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1)
「接下來該怎麽辦?這個人…受傷了吧?」
「先綁起來,我的部下就在這附近,他們之後會再來回收。」阿諾德一邊用随身帶着的手铐将對方的雙手拘束起來,挂到了附近的水管上,然後轉頭看一眼綱吉,「我送你回去,今天只能夠到此為止了。」
「唔…好、好的,謝謝。」綱吉心中其實有些許的留戀,沒想到出來後并沒有過多久就必須要結束這段旅程,「阿諾德先生忙這些事情還帶我出來,真的很感謝。」
「不要露出那種表情,」阿諾德輕聲說,語氣特別柔和,「你之後還會有機會出來的。」
「是啊,只是那時候就不是跟阿諾德先生一起出來吧。」綱吉有些遺憾的說,搔搔臉頰,然後好像很猶豫該不該開口地張開了嘴,「阿諾德先生平常就生活在這麽危險的環境嗎?軍隊的生活…我不知道是什麽模樣的,但是連要跟阿諾德先生聯系似乎都很困難,Giotto說你不會停留在同一個地方,所以如果之後我想聯絡您的話……」
阿諾德安靜地将那個人甩到角落,随後站起來走向綱吉的方向,綱吉的表情看上去好像快要哭了一樣,他不清楚是什麽讓綱吉那麽容易感傷的,或許和Giotto說綱吉沒有過往記憶的事情有關吧,或許是下意識想到了和朋友分離的記憶。
但自己并不是那麽有感情的人,他無法理解綱吉感傷的理由。
只是他也不覺得麻煩,只是想着要怎麽樣回答綱吉這個問題,用他那無法與綱吉同步的思考。
「我沒有所謂的生活,身在情報組織中就必須隐藏自身,沒有名字、沒有身分,更沒有親人,那種東西一旦存在就容易被敵人利用,若是自身的情報都洩漏并且受到威脅的話,就沒有辦法對重要的情報保密了。」阿諾德看着綱吉說着,他不認為綱吉能夠完全理解這些事情的風險,「就算是我,也不一定可以無視自己的親人或者朋友受到威脅吧。」
綱吉睜大了眼,他本以為阿諾德不會有那種弱點,更不曾認為阿諾德會親口這樣說。
那種失禮的反應讓阿諾德皺起眉頭。
「怎麽了?」
「不、不是的,只是覺得有點意外……」
「總之,我并不是能夠過着普通生活的人,畢竟選擇了這個身份,而且這種生活也讓我感覺挺愉快的,我不需要受到任何人的拘束,誰也無法控制我,」阿諾德說到一半頓了頓,然後勾起一點笑容,「你也一樣,黑手黨也不是普通人能夠過的生活吧。」
「唔。」
「你應該可以理解才是,我們的生活牽涉到危險,Giotto那個男人會限制你的行動不也是因為這樣嗎?」阿諾德說着并用眼神示意綱吉往前移動,他們要離開這個地方了,「走吧。」
綱吉跟在對方身後,其實本來對方願意偷偷帶他出來晃晃就已經很感謝了,但是正因為好不容易出來,好不容易交上了一個黑手黨之外的朋友,于此之上就産生了更多欲望,他想自己大概無法那麽容易的就滿足。這麽一想,自己的要求似乎顯得太超過,可是,總覺得如果不做什麽話以後會感到後悔。
「……啊、那個、阿諾德先生!」
「又怎麽了?」阿諾德再次停下腳步,回頭看他,盡管如此聲音中并沒有不耐煩。
「那個,我可以和阿諾德先生成為朋友嗎?對了,『阿諾德』這個名字不是真名對吧?那麽至少真名可不可以告訴我?」
「就連位置或者聯絡手段都不知道的人也可以嗎?」阿諾德皺起眉頭問,他難得的到現在還沒有失去耐性,忍不住思考綱吉心中所謂的『朋友』這個詞的意義,他有信任的部下,有互相合作的人,有交易的對象,也有敵人,談到朋友就有些陌生了,他不太确定綱吉的希望到底是什麽。
「沒關系的,反正就算我不知道阿諾德先生的位置,阿諾德先生随便查一查一定也知道彭格列在哪裏吧?那樣的話就沒關系,而、而且,Giotto一定也會很高興的,他也很希望阿諾德先生可以當我們的朋友!」綱吉的那些話雖然聽着讓人覺得不切實際,但是認真的眼神卻相當堅定,阿諾德倒是不讨厭擁有那種固執眼神的人,雖然他偶爾也會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佩服還是想狠狠揍對方一頓。
綱吉本以為也許會被阿諾德拒絕,畢竟人家都說了不可能透漏真名,也不可能說出自己的身分,結果還這樣死纏爛打的,說不定阿諾德早就失去了耐心。可是,綱吉卻看見阿諾德露出了一抹淺淺的微笑,那透明的銀藍色雙眸中反射出柔和的光芒,象是冰冷的琉璃那樣,那讓綱吉的心髒又漏跳了一拍。
「你叫我阿諾德就好了。」
「欸,可是……」
「我沒有所謂的真名,如果要說什麽是真名的話,那麽肯定就是跟人産生關聯的這個名字吧。」阿諾德說,就算要告訴綱吉他出生後第一個使用的名字,那似乎也毫無意義,至少對自己來說那個名字并沒有深刻的感情,就和其他名字一樣,「所以你就繼續叫我阿諾德就可以了。」
「好、好的,謝謝您!」綱吉行了個九十度的鞠躬,看見那誇張反應的阿諾德忍不住微笑。
盡管他從來沒有祈求過跟他人之間的牽絆或者夥伴、朋友之類的溫暖關系,但只要不妨礙自己的自由他也沒有非拒絕不可的理由,正因為綱吉有着彭格列的保護,所以他才能夠這樣安心吧,就算真的有敵人知道綱吉和他之間有什麽關系,也會畏懼于彭格列的存在而不敢動他。
「對了,Giotto那個男人,我想他應該是故意不教你戰鬥的方法吧。」
「欸?」綱吉訝異地擡起頭來,他不知道為什麽阿諾德會突然這樣說,「故意…不教我…?」
「你果然沒有發現,雖然這事情你們家族的其他人肯定也很清楚,我一直都覺得奇怪,會使用火焰戰鬥的他,要讓你擁有保護自己的能力最簡單的方式就是指導你怎麽使用火焰,但他卻略過那一部分,只能說是故意不指導你,不希望你學會火焰的使用方法,不是嗎?」
「那、那是……可是,Giotto他……」
「就算你真的不能夠使用火焰戰鬥,也可以教你防身的方法,但至今為止家族中的人都不願意指導你,明明是身為黑手黨最應該學習的生存技巧,卻一樣都沒有讓你學會,難道不是他的指示嗎?」
綱吉無法辯駁,雖然他隐隐約約心中也有這種想法,可他總想相信Giotto不會這樣做。
只是被阿諾德這樣直接說穿,他也沒辦法為對方說些什麽。
「我想之後我們不會再見面了,但如果下次見面了,就教你怎麽防身吧。」
把綱吉送回了彭格列後,阿諾德便回到了原本的崗位,那一天抓到的男人也讓部下們送回拷問的部門進行審訊,想知道他所說的那個軍隊中的幕後黑手是誰,讓男人故意販售假的情報又安排他逃離,這一切肯定有什麽特別的目的,并且也預料到了阿諾德會看穿假情報的事情追來。
但最令人奇怪的事情是,男人在醒來之後就好像大夢初醒一般記不起所有的事情,似乎只知道自己在販售假情報以前的事情,一開始還以為是僞裝出來的,但不論怎麽審訊,即便用了比較殘酷的方式,對方仍然沒有開口,阿諾德從沒有看過在經歷那樣的威脅逼供後仍不願意說出情報的人,要是僞裝的也太過會忍耐了。
那張從男人身上搜出的信封中,也只寫着如何離開國內的接應方法,除此之外并沒有寫其他有利的情報,而本來負責接應男人的船和車自然在阿諾德派人趕去時就已經不見蹤影,他本認為抓到人後要套出幕後者會是件容易的事情,但線索就這樣斷在這兒,讓阿諾德心有不甘,而他也覺得這背後肯定有什麽蹊跷,有個操控者,并且對方很确定他的身分不會洩漏。
「指揮官,這些是今天各站點傳來的內容。」庫薩卡将一疊資料放在桌上,「請您過目。」
「那家夥今天有吐出什麽東西嗎?」
「不…目前沒有什麽進展…還是和之前一樣,但若是繼續下去也許會撐不下去,所以……目前已經先讓他們暫停了。」
「是嘛,就先這樣吧。」對于這種毫無進步的狀态,阿諾德也有些不耐煩。
情報部門除了打探敵方動向外,最重要的一件工作就是找出潛伏在軍方內部的間諜。
他們也會派人潛入敵人的陣營中撈取資料,敵人自然也會做同樣的事情,所以誰最早判斷出敵方的人就可以取得先機,甚至可以反過來利用間諜傳遞部份虛假的情報給敵人,陷敵人于困境中。
但現在看起來似乎是敵人那一方更有優勢,不曉得對方是用了什麽樣的間諜,不僅擅長隐藏身分,甚至到現在還不曉得是哪個國家派來的,盡管阿諾德很早就察覺到內部有些奇妙的騷動,但每次想要抓住對方時,關鍵的信息就會遺失,和這次這個情報販一樣的狀況——就算知道內部有敵人存在,而且有零零碎碎的線索,卻還是無法抓住,這才是最讓人頭痛的。
「威洛中将今天榮升海軍上将,您聽說了嗎?」
阿諾德聽旁邊的庫薩卡象是不小心提起地說,他不曉得為什麽對方要如此小心翼翼講這件事情,但阿諾德只是擡起了頭淡淡回了一句,「是嗎?」
「聽說皇帝最近似乎想要大力擴展海軍力量,是想跟英國軍備做競争吧,英國的海軍強大一直都讓人警戒,這種時候當上海軍上将,威洛上将前途一片光明呢。」
「……你想說什麽?」阿諾德看了對方一眼,對方低下頭去,「我對那種無聊的競争沒有興趣,再說,一旦開戰國內的經濟勢必會跌到谷底,而情報戰在真正的戰争中是派不上太大用場的,你應該很清楚吧?」
「是…在下只是認為,以指揮官您的才能不管做哪個職位肯定都能夠勝任,為什麽偏偏要…」情報戰在真正開戰後并不會有太大的用途,雖然也不是說沒有用,可那時候真正發揮作用的會是更實際的戰備、軍力等等,情報是在和平與準備期間中才會受到重視的存在,但實際上軍中也很少人看重這一塊,所以身為部下的他總有些忿忿不平。
「因為我喜歡。」阿諾德簡短的回應,語氣沒有太大的起伏,「剛剛也說了,我對戰争沒有興趣。」
「是。」
「與其說這些沒用的事情,真的那麽在意海軍的話,不如多去收集關于英國海軍軍備的情況還比較有價值,」阿諾德收回了視線,将注意力放回了那疊情報資料中,「聽懂了嗎?」
「屬下明白了。」
正當庫薩卡準備要退出去以前,他突然想起了什麽,從口袋中拿出了一封信。
「指揮官,這東西是給您的,我今早收到後本想說調查一下內容,但這似乎來自于您的友人,我也就不好讓人先看了。」
「友人?」
「是、是的,信封上是這樣寫,今早從門縫那裏找到的,送信的人似乎已經逃走,很抱歉,就算想抓起來也沒辦法。」一般而言這個地點是隐密的,不該有人知道他們在這裏活動,所以送信的人想必是确定他們這裏有人才會送信過來,為了小心起見都應該要抓起來。
阿諾德皺起眉頭,提到所謂的友人,他腦海中想起了綱吉的面容,但那孩子不可能知道他現在所處的位置才是,如果自己的位置又再次暴露,那麽他不該再繼續跟澤田綱吉有往來,太過危險了。
甚至更糟,他也許必須堵住澤田綱吉的嘴。
他接過信,卻看見信封上留着某個姓氏——彭格列。
「是那男人。」阿諾德沒有想到對方會直接遞送這封信來,如果是Giotto的話大概是可以利用流浪兒來送信,要抓住也就很困難了,而且追根究柢,Giotto又是如何知道他這個站點的位置?
撕開了信封上有彭格列标志的封泥,阿諾德開始閱讀起來。
阿諾德
之前你提供我們有關指環情報的事情謝謝了,
我想我們近期會去與那個組織接觸,
如果有什麽新發現大概也會像這樣通知你吧。
前一陣子你帶綱吉出去的事情我也就不多講些什麽,
但我不希望那孩子遭遇危險的事情,
可以的話希望不會有第二次同樣的事情發生,
不論如何,謝謝你平安送他回來。
寫這封信的目的是我以彭格列首領的身份回報你提供的情報,
你肯定很在意這封信事怎麽送到你的手上的,
事實是,G從黑手黨的情報網中得到了你的位置,
情報的來源是出自俄羅斯黑手黨,
俄羅斯黑手黨即便在我們之間也是惡名昭彰、滲入國家經濟與政治的強大組織,
他們甚至與俄國的情報機關有所關連,自然而然也擁有這樣的情報,
因為他們有人在國外活動,我才能夠取得這樣的訊息并知道你的所在地,
也知道你打算在現在的地點留到月中才離開。
為了你的安全,我才寫了這封信。
不論這消息是怎麽樣讓俄羅斯黑手黨得知的,
你們組織中有間諜存在一事已經很明顯,希望你小心為上。
最後,你對綱吉說『之後不會再見面』,或許這句話現在收回也不算遲,
畢竟那孩子因為無法再見到友人而相當難過。
你的朋友
Giotto
阿諾德看完那封信後便伸手撕掉了那封信,連同信封一起丢入了燃燒的火焰之中,他的表情沉澱着複雜的神情,那明顯的不快态度讓旁邊的庫薩卡不敢插嘴。接着阿諾德就一把撈起了椅背上的外套披上身,庫薩卡猜想剛剛那封信的內容肯定是寫了什麽特別重要的事情,才讓阿諾德出現如此反應。
「指揮官,您是打算要上哪裏——」
「你立刻撤掉這個據點,并且移動到這個地點,我到時候會去那裏會合,」阿諾德在紙上寫下了一串字給庫薩卡看,随後便燒掉了那張紙,這是為了防止有人竊聽,「至于你和我之外的人全都移動到別的據點去,由你安排,動作越快越好。」
「是,屬下明白。」
「還有,這次我移動的據點暫時別讓任何人知道,你懂那個意思嗎?」
「了解,請您放心。」庫薩卡做為阿諾德的部下有很長的一段時間,當阿諾德特別這樣叮咛的時候就表示連平常最信任的部下們也都不得告知,只有他與阿諾德兩人能夠知曉這個秘密。
「我可能會離開幾天。」
丢下那句話的阿諾德就這樣消失了身影,庫薩卡也沒有吃驚,他們經常像這樣情勢不對就立刻撤走,畢竟這些站點的隐密是最重要的,沒有比這更優先的任務。
而這次肯定是遇到了不得不這麽做的危急狀況了。
阿諾德再次見到那個人時只覺得他臉上那種平靜而且仿佛所有事情都在預料之中的笑容讓人看不順眼,他很少對于一個人産生這樣不爽的情緒,但同時也産生了一種從未體驗過的好奇心。Giotto大概是認為他看了那封信後就不可能安坐不動,絕對會再找上門來,所以才在信的結尾寫下那樣的字句,仿佛在諷刺他。
「阿諾德,真高興這麽快又再見到你,你比我想象中來得更快。」距離上一次見面大概不到三個禮拜,Giotto微笑看着臉色不好的他,「請進吧。」
「我有事情要問你,Giotto。」
匆匆便想切入話題,但話才說到一半,Giotto便舉起手似乎在請他稍等一會兒,「現在正好是下午茶的時間,阿諾德,不如加入我們的聚會吧,正好進行到一半你就來了。」
「比起那種無聊的事——」
「我堅持。」Giotto的一句話堵住了阿諾德的不情願,他知道對方沒有打算要立刻跟他談論這件事情,若不照對方所希望的做,肯定就不會得到想要的答案。
阿諾德跟着Giotto走進在長廊深處的一間大門,那扇門上頭刻着彭格列的标志,看上去象是莊嚴的會議廳,但就在他們走到門口時,那扇門就從裏面打開了,一個人探頭出來。
「啊,阿諾德先生!真的來了啊。」綱吉的聲音聽起來非常輕快,阿諾德對着他點點頭,「就和Giotto說的一樣呢。」
「是嗎。」阿諾德想自己的舉動大概都在Giotto的預料之中吧,心中稍稍有些不快。
他走進那間房間,房間以暗色系為主,卻不會帶給人太過強烈的肅殺感,火爐在一旁燃燒着讓室內比外頭更加溫暖一些,中央擺着一張長型桌,左右各擺着五張椅子,但目前包括阿諾德在內只有四人在室內,桌上就如同Giotto所說擺着茶點。
阿諾德在其中一張椅子上坐下來,照理說這應該是只有家族成員才能夠進入的地方,他不是很習慣這種強硬将他拖入某個組織中的感覺,卻也沒有其他選擇,他想辦法讓自己容忍這一切,并且再次體認到Giotto就是這樣的一個男人,讓人火大。
「阿諾德先生喝紅茶嗎?」綱吉問,打破了緊繃的氣氛,「今天是我泡的,所以也許不是很好喝。」
「啊啊。」回應了一聲,看綱吉為他倒紅茶,綱吉的中斷稍稍平撫了他不滿的情緒。
「那麽,阿諾德,你到這裏是因為收到了我的信吧。」Giotto看對方似乎沒有什麽耐心,知道若不盡快切入主題反而會引起對方的反感,于是主動開口,「就我目前所知道的情報只是很表面的,就是俄羅斯黑手黨中有人掌握了你的位置。」
「先告訴我一件事,為什麽你們會打聽到這個消息。」
「在你碰見綱吉之前,我們來到這個地方自然想要接觸這裏詳細最多情報的人,而我所接觸的那些人大多是告訴我關于你的事情,但他們卻沒辦法告知如何找到你的方法,遲遲到沒有好的管道,搜索彭格列指環的線索也就這樣中斷了好一段時間,直到綱吉把你帶來。」
阿諾德皺起眉頭,看了綱吉一眼,綱吉則回以一個毫無愧咎感的困惑表情,他想綱吉肯定不曉得基地被暴露出來的事情是多麽嚴重吧。也怪不得Giotto會認為綱吉帶給他們幸運了,要找到他是多麽困難的事,這樣的機率可說是幾乎沒有,平常小心謹慎的他卻被一個莽撞的孩子跟蹤,而且恰巧他就是彭格列想找的人,這根本象是奇跡。
「那個時候我們連系的是在地一名為俄羅斯黑手黨工作的情報提供者,他一直告訴我要找到你有多麽困難,而且跟你達成合作協議的可能性非常低,所以後來我也就沒有再連系他。」Giotto說着,然後他掏出了一張電報,「但是,前幾天他給G來了這張電報,上頭寫着你的所在以及接下來的預定計劃。」
「這是……」阿諾德接下了那張電報,确實詳載着他的位置,連公寓的幾層樓都寫出來了。
「他因為幫助俄羅斯黑手黨工作所以要直接連系他相當困難,他應該也是冒着生命危險傳這條電報過來的,畢竟俄羅斯黑手黨可不是溫和的組織,若是知道他為我們提供情報,恐怕會殺了他吧,很抱歉,因此我無法再連系他詢問詳細的事情。」G這時補充說明,主要負責聯絡情報的人是他,跟這個人連系的人也是他。
「那麽,你們認為這是我組織內有間諜的證據是什麽?」
「地點的表述非常詳細,而且包含着預定的計劃,你是那種會将自己的計劃告訴不信任的部下的人嗎?你比一般人更小心,那麽只有可能是你組織中的人,特別是你親近的部屬。」Giotto回答。
阿諾德沉默了下來,他開始思考,思考着這些日子來他的言行是否有什麽地方洩漏了機密。
他的計劃往往都會告訴庫薩卡,但是庫薩卡是值得信任的部下,所以可能的就是庫薩卡在執行命令時不小心洩漏被其他人鑽了漏洞。
「阿諾德先生難道沒有在懷疑自己組織內部有沒有間諜嗎?」綱吉問,或許是因為經歷過之前阿諾德追捕情報販的場面,他總覺得阿諾德也不是完全沒底。
「是有那種感覺,但沒有确切的證據。」阿諾德捏皺了那張電報,「不過大概是想要打壓陸軍吧,但目前的情況來說并不能确定兩件事情有關連。」
「原來如此,那麽可能有件事情值得跟你提一下。」Giotto開口,他看了一下G,G馬上站起來從放在房間內最後方的巨大櫃子中開始找尋什麽,不一會兒就拿出了一張薄薄的紙,當那個遞到阿諾德的面前時,阿諾德的表情一陣扭曲,「看來你并不知道這件事情。」
話還沒有說完,阿諾德的手重重的槌上桌子,那張紙在他的手上若沒有小心控制力氣恐怕已經被撕碎了,綱吉在一旁看見阿諾德臉上急劇變化的表情,就能夠知道事情很嚴重,那本來平靜冷酷的竟然也可以這樣充滿憤怒與殺意。
「從哪裏來的?」
「你還記得我們彭格列曾經跟你們軍方要求交換犯人的事吧,當時是威洛中将與我們進行交易,這東西就是我們提供的情報,」那張紙上是很複雜的一連串看不懂的字符,本身沒有意義,但只要加入某種東西就會變成強大的武器,「先別問這東西哪裏來的,我們也是有些轉折得到這東西,但我們将這告訴了德國的軍方,用來換取一個無關緊要的人的性命,對軍方而言是個很劃算的交易。」
「這、這是什麽東西啊?」綱吉湊過去看,但完全看不懂,有些膽怯的問。
「那是我的編碼,若是被知道破解的方法,那麽所有的傳訊都會被解讀,但是,這種……」
「阿諾德,這東西我們在很久以前就告訴過洛威中将,交易也确實達成了,但負責情報總指揮的你卻沒有被告知。」Giotto知道阿諾德肯定也明白那暗示着什麽,「你知道我在說什麽吧?」
「是為了陷害我個人,或者他就是敵方派來的間諜,是嗎?」
「對,我唯一可以想到的就只有這件事情,但很不幸的我沒有接觸更多的消息,也只能做推測,也許這兩件事情并沒有直接關系也不一定,說不定他只是單純看你不順眼也有可能。」
「如果編碼被破解的話,那麽阿諾德先生現在的組織不是很危險嗎?情報什麽的都洩漏出去了?」綱吉問着,他開始有些擔心起阿諾德的安危,「那樣子沒有關系嗎?」
Giotto微笑了一下,輕輕拍上綱吉的後腦好像在叫他不用擔心。
「編碼在不久前就已經置換過,當然不能保證沒有再被洩漏的可能性,但至少這東西已經沒有用了。」阿諾德放下那張紙,他稍稍恢複平靜,本來以為絕對不會出錯的事情如今出了錯,他心中也有種不踏實的感覺,「看來有必要調查威洛這麽做的目的。」
「大致上就是這些吧,我能夠告訴你的事情,其他的我們彭格列無法插手。」
阿諾德望着Giotto,他不喜歡欠人人情,但這次Giotto提供的訊息遠遠超出他的預料。
本以為沒有希望的線索如今似乎又出現一絲曙光,也就是那個俄羅斯黑手黨的情報提供者,盡管看上去G和Giotto都沒有打算要将他供出來,也沒有打算要告訴他關于那些密碼是怎麽得來的,顯然這牽扯到彭格列在黑手黨之間的道義以及不能夠對外人說明的事情。
只能夠靠軍方自己去查清楚這些并且找出間諜,Giotto是在暗示他這條路。
但是,顯然訊息并不足夠,若沒有俄羅斯黑手黨的那個情報提供者更詳細的資料,他無法貿然行動,這讓阿諾德稍稍感到有些苦惱,他腦中計劃着接下來該做些什麽。
但在這時候Giotto的聲音又再次響起。
「阿諾德,你在這裏住幾天吧。」Giotto這樣說,本來阿諾德想要直接拒絕卻看見對方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微笑,「也許住了幾天會想出什麽好計劃也不一定。」
他無法明白那男人話中的含意。
事實上在得知了情報外洩的情況下,他沒有多餘的時間在這裏度過,必須盡早進行部隊內部重整,以防漏洞繼續擴大才是,但他很在意Giotto所說的話,總覺得對方并非僅僅是随意提案要求他住在這兒的,肯定有什麽目的吧。
「阿諾德先生,」前方帶路的綱吉輕聲的說,手指拍了拍阿諾德的手臂,他才因此回過神來,「就是這裏,這是這邊最好的客房了,我們這段時間沒什麽客人所以可能沒有做打掃……」
「這對我來說已經足夠了。」阿諾德沉下眼,不如說這個房間對他而言太過奢華,讓他不自在。
「阿諾德先生在擔心剛剛的事情嗎?」綱吉問,他看見阿諾德的臉色并不明朗,心中也有些介意起來,「我是不太懂嚴重性…不過聽起來好像很糟糕的樣子。」
「掌握不到那個情報提供者的去向,也就表示無法有更多的進展,以目前的情報來看也無法斷定威洛就是幕後指使者,一切不過是猜測。」阿諾德走進房間脫下外套,解開領口,随後沉默了一會兒,喃喃自語,「……而且,就我對那人的理解,我不認為他是間諜。」然後他看了一下身後的綱吉,「跟你說這個也沒有意義。」
「抱歉,要是我能夠幫上忙就好了。」綱吉微微一笑,他也并不在意阿諾德對自己的評語,「不過,G常常會請街上的孩子們進行連系,送送信或者幫忙傳話,因為那樣比較不顯眼,孩子們也可以賺些外快,而且孩子們意外的不會洩漏消息喔。」
阿諾德看綱吉一邊說一邊幫他打開窗簾,讓一縷陽光透入室內。
綱吉看起來什麽也沒在想,但這讓阿諾德的心中産生了一絲疑惑,雖然覺得可能性并不高卻還是試着一問。
「你知道G雇用的那些孩子在哪嗎?」
「嗯?啊,知道喔,」綱吉回頭,仿佛一切都理所當然,「他們每天特定的時間就會過來這裏呢,我會陪他們玩,彭格列有時候會給他們零食和零錢所以他們很喜歡這兒呢,如果G有事情要交代的話就會請我帶他們過去,這是我在彭格列唯一的工作,嘛,因為我也只能做這種事情了,跟孩子們玩什麽的。」
阿諾德看着綱吉的側臉,心想這孩子肯定沒有料到自己剛剛講了多麽重要的一句話吧。
這麽毫無顧忌的告訴了他重要的事情,反而讓他覺得難以開口。
「可以帶我去見他們嗎?」
「為什麽?」
「既然是接收電報的話,那麽肯定會事先約定好要在何時固定進行電報傳訊,所以至少會與對方連絡過一次,如果G剛好拜托那些孩子傳信的話,孩子也許會知道如何找到對方。」阿諾德如實回答,他不确定綱吉是否會幫助他,不管怎麽說綱吉也是彭格列內部的人,就算拒絕那也是理所當然的。
可是,綱吉卻顯露出驚訝的表情,随後高興地拍了一下手。
「我完全沒有想到這件事情,這麽說來确實有可能,因為Giotto和G都很有名,不太可能親自去找那些俄羅斯人,會被認出來的。」綱吉說完一邊慌慌張張地往門的方向走,他看阿諾德好像沒有要動作,便大膽抓住了阿諾德的手臂往前拉,「阿諾德先生,我現在就帶你去找孩子們吧,時間也差不多了,若晚了他們也許會跑走也不一定,那就要等明天了。」
「等一下,你……」
「走吧走吧。」
阿諾德也不曉得對方是哪裏來的膽量,就這樣推着他的背往門口走。
忍不住想勸綱吉稍稍謹慎些,但這想法卻在看見綱吉的笑臉後打消了,他猜想這就是綱吉的性格,他相當不習慣綱吉那種對任何人都給予信任的态度,阿諾德自己是絕對不會相信一個沒見過幾次面的人,更不可能将組織內部的事情告訴對方,不論大與小,可是,他卻覺得被那樣毫無保留的投予信任的感覺實在很微妙,同時也對綱吉的不僅慎産生了憂慮。
綱吉帶着他來到後院,在那兒有一扇通往外牆的鐵門,綱吉拿出鑰匙将門鎖打開,門連通着宅院後方的小巷道,傳來了吵鬧的聲音,外頭的石地板上或坐或蹲着幾個看上去年僅六、七歲的孩子,在那兒玩耍着。
「啊,是阿綱!」一個小孩子率先叫到,沒禮貌地指着綱吉的臉。
「今天有工作嗎?上次那個人有點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