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章節
抓、遇到那個要砍他手的男人……
他是叫“鐘邵”?
還是叫“鐘戈”?
他聽過別人用兩個不同的名字叫過他,不知道這個變态的精神異常人士現在在幹什麽。
鐘離剛走進華嚴大廈,好整以暇地推開會客室的大門,忽然感覺耳朵有點發熱,忍不住擡手摸了摸。
誰在罵他?還是誰在想他?
算了,反正恨他入骨的人那麽多。
“大哥,蕭先生。”鐘離沖着裏面的兩個人點點頭,然後走到鐘氏現任掌權人,鐘宇身後站定,望向坐在對面的蕭維信。
雖然身處敵營,而且是剛剛與對方火拼過後,蕭維信卻顯然并不以為意,笑容堆得恰到好處,若是手裏再放上兩份伴手禮,簡直就是多年老友上門做客來的。
鐘離不得不贊嘆蕭維信的氣魄,不僅敢來,還敢一個人來,不僅敢一個人來,還敢這麽從容自若。
但若說他這次上門真是為了要回一個男寵,那恐怕傳出去道上哪個都不信。
蕭維信縱然好色且生冷不忌,同樣也喜新厭舊并無情,沖冠一怒為紅顏這種事,不過是一廂情願而流傳的故事罷了。
沒有足夠的利益在背後支撐,紅顏再美也罷,任誰都不會動。
走他們這條道的,更是無利不起早,無事不登門。
蕭維信看了鐘離一眼,禮貌地笑着點點頭,“鐘離也來了。”然後很快将目光轉回到鐘宇身上,繼續剛才被打斷的話題。
鐘離安安靜靜地站在鐘宇身後,仿佛一下子沒了存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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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蕭家這次與鐘氏的人發生了點不愉快,希望鐘先生看在鐘蕭兩家從前合作愉快的面子上,不要太過介意,這完全是個誤會。”
蕭維信喝了口茶,笑眯眯地看着鐘宇。
鐘宇雙手交握,靠在沙發上,“蕭先生的意思是,你的人約好與鐘氏談判,結果一到場就動手,害鐘氏損失了不少人手,這僅僅是個誤會?”
“當然。”蕭維信面不改色,“帶槍只不過是以防萬一,相信鐘先生完全能夠理解。當然我手下的人槍走火是我管教不嚴,這是意外,蕭家也折了不少人手。”
“走火?”鐘宇緊緊盯着蕭維信,心知肚明這都不過是借口,微微側頭問鐘離,“阿離,你看呢。”
鐘離笑了笑,淡淡地說:“看來蕭先生要好好查查這批軍火是從哪兒來的,就算蕭家資金周轉不靈,也不該買劣質軍火,否則,容易傷人傷己。你說是不是?”
蕭維信一頓,面色有一剎那的不豫,很快展顏,“自然,這麽嚴重的事,我已經派人去查了,否則傷了鐘蕭兩家的和氣不好。”
他用手指敲敲茶幾,“不過這些都是小事,聽說我的小寶貝落到了鐘氏的手裏。這可是我心尖兒上的人,沒了他,真是讓人茶飯不思、寝食難安。反正他也不是道上的人,還望鐘先生能把他還給我,蕭某感激不盡。”
“不是道上的人,怎麽會在那種場合落到我們手裏?既然落到了鐘氏手裏,又憑什麽将他還給你呢,蕭維信?”
鐘宇臉色陰沉了點,稱呼從蕭先生直接變成了蕭維信,言語中顯然沒什麽商量的餘地。
蕭維信卻不以為意,“我家小寶貝只不過是走錯路罷了。況且,本來就是我的人,哪有什麽憑什麽不憑什麽?”
“你想獨占?!”鐘宇哼了一聲,“本事不大,胃口倒不小。”
“鐘宇你看看你,說的這是什麽話,床伴我不獨占,難道帶你玩兒三人行?至于本事大不大,床上的事,你沒試過,你怎麽知道。”
鐘離見鐘宇臉色愈發陰沉,伸手輕輕按了按他的肩膀,望向蕭維信。
“蕭先生真是個癡情人,你那小情人知道了,想必感動得無以複加。只是雖說動手是個誤會,蕭家不過是槍支走火,但損失畢竟造成了。你的小情人如今也是我們的,你想要,是不是也該有點誠意?”
剛才那一系列争執,明着是為個小情兒,可在場三人皆心知肚明,争奪的是那條新開辟的線路,上回明談判暗埋伏不成,這回才是真談判來了。
蕭維信沉默了一下,“畢竟是我心坎上的人,城南那塊地,如何?”
“說笑了,那塊地再多上三倍都不值,蕭先生如此不誠心,看來什麽小寶貝在你心上也不過如此。人就留在我們鐘氏吧,來人,送客。”
鐘離面不改色,擡手就做了個請的手勢,笑話,運輸路線他們當然要獨占,別說蕭家今天想要完全拿走,就算只想分一杯羹他都不允許。
蕭維信被他不容分說的态度弄得有些下不來臺,卻不會當場失了風度,走之前陰沉沉地說:“鐘氏也別太獨斷專行。”
他看了一眼鐘宇,又瞥了下鐘離,忽然笑了笑,“鐘離,我早說你更适合當鐘氏的掌權人。”說罷頭也不回地走了。
鐘離心下一沉,這老狐貍,臨走還要挑撥離間,他轉頭看了看鐘宇,“大哥……”
鐘宇擺擺手,“你先回去。”頓了一會兒又說:“運輸路線這事,你做的對,我鐘宇不是不分是非黑白的人,你放心。”
“大哥,我不會多想。”鐘離轉頭看着鐘宇,兩人視線相交,雙雙笑起來,真心或假意,都掩在笑容後面。
7、逃離
鐘離回到自己在湖城城郊的別墅時已經過了日暮時分。
極目望去,濃雲漸漸聚攏在天邊,迅速遮去夕陽最後一絲光線,天色陰沉得有些妖異,隐隐的雷聲沉悶地在雲層之中翻滾,無不顯示着今晚必将會有一場暴雨如期而至。
而暴風雨前的寧靜讓人格外煩悶。
他扯了扯領帶,酒氣熏染了全身,西裝革履也掩飾不了眉宇間的陰郁,回想着之前發生的事情。
那時蕭維信走後,原本讓他先回去的鐘宇忽然又改了主意,興致頗高地拉着他兩人喝了一下午的酒。
杯來盞往間鐘宇一直有意無意地提些舊事,大意無非是兄弟們的深情厚誼,并一再表示他絕對沒有任何猜忌鐘離的心思。
真是好溫情,溫情得鐘離轉身就忍不住要笑出聲來。
他的這位大哥,鐘氏如今的掌權人,大體上也算得上出色,只一點不好,耳根子軟、容易輕信又容易輕疑,常常按捺不住心思,行事過于躁進。
于一個上位者來說,若是權傾一方眼前無半點障礙的時候,這點小毛病倒也無傷大雅。
可明顯,鐘氏還未成為鐘宇的一言堂,要說地位穩固,大概還遠遠稱不上。
在這方面鐘離與鐘宇完全不一樣,鐘宇易輕信輕疑,他鐘離卻從來只疑不信,這世上一切人事在他眼裏,都不過是形形色色的假面罷了。
開了門,屋子裏一片昏暗。
原本夏日這個點光線還很足,這會兒因着山雨欲來的緣故,倒黑得渾似夜半,伸手不見五指。
鐘宇也不開燈,靜靜地一樓大廳的沙發上坐了一會兒。
別墅很大,卻安靜得很,一眼望去空蕩蕩的,裝修極簡,不見一絲色彩,除了必要的家具,一點多餘的東西都沒有。
讓人懷疑住在這麽沒有人味的地方,是不是自言自語都只有自己的回聲。
鐘離就這麽默然坐了半晌,像是在想什麽,又像什麽都沒有考慮,然後才起身走上二樓,原本筆直走向主卧的腳步,忽然在客房門前停了腳步。
客房裏有人。
從門的縫隙中透出一線微光,呈現溫暖的橘黃色,就好像行走在無底深淵中時,忽然劃亮了一根火柴。
光線微弱卻依然讓人忍不住向往。
但鐘離并不會為這些感概,他只是看見這光線的時候忽然想起,原來他的家裏多了一個人。
那個他心血來潮帶回來的被蕭維信拿來當借口的小情兒,當時随手往那一扔,不知道醫生後來來了沒有。
他可不希望現在他客房的床上躺着一具屍體。
走他們這條道的,當然不怕死人,可任誰也不希望自己家裏躺死人,畢竟換床單什麽的很麻煩。
他想了想,還是輕輕打開門,走了進去。
一室光芒頓時流瀉出來,在門前投下一個深色的人形陰影。剛在黑暗裏坐了太久,一時不适應光線的鐘離眯了眯眼睛。
然後看到靜靜躺在床上的男人。
柔軟的薄被齊胸蓋着,半露的肩膀上打着繃帶,因為手術的關系衣服已經被完全除去,大概因為身份尴尬也沒人給他換上條睡衣,橘黃色燈光下未被遮掩的那一片膚色顯得細膩而柔和。
腦袋陷在枕頭裏,露出大半張弧度柔和的臉,可能因為輸過了血的關系,原本蒼白的臉色竟略顯紅潤,雙眼裹着紗布,入眠時的五官舒展開來,顯得愈發安靜無害,連頭發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