。一股晦暗不明的情緒從他眸底深處閃過,他緊繃着下颔,将付臻紅那滑落至肩頭的衣衫撩起,有些緩慢的說道:“你先起來。”
他的語氣有些沉,聲音也比之前更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