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家家雨(26)
汪鹽只是有點低血糖, 從浴缸裏跨出來,頭就有點暈眩感。
她抱膝蹲了會兒。
孫施惠過來,俯身, 一手撈她的腰,一手抄她腿彎。抱起了她,直往外頭卧室去。
他一面走,一面警醒汪鹽, “你這樣容易低血糖, 運動大汗後,不要急着洗澡。尤其是我人不在家的時候。”
汪鹽浴袍都沒穿,他再輕飄飄抱着她, 說些與他無關的冷漠話。汪鹽一時氣惱,“你不在, 我也不會低血糖。”
這麽一噎,有人一時無話。抱她回床上,再折回浴室拿她的衣服和吹風機。
等孫施惠拿回頭的時候,汪鹽已經拖被子蓋住了自己,頭發沒幹,就這麽枕在枕頭上。
他人要過來,汪鹽出聲,“我不想穿,也不想吹頭發。只想躺會兒。”
孫施惠在床沿站了會兒, 喊她, 汪鹽也執意不動。他這才沒勉強, 把手裏的長毛巾折了兩道, 過來托汪鹽的頭, 由她枕在腦後。
随即, 人就出去了。
孫施惠再回來的時候,手裏端了碗熱騰騰的東西。太燙了,他擱到床頭櫃上的時候,甚至一丢手,指頭就往耳朵上去。
不等他開口,汪鹽就聞到了話梅味。
是話梅和紅糖熬的熱茶。
他說沒找到生姜擱哪了,昨晚齊主任他們這一桌,煮話梅花雕酒的,剩了些話梅在那裏。
“要喝點嗎?”
汪鹽不作聲地阖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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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孫施惠自己喝了口,客觀陳述,“不甜不酸。”
汪鹽這才睜開眼,她冷冷投他一眼,孫施惠繼續道:“喝一口?”
“……”
“汪鹽,我記得你高中那會兒很愛喝酸梅湯和營養快線。”
酸梅湯是因為她開學軍訓一直體力不支,胃口也不好,那一個星期,她老喝媽媽給她準備的烏梅桂花和洛神花等一起煮的茶。
因為太好喝了,汪鹽每天帶一大水壺,前後左右認識的新同學全跟着喝了。
軍訓到尾聲了,她在食堂遇到某人。施惠少爺喊她過去,汪鹽都湊到他跟前,某人還是不說找她幹嘛。
良久,孫施惠才開口,“沒事,就是看你黑了好多,我都不敢認了。”
汪鹽拔腳就走,水壺忘了。
孫施惠喊她回頭,說還沒說完呢。
他從包裏翻出一張新專輯,是汪鹽最喜歡的,風靡整個亞洲級別的創作歌手。
“幹嘛?”汪鹽問他。
“拿走,趁我沒改主意前。”
“你幹嘛給我?”
“……我大概閑的吧。”
汪鹽一時水壺也不要了,拿起那張專輯,難得的狗腿,“孫施惠,這是我們恢複友好邦交的投名狀嗎?”
“是我賄賂我班主任的敲門磚。”
汪鹽懶得理他,說她才不會告訴老汪。也不會讓他的賄賂得逞。
投桃報李,汪鹽把她剩下的酸梅湯倒給孫施惠嘗嘗。
某人只嘗了一口,她問他,怎麽樣?
嗯,很好,已經酸得沒牙了。
她上高中沒多久,秋老虎的天氣,她鼻子老淌血。說話說得好好的,都能簌簌流鼻血。去醫院看過,醫生就是說鼻黏膜比較薄,血管脆弱。汪鹽生怕自己營養不良似的,每回流鼻血後,都瘋狂喝牛奶。
久而久之,她就養成了夏天喝酸梅湯,鼻子流鼻血喝奶制品。
孫施惠說:“酸梅和話梅應該差不多吧。”
汪鹽不想打擊他,可是嘴巴比她誠實,“差不多的依據是從哪裏來的,明明字都不一樣的寫法。”
孫施惠一時愣在那裏。不多時,從善如流又像特定環境下的殷勤附和,“是。不一樣就是不一樣。”
他求她喝一口,看在天還沒亮,他摸到廚房去,七手八腳的份上。
汪鹽終究開口了,問她想問的,“孫施惠,你這是事後的殷勤嗎?”
他反問他的,“那麽你這樣不肯理我,是在生氣嗎?汪鹽。”
沒等到汪鹽開口,某人繼續道:“事後殷勤是什麽意思?是說我……假意的?”
“……”
“是嗎?汪鹽。”他這麽問着,忽而伸手來拖她的被子。因為汪鹽始終不搭理他。
也抱她起來,抱她坐靠在床頭,要她看着他。“我假意了?”
汪鹽身前的被子滑下來,她什麽都沒穿,坦誠的一隅,露在孫施惠眼裏。上頭有他不依不饒的作為,始作俑者即刻就軟和了下來,“汪鹽,你不可以這樣,你不講理……”
他說,開始的時候她沒有清醒地拒絕他,結束了,她利用了女人天然的弱勢,不言不語,把他逼得十足地像一個惡人。
孫施惠伸手過來捧她的臉,一本正經的嚴肅甚至到陰郁,“汪鹽,是我會錯了意?是嗎?”
這些年來,他也就這一樁獨立平等的際遇了,他要怎麽開口來告訴她,倘若真是我會錯了意,我該如何收場?
汪鹽,我僅僅一直以為,你就是我眼前的汪鹽呀。
十五六歲的少年,從來沒想過,眼前的人有一天會看別人,會和別人四目以對。
他甚至難同她去對質,因為結果都會很慘淡:他會錯了意,或者失去一段十年的維系。
如同當年,他被糊糊塗塗送到孫家來。
七歲的孩子,大年初一的早上,還等着媽媽答應他的生日禮物:給他換一個新的奧特曼。
他不肯跟何寶生走,鬧着要下車,小跑回頭,媽媽走過來,揚手就是一巴掌。
那個女人要他滾。
來到孫家的男孩,重新被送去上學,他因為姓名這事,被老師喊去辦公室多少次。
孫施惠就是孫施惠,不可以只寫個施惠,聽明白了嗎?
只有汪鹽明白,也替他辯解:他有兩個名字不可以嗎?孫施惠是,施惠也是。
早操會散了,七八歲的汪鹽追過來,認真給他出主意:可是老師的作業本上,你還是要寫孫施惠的。不然,老師又要告訴孫爺爺了。她的班主任馮老師就老動不動告訴她爸媽,貓貓在學校裏又幹嘛了。
二十年間養成的人,看似什麽都不缺,卻是個最衣衫褴褛的人。他身上能遮掩的,也只夠他的尊嚴了。
孫施惠難承認,他只不過是怕再回頭追過去的那一巴掌罷了。
這世上人人都可以掌掴他,唯獨汪鹽,不可以。
她可以不愛他,只到不愛為止。
“汪鹽,是我會錯了意的話,我該如何彌補你?”
靠在床頭的人忍着淚,微微紅着眼,伸手就要來打他,打他的不可一世。
原本汪鹽以為她這樣信誓旦旦揚起手,孫施惠的個性肯定要迎面來擋的。可他動都沒動,迎了她不輕不重一巴掌。
随即,二人四目相對。
不短不長的沉默裏,孫施惠淡淡開口,“解氣了嗎?”
如果還沒有,他再來撈她的手,要她繼續,“總之,汪鹽,今晚的事,我不想跟你道歉。”
道歉就是錯了。他不想會錯意,會錯也不會放手的。
孫施惠緊緊捏着汪鹽的指骨。
汪鹽被他捏得生疼,才要開口說什麽,霍地被孫施惠拉過去。
他緊緊扪住她,扪得她不能出氣。
“汪鹽,要喝嗎?”他和她無賴地打岔,恣意兜售他煮得什麽話梅紅糖水。
汪鹽掙不開也不領情,跟他糾正,話梅就是話梅,它制不成酸梅湯。
“是。”某人依舊卯着勁地抱着她,應下這一句,孫施惠放開她,起身就把床頭櫃上那碗不倫不類的湯給倒了。
外頭才五點多,他已經打電話給阿秋了。問她起了沒,起來的話,幫鹽鹽弄杯紅糖姜絲茶吧,他說他找不到生姜在哪裏。
阿秋沒半個鐘頭就端來了施惠要的姜茶。
夜裏一場雨,天光亮了,從外頭看,有着冥冥的藍色。
施惠在明間沙發上抽煙,燎起來的霧把他都快遮起來了。阿秋見狀,問他這是怎麽了?
孫施惠看阿秋過來,滅了手裏的煙,只把那杯茶端進去。不回阿秋的話,只叫她先去吧。
老保姆臨去前,施惠又喊住她,要阿秋把他書房冰箱裏常喝的那款氣泡水換掉,“換礦泉水就可以了。”
他書房一向沒人敢進的。包括齊阿姨,所以他裏頭買什麽辦什麽喝什麽,都是施惠自己來的。
阿秋不解,“那原先的氣泡水不要啦?”
有人沒有回答這種不必要的問題。
直到汪鹽起來,一早來問爺爺安。早飯也擺在這裏,施惠向來不在家裏吃早飯的,今天起這麽早,齊阿姨都納悶了。
這頭,某人才坐下來。
汪鹽跟阿秋說,她不吃了。時間來不及了。
阿秋看早上施惠要姜茶,這會兒,夫妻倆又不一起吃早飯。只以為小兩口又拌嘴了。老保姆帶着小孫子吃雞蛋,忍不住地在下頭踢施惠一腳。怪他怎麽好,怎麽能月子裏都能吵架的。
某人這才跟汪鹽說話,“我送你。”
“不要了。我自己開車。”汪鹽一早黑白look風的通勤妝,香水難得濃了些,熏得孫施惠腦仁疼。
“你能開嗎?”他幹脆喊她回頭。
徑直走到院子裏的人,這才回頭看他,春雨蒙蒙天,汪鹽一身冷調,如煙如霧裏,門口人只看到她唇上一抹紅。
來爺爺院子前,她告訴過他,她再怎麽答應他做他的孫太太,也不會丢了自己的原則和圈子。
“我今天很忙,所以,請你別再招惹我了。”
汪鹽走了沒一分鐘,孫施惠給司機老姚打電話,要老姚一路跟着汪鹽。她的車技他是清楚的,她狀态不好也不會允許自己上路。
然而,孫施惠還是有點不放心。只叫老姚不遠不近地跟着些吧。看她安全抵達,你就直接去公司。
老姚問施惠,那你呢?
我。我當然暫時不招惹她。“我待會自己開車去。”
汪鹽進公司馬不停蹄地開了早會,會上和總部那頭視頻連線讨論了下江南部特定聯名咖啡杯的外觀設計。
三版主題,汪副理難得執意堅持最初版。
而視頻那頭的Shirley作為最後敲板人,對江南限定的項目其實跟蹤得也并不全面,但總要擺擺老板官僚的架子。她在那頭問汪副理,你堅持的點是什麽?
“在于設計師第一稿輸入輸出的最全面,後面幾稿都在改皮毛,改來改去,都不如第一版的骨相。”
汪鹽在陳述觀念,姚婧在會議室最末端的氣窗邊上一早地抽還魂煙。
Shirley再問老閨蜜要意見時,姚婧滅了電子煙,精神不濟地走過來,自然是給她的手下撐腰的。她向來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和那頭的Shirley道:“話都給汪副理說了。我自然無話可說。”
最終總部那頭才過了外觀稿,由汪副理保持一稿意見。
從會議室出來,姚婧問汪鹽,1.0勝在哪裏啊?
汪鹽今天穿得好素淨,一點不像昨晚新娘子的人。“勝在甲方第一版與會說的話都是認真準備的,後頭的幾稿,全是吹毛求疵。為的什麽?”
“什麽?”姚婧倒也好奇了。
“為的就是不想你錢這麽好掙,折騰你幾趟,才顯得這項目瓷實。”
姚婧聽後哈哈大笑,說汪副理的冷幽默又出來了,好長時間不見她這樣了。
“我就喜歡你這樣。固執清冷地跟我要什麽。目标很明确。”
汪鹽夾着個筆電,囫囵應一聲姚總就要回自己工位了。
姚婧打趣她,“你今天香水很濃重哦。掩蓋什麽?”
汪鹽懶得理她。
姚婧不懷好意地笑一聲,“不說我也知道。我都聞到味了。”
曠男怨女的味。
中午一起吃飯的時候,姚婧這個老色胚,繼續下半場調侃,說很奇怪哎,“你倆之前你身上沒這味……難道我會錯意了?”
汪鹽聽到個熟悉的詞,面上一愣,随即恢複自若。她好餓,點了份燒鴨飯,因為這家的港式鴛鴦奶茶特別好喝。
正好凍鴛鴦到了,她面不改色地回擊老板,“你這樣說,人家隔壁桌以為我有什麽體味的?”
“不要打岔,我問你正經的呢。”
“正經的就是,姚總你在窺探別人隐私。”
姚婧再朗朗笑兩聲,說昨晚孫施惠那個排場,他還能豎着進洞房,我是佩服的。
生意人家這樣的宴席,逃得過命都逃不過酒。
汪鹽笑老板把某人想得到底還是實誠了。“他弄虛作假起來,你想都想不到。”
“比如?”
“……”比如看起來情真意切的,實則,一副冷心腸。他并不愛任何人。
隔壁桌一對小情侶,大概是一起在這棟樓裏上班,或者一方特地來找對方吃中午飯。
女生要了菠蘿包,中間的冰奶酪小小一塊。男生掰開來時,他這一半沒有,都給了女友。
女友便遞過來,要他咬一口,也算嘗過這味道了。
姚婧看汪鹽瞥一眼身邊情景,不禁取笑她,“所以你還信這些?”
“信什麽?”
“信有情飲水飽?”
汪鹽喝一口凍鴛鴦,她這些年向來這樣,飲品的偏愛,茶味要大于甜味。回甘的也絕不是糖分。
“是信勇氣。任何年紀,都有它相悖論的勇氣。”
這份勇氣沖動而出的話,汪鹽覺得,得什麽失什麽,都不那麽重要了。
姚婧喪氣地點點頭,也許是吧,她早沒任何勇氣去打破自己了。也早已經過起了保本的日子了。
汪姚二人一起吃過中飯,汪鹽趁着午休的時間,抓緊眠了一刻鐘。
下午開始,她挂在工作電腦上的微信一直有消息進來,偏偏就是沒有某個人的。
午飯沒喝完的凍鴛鴦,汪鹽帶回來,在茶水間裏添了幾塊冰繼續喝。
直到快下班的時候,某人才有消息進來:
幾點下班,我去接你。
汪鹽喝了一下午,才把一瓶奶茶喝完了。也隔了半個小時才回複那頭:加班。我自己回去。
對話框再沒下文。
汪鹽一時心煩,幹脆右擊點了不顯示聊天。
快到六點鐘,汪副理接到清簡街門店的支援電話。
店長跟汪副理請示,他們接到一樁大宗訂單,客人要求明早十點一刻送到公司行政部。
份額太大,單門店一定不能準時交貨的。這種情況,一向是其他門店支援的。
汪副理得知了大宗訂單的份額,即刻要店長把客人地址發過來,她好調配相應門店。必要的話,她還得跟其他同級要支援。
等店長把地址分享過來時,汪鹽看到了熟悉的地标,一時忿忿。
即刻拿手機給某人打電話,她翻通訊簿太急了,還不小心撥到他座機上去了。等他秘書接通,汪鹽才一時尴尬,因為對方識得汪小姐的號碼,尤其是她現在還不只是汪小姐了。
秘書小姐問汪鹽,要給她要內線嗎?
汪鹽額一聲,“……要吧。”
等內線接通的時候,汪鹽氣已經不那麽順暢地爆發了,因為她一時撥錯了號碼。
孫施惠反問她,“我手機停機了?”
“孫施惠你真的很幼稚,你知道嗎?”她質問他幾百杯咖啡的事。
某人回答她卻很幹脆,“我請員工喝咖啡哪裏來的幼稚。”
“你請可以,不要到我的門店來。”
“辦不到。你早不說的,我這些年在你們品牌買多少咖啡了,怎麽論也是你們頂端客戶了。去問問你們姚女士,她敢不敢這樣跟我說話。”
他再提醒她,“汪副理,你的聯名項目,不是年素打電話給我,我給你背書。你以為你這麽容易得到她的內幕消息的。”
是,汪鹽承認。那一次她确實吃了孫施惠的紅利。
她一時沉默,孫施惠才伺機開口,“不是不想理我嗎?那麽我和你談公事,總可以了吧。”
汪鹽在心裏罵他,臭狗屎。
“幾點下班?”他再問她。
“我自己開車回去。”
孫施惠嗯一聲,“我去你們門店付賬,汪副理正好順路過來載我一段吧。”他說完就挂了。
幾秒鐘後,又給汪鹽追加消息:
不來接我,我就客訴到你們姚總那裏去。
汪鹽即刻回他一排狗屎。
晚上七點左右,汪鹽到了清簡街的門店。
店門口已經挂了暫停營業的提示牌,因為早一刻鐘前,紀東行和經紀人來店裏買咖啡的。
碰上了粉絲,流量明星立竿見影的效果。一會兒,店裏就湧入了不少觀者。
這會兒,紀先生已經走了。留他的經紀人在樓上和資方爸爸談事情。
汪鹽進店的時候,擡頭看二樓欄杆處,孫施惠正巧站在那裏,他一面朝身邊的年女士說些什麽,一面看樓下的人。
不多時,年經紀人下樓來,也與汪鹽照面。先是恭喜他們新婚快樂,再說施惠,“他比他姑姑可滑頭多了,不見兔子不撒鷹。”
年素工作室有戲找施惠投資,施惠就要她帶着紀某人過來一趟。
這一來投資的事還沒個影子,過段時間該品牌茶歇聯名的事算是板上釘釘了。
因為紀東行自己都來打卡了。
明星的浪潮過去,店裏一時熱情難退。
汪鹽依舊站在那裏,孫施惠從樓上下來,他一身白衫西褲,外套挽在手臂上。
事了拂衣去的冷漠,也不來他們料理臺這邊,直等着汪鹽和店長話完正事。也是這一刻,店長才明白過來,哦,這一大宗訂單的客主是汪副理的老公。
夫妻倆吵架,哄老婆開心呢?
汪鹽一點不着急,也不看某人,說完一切她想說想問的了,再沒了。突然想起來,“魏小滿呢,今天怎麽沒看到他?”
“小滿今天輪休。”
“哦……”汪副理輕描淡寫地一聲長哦。
那頭,一直扮斯文妥帖賢惠的好好先生,這才聽不下去了,幾步邁過來,問汪鹽,“可以走了嗎?”
“……”
“汪鹽,我等你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