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章節
”
衆人呆滞了半晌,紛紛将視線轉移到福晉身上。
福晉手一揮,吩咐道:“喜樂趕緊奏起來,格格要趕着吉時上轎,順便将老爺也扶回去。”
這話一出,忘記了吹樂的樂師們又奏起了樂,幾位側福晉手忙腳亂的将擡回去了,容嬷嬷将喜帕往景娴頭上一蓋,攙着她往花轎走去。
“等等。”
後頭忽然響起一清脆的聲音。
景娴沒有回頭,只是站着。
那人急急的奔過來,往景娴手裏塞了個東西,悄聲道:“記得常回來看看阿瑪額娘。”
景娴“唔”了一聲,掀起轎簾鑽了進去。
隐隐的,似乎聽見那人,自己的親姐姐,烏喇那拉氏景雲落寞的說了句“這下府裏要冷清了。”
容嬷嬷從轎外将手伸進來用力的握了握景娴的手,靠在窗邊道:“格格,福晉會知道格格的用心的,會知道格格是怕離別的話聽多了會哭。”
景娴沒有說話,翻開手心的東西,看見那是一小包金燦燦的桂花糕。
搶親
景娴望着掌心那塊桂花糕,恍惚間想起那年,鵝毛大雪飄揚着的巷尾,那個一身玄色大貉披風的人,日子有些久了所以記不清那人的面貌。.
唯獨記得的便是她消瘦的下巴,以及緊抿的嘴唇。
那年冬季裏,唯一感受到的溫暖便是那人的掌心,捂着暖爐的手有些炙熱,她将那塊桂花糕遞給景娴時,指尖碰觸,那溫度永生難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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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道:“好妹妹,熬過這個冬天,入春了額娘便接你回來。一定!”
景娴半躺在稻草堆上,身上覆了一層薄薄的雪,手裏拽緊了那人的袖子,咬牙擠出幾個字:“把暖爐留下來再走。”
身後的板門內突然傳出婦人尖銳的叫聲:“你個死丫頭在跟誰講話!”
那人一驚,抱着暖爐扭頭跑了。
剩下的便是那塊被自己捏碎的桂花糕,在那個嚴寒侵骨的日子裏,那些金燦燦的粉末成了自己唯一的希冀,日日舔上一點,便覺得日子似乎也沒有那麽難過了。
花轎外的喜樂吹得甚歡快,隔着薄盈的紅紗轎簾能望見街邊探着腦袋看熱鬧的人們。景娴伸手将掌心的桂花糕捏碎,撚了點擱嘴裏抿着,濃郁的桂花香在嘴裏散開來。
景娴眯了眯眼睛,惬意的靠上身後的繡雙鴛金絲軟枕上,轎子被擡的很穩,只能感覺到輕微的顫抖,似是兒時的搖床。
不知是過了多久,四周圍變得靜寂,熱鬧的喜樂沒有再響起,轎子似乎也停了。景娴悠悠轉醒,惺忪的睜了睜眼睛,隐約的望見了一抹白色的身影,手執一把六十四骨傘,半遮了面。
景娴重新閉上了眼睛,片刻後,又重新睜開來,烏黑的眼眸似乎清醒了半分,她慵懶的望着那揉了眼睛卻依舊沒有消失掉的身影:“三貝勒……”
轎簾半掀着,那人輕笑了聲,傘柄微擡,露出了傘後那一張似笑非笑的臉,正是三貝勒。
“格格可睡足了?”
景娴展了展腰,重新倒回軟枕上,笑道:“大喜的日子,三貝勒怎的沒穿喜服?”
三貝勒默了默,良久,突兀的笑了一聲:“弘時不能娶格格了,弘時已有心上人。”
景娴挑了挑眉毛,道:“是男是女?”
三貝勒怔住,不解道:“男女又如何?”
景娴笑的燦爛道:“若是女的,景娴願意做小。”
三貝勒壓了壓傘,許久才傳來他幽幽的聲音道:“弘時的心上人是男的。”
景娴猛然坐了起來,兩眼冒着精光興奮道:“那甚好,讓景娴做嫡福晉,為你們做掩護可好?”
三貝勒不自覺的咳了咳,面色有些微紅的道:“不了,在下心上人善妒,弘時此生不會再娶了。”
景娴扼腕惋惜道:“着實可惜……”
三貝勒松開了傘柄,翻身躍上一旁的白馬,回頭與景娴道了聲別過,便急急的策馬奔走了。景娴探出腦袋将附近的一切望了望,除了自己這一轎子與自己一人,在這荒郊野外竟然沒有任何一個人!
舔了舔手心的桂花糕粉末,景娴眯着眼睛望着一旁道上遠處的那一抹紅色,伴随着急急的策馬聲而來。
可好,走了一個便馬上來了一個。景娴窩在轎子裏望着那馬上一身喜慶的紅色的弘歷,暗暗感嘆道。
馬還未站穩,弘歷便丢開馬缰繩,翻身下馬急急的奔至花轎前。
“你……”
還未等景娴說出話來,弘歷便一把橫抱起景娴,轉身大步的朝着那馬走去。
景娴瞧了瞧弘歷那一臉的嚴肅,想了想又不甘心的開口道:“那個……”
弘歷将景娴丢上馬,自己攬了馬缰繩跨上馬将她緊抱着,催馬狂奔了起來。一路上景娴開了無數次口,都被弘歷面無表情下流露出來的殺氣所震懾,只好乖乖的縮在他懷裏不再說話。
馬在弘歷一次次的抽打下奔的飛快,風從景娴面頰上刮過,刮的生疼,她哈了哈氣,颠簸中望見了前頭路中央站着的迎親隊伍以及立在最前頭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容嬷嬷。
容嬷嬷見了馬背上的景娴,忙小跑過來急道:“格格,格格您沒事吧?可急壞了奴婢!那群大膽的奴才竟敢劫持格格!真是翻了天了,幸好遇上了寶親王。”
景娴瞧了瞧林子裏停着的那一堆紅透了的人們,儀仗,樂師,喜婆,什麽都不少,甚為隆重,不由的納悶問道:“四爺這是要去迎誰?”
弘歷冷眼瞧着景娴,道:“我這是在搶親。”
景娴愣了許久,指了指自己:“我?”
弘歷一把抱着景娴翻下馬,将她塞進那喜慶的馬車內,連他自己也一同鑽了進去,才冷聲道:“不然還能搶誰?”
景娴急的蹦了起來,一頭撞上了馬車頂,痛的捂着腦袋跌回軟座上,道:“我可是你三嫂嫂!”
弘歷掀開窗簾子對外頭的人說了句走,又放下簾子扶手道:“皇阿瑪并沒下旨将你賜于三哥。”
景娴掀起袖子将腕上的紫金镯子亮出來給他看,嚷道:“這是婚約,你看看你看看,他定的婚約,我應的婚約,我便是你三嫂嫂!”
弘歷拉過她另外一只手,利索的往上面套了個什麽東西,冷眼瞧着景娴道:“你若是如此看重這镯子,大不了我将這個也給你套上。”
景娴收回手定睛一看,是那只寶藍色的镯子,幾朵泠泠梅花輕響。
景娴無力的癱軟着,認命的瞧着弘歷,嘆道:“如此,我便只能嫁于你了?”
弘歷別過頭去,嘴角微揚:“那自然。”
景娴再次無力的嘆息,撐着身子起來,将手往弘歷面前一攤,道:“拿來。”
弘歷奇道:“什麽?”
景娴瞪着弘歷,理直氣壯道:“自然是你的月俸!全數上交!”
聖旨
弘歷猶顧自默了半晌,窗簾此刻緊拉着,望不見外頭的景色,是以無法以方才看風景走神了這麽理由來推搪景娴,豎起耳朵仔細聽,能聽見外頭數十人壓低了聲音的笑聲。
弘歷瞧着景娴一臉理所應當的表情,甚頭疼的揉了揉額頭:“不必全數上交吧……可否給為夫留點?”
景娴低頭沉思了會,擡頭斬釘截鐵的道:“不行!給你留點你必定會拿去喝花酒!”
弘歷伸手進懷裏摸了摸,良久,摸出一錠金子,拉過景娴往她手心一放,無奈道:“今兒是出來搶親的,身上只帶了這麽些。”
景娴笑眯眯的掂了掂那金子,份量還不錯,樂呵的将那金子塞進自己腰包,做出大方的樣子拍了拍弘歷的肩膀道:“你随便一掏,便掏出了這麽一錠金子,想必你月俸定然是高的,晚上記得将全數月俸上交到我這裏來。”
話落,映入眼簾的便是弘歷那張突然放大在眼前的臉。
只見他嘴角勾了勾,語氣裏帶了些漫不經心的不懷好意,道:“如此……今晚為夫便要叨擾下娘子了……”
說完,迅速的在僵硬的成了石像的景娴面頰上偷了個香,迅速的掀簾子逃了出去。
如意料中的那般,弘歷前腳剛跳離了馬車,後面緊接着便是一個核桃丢了出來,力道之大,徑直的砸暈了前頭的馬夫。
弘歷翻上了一邊侍從牽着的馬,心有餘悸的拍着胸口暗喜,娶個媳婦不容易,娶個滿族會騎射力氣如此大的媳婦更不容易。
景娴捂了捂左臉,被弘歷蹭了下的地方竟然滾燙滾燙的,用手扇了扇,想起方才弘歷湊近那張臉,臉上反而更加的燙了起來,不由的直念叨着,這男人不能長的太好看,真是太妖孽了……
容嬷嬷掀起窗簾,揶揄道:“格格,要不要扇子?”
景娴捂了臉,将整個腦袋埋在了雙膝間。窗外跟着儀仗隊走着的容嬷嬷笑的更加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