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2)
當時對方已經成為上級軍官,非常難接近,雖然庫薩卡認為整個行動非常危險而想阻止我,但我還是找到對方,殺了他。」阿諾德阖上雙眼。
綱吉此刻的心髒跳得飛快,他将阿諾德的經歷套上自己的情況,他不确定當自己真的殺死伊凡柯夫并改變未來的時候,是否還能夠保持冷靜,他一直對于殺害他人懷抱恐懼,只能不斷說服自己這是必要的,但還是很懼怕親手殺死某人的想法。
「但是,事情過去了大約三年吧,我因為情報的工作以新的身分再次回到南意大利,卻聽說我母親的事件找到了真兇,懷着一絲好奇去詢問後才知道事情并非我所認為的那樣。」
「所、所以兇手并不是……?」
「哼,只是普通的竊盜而已,我母親總會拿到來自我父親寄來的大筆金錢,父親是死于戰争,城鎮中的人聽說這件事情後便盯上這筆錢財,趁着她只有一個人在家的時候殺了她,搜刮所有的錢財一走了之。」阿諾德用手輕輕遮住自己的雙眼,現在想到這件事情還覺得可笑,語調充滿自嘲,還有一絲對自己的憤怒,「那個軍官只是來回收母親藏起來的重要機密,他們大概是無意間看見了我,想把我一起帶走。」
綱吉的臉色有些蒼白,面對這事實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才好。
但阿諾德冷漠的表情看起來已經不再為此有情緒波動,口吻很平靜,态度也象是談着已經淡忘的往事一般,讓綱吉打從心底慶幸這并沒有在阿諾德身上殘留下不可回複的傷害。
「所以…薇絲卡小姐也知道你過去發生的事情嗎?」
「她和庫薩卡都知道,這也不是什麽秘密就是了,畢竟我們曾經同屬一個情報組織,而所有關于我認定是仇人的情報就來源自組織。」
回想起那個夜晚他偷聽到阿諾德和薇絲卡的對話,當時綱吉還有些不明白兩人所說的話是什麽意思,現在稍稍明白了為什麽薇絲卡會這樣擔心他們的行動,希望阿諾德可以帶着綱吉回到西西裏稍稍冷靜一段時間。
『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樣,阿諾德,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坦然接受自己的過去。』
『你是個強大的人,所以你認為那個少年也能夠和你一樣,接納自己的錯誤、擺脫過去的陰影,你或許對自己的過去毫無眷戀,但別忘了,他和你不是同樣的人。』
綱吉垂下頭,握緊雙手。
他的身體微微顫抖,他一直深深相信自己所做的判斷不會有錯,但是不知道為什麽聽了阿諾德說的那些事情後他覺得很害怕,開始有些懷疑自己的判斷力。
萬一自己認定的事實其實是錯誤的,該怎麽辦?
萬一殺了伊凡柯夫也不能改變未來?
「阿、阿諾德知道這些事情後,是怎麽……」
「當時的我還很年輕,沒有确切的證據卻一廂情願認定殺害我母親的人,即便是充滿污點的過去,我也沒打算要為此而懊悔,但它成為我的一部分,我也無法再回到原本的生活。」阿諾德說,他望着綱吉充滿恐懼的表情,發現薇絲卡對綱吉的觀察竟比自己更細微,綱吉大概沒辦法像自己這樣将錯誤丢棄,綱吉的話肯定會背負着一輩子的懊悔,「我讓自己再也不要受情感的控制,我不懂與人産生聯系的方法,是因為我知道那會使我失去理智,失去判斷力,所以我疏遠人,只有準确無誤的情報才能指引行動——情報中如果參入感情就會導致災難。」
面對這沉重的事實,他們沉默了許久,沒有人開口說話。
直到綱吉重新握緊雙手,他的表情看起來做好了心理準備,從他詢問阿諾德過往的事情時他就做好打算要把自己的一切全盤托出,當阿諾德告訴Giotto願意承擔自己所做的一切事情時,綱吉就認為自己應該回報這份信任,阿諾德有權利知道一切。
「阿諾德或許不會相信,或許會覺得是天方夜譚,」綱吉感覺得到阿諾德在等待他說話,深深吸了一口氣,「……我是來自于未來的人,距離這個時空大約兩百年後的世界,屬于彭格列十代的時空——我在那裏繼承了首領的位置。」
「彭格列十代…這麽說,你算是Giotto的血親了。」阿諾德并沒有很震驚,反而只是冷靜地分析了狀況,綱吉想他大概早已經有所猜測,只是這太過荒唐而無法說出口,「那麽你所指的同伴們,也就是你的守護者嗎?擁有彭格列指環的那些人。」
綱吉點點頭,阿諾德快速進入狀況的态度反而使他有些難以啓齒,「我不是故意要隐瞞的,我也是自從恢複記憶後才逐漸想起這些事情,不知道該怎麽說明……但是,我知道的是,安布洛斯計劃到未來的時空發展出一種新型武器,非常強大而且致命,我作為首領…沒有察覺到危險,部下曾提議我應該早一點消滅他們……但我卻因為心軟而沒有動手,結果,他們主動發動攻擊,大多數的同伴因為那次戰鬥而喪生…大家都…分散、或者死去了,他們是為了讓我有逃走的時間,一切都是我害的…所以我必須……」
綱吉說到一半時雙眼中溢出淚水,他本來打算冷靜地說完這些事情,卻還是沒法控制自己的情緒崩潰,仔細想想,他從沒跟任何人直接談談這件事,Giotto雖然好像察覺了他的心事,但他們沒有談過,這是第一次他這樣清楚地說出自己心中最恐懼的記憶以及後悔。
當他宣洩出那些情緒時,就象是潰堤般無法收回。
「…恢複記憶以後,我覺得我一定要殺死伊凡柯夫和安布洛斯,我不能讓它們有任何可能性繼續發展安布洛斯計劃……我的同伴在送我來之前給了我很多信息,包括斯佩多、阿諾德還有安布洛斯的事情……所以我…無論如何都必須成功。」
看到綱吉顫抖的雙唇以及蒼白的臉色,阿諾德明白喪生的同伴對綱吉的重要性,也明白為什麽綱吉會如此失去理智想要殺死伊凡柯夫的理由。
「如果按你的想法找到俄羅斯黑手黨的協助者,你打算怎麽做?」
「我…本來不想牽連彭格列的人…因為我知道俄羅斯黑手黨在這個時空還很強大,而彭格列才剛剛發展起來,現在的彭格列還不足以對抗俄羅斯黑手黨……所以我想找到潛入的機會,只要能夠潛入,以我擁有的火焰力量或許有機會殺死安布洛斯。」
「但是即便是根據現在的情報,我也沒有關于安布洛斯的消息,你确定他真的受到伊凡柯夫的援助留在俄羅斯黑手黨嗎?」
「不、不會錯的!」綱吉說,但他這次聽起來沒有以前那樣篤定,「我有信件…他們通信的證據,伊凡柯夫給他的資金援助還有他們研究成果的往來…是裏包恩給我的…」
「既然你手上有這些,回去把那些信給薇絲卡看一下吧,她認得伊凡柯夫的筆跡。」
「但薇絲卡小姐要是看到這些資料,發現我是從未來——」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必須證明自己相信的一切是正确的,那麽就只有這個方法。你不是想做嗎?你認為只有這樣才能夠改變未來,既然決定了,就不用顧慮那些小事。」阿諾德說,而那強硬的言詞說服了綱吉,确實,他得到的歷史資料與阿諾德目前所搜集到的情報總有落差,綱吉懷疑過是因為對方太擅長藏匿,又或者阿諾德漏掉了什麽,但這終究是自己的猜想。
綱吉沒想過将這件事情說出來可以得到贊同和幫助,因為Giotto是那樣溫柔穩重的人,綱吉知道對方不可能支持自己做這種危險的事情,他必須要殺死自己的敵人,總想保護他不受傷害的Giotto不會允許他殺人,所以綱吉一直不敢對誰說。
就連綱吉都覺得自己要做的事情既醜惡又自私,完全不值得自豪,但阿諾德接納了他的想法,沒有批判他,盡管知道他一心只想為同伴們複仇卻還是替他想了方法,如果薇絲卡可以确認伊凡柯夫的筆跡,那麽也能間接證實綱吉的想法是正确的,這比起綱吉自己一個人苦惱思考對策來得有效率多了。
「阿諾德…不會覺得我很自私嗎?」綱吉低頭說,他一直很怕阿諾德知道自己的過去後會輕視自己,「為了改變自己的未來,我利用Giotto還有你,用彭格列來完成自己的私欲…而且還是為了殺掉安布洛斯這種事情…這很可能改變了大家本來的生活……」
本來的歷史并不是這樣的,在綱吉所知道的歷史中,阿諾德并不需要與俄羅斯黑手黨敵對。
然而現在,阿諾德的數名部下失去下落,這或許都是因為自己。
「綱吉。」阿諾德輕聲呼喚他的名字,吻上那發白而冰冷的雙唇,綱吉顫抖的身體因此而稍稍平靜,阿諾德的手指輕撫過綱吉的臉頰,唇舌溫熱的觸感讓帶着淚水苦味的吻變得甜美,喚起愉悅的舒适感。
「我說過,我不介意被你利用,而我做的事情也是因為我想親手逮住安布洛斯以及拿回彭格列指環。」阿諾德的聲音很溫柔,讓綱吉的雙頰發燙,他注視着那雙深邃而美麗的淺色眼眸,感覺自己仿佛會被吸入其中。
「但是,你之前說會接下俄羅斯的任務是因為我。」
「是啊,因為你說想拿回指環,但也因為我想追查安布洛斯。」阿諾德微笑,綱吉覺得對方笑起來的模樣總能讓他停止呼吸,他沒有見過像阿諾德這麽好看的人,「讓人潛入俄羅斯黑手黨是我的指示,他們所有人也是遵從自己的意志做這份工作,綱吉,不管我們身上發生什麽都與你無關,我們在這個時代活着,所以認為這一切是因你而改變就太傲慢了。」
「……我知道了。」
「明天一早就回去,不早一點把懷疑的事情厘清,你只會越來越困惑,至于斯佩多的事情就交給我吧,我會想辦法跟他取得聯系,讓他成為協助者。」阿諾德冷淡地說,聽起來不是很情願,綱吉有種感覺,阿諾德不怎麽喜歡斯佩多,畢竟他們之前互相為敵,幾乎能想象他們未來成為同伴後差勁的關系,這麽說來,阿諾德和Giotto的關系也稱不上好就是了,像這樣一個幾乎跟誰都處不來的人,卻對自己特別寬容、寵溺,綱吉有種小小的自豪感。
「綱吉,」這時候阿諾德又突然輕喚他的名字,綱吉還沒來得及回應,就已經被輕輕壓入沙發之中,他手中已經喝完的紅酒杯也被阿諾德取下放在桌上,「今天晚上陪我一會兒吧,反正你也沒事,而我今晚也無法工作。」
「唔。」綱吉很快明白對方指的是什麽,他的腦袋一片空白,身體卻不安地縮成了一團,但阿諾德并沒有因此而退開,吻落在綱吉的頸部,「這、這樣真的好嗎?我……我不……」
「你當然也可以拒絕,我不會做你讨厭的事情。」
「啊、可是……」綱吉有點生氣,因為他不知道該怎麽拒絕,他也不讨厭,阿諾德肯定是故意這麽說的,知道他沒辦法拒絕這件事情,而且綱吉也想彌補之前欺騙阿諾德的事情,如果可以,他想要完整地、懷抱着純然愛慕的心情來做這件事情,想要更明确感受對方。
「可以嗎?」
面對阿諾德的問句,綱吉輕輕擡起雙手環住那寬大的肩膀,稍稍撐起背部讓自己吻上阿諾德的下唇,他稍稍舒緩僵硬的雙腳溫順地接納阿諾德的身軀,表現出他的意願,而那讓阿諾德露出滿意的微笑,他們的身體也緊緊相貼,呼出的氣息中充滿暧昧。
綱吉覺得在他們坦承了彼此的秘密後,橫在他們之間的隔閡也随着熱度溶解。
當他們的身軀交疊,綱吉懷抱着一份他一直不願意去思考的願望,如果真的有一天他能夠完成所有的事情并改變未來的時空,他希望到時候的自己還能夠被允許留在這個男人的身邊。
到了那時,他可以放下過去,向對方坦白自己內心懷抱的所有感情。
也許他就有勇氣選擇與阿諾德在一起。
隔天,綱吉和阿諾德在趕了半天的路程後好不容易才回到莫斯科的基地,卻發現薇絲卡并沒有如想象中留守在這裏,只有幾個部下還在處理着工作,就他們所說,薇絲卡在接收一則情報後匆忙出去了,說是有非常緊急的事情,留守的其他部下們也看不懂那份情報,因為那是使用獨有的暗號書寫而成,只有阿諾德以及從阿諾德這邊了解暗號構成的薇絲卡能夠閱讀。
阿諾德一開始并不以為意,對于薇絲卡的行動他從來不過問,即便是在他們同在一個情報組織共同工作的時期,薇絲卡也是可以冷靜判斷情勢而行動的人,他、庫薩卡以及薇絲卡都有着類似的性格與行動準則,因此他們也尊重彼此的判斷。
但是,他還是在綱吉面露擔憂的催促下稍稍看了一眼部下遞來的那份電報。
艱深難懂的文字讓綱吉皺眉,但阿諾德的眼睛才接觸到上半部份的時候,臉色就突然變了,綱吉能察覺到其中不安穩的氣息。
「薇絲卡什麽時候出去的?」阿諾德轉頭問那些驚愕的部下,「出去時有帶着什麽嗎?」
「只帶上了一把防身用的槍枝,其他什麽也沒吩咐,大約是您出門後沒有多久就離開的。」部下慌張地說,就算是他們也能看出阿諾德表情所代表的意義,那肯定不是一件好事,「請、請問發生了什麽嗎?薇絲卡小姐出門的時候要我們不需要驚動您——」
「她也一樣…碰到感情的事情就無法冷靜。」阿諾德眯起雙眼,綱吉不懂那句話的意思,但阿諾德顯得有些心煩意亂,「現在不能夠出去打探,只會正中對方下懷……」
阿諾德開始邁大步往自己的書房去,沒有對綱吉多做解釋,綱吉則主動跟上了阿諾德。
「發生什麽事情了?薇絲卡小姐去了危險的地方?」
「這,是個假訊息。」阿諾德将手中的電報揮了揮,然後扔在綱吉手中,「由于我們傳訊的方式很可能會洩漏或者被破解,所以我讓他們必須使用特別的語句——而這封沒有,代表這是有人僞造的,那些人抓住了我的人。」
「所以阿諾德看一眼就知道……那,難道薇絲卡小姐并沒有看出來嗎?」
「我并沒有特別對她說這件事情,是我的疏忽。」阿諾德咬牙切齒的模樣顯出他的懊惱,對于薇絲卡的安心導致他忽略了這種可能性,那就是薇絲卡也會因為自己的感情而疏忽大意,她一直是值得尊敬的情報處理者,但那是在她獲得一段感情之前,「每個人都一樣…真是…愚蠢。」
阿諾德的語調聽起來卻不像責罵,反而更像一種自嘲。
因為他也是最近才知道那種能夠攪亂理智的感覺,那種将一切自以為可以掌控的東西全都攪混,腦中什麽也不剩只留下沖動的那種想法——當綱吉做出傻事,讓阿諾德以為會失去他的時候,阿諾德明白了為什麽有些人會在關鍵時刻犯下愚蠢的錯誤。
「綱吉,我接下來必須要利用斯佩多,你能夠想辦法盡快找到他嗎?」
「咦?但……」綱吉愣了一下,斯佩多才剛剛離開并說會再來聯系他們,那不知道是何時,綱吉也不确定有沒有手段能夠連系到對方,然而現在不是說喪氣話的時候,「我知道了,我讓保羅去嘗試看看,有結果的話我會立刻告訴你!」
綱吉說完那句話後就打算要去找自己的部下,但在轉身前被阿諾德拉住。
「這次的事情會有些危險。」阿諾德說,淺色的藍眸中透出一道冷酷的光芒,「很可能會與伊凡柯夫再次碰面也不一定,我還不确定設下這陷阱的人是誰,但和俄羅斯黑手黨交手似乎是無法避免的結果。」
也不是沒有想過就這樣直接回到西西裏,丢下薇絲卡,保全大部份的人回到西西裏也是一種選擇,但對阿諾德來說這個選擇無疑只是逃避,何況就算撤退也不代表他們能夠全身而退,當薇絲卡被敵人帶走的同時,這方的情報也會洩漏,即便薇絲卡可以不吐露任何情報,也代表着他們要舍棄同伴——除非到萬不得已,阿諾德不願意這麽做。
綱吉也不會願意就此撤退,知道綱吉的過往後阿諾德也清楚綱吉不可能乖乖離開俄羅斯,所以他也決定不論結果如何,都會協助綱吉完成他的願望。
「那正如我所願。」綱吉堅定的回答讓阿諾德有些訝異。
看着那雙褐色的眼眸透出明亮的光輝,沒有半分猶豫或害怕,最終那化作一個微笑,「何況,我也無法丢下夥伴不管,薇絲卡小姐幫助過我的性命,我必須盡我所能。」
阿諾德松開綱吉的手臂,他覺得綱吉現在比之前能控制情緒了,也許是他們把話說開的關系,綱吉也開始審視自己那些魯莽的行動,改用比較穩重的方式去尋找自己的答案。
要辨別伊凡柯夫寫給安部洛斯的信件是不是真的,必須先把薇絲卡帶回來才行。
「但是薇絲卡小姐是為什麽跑出去的?暗號上寫了什麽緊急的事情嗎?」
「這是關于伊凡柯夫的情報,有人打算暗殺他,而且還是在他隐密的私人行程中,捏造情報的人恐怕也是俄羅斯黑手黨內部的某個可以接觸到伊凡柯夫的人,所以薇絲卡為了要通知那個男人才跑出去的。」
「為什麽…薇絲卡小姐要冒險通知那個人…就好像……」
阿諾德想要對綱吉解釋這件事情的時候,突然大門傳來了沉重的敲門聲,這讓所有人都緊繃起來,因為這裏不會有訪客,在這個地方他們并沒有跟城鎮的人有所來往,當那聲音抨抨敲個不停時,阿諾德和綱吉一同回到大門之前,部下們全都熟練地舉起手邊可以觸及的武器,沒有半點驚慌,這讓綱吉顯得有些手足無措,阿諾德将綱吉拉到身後,暗示一個部下上前開門。
所有在場的人都做好攻擊的姿态,若是進門的人打算一開始就發動攻擊,他們也有所準備。
但當門被拉開的時候,進來的訪客卻讓衆人大吃一驚,更令綱吉屏住了呼吸。
因為,他日夜都渴望尋找的仇人就在自己的眼前,站在那裏,毫不懼怕地望着所有手持武器的兇神惡煞,盡管那男人對于踏入這個不歡迎他的地方沒有懷抱絲毫恐懼,表情卻也不明朗。
若不是阿諾德按住綱吉的肩膀,綱吉差點沒能抑制自己。
他必須深呼吸才能夠克制自己滿溢而出的憤怒,但伊凡柯夫只是冷冷掃了他一眼,完全沒有把綱吉放在眼底,但他還是認出了綱吉是曾經攻擊他的刺客。
「你為什麽到這裏來,多爾斯德。」阿諾德冷冷地問,他沒有失去冷靜,也不非常驚訝這個男人會突然出現,綱吉覺得阿諾德好像預期伊凡柯夫會跑來,「這麽快你就收到消息了嗎?」
「哼,我聽她說過你還有那魯莽的小夥子,」伊凡柯夫慵懶地望了綱吉一眼,「我掌握所有莫斯科的情報,你真以為我不曉得你們有人偷偷在打探協助者的事情嗎?有人在嘗試聯系我們內部的人,而對象是彭格列,循着線索很容易就找到這裏了,你們該更小心一點。」
「什……」綱吉驚訝地張開了嘴,說不出半句話來,他沒想到自己尋找協助者的行動竟不只洩漏給阿諾德,連俄羅斯黑手黨也知道。
「我對彭格列這種小家族搞什麽花樣沒興趣,反正在我的地盤上也成不了氣候,我想的話随手就能夠把你們捏死,所以沒特別理會,那邊的小鬼也一樣,稚嫩的暗殺是動不了我的,不想惹禍上身就最好別再做同樣的蠢事。」伊凡柯夫揮揮手讓幾個部下走進來,盡管沒有要開戰的打算,但那冰冷而肅殺的氣勢明顯和溫和的彭格列不同,變得寒冷的空氣甚至讓綱吉有些恐懼,「——但是,我底下的人因此出事我就無法忍耐。」
「你是想說這是我們造成的嗎?」阿諾德的氣勢卻也不輸給伊凡柯夫,他的态度沒有因為伊凡柯夫的大陣仗而動搖,平靜地看着眼前的男人,「所以,你并沒有帶走薇絲卡。」
「不,」伊凡柯夫說到這裏時,本來平靜的臉部線條開始顫抖起來,深灰色的雙眼中有着混濁的憤怒,「不是我,我懷疑是想利用她來對付我的那些人,維克托或者安德魯其中一人,該死的雜碎,我早該在他們還沒能這樣嚣張之前把他們都給殺了。」絲毫不顧念舊情的說法讓綱吉身體微微打顫,但他也很好奇對方為什麽會如此生氣,明明薇絲卡失蹤對俄羅斯黑手黨來說應該算不上什麽重要的事情。
「所以你來找我們是為了什麽?你和薇絲卡小姐…到底……」綱吉想也沒想便說出他的困惑,這或許是他現在最搞不清楚的,但阿諾德好像已經知道了他不曉得的事情。
「阿諾德,還有澤田綱吉,對吧?」伊凡柯夫再次确認他們的名字,盡管還有着不可一世的傲慢,但那冰冷的雙眼中映出兩人的身影,「我需要你們的合作,我會給你們協助,也會把軍隊借給你們,條件是替我把薇絲卡給帶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