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1)
Giotto和綱吉搭乘着馬車進入了那扇高聳的鐵門,通過門口檢查的守衛後巨大的石牆便出現在眼前,看來有些年代久遠的建物映在綱吉眼中帶來陰森的壓迫感,好像一進到這個地方就再也無法離開,那種恐懼微微震撼着他,他轉頭看看身旁的Giotto以及跟着他們前來的年長的管家,發覺他們的表情都平靜如水,仿佛習慣了這景色。
「綱吉,怎麽了,你很緊張嗎?」Giotto或許是發現了綱吉的不安,問道,「我說過你不一定要跟着來,也許會看到你不想看到的東西。」
「不,我想親眼确認阿諾德先生的狀況,何況是我拜托Giotto的,不能只讓Giotto一個人處理。」綱吉心中有股歉疚,雖說拜托的對象是Giotto過去的熟人,但這種運用他人特權的方法仍然會欠下巨大的人情,這令綱吉覺得虧欠于Giotto。
「你沒有必要懷抱那種想法,你說的對,阿諾德可能會成為我們未來的同伴,彭格列對于同伴都是溫柔的,必須要讓他平安無事的返回才行。」
他們的馬車很快在側邊的門停下了,那是一個與這整棟建築物相比都顯得非常狹窄的一扇門,用着幾把大鎖以及鐵栅欄保護着,在門前站着兩名兇神惡煞的守衛,帶領Giotto和綱吉的管家比他們更早下去并且恭敬地等待他們下車。
管家先是請他們在一旁稍等,迳直走向那兩名守衛并與他們交談,從他手中拿出一封蓋有印鑒的信,那是Giotto的熟人寫下的信,光是他的親筆信就具備相當大的效力,Giotto也很清楚其中要動用多大的人脈才足以讓他們進入這個地方。他認識這些人雖然有部分是因為他興趣廣泛而樂于交友,另一方面卻也是希望在必要的時候這些力量能給家族帶來強力的後盾,事實證明這些努力是有用的,否則如今他們也不會站在這裏。
「彭格列閣下、澤田閣下,我們可以進去了。」老管家溫文有禮地說着。
他們看見那兩個守衛退開并替他們拉開了繁瑣的鐵門,那是條通往地下的階梯,下頭非常陰暗似乎只有角落的幾盞燈火在閃耀着,讓人卻步,給人一種踏入後就很可能再也無法出來的錯覺,畢竟地底很難逃跑,只要守着唯一的出入口就可以輕易将人困在底下。
可綱吉與Giotto對視一眼後毅然決然往下踏入地道,管家在前方帶路,點亮了一盞油燈。
他們經過的地方充滿潮濕與鐵鏽的氣息,一路上有些空的牢房,綱吉隐隐約約覺得那裏頭似乎殘留着血的氣味,牆上有着奇怪的深色痕跡,不确定是什麽造成的。
「雷納德待在這種地方是經過合理的判決嗎?」Giotto問,他臉帶着一絲陰沉,「這裏是給那些重罪者待的地方吧,但雷納德應該還沒有确認他的罪行才是。」
「因為雷納德閣下犯的是叛國的罪,主人也說過這次要讓Giotto閣下能夠進來探望犯人都是件不容易的事情,畢竟這裏關着的都是那些不太可能再被放出去的囚犯,也是些最終會從社會中消除的危險存在,事實上雷納德閣下的狀況并不算好。」
「原來如此。」Giotto明了地點點頭,「真的要感謝弗裏德裏希子爵,彭格列肯定會報恩的。」
「主人相當喜歡彭格列閣下,總是在我面前誇獎您,我相信主人是自願幫忙的。」
他們之間的對話讓綱吉有不太好的預感,他不太明白,可隐隐約約認識到這個地方不是普通的監牢,關在這裏面的人也肯定不是會經過正常審判程序的存在,一般進入牢中的犯人就已經很難有機會被釋放了,待在這裏的囚犯恐怕更困難。
事實上這個地牢是所有囚犯最為恐懼的,那些因為某些見不得光的理由必須被抹除的政治囚犯或本不該出現在這裏的一些無辜者,待在這裏有一天就會突然消失不見,而他們也可能被逼迫着認罪後被處刑,或者擅自在黑暗中被抹殺,總之會被轉移到這兒都不是件好事。
敵國的間諜在這裏被審問、拷打,使用某些殘酷的方式逼迫他們吐出心底隐藏的秘密,因此阿諾德才會在這裏,當然,也很可能威洛是想神不知鬼不覺地除掉對方,所以将他關到這裏來,在這裏的犯人就算莫名失蹤也不會有人追究或關心。
就在他們路經轉角時,突然有人砰的一聲撞擊着鐵欄,那吓着了綱吉,他回頭一看只見到一張憔悴卻熟悉的臉龐,那是庫薩卡上校。
「澤田先生!還有Giotto先生!你們怎麽會在這裏?」對方很訝異他們能夠進到這個地方,「你們都平安無事真的太好了,我看見總指揮官被抓進來的時候還以為出了什麽事情,但你們看來都不錯——」庫薩卡非常消瘦看起來仿佛好幾天都沒有吃下東西,綱吉迎上對方的眼神,看出裏頭有着一絲安心,「我沒能跟指揮官講上話,所以不知道外面的狀況,澤田先生,你們還好嗎?」
「我們沒事,只是阿諾德他被抓起來,所以Giotto拜托他的熟人讓我們進來看看你們。」綱吉飛快地說,他看着庫薩卡身上似乎沒有太多外傷,松了一口氣,「他們沒對你做什麽吧?」
「我沒事,因為我不是重要的對象,他們只是把我關到這兒。」庫薩卡的表情相當憂郁,「我只跟那個使用幻術的男人見過面,就是那個間諜,請小心他,他提到了指揮官過去的一些事情,他知道那些情報所以非常危險,那個男人現在也為俄羅斯的黑手黨服務,我不覺得他是那種會為軍隊行動的人,請你們務必——」
「是指『安布洛斯計劃』嗎?」綱吉問,他脫口而出時不只是庫薩卡很驚訝,就連一旁以為綱吉不曉得這件事情的Giotto也露出了吃驚的表情。
「你知道這個計劃的事情嗎?指揮官說很可能會有危險所以我們從沒有告訴其他人。」
「綱吉,是阿諾德告訴你這件事情的嗎?」Giotto也迫切地問,微微皺起眉頭,「我應該跟他說過不要将你扯進這件事情來才對,這計劃後面有危險的勢力,他卻還是告訴你了?」
「不、不是這樣的,」綱吉知道Giotto誤會了是阿諾德洩漏這件事給他知道,但其實是自己偷聽他們談話以及自己的記憶中包含着這個計劃的內容,「之後我會跟Giotto解釋的,現在先見阿諾德先生比較重要。」
「好吧,」Giotto勉強同意後看了一下身後等待他們的管家,「我們不能在這裏停留太久,還必須去見阿諾德,所以我們得先離開,庫薩卡,你自己必須小心,可別死了。」
「我不會有事的,只是請你們想辦法讓指揮官離開這裏,那些人想要他死,我不确定他們什麽時候會動手,我沒想到指揮官居然會自己一個人過來。」庫薩卡擔憂地說,就在綱吉和Giotto要離開前,他又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叫住他們,「澤田先生,你要小心,我之前跟那個男人談話時才發覺他的真正目标不是我們,而是彭格列,他盯上了你,因為他知道你對彭格列家族來說很重要,所以也許那男人還會來找你也不一定。」
「他的目标是彭格列家族?為什麽?」
「說不定俄羅斯黑手黨和盜取彭格列指環的人有關聯也不一定。」Giotto說,聽到目标是彭格列而且綱吉被盯上的消息讓他特別不愉快,冷霜覆蓋上他的臉,引人顫栗,「如果你說的是真的,不論對方是什麽理由盯上我們,看來是我們害了阿諾德還有你,我很抱歉。」
「不、不…我沒關系,只是請你們一定要救出指揮官,他不是應該死在這裏的男人。」庫薩卡唯一擔心的就只有阿諾德,他跟随阿諾德很多年了,從他在意大利游走至俄羅斯後又回到德國的這段路途,庫薩卡都陪同着,還有幾個忠心的部下。
他們都很清楚阿諾德的強大,也因為如此他對于很多事情都不看在眼底,孤高而不合群的性格是阿諾德強大的原因,但同時那份傲慢與孤獨卻也是庫薩卡最為擔心的,因為一旦遇上險境,阿諾德也習慣自己一人行動,但那往往是非常危險的,過去總能化險為夷,不代表今後也能夠持續,何況過去并沒有碰過像術士那樣異常的敵人。
「還有,對方提到了一個叫做『埃琳娜』的女人,你們認識嗎?」
「……『埃琳娜』?不,我沒聽過這個名字。」Giotto搖搖頭,綱吉也沒聽說過。
「那男人似乎在找這個人,我能給的情報也只有這些了,如果你們能夠幫助指揮官離開,請一定要告訴他這些事情,指揮官肯定可以想出一些辦法對付他。」
「我知道了。」綱吉點頭保證。
他們之後便離開了庫薩卡所在的牢房區域,他們沒有太多的時間所以無法跟庫薩卡繼續說下去,可庫薩卡講的那些事情令綱吉在意,特別是他說到那個間諜的目标是彭格列家族的時候,他的心情很不安穩。
「——到了。」老管家這時突然說。
在他們往前又走了一段黑暗的長廊後,在最深處的一間牢房前停下。
綱吉環視這裏絕對不是适合人久待的環境,陰涼的冷風好像會将人的骨髓也給凍住了。
「綱吉,阿諾德在這裏。」Giotto這時候喊他,綱吉才回過神走上前去。
當綱吉來到牢房前,透過管家手中的燈火才終于看清了牢房中的景色,而他首先看見的就是阿諾德那在黑暗中也微微透出冷光的雙眼,那雙眼睛并沒有變得迷茫或者脆弱,仍然那樣強烈地直視自己,那視線化為一種奇妙的鼓動,令綱吉被潮濕的空氣感染得直打顫的身軀突然溫暖了許多,心情也變得樂觀起來。
「阿諾德!」
綱吉上前去,卻發覺在微弱的燈火照耀下阿諾德的身上逐一顯現出傷痕,盡管阿諾德似乎是在止血後才重新穿回衣服,但從露出的半截手臂、脖子都看得出深刻的傷疤,胸口及腹部的傷痕似乎滲出了些許血跡,暈染上襯衫。
「綱吉,Giotto。」阿勞的看見有人來找他時似乎還警戒着,但随即驅散了那股冰冷的殺氣。
他來到鐵欄邊望着前來探望的綱吉和Giotto兩人,他大致上能猜到Giotto是怎麽樣進來的,也許是利用了一些人脈,可把綱吉帶來這裏不太象是Giotto的作風。
「你被拷問了嗎?」Giotto問,他那平靜的表情中透出一些嫌惡,對于傷害同伴的那些行為他毫不避諱表現出厭惡的情感,「還是,他們只是想要打擊你,讓你變得脆弱?」
「都有吧,但這些不算什麽。」阿諾德的态度相當無所謂,反而低笑了一聲。
「看起來很嚴重。」綱吉望着阿諾德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顯露出難受的表情,他忍不住撫上阿諾德那帶着傷痕的臉,本來是英俊而幹淨的,現在裂開了一道鮮紅的傷口象是用皮鞭狠狠打過的痕跡,「該怎麽辦?他們還會繼續做這種事情嗎?」
「也許他們是想在這過程中看看能不能弄死我吧,可那些雜碎沒有這種能力。」阿諾德淡淡地說,卻不知道那句話令綱吉心髒漏跳了一拍,或許是注意到綱吉發白的臉色,這讓阿諾德不得不改口,「……我沒事,你不需要擔心。」
「但若這種狀态持續下去,不管你的身體有多健壯也不可能撐下去。」Giotto說,阿諾德狠狠瞪着他,似乎是不高興他在綱吉面前說出這些話來,但Giotto大概是故意的,「你必須想辦法離開,阿諾德,在這裏若他們想殺了你,我們也幫不上忙。」
「但并不是現在,我的目的還沒有達成,在那之前我沒打算離開這裏。」
「你不要太任性了。」Giotto壓低聲音,有點急躁。
兩人的氣氛因為阿諾德固執的拒絕而變得尴尬,惹得Giotto不太愉快的是阿諾德那種過于我行我素的态度,到了這個地步,已經不是可以繼續說着輕松話語的狀況,若繼續待在這個地方,很可能庫薩卡與阿諾德都很難逃出,還會受傷,甚至可能被悄悄抹殺掉,若是以前Giotto也不會那樣擔心,但現在威洛的手下有足以和阿諾德匹敵的人物。
這時,綱吉伸出手輕輕碰觸阿諾德放在鐵欄上的指尖,那異常冰冷,這讓綱吉意識到雖然阿諾德看起來毫不在意那些施予的傷痕,但在這個寒冷的低溫下待久了肯定也不是完全沒事的。
他收緊手指,阿諾德感覺到他微微顫抖時輕輕反握他的手。
「阿諾德,我們是真心擔心你,并不是想要幹涉你做的任何事情。」綱吉解釋,他想Giotto會如此急躁是因為他無法接受阿諾德那種始終不願意對他們的好意敞開心胸的态度,Giotto并不是會強迫阿諾德加入彭格列的那種人,而只是單純喜歡阿諾德這個朋友,那麽阿諾德的态度就太過無情了,連綱吉也有些難受,「請不要過于逞強,雖然現在我們也沒有什麽方法幫忙你或者庫薩卡先生,但如果有什麽我們可以幫上忙的,請一定要說。」
阿諾德看綱吉有點寂寞的神情,才終于松口,「我知道。」
「我聽說你的罪是叛國,我想他們會誣賴你為俄羅斯來的間諜,這并不是容易脫罪的,應該說我不認為你有機會被放走。」Giotto說,阿諾德的雙眉也因為他說的那些話而蹙起,「如果你完成了你希望做的事情,一定要盡快想法子離開這個地方,如果你有同伴在這裏,就讓他來找我也行,彭格列會幫忙的。」
「剛剛庫薩卡先生說他從那個會幻術的男人身上聽過,這件事情好像和彭格列有關,阿諾德你們只是被卷入而已,所以這有一半是我們的責任。」綱吉說,那讓阿諾德改變了表情。
「如果是那樣,看來這件事情會相當麻煩,但為什麽彭格列家族會和那種怪物扯上關系?」
「我們也不曉得,這件事情恐怕還需要更多的調查,所以我們很需要你,」Giotto說,然後他有點惡意地眯起雙眼,手抓住綱吉的手臂将他從阿諾德的身邊拖開,「如果你不希望綱吉被當作對方的目标,就盡快從這地方出來吧。」
「Giotto?」綱吉驚訝地望着那麽做的Giotto。
「我們沒有太多時間,就先講到這裏。」Giotto對綱吉說,他的手抓得很緊,「還有,庫薩卡要我告訴你一個叫做『埃琳娜』的人,那個使用幻覺的術士在找她,可能會對你有些幫助。」
綱吉雖然有點訝異于Giotto的轉變,卻也沒有多想,也沒有發覺阿諾德眼中閃過的一絲敵意的光輝,那混雜着一些焦慮、憤怒等等很不像阿諾德會有的情緒,但确實存在,當Giotto輕易地将綱吉從他身邊拖走的那一瞬間,他确實感覺到了,可他被困在牢中自然不能做什麽。
「阿諾德,請好好保重,我們會再過來的!」綱吉離開時回頭喊,阿諾德沒有任何回應。
他看着綱吉與Giotto的身影随管家的領路消失在黑暗的走道盡頭,心中隐約明白最後那是Giotto做給他看的,就是為了讓他不要再拖延,盡快從這個牢籠中想辦法逃出來。可阿諾德還有理智,他并不想被情緒牽動而壞了自己的計劃,他還沒跟威洛見面,他知道對方肯定會想法子利用他而想跟他交涉,在交涉破裂之前對方不會動手,而終究那男人會來見他的。
他要的就是直接面對那個把他抓來這裏的威洛,或者是那個術士,他們手中肯定握有他最想知道的問題的答案吧。
但他卻有點在意Giotto剛剛說綱吉被當作目标的事情,他從之前就覺得奇怪為什麽威洛當初派哈爾貝來圍捕他們的時候就指名要他交出彭格列的人,那就是綱吉,也就是說綱吉被當作目标是很有可能的事情。
當然,也許是因為綱吉被認定是彭格列中重要的人物,畢竟他會最大幅度牽動彭格列首領的心思,而且不懂得戰鬥,在彭格列中算是個弱點,若阿諾德是彭格列的敵人肯定也會如此描準。
也就是說從一開始,他早該發覺敵人其實是針對彭格列家族,而不是他們的組織。
恐怕就連哈爾貝想要搶奪指環的意圖,也是那個使用幻術的男人在背後指使的。
阿諾德對于彭格列被誰仇視并不在意,畢竟沒有關心的理由也沒有合作的意願,一個黑手黨組織的派系以及人脈關系複雜是可想象的,敵人肯定也是無比多吧。可要是綱吉被當成攻擊彭格列的首要目标,這種想法讓他非常非常不愉快,那樣的孩子不該存在于黑手黨之中,可偏偏Giotto不讓他回歸平凡的生活,事到如今也已經不可能讓他回到正常的社會裏。
不得不說Giotto剛剛的那些話,确實讓他産生了想立刻就從這個牢獄離開的想法。
「我的熟人也沒有辦法讓阿諾德出來,這樣下去狀況并不樂觀。」Giotto對綱吉說,他們倉促間從地下的牢房離開後已經坐上回程的馬車,看綱吉愁眉不展,Giotto也于心不忍,「雖然阿諾德看起來很有自信,但以他的性格來說應該是不惜代價也想要獲得那些人為何能知道『安布洛斯計劃』這件事情吧,我擔心他會因此陷入危險。」
「嗯,雖然阿諾德在處理情報上很謹慎,可碰到關于自己的事情就會有些沖動,我有點擔心。」綱吉也輕輕嘆息,他待在阿諾德身邊觀察他工作的日子雖然不算多,卻也稍稍理解到這個人的性格中相當不安穩的地方,「他說他能想辦法離開,但那個地方……」
綱吉微微打顫,他沒辦法想象在那種陰涼、黑暗的環境下待着超過一天以上,而且還受着傷,如果傷口收到感染的話會不會生病還是另一個問題。
「Giotto的熟人……子爵他也沒法放阿諾德出來,是因為阿諾德犯的罪很嚴重嗎?」
「聽說證據确鑿,有抓到一個俄國的俘虜明确表示他認識阿諾德,而且口口聲聲說阿諾德曾為他們工作,說他故意躲藏在德國的軍隊中替俄國人傳消息,因為阿諾德處理的都是些機密的情報,所以會被重視也是理所當然的。」
「這麽說要證明清白離開是不可能的囉?」
「不可能吧。」Giotto搖搖頭。
「為什麽那個俄國的俘虜要說謊呢?陷害無辜的人。」
「這大概還牽扯到軍部內的權利鬥争,有人想害死阿諾德是可以想象的,因為那家夥不太象是個合群的人啊,看他不順眼的人肯定也很多吧。」Giotto微微一笑,他喜歡阿諾德的性格不在于他的戰鬥力,反而是那種傲慢和特立獨行的部分吸引了他,而且他與綱吉似乎處得來,綱吉看人的眼光一向都不錯。
「沒有我能夠做的事情嗎?」綱吉這時候問,Giotto搖搖頭。
「你不用擔心,這件事情我和G會想辦法的,既然都見過阿諾德确認他還能撐下去,也事先勘查了牢中的狀況,我們就還有時間,你也不要輕舉妄動。」Giotto這時候的眼神變得銳利而冰冷,似乎一想到這件事情就感覺不快,「你也聽到了…庫薩卡說你很可能是他們盯上的目标之一,我或G在你身邊時他們大概不敢動你,要是你落單行動,我就不确定了,如果你知道自己對于彭格列來說是重要的,不想讓我或阿諾德為你操心的話,就乖乖待在家族中等消息吧。」
綱吉猶豫了一下後點點頭,他知道自己不該任性。
自己手上沒有軍隊或者能替自己行動的部下,也沒有人脈,就算自己想為阿諾德和庫薩卡的事情做什麽也是能力不足。
盡管不太甘心,他卻明白自己不該再添更多麻煩。
「我知道了,Giotto…我會聽你的話的。」
『這個計劃的研究者,就名為安布洛斯,那家夥在七十年前就死了。』
『但他們還持續開發那個武器,現在已經在各處造成傷害了,波維諾家族也請藍波來求援,他們的地盤受到攻擊後就只能四處逃竄,我已經讓藍波先送他們到避難處。』綱吉說着,他的手重重敲擊桌面,心中的驚慌與疼痛并非一般,四處傳來不好的消息已經讓他很心煩意亂了,連自己親近的同盟家族也遭受到攻擊時,就更加挫敗。
『這可能只是開始…他們是不是量産了匣子?』
『居然量産那種東西,開玩笑也要有個程度啊!!怎麽會…要是那種東西在周遭爆炸的話,全部的人都會被殺死的!!不只是我們,民衆們也難以躲避,這樣我們能對抗嗎!』
『連白蘭都不曾想過那麽可怕的武器,白蘭那家夥完全沒有計策可以應付嗎?』
旁邊的幾個男人說,他們的面容帶着憂愁,綱吉覺得熟悉卻想不起他們的名字,可他知道這些人是自己親近的朋友,值得信賴的夥伴。
『恭彌研究了他們撿到的武器…他說會把那東西和匣子結合起來是近年來的研究,最早只是用在戰争中的微生物武器,但沒想到有人會用雲匣去人工繁殖,侵入人體後結合岚屬性的火焰在感染後會産生強大的爆炸,那是具備兩種屬性的生物匣兵器。』
『用于戰争…确實,那種擴散程度能夠一次消滅一整個首都吧。』
『能用雨屬性鎮靜嗎?』拿着長劍的男人臉色蒼白地問。
『可以,目前也只剩下這個辦法,但聽說那是透明無色的攻擊,等發現被攻擊時也許就來不及……』綱吉說着,他嘆了一口氣,不知道該怎麽樣下判斷才好,『總之先讓所有的部隊至少須有一位會使用雨屬性火焰的隊員跟随,立刻通知大家吧!』
『你想去哪裏?』突然一個人叫住他,『你別插手這件事情,這段時間都別外出了。』
『但是……』
『身為首領你可不能在這種時候被攻擊,你也說了,肉眼看不見的攻擊就算山本跟在你身邊也很危險,在彭格列內是最安全的,正一在這裏設置了火焰監測的系統能确保沒有人入侵,你如果随意行動,大家也會困擾。』
『但我不能什麽也不做啊!如果你們要參與戰鬥,我也——』
『這次不是開玩笑的,如果是對付其他人我會支持你用那種強大的火焰,但是這次不同。』
『裏包恩,我是首領,我怎麽能夠只是逃避!』
『有時候首領的責任就是逃走,你活着比什麽都重要。』男人說,然後他看向旁邊的另一人,『雲雀會待在你身邊,如果發生什麽事情他會先帶你逃走。』
『恭彌?但恭彌難道不戰鬥——』
『他和獄寺這次都會留下來保護你,如果有必要撤退的話他們對于雲和岚的火焰也比較有抵抗能力吧,他們應該能比其他人早一步察覺到攻擊。』男人幾乎冷酷地說,『而且你只要使用彭格列指環戰鬥的話,敵人就能夠确認你的位置,他們只要發現彭格列首領就會不顧一切沖上來的,到時不只是你,所有保護你的人都會陷入危險。』
綱吉心中卻無法接受那種什麽也不能做的指示,自己明明可以和大家一起戰鬥的,如果有必要把敵人趕走,就和以前一樣并肩作戰,肯定可以獲勝。
但他看見了同伴們的眼神,知道這次不同以往。
過去面對艱難的戰鬥,即便敵人再怎麽強大也不曾讓他們顯露那種表情。
這次他們所面對的不是強大的敵人,而是只要疏忽大意就會面臨死亡的攻擊,非生即死。
那種生物匣兵器是沒有治療這一條回頭路的,一旦進入人體就會無限繁殖直至宿主死亡,就算能用雨之焰鎮靜卻只是延緩邁向死亡的速度,因為在體內繁殖的數量過多,目前還沒有方法能完全壓制住,也就是說一旦被感染不管是慢是快就只有死亡這一條路。
『不要戰鬥,蠢綱。』男人叮咛,他的眼神冷酷卻也溫柔,『你絕對不可以戰鬥。』
那句話深深印在了綱吉的腦內。
綱吉忘記了之後的事情,他的夢境沒有持續,因為腦內一股濃厚的悲傷與疼痛淹沒了他,他猜自己并沒有遵守那個諾言,當火焰在空中飛舞的景色映入他眼簾,天空也染上了鮮紅,敵人蜂擁而至,同時也斬斷了他與夥伴能夠退後的道路。
綱吉從黑暗之中醒過來,淚水不自覺地滑下兩頰,一股寂寞與悲傷湧上了心頭。他的那些記憶再度變得清晰起來,雖然在夢境中的他就像個旁觀者,沒有實感,但是這股痛楚卻是真實的,這份無力感也同樣,壓得他喘不過氣來。他知道他同伴肯定是在的人攻過來的時候為他阻擋了攻擊,他們要他逃跑,逃得越遠越好,所以他什麽也沒能做,應該說他選擇了什麽也不做,他們約定解決敵人後會在說好的地點見面,他深信着自己的同伴會完成約定,所以他不顧一切地逃了,他相信他們會再次見面。
那個約定最終有實現嗎?
如果實現了,自己到底為什麽會在這個地方呢?
為什麽自己沒有跟同伴們在一起?
就算問Giotto這個問題,他肯定也沒辦法給出一個明确的理由,綱吉知道,所以他不敢問出口,他比誰都清楚,即便記憶沒有回來他也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
『你絕對不可以戰鬥。』
綱吉隐隐約約理解到自己為什麽會總是無法戰鬥的原因,為什麽阿諾德會說自己明明懂得使用火焰卻使不出覺悟之焰的原因,因為自己沒有辦法下定決心,自己害怕着戰鬥。
那句話深深烙印在他的腦海中,他不能夠戰鬥,他違背了那個承諾。
但随着他偶爾使用火焰,他的記憶便逐漸變得更清晰。
「阿諾德現在正陷入危機…但是…我必須問阿諾德安布洛斯計劃到底是什麽…為什麽我會……」綱吉腦中唯一知道的就是這個計劃和自己夥伴的離散有關,而這存在于阿諾德的腦中,他必須讓阿諾德安全離開那個監牢後才能向他詢問這些事情,要他就這樣什麽也不做,只是待在彭格列內,實在讓他坐立不安。
「但是Giotto他會處理的,沒事的。」綱吉喃喃自語,手遮住自己的雙眼,他的胸口堵着一種不安的情緒,「……我什麽也不用做,我不該做的,我只會把事情搞得越來越糟。」
但那個時候如果加入戰鬥的話,是不是會有所改變呢?
如果自己沒有轉身逃跑,戰局是否會好轉呢?
自己選擇逃跑,那是正确的決定嗎?
綱吉知道自己無法繼續睡下去,他起身想要出外散散心,所以離開了房間。
他想前往中庭,在那兒可以吹吹風讓自己混亂的情緒平靜下來,他想擺脫掉那些痛苦的回憶,他其實有時候會想,要是永遠都想不起那些記憶就好了,自己也就不會迷惘、悲傷,但想不起那些夥伴的名字和跟他們在一起的記憶,卻讓他非常非常寂寞,那份空洞是現在的同伴們如何也填補不上的。
路途中他剛巧經過G的房間,裏面傳來讨論的聲音,聽得不是很清楚,于是他靠上牆才勉強聽見他們的談話內容,似乎正好在讨論關于營救阿諾德的事情,綱吉很驚訝這麽晚了,Giotto卻還在跟G計劃這件事情,可以想象Giotto認為時間緊迫不能繼續拖延。
「……那個會使用幻覺的男人跟俄羅斯黑手黨有關,萬一我們行動招惹了那邊,會不會有問題?這可能會變成黑手黨之間的全面戰争啊。」
「如果是為了同伴也是無可奈何的,何況是俄羅斯黑手黨的人先來招惹我們,以牙還牙是黑手黨的宗旨,也不必有所顧慮了。」
「你說得很輕巧,但阿諾德也還不一定會成為我們的同伴吧,是敵是友……」
「綱吉好像很依賴他,我不能讓綱吉的記憶中再留下與同伴分散的傷疤,務必要救出阿諾德。」
「好吧,既然你都這麽說,我知道了。」G沒有繼續反對,他也知道綱吉的記憶有些讓人擔憂的部分,「我會讓人立刻招集足夠的軍隊做後援,但你真的要獨自行動嗎?你可是首領啊,要去也該是我去,讓你一個人行動實在是……」
「我親眼見過那邊地牢內的道路,而且我的戰鬥方式是最方便的,你是遠距離攻擊不适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