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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7)

“我不過是在尋樂子,你幹麽這麽大動幹戈,窮追猛打。”

“找些樂子?你倒說得輕巧。”

“你看現在的社會有幾個人是做人事的。你倒是去管呀,你老是對我不依不饒幹嗎?”

“你禍亂宮闱,慘害忠良,你還想狡辯。”

“天下人咒罵的是天子,罪魁禍首的是他。巫羅,你好沒理,怎麽賴上我。”那女子故意嬌滴滴地說。

“要不是你在身邊妖媚蠱惑,煽風點火。天子何至于如此暴戾。”

“哎呦!看你說得。天子身邊的女人不計其數,怎麽罪過全都是我的。”

“別人不知道,難道我巫羅還會被你蒙蔽。後宮的那些女人不過都是你的傀儡。始作俑者的就是你。少廢話,今天你在劫難逃。”

說着跳下馬背,和那女子厮打起來。半晌功夫,女子開始顯出弱勢,漸漸地只有了招架之力,沒有任何還手之機。在巫羅的勢如破竹的攻擊下,她被擊打得越來越狼狽,最後癱在地上,只剩下喘氣的勁。

巫羅用劍抵住她說道:“今天看我不把你碎屍萬段。”

那女人絕望地閉上眼,正在這時,忽見,一道白光閃過,“當”地一聲,巫羅的劍被挑開。那女子身邊多了一個中年男子,白衣,披發,面無血色。

巫羅一趔趄,倒退了一步,覺得虎口陣陣發麻,驚問道:“你是誰?”

“你管我是誰?”

“你為什麽幫她?”

“我就看不慣你欺負女人。你們‘刑天屍’了不起嗎?你做的壞事比她少嗎?你動不動就要伸張正義。你憑什麽?你的正義何在?”

“我的正義就在這把劍上。”那人咄咄逼人的诘問,讓巫羅無法辯解,就揮劍上前,争口舌之便,毫無意義,比比高下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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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羅仗劍上前,那人并不躲閃,也不出招。只見巫羅,一劍削去,那人的腦袋一閃,一張面皮輕飄飄地滑到地上,那人站着毫發未損。旁邊的人都訝異不已,只有那女子依然笑盈盈地看着。巫羅提着劍愣在那兒,他根本沒有想到自己用去九成力的一劍,竟然只是接掉那人的一張薄薄的面皮,他是怎麽出招,怎麽躲閃,他竟然絲毫沒有看出一點痕跡。那人被接掉一層面皮,又出現了另一張臉。巫羅提劍上前,又是一劍猛刺,那人還是不躲不閃,巫羅連出四五招,那人依然紋絲不動,只是臉上又滑落一張面皮,那人又換成另一張臉,目光森冷地看着他。

“你,你是相柳?”巫羅不敢置信的疑問道。

“還算有點見識!”相柳扭扭脖子,說道:“今天,我心情好,你們趕緊滾,下次最好別遇見我,記住!我吃人是囫囵生吞,不吐骨頭的。”

巫羅一行人策馬狂奔而逃。

“還不快把人家拉起來。”那女人對着相柳撒嬌道。

相柳拉起那千嬌百媚的女人,還體貼地拍了拍她身上的灰塵,把她頭發上的雜草,撿幹淨。

“你沒事吧。”

“沒事,下次你能不能把你的面具戴緊一點。每次過招就像落葉一般,往下,嘩啦啦掉面皮,可笑不可笑!”

“你不覺得這也是唬人的好辦法嗎?”

“玩變臉!你幹脆上街賣藝去得了。”

“你若陪我,我可以考慮。”

“我現在過着堂而皇之的生活,那麽落魄的事,你去剛好。”

“千翠,你現在的處境太危險了,你跟我回青丘山吧。”

“不回去,我還沒有玩夠呢。”

“巫羅已經盯上你了。”

“我在宮裏她拿我一點辦法也沒有。我又不經常出宮,再說,遇到危險不是有你嗎?”

“你這次為什麽出來?”

千翠附在他的耳朵上嘀咕。

兩人并肩,漸行漸遠。

子南一行匍匐在飛石後,看到剛才的那一幕,量他們見多識廣,也驚得目瞪口呆。

“這人是誰呀?”畢方問道。

“這武功真是高得出奇!”連一向自是甚高的問荊不禁贊嘆道。

陸吾、那父、梁渠都搖頭,說道:“聞所未聞!”

孟極:“江湖中有一個神密的門派,潛居在青丘山,聽說他們專門研究奇門遁甲之術,有許多奇異的高人,不過這些人向來秉性乖戾,行事詭異。看這兩人的舉止,應該就出自這門下。”

21夜未央 庭燎之光(三)

旭日東升,天際緋紅,天涯孤雲渺渺,秋風掃蕩了一切的塵垢,清晨的空氣裏沁着微微的芳馨,在朝露的濡濕中渲染開了,随着風兒飄溢,飄進了每一個呼吸的毛孔中。

平日裏,總是白雲纏繞的青岩峰,此刻雲霧盡收,清亮亮的顯露了出來。遙望,像一柄長劍直刺青天,又恰似一名風華絕代的女子,亭亭玉立在萬仞群山中。群山萬壑,層林盡染,五彩缤紛的樹葉,仿佛想在冬季來臨之前,把所有的激情都一股腦兒地揮灑,慷慨地為人們呈上最後的繁華。

子南一行踏着晨露,風馳電掣地向着虞國的方向奔馳而去。

午間時分,他們為了抄近路,從青岩峰的天塹邊一條陡峭的羊腸小路斜沖下來,闖進了一個小鎮。

這個小鎮叫箕尾裏,是個偏僻而封閉的小鎮。三面都是山,只有一條峽谷通往外界,形狀像個簸箕。箕尾裏方圓百裏,散住着上百戶人家,阡陌縱橫,零零落落地散布着一小塊,一小塊的梯田。鎮上的人以打獵為生計之主,即使今年天氣幹旱,他們的生活倒也沒有受到很大影響。

子南一行的闖入,在鎮上引起了小小的騷動,裏人紛紛圍過來,指指點點地看熱鬧,只穿着小肚兜的光屁股小孩更是驚奇地跟在馬兒後面跑。孟極向一個老者打聽,鎮上可有酒肆之類的去處,老者指了去處。子南一行拐了幾個裏弄,在一個不起眼的街角,看到了一家挂着店幡的酒肆。

房屋與普通的民宅一樣,兩層樓高,木質結構的。門前是一壟蔬菜,青翠碧綠,看來是經過主人,細心照料的。外面圍着竹籬笆,籬笆夾縫間有一條石板路,通到酒肆的柴門。走進一看,酒肆的門前,竟有一個不起眼的門牌,上面寫着“下裏酒館”,隸書,字體倒也大氣,幹淨。

打開虛掩的栅欄,裏面是一個迂回的走廊,中間有一個相對還算寬敞的院子,走廊兩邊種着瓜果蔬菜,葫蘆瓜的藤蔓肆無忌憚地爬滿架子,一個個小葫蘆,從瓜架中間俏皮地垂下。 子南一行個子高,只能貓着腰,穿過回廊來到院子。

院子收拾地倒也幹淨,擺着幾個陳舊的案幾,地下鋪着草甸。子南一行知道在這地方沒法講究,也不是講究的時候,就爽快地在草甸上盤腿坐下。聽到聲響,一對微微發福的中年夫妻,笑意盈盈地迎了出來。主人樂哈哈地應酬開了。

“大哥,大嫂,我們急着趕路,有什麽吃的,給我們随便上點,能吃飽就行。”孟極張羅道。

“好好好,馬上就來。”中年夫婦,連聲應道,轉身就忙開了。

半盞茶的功夫,就上來了一陶盆醬牛肉,一籃子煮雞蛋,一大盤烤餅,一碟子腌鹹菜,還端上一壇米酒,陸續又上了些肉炒時令蔬菜,雖然菜式簡單,但都做得清爽可口。一行人吃得津津有味。

孟極說:“從這小鎮出去,穿過一個峽谷,再翻過一座山嶺,就到了虞國的邊關——武關。順利的話,黃昏的時候我們就能到了。”

“多虧孟兄熟悉地形,這樣穿行,足足省了兩天的腳程。”子南不無感激地說。

“剛才下來那路實在太陡了!平日裏怎麽會有人在那上下。”洛明問道。

“到了這小鎮你還不知道,這肯定是這裏的獵戶祖祖輩輩攀登,留下的。”那父說。

“到山頂是不是采藥的人更多?”問荊說

“也應該有,據說青岩峰頂,有人參。但上去的大部分人,應該是獵人,上面出沒着羚羊和鹿。”孟極說道。

子南一行邊吃邊聊,正說得熱鬧,聽見回廊傳來咚咚的腳步聲,餘光一瞟,一行七八人,已經快步邁進小院,原本還算寬敞的院子,一下局促起來。一行人一色青衣短打,腰懸寶劍。

老板堆滿笑容地迎了出來,想把一群人往樓上請,客氣地說:

“客官,你們來了,樓上請。”

為首的那人,看了一眼店家,沒有搭茬,眼睛瞟向了子南一行,目光淩厲,神情漠然。

子南一眼認出,他就是黎明時分在河谷追殺那個女人的巫羅。

子南迎上巫羅的目光,他感覺到巫羅眼中的不友善。

巫羅向着他走過來,冷冰冰地說道:“這位公子怎麽稱呼?”

“閣下有何見教?”子南站起來反問道。孟極和問荊一行人,齊刷刷地站起來,立在子南的身後。氣氛有些緊張。

“哈哈”巫□笑了幾聲,說道:“公子言重了,在下只是見公子器宇不凡,想交個朋友。”

“在下豈敢高攀。抱歉,我等有事,告辭了。你請便!”子南不客氣地扭頭走了,孟極将刀幣放在桌上,招呼大家跟上。

巫羅被硬生生地撩在那裏,臉上似乎有些挂不住,一副恨恨地表情,僵立在院子中央。

“這些人怎麽會來到這裏?似乎來者不善。”孟極幾大步追上子南說道。

“我也感覺到他眼裏的敵意,他們究竟是些什麽人?他們看起來不但訓練有素,還很有組織。”子南說,

“看他們的打扮,舉止,不像是一般公卿的家臣。”梁渠說。

“不會是天朝的鷹犬吧?”畢方搭茬說。

“從早上他們的行徑看,他們似乎對天朝的事,了如指掌,與天朝似乎頗有的淵源。但卻不像是為天朝服務的。”陸吾分析道。

“近年,江湖上有一個秘密組織崛起,他們網羅奇人異士,藏匿潛逃的奴隸,暗中蓄積力量對抗天朝。”那父說道。

“我也略有耳聞,是那個叫‘刑天屍’的組織嗎?”梁渠說道。

“怎麽起這麽一個讓人驚悚的名稱。”問荊道。

“《山海經》記載,刑天與天帝争位,天帝枭其首,刑天不死,以乳為目,以肚臍為口,操幹戚以舞。這個組織取名‘刑天屍’,其意可見。”孟極說道。

“如果是反天朝的,倒跟我們是同路的。”問荊說道

“未必,這種見不得光的秘密組織,往往亦正亦邪,誰知道他們私底下幹得是什麽勾當。”洛明說。

“洛明言之有理,總之我們要小心為是。”子南點頭說道。

子南說完,躍上馬背,準備趕路,只是鄉間小路,到處坑坑窪窪,即便是好馬,也走得費事。剛好他們剛酒足飯飽,溜達,溜達,當作消食了。

好在這條小路短,不過一炷香的功夫,就到了峽谷口。孟極介紹說,這個峽谷以前是淇水的一個支流,後來河水改道,就幹涸了。峽谷迂回,狹長,看不見盡頭。兩邊壁立千尺,高山巍峨,林木森森。

“這地方,真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畢方感嘆道。

“我們快馬加鞭,盡快穿過這個峽谷,務必萬分警惕!陸吾,洛明和我,前面開路,虞公子和問荊夾中,你們三人斷後。一旦出現意外,首尾策應,保護公子穿過峽谷,最要緊,千萬不可戀戰。”孟極囑咐。

“明白!”幾人齊聲應道。

馬蹄嘀嗒,與峭壁的回聲疊加在一起,在峽谷中回蕩,顯得格外響亮。

鳥鳴啾啾,落葉簌簌,這個峽谷充斥着一股蕭瑟的殺氣。

幾匹駿馬奔馳至峽谷中間的一個坳口時,突然前邊轟隆隆地滾下巨石,揚起漫天的灰塵。子南一行急忙拉住缰繩,嚯嚯亮出寶劍。

粉塵消去,上百個黑衣人,仿佛從天而降,赫立在子南一行,不到十米的前方,峽谷前路已被滾石封住。後面又隐約傳來馬蹄飛揚的回響,那聲音越來越近,眨眼功夫,子南一行就看見,在小酒肆遇見的那七八個人,已經橫刀立馬,站在他們的身後。

在絕壁峽谷遭遇前後夾擊,情勢變得嚴峻。

峽谷中有一刻的僵持,大家都在審視和掂量對方。

“公子的腳程快得很啊!”巫羅沒話找話說。

“在下與閣下素不相識,閣下前堵後追,意欲何為?”子南義正言辭地說。

“我不過是受人差使,忠人之事,想請公子跟我走一趟。”

“見誰?”子南言簡意赅地說。

“公子見了,自然就知道。”

“你不覺得荒唐嗎?”

“那公子,你有自信闖過我的天羅地網嗎?”巫羅不答,反問道。

“不試試,怎麽會知道。”子南冷冷地說道。

子南一行向着黑衣陣列沖殺過去,一時間刀光劍影,呼聲震天。黑衣人不像是尋常莽夫那樣毫無章法地砍殺。他們很有組織,不但進退有度,而且頗通陣法。時而圍成一圈,盾弩結合;時而一字長蛇,首尾策應;時而排成方隊,左右出擊。陣列的運用,無非是更好的發揮群體的力量,可是子南一行,都是久經沙場的老将,勇力,戰略和智謀更非泛泛之輩可比,一頓飯的功夫,上百號人,已經被打得七零八落。

巫羅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一揮手,正要沖上去助陣

正在這時,山巅上,一聲凄厲的長嘯破空而來,響徹山谷。正在攻擊的黑衣人,仿佛一下就被凍住一般,巫羅揮舞着長劍,也僵住了。接着短暫而急促的號角聲想起,仿佛從雲端滾落下的驚雷。

片刻的愣神後,巫羅和旁邊的人嘀咕幾句,幾個飛躍,瞬間就消失了。

山巅上,一個帶着青銅面具的黑衣人矗立在那兒,猩紅的披風赫赫飛揚。他面前站着的人就是巫羅。

“濁音,我已經在峽谷部下重重埋伏,虞子南一行插翅難飛,你為什麽要鳴嘯收兵?”巫羅诘問

道。

“留着他對我們大有用處?”

“我奉巨子的命令,活捉虞子南回向陽,你這麽做,讓我怎麽複命?”巫羅語氣嚴厲地責問道。

“巫羅,你沒聽到收兵的號角嗎?”蒙面人轉過身,厲聲地說。

“我只聽命于巨子!”巫羅堅持道。

“你們巨子都得聽命于我主人!你想違拗嗎?給我收兵。”面具人毫無商量餘地的命令道,說完甩身就走了。

“他娘的!”巫羅啐了一口痰,罵道。

随即巫羅将手指插在嘴邊,一聲尖銳的口哨,劃過長空,跌宕在山谷。

頓時,山谷中的黑衣人,如鳥獸散,眨眼就在山坳的叢林中消失得無影無蹤。

子南一行驚詫不已,一切恰似做夢一般,要不是前方的滾石依然在,他們真以為自己是見鬼了。

這班人來去這麽神秘迅速,真是讓人匪夷所思。子南一行詫異的同時,也在慶幸。他們沒有時間去探究,只想以最快的速度先穿過峽谷,這個地方實在不宜久留。

22夜未央 庭燎之光(四)

子南走後,宛若心事重重。晨起梳洗罷了,倚窗而立,一站就是半個時辰。看着飛花落葉,心中百味雜陳。尤其,那株高大的鳳凰樹,一樹紅花在藍天下火一樣地燃燒着,生生地把人的眼睛都灼痛了。

問心見狀,上前說道:

“原來虞公子是個賊。”

“你說什麽呢?”宛若有些生氣地诘問道。

“他偷走你的心,現在還帶走你的魂,他不是賊是什麽?”

“看我不掐你!”

宛若追着問心,從樓上到樓下,從前院到後園,一路打打鬧鬧,兩人跑累了,依在廊檐上大口大口地喘氣,宛若的心情也舒暢多了。

“你簡直就是一只水晶猴子,你看你多刁滑的。”

“公主小時候是出了名的刁鑽古怪,這幾年的心思都用在兩地相思上,不是望風興嘆,就是撫琴寄情。哪像我,閑着沒事只能找人拌嘴,自然就磨得伶牙俐齒。”

“哎!小時候無憂無慮的生活真好!就是麥麸馍馍太嚴厲些。”

“要不是她,憑公主小時候的頑劣性格,哪能有耐心學出一手好繡工。公主應該感謝她,不然公主您就得穿着自己縫制的拙劣禮服出嫁了。到時出醜就出大了。”

“這倒是。顧媽媽現在怎麽樣了?我好像很久沒有見過她了。”

因為資質異秉,宛若十二歲那年,宛夫人特意為她,聘請了世外高人教授她琴棋書畫,從此她再不去璞玉閣,宛夫人對她的要求也越發嚴格了。

“她出宮了。”

“為什麽?”

“我想想!對!就是去年六月的時候,那天,因為遭到顧媽媽的訓斥和責罰,宛晴回來後高燒不退,嘴裏一直說着胡話。宛晴的生母龔姬,在君上面前哭得泣不成聲,說宛晴之所以病得這麽重,都是因為被顧媽媽折磨的。君上一怒之下,就要将她處死,是夫人求情,說顧媽媽這些年對公主們的教誨盡職盡責,沒有功勞也有苦勞,請君上寬待處理。君上就将她交由夫人處理。夫人顧念她無兒無女,希望還将她留在後宮,讓她照顧先君的遺孀。顧媽媽謝過夫人的恩澤,卻拒絕繼續留在宮中,她自請為已故的穆姬去守靈。”

“顧媽媽是穆姬的陪嫁侍女,到底是主仆一場,她終究是個有情有義的人。”

“也許夫人故意瞞着你,是怕你難過。公主,是不是問心多嘴了?”

“多嘴?你除了這張嘴,哪還藏着嘴,讓我看看。”宛若煞有介事地說。

“問心只是希望公主開心。”

“問心,我們去看看顧媽媽吧。”

“公主,你沒開玩笑吧。”問心驚訝地叫起來。

“穆姬陵就在城東鳳凰山北麓,又不在深山絕谷,幹嘛不能去。”

“可是那一帶是王陵所在地,是禁地,不能随便出入的。”

“閑人不能随便出入,可我是公主。”

“可是公主,君上和夫人要是知道了,怪罪下來,奴婢可擔當不了。”

“誰讓你擔當了,這不是有我嗎?你去不去?不去的話,我就讓翠竹陪我去了。”

“我去。”問心艱難地下決心道。

宛若和問心扮作小宮人的模樣,拿着公主的令牌,以為公主采買東西為由,竟然闖過了層層關卡的盤問,順利地出了王宮。

雖然大兵圍城,可是國人依然得吃飯穿衣,生活還得照常,所以街市依然人來人往,只是城外的小商小販再進不了城了。金街上顯得較平日裏寬敞多了,也有秩序多了。宛若看見市井的熱鬧,興奮而驚奇。問心提醒道:

“公主,我們趕緊早去早回,這般耽擱下去,天黑了,宮門一關,我們就回不去了。”

宛若只好按捺住興頭,向東,往穆姬陵而去。

再說,相柳攜着千翠,出了天虞山脈,奔宛都來了。不知他們用了什麽辦法竟然通過圍城的官兵,和厚厚的城牆進到宛城。

千翠被巫羅追趕,還受了傷,要調息療傷。相柳不喜歡喧鬧的地方,準備找個清靜的去處,宛都唯一清靜的地方就是王陵所在地。

他們往城東鳳凰山而去。

“千翠,你到宛都來做什麽?”相柳問道

“你知道宛都為什麽會被重兵包圍嗎?”千翠不答反問道。

“不外是天子張揚武力,諸侯之間搶奪地盤,還能為什麽?”相柳不以為然地說。

“你說得對也不對。”

“你別賣關子了,直說,可以嗎?”

“我這是引導你思考。”

“誰能理解有些人莫名其妙的思維。”

“那你長腦袋做什麽就是拿來給人砍的。”

“你”相柳指着千翠懊惱地說不出話,憋半天說道:“我和他們不是同類。”

“我跟你也不是同類。”

“好了,好了,我們是不是扯太遠了。你就幹脆點告訴我,你到宛都來做什麽了?”

“找人。”千翠氣哼哼地蹦出兩個字。

“找誰?”

“暫時還沒眉目。”

“沒眉目?我看你跟那些紙醉金迷的人呆久了,也變得莫名其妙了。”

“你聽我說。”九尾狐按摁住性情說道。

“你說。”

“天子兵圍宛城都是為了逼迫宛君,進獻一個叫宛若的公主。”

“為一個女人大動幹戈?”相柳不可思議地反問道。

“嗯!”千翠肯定點頭。

“看來,你的魅力也不過如此,連一個糟老頭,你都收不住他的心猿意馬。”

“你”這回輪到千翠被噎住了。

“不是嗎?”

“你不知道你們男人都是登徒子好色之徒。誰能栓得住他如浮萍的心性。”

“你不是有本事,掌控着一幫女人,聽你擺布嗎?”

“我只是用巫蠱掌控那些女人,我只能控制她們的意志。能不能降得住天子,那得看她們的姿色

和本事。你不知道,這些年,進獻宮裏的美女越來越差強人意了,才情出衆的,容貌欠佳;容貌姣好的,又是個木頭。天子今天這個,明天那個,不出半個月,就膩味了。這世間盡善盡美、沒有缺點可指摘的女子,簡直如鳳毛麟角般不易得。”

“你倒是想想,誰願意把又漂亮又有才情的女子送進宮,讓天子這般糟蹋。不都趕緊找個人家把閨女嫁了,過踏踏實實的日子。”

“也許是吧。就在個把月前,天子聽說宛君有位公主,才貌雙全,舉世無雙。可她老爹,寧可與天子開戰,也不願意讓她進宮。你說,她萬一想不開,自行了斷了,豈不可惜。”

“那你是當說客來了。你這不是白費唇舌嗎?”

“你這榆木腦袋,真的一點不開竅。我廢那口舌幹嘛?我給她下蠱就行,控制她的意志,讓她自請進宮,不就行啦嗎?這樣還避免了一場幹戈。”

“這麽說來,你還是送福祉來了。那你怎麽找她?”

“你看這是她的畫像。”

千翠說着從懷裏,掏出了一張帛畫,畫上的女子,蛾眉青黛,明眸流眄,柔婉綽約,輕盈飄逸,風韻楚楚,宛如溶溶明月、潺潺流水,只在畫中,就已經活色生香,好似荷塘月色,仿佛有縷縷荷香漫溢。

“世間真有這麽美的女子!”相柳接過畫像端詳後,也啧啧稱奇道。

“只要控制住她,以後天子就會聽憑我為所欲為了。”千翠得意洋洋地說道。

“千翠你跟回青丘山吧。”相柳帶着懇求的語氣說道。

“回去幹嗎?天天對着你,幹瞪眼,即使你有九張面皮,每天輪流着給我看,可我已經看了十年了,我看煩了。”

“那承元今年都五十多了歲了,他應該算是老朽了,他能比我強嗎?”

“我給他吃了保元丹,他看起來不過四十歲,何況他是天下萬民的統治者,他的頭上有燦爛無比的光環。他雖不能呼風喚雨,卻可以聚天下財富供我享樂。”

“以前我們兩人嘯傲林泉,不是挺好嗎?”

“不好,我現在俾晝作夜,縱情恣意的日子,那才過得惬意,”

“可是他那是在利用你。”

“不怕被人利用,就怕沒用,你知道嗎?”

“什麽謬論!你這樣下去,遲早會把你的辛苦修煉的道行給毀了的。”

“要你管,我樂意。”

“那我以後再不管你了,我走了。”相柳賭氣地說。

“說真的?”

“當然,怎麽說我相柳也是世外高人。”

“那你走吧。”千翠幹脆地說。

“我真走了。”

“走就走,哪那麽多廢話!”

相柳“哼”了一聲,一閃而逝。

23夜未央 庭燎之光(五)

千翠長籲了一口氣,心裏暗道:“人說,人老話多。相柳這家夥,不到中年,就唠叨得簡直讓人難以承受。說看煩他,那已經是客氣了。讓人喜歡,讓人願意和他厮守,怎麽也得長得好看些。你瞧他那張臉,長得那麽不經心,讓人簡直無法将就,我千翠風姿綽約,跟他在一起,好比把一副絕美的帛畫挂在牛圈裏,多糟踐了我這絕世容顏。”

可轉念一想,千翠不經又有點傷感。他們一起在青丘山生活了十幾二十年,相柳雖然生性怪異,孤傲冷僻,可對她一直百依百順。這次把他氣走,說不定他真的回青丘山了,或者去雲游四方,從此如天涯孤雲,心中總有些不忍。何況,自己身受重傷,需要調離,巫羅一夥想必也不會善罷甘休。想到此,她就懊惱自己的魯莽,為逞一時之快,把他氣跑了,有他在身邊,雖然煩,可至少不會有生命危險,一旦有事,還有人幫着合計合計。

千翠帶着一絲僥幸,用目光梭巡四周,入目的是莽蒼的林木,風吹過樹葉沙沙作響,四周一片靜谧。

千翠感到四肢酸軟,胸口陣陣發痛,胃部一陣痙攣,一陣惡心,一口膿血從嗓子眼噴了出來。看來自己真的受傷不輕。她這時開始心生怨恨,這臭家夥!好歹相好一場,現在我成這樣了,他竟然撩手走了,不顧她的生死,心好狠!

千翠除了埋怨,也無計可施。只好靠着一顆柏樹坐下,略作調息,感覺好多了。她站起來,拖着重傷的身體,沿着一條小徑,向鳳凰山的北坂走去。拐過一個路口,但見前面百米處,有幾間簡陋的石屋,千翠喜出望外,終于可以找個處所療傷了。

正在這時,她機敏的耳朵聽到有奔跑的腳步,随即,聽到一個氣喘籲籲的聲音傳來:

“公主,你跑慢點,小心草叢裏有毒蛇。”

千翠閃進了一塊大石頭後面,石頭邊長着茂密的灌木,躲在後面不會輕易被發現。她撥開草叢,往外瞄,只見小路上,一前一後跑來兩個青春妙齡的少女。

她們正是偷溜出宮,去看望顧媽媽的宛若和問心主仆倆。

一路上,宛若見到處是奇花異草,格外新奇,邊跑邊采了一大把花。把問心在後面落了一大截,問心在後面已經跟地氣喘籲籲了。

“公主,我跑不動了,你等等我。”

“快點,問心!你再堅持一下,顧媽媽的石屋馬上就到了。”

宛若面對着問心對她鼓勁道,邊說還邊倒着往千翠隐身的地方挪步。

“簡直是送死!”千翠怫然地嘀咕道。說着,運掌發力,試圖将前面的人無聲無息地置于死地。

就在這當口,一塊巨石,從她背後襲破空來。千翠急忙轉身用手掌阻截石頭的攻擊。石頭倒是接住了,千翠也被被重重地震傷了,一個趔趄,跌倒在地,頓時感到心膽劇裂,疼痛揪心。

宛若對自己險遭危險竟然渾然不知,她被後面“砰”的撞擊聲,吓得尖叫起來。

“公主,你怎麽了?”問心急跑過來熱切地問道。

“我聽到石頭後面發出一聲巨響。”

“真的,這裏四下無人,公主你不會是逗玩我吧。”

“你不信!走,咱們繞過大石頭去看看。”

“公主,萬一是猛獸那就太危險了。”問心有些膽怯地說。

“傻瓜!這是王陵所在地,常年有人把守,怎麽會有猛獸。走,別怕!”

問心壯壯膽,從地上撿起兩塊石頭,把其中一塊塞到宛若的手上,說:“真有什麽東西,拿這個砸它!”

宛若笑笑,接過石頭,抱着探尋的興頭,向石頭後面走去。

“公主,讓我走前面!”問心出于保護,一閃身竄到了宛若前面。

千翠眼看自己就要暴露,竟然無可奈何。

正在這時,宛若猛見右前方一個人影像一道白光,一閃而逝。

“有鬼啊!”宛若驚呼道。

“哪有?”

“從這竄出來,跑了。”宛若指着右側說道。

“公主你別吓我!”

“不知道是什麽東西,她從我眼前一閃而過,我只看見一團白。”

“不會是千年白狐吧!”

“瞎說!”

“誰在那裏!”一個蒼老的聲音從後邊傳來。宛若和問心循聲望去,只見一個年屆花甲的老人站在石屋門前的空地上,身體已經略微佝偻,站立的姿勢卻依然盡量保持筆直,穿着齊整,神态安然。不是顧媽媽,還能是誰。

“顧媽媽,是我們。”宛若高興地應道。說完,扔下手中的石頭,向顧媽媽奔了過去。

眼前的顧媽媽已經白發蒼蒼,臉上的皺紋如阡陌縱橫。她眯眼端詳着眼前的兩個姑娘。有一時的茫然,顯然她對眼前的親昵稱呼她的人并沒有認出來。

“顧媽媽,這是宛若公主,我是問心,您不認識我們了!”問心趕緊介紹說。

“參見公主!”顧媽媽急忙行禮。

“顧媽媽您快起來!”

“公主你怎麽來了?你看我,這老眼昏花了。都認不得了。”

“顧媽媽我們惦記你,就來看看您。您身子骨還好吧?”

“身子骨硬朗着呢,只是這眼睛不行了,針線細活,都幹不了了。看人得多瞄幾眼,才能看清。”顧媽媽笑意融融地說道,接着又吩咐問心道:

“石屋裏窄得很。閨女,你去屋裏拿兩張席子,我和公主就在太陽底下喧喧。”顧媽媽對問心說道。她較以前變得和藹,親切多了。

問心進屋,見裏面陳設十分簡陋!外面豔陽高照,可石屋裏卻涼飕飕的,在榻前已經隴上一盆火了。想來顧媽媽是不願意讓公主進屋看到裏面寒碜的光景而感到難受。

問心不及細想,就在榻上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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