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Part.10
微白的曦光順着窗檐撒進房間裏,阿瑄撲閃兩下眼睛,擡起胳膊揉着酸脹的脖子呻吟一聲,餘光瞥到身邊睡得酣香的某人,沒好氣的哼哼聲,毫不客氣的一腳踹過去。
“撲通”一聲,慕容白被踹到靠牆處,一條腿很沒形象的挂在牆上,只是……還是沒醒。
阿瑄咬牙切齒,卻難得看到慕容白睡着的模樣,忍了忍終于按捺住了想要伸出去揍他的兩只沖動的胳膊。
混蛋!阿瑄繼續揉着脖子,心裏忿忿道!
昨天晚上剛進房門就被這厮壓到門板上面亂吻了一通,然後兩個人不知怎麽的糾纏到了床上,這厮一直喃喃着“嫁我好不好阿瑄?”,阿瑄被吻得頭暈腦脹不知方向,迷了心智“嗯”了一聲後,這厮如釋重負一笑,緊接着……就睡着了。是的!他睡着了!
阿瑄看着自己身上半褪的衣衫,哭笑不得。
小拳頭在脖子上面亂捶一通,終于暫緩了乏意後,阿瑄下床換了身衣服,梳洗一番,往門外走去。走到門口心想不能這麽白白便宜了慕容白,于是拿了一只鎖,毀了開鎖的甬道,“咔嚓”一聲鎖了門,方才解氣,哼着歌歡快着外出覓食去了。
慕容白醒過來的時候,拍拍頭,發現不在自己的房間,怔了怔,才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來。
昨夜本就喝得有些高,加上和辛吉很是拼了一陣酒,最後迷迷糊糊回房的時候就不知怎麽的呢走到了阿瑄的房間。剛剛關上門沒一會阿瑄就回來了,然後他又迷迷糊糊說了些話,只感覺得到自己好像被一團暖融融的棉花包裹起來,又輕暖,又舒适。再然後……發生了什麽?
慕容白集中精神想了一會,還真是想不起來了,不由自嘲的笑了笑,想着出去找阿瑄旁敲側擊問問才好,萬一和小森一般,那豈不是虧待了阿瑄?
推門,卻推不開。慕容白還以為是自己力道不夠的緣故,加了氣力再推門,門依舊巋然不動。“跨啦跨啦”似乎有鎖的聲音,被鎖在裏面了?慕容白本就聰明,前後一聯想就猜測出發生了什麽,原來自己昨晚果然做了些什麽?
這麽一想來,慕容白的心情莫名開闊了許多,嘴角漸漸張揚得越來越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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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慕年新婚過後第一天,給慕容度天奉了茶行了媳婦禮之後,就開始着手準備行李搬出慕容府。畢竟他們并不是絕對的慕容府裏的人,不能倚仗慕容府過一輩子。
早在成親前林慕年就和小森商議好了,用積蓄開一間銀號,有和安城幾個大家族的裙帶關系,相信前途和錢途都會一帆風順的。
至于空閑下來的林府,林慕年眉眼淡淡的轉賣了出去。
本來就不是她林府的所有物,白占着,總歸是不好。即使唐淺裳把這當嫁妝贈予了自己。可聯想到唐家當年在這塊土地上面,也很是輝煌過一陣子,不由感傷。
忙碌間,唐淺裳攙扶着林行雲慢慢走近。
“慕年,我決定帶着你爹出去走走。我們年輕的時候,也曾夢想過外出見見大世面,可惜被局限了這麽多年。如今心願了得差不多,是時候出去走走了。”唐淺裳微微笑着道。
林行雲含着一顆糖,眉眼彎彎的注視着唐淺裳,聽她講完後煞有介事應答一聲,随即撒嬌着蹭上唐淺裳:“還要……糖,糖……”
唐淺裳很有耐心的哄着:“你今天已經吃了很多糖了,乖,不能再吃了,長蟲牙。”
林行雲若有所思的啃啃手指頭,然後傻笑着搖頭,有板有眼道:“不是,糖糖,是唐唐,我不吃,唐唐,我要抱唐唐。”說完,歪着頭看着唐淺裳,等了須臾,不耐煩等回答,直接用單純的動作表達了自己的欲/望,雙臂環繞過唐淺裳的脖子,嘴唇“吧唧”一聲貼着她的臉親出口水來,然後“嘿嘿嘿”的傻笑着。
他的唐唐,終于可以以如此光明正大的形式為他所有。
他也終于可以毫不掩飾自己的想法,用最淳樸的動作表達出自己心底裏,對他的唐唐,至高無上的愛戀。
哪怕這付出的代價是他失去了工于心計的精明頭腦,也失去了正常人的智商水準,可是誰又能評定出,這個結局,對于他們不是最好的呢?
林慕年注視着他們,終于釋然一笑。雙手被身後的良人牽起,暖和的體溫蔓延全身,連帶着聲音都感染了溫度:“娘,爹,祝你們幸福。”
唐淺裳的眉眼砥砺過風霜,此刻無限祥和:“會的。”
林行雲吮着手指順着唐淺裳的視線看過來,忽然小聲說了句:“慕年,你也要幸福。”說完,讨好似的朝唐淺裳伸出雙臂索求擁抱,恰才那一瞬間的眼神清明像是一個錯覺。
林慕年濕潤了眼眶,喉頭慢慢緊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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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瑄用罷早飯,又用罷了午飯,仍然無聊。
周圍人該忙啥忙啥,幾乎完全忽視了她。她閑極,一會幫種花的花匠除除草,順手摘了圓子裏最漂亮的那株花;一會幫廚房大叔洗洗菜,順便順走一大塊香噴噴的紅燒肉;一會兒又跟逛園子的婆子們搓搓骨牌,想起自己出神入化的輕功,毫無忌憚的發揮着贏了無數局。
最後終于被徹底的嫌棄。
于是百無聊賴的阿瑄,走着走着就走到了自己的房間門口,又十分自然的趴在門上想弄條縫出來往裏面瞅瞅。
冷不丁被身後的一聲響驚動:“阿瑄,你在幹嗎?”
阿瑄回頭,原來是辛吉和常櫻,兩個人都以無比嫌棄的眼神看着自己:“這是你的房間,幹嗎趴在自己房間的門上啊。”
“呃……”阿瑄默了一默。
好在常櫻老早就習慣了阿瑄這種種奇怪舉動,圓場道:“小姐,辛公子是過來請你去慕年小姐的銀號去看看的,他們已經求了簽,算了一個開張的好日子,打算盡快辦起來呢。今天家具應該都購置回來了,我們過去幫幫忙吧。”
終于有事做了!
阿瑄開心的直點頭:“好哇好哇,現在就去吧。”
說着,像是怕兩個人發現什麽似的,拽着兩個人一陣風似的跑到了銀號。
這家店鋪原本就是一個銀號,同時也兼做當鋪用,只是原老板沉溺于賭博,經營不善,這才倒閉。辛吉得知,告知小森,商議一番後盤了下來,雇傭的是老員工,幹的是老行業,想來應該會較快着手。
原來的老板并不在意店鋪的裝扮問題,所以整個看上去就僅僅是虛有其表,無任何含蘊。林慕年皺着眉吩咐下人把原來所有的裝飾撤了,購置了新的裝飾,如此這般吩咐一番,再裝修好的時候,已經是大有不同。
此一舉立刻穩固了老員工尚且忐忑的心,一個個笑逐顏開表示一定會盡心盡力去扶持新主人。
小森心疼妻子,握着她的手噓寒問暖,眉眼間全是飽滿的關懷。
阿瑄他們幾個人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場面,頓時一個個搗亂似的亂咳嗽起來。
林慕年臉皮薄,紅着小臉招待客人,绾着的頭發襯得她的臉更加小,眼裏流光溢彩,看得出是自內心裏感到幸福。
阿瑄看得眼酸又眼紅,目光一瞬不瞬的瞅着兩個人。
常櫻微笑着湊到阿瑄耳畔碎碎念:“小姐,你也是時候想想自個兒的終身大事了。”
阿瑄撅嘴:“我倒是想來着,就是沒有人選。”說到這,想到昨晚慕容白低沉輾轉的一聲聲“阿瑄,嫁給我,好不好?”頓時雙頰燒紅。
辛吉只是笑:“阿瑄若是想嫁人,你大哥我今日結識了不少英雄豪傑,青年才俊,你喜歡什麽類型的,只管交給大哥,保管選出你滿意的人,如何?”
滿意的人?阿瑄啜着熱茶,在腦海裏面構思——那個人啊,一定要比自己高起碼一個頭,要懂武功,最起碼要比自己的武功好那麽一丢丢,要長得不差,本姑娘長相還不算是醜陋了吧?唔,最好也不要太窮,養活家庭是必須的。脾氣不能太好,平平淡淡多沒意思,但也不能太差,家庭暴力什麽的,最讨厭了。還有……還有……
常櫻接嘴:“還有哇,一定要是安城人,不然遠嫁外地很受苦。還有呢,一定要比自己大幾歲,也不能大太多,否則沒共同語言,也不能平歲,不然思想一樣多坎坷。最好……還是一個能給自己驚喜的,今天明天後兒個不重樣的帶自己玩。要能跟自己的朋友和睦相處,最好還是大家一起長大的,知根知底,保證質量,對不?”
阿瑄猛點頭:“是啊是啊,最起碼這些條件要達到吧?”雖然心裏感覺怪怪的,好想哪有點不對勁……
小森也笑了:“最好還複姓慕容,單名一個白字,對否?阿瑄小姐,你的這些标準組合起來不就是我家少爺嘛,何必要去外面找,家裏就有個現成的啊。對了,少爺呢?怎麽沒有一起來?”
阿瑄讪讪,惱羞成怒:“你們管他為什麽沒有來呢?!”
林慕年捂嘴笑:“我只道是‘金屋藏嬌’這樣的事情我們尋常人家是不會出現的,不曾想身邊就有這樣一個活生生的例子呢。”
“你才金屋藏嬌!”阿瑄不依了,“怎麽回事呢慕年你成了親就不認姐妹了,上演什麽夫唱婦随呢,告訴你們,等我……等我大哥成親了,比你們甜蜜多了羨慕死你們去!對吧,大哥?”
辛吉額前兩道黑線:“……關我什麽事。”
常櫻只管抿着嘴在一邊看笑話。
一聲驚雷,陰沉沉的烏雲壓下,幾道驟風刮過,竟然噼裏啪啦下起豆大的雨滴來。有一些雨點乘着風從未關的窗戶口打進來,很快就濕了一小塊地。
林慕年和小森忙着去吩咐下人們收拾東西,關窗戶鎖門,整理房間打掃出客房來,一時忙做一團。
一個時辰後,所有事情終于整理妥當,下人們端上飯菜後都被準了回房歇息,一時感恩戴德之聲又此起彼伏響起。
阿瑄心不在焉戳戳米飯,聽着外面風吹雨打的響動,心裏也沉沉的,只怕是……這雨勢會越來越兇猛吧。
唉唉,吃飯吃飯。
唉唉,快點吃飯吃飯啊。
不行了。阿瑄“啪”的一聲擱下筷子,正準備起身,就聽到銀號的門被“嗵”的一聲撞開了。闖進一個濕漉漉的人來。
衆人沒顧得上去想阿瑄為何突然站起,忙出去扶那個癱軟在地上的濕漉漉的人兒。扶起來,一打量,竟是個熟人。
“小玉?你怎麽啦?”
小玉渾身上下被雨淋得透濕,一雙鞋子以及裙擺都是泥濘一片,頭發披散下來,耷拉在臉上。聽到關切的問候,她“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直接擡起濕淋淋的衣袖就去蹭眼淚鼻涕,更是髒兮兮的一團。
兩個男人不好意思停留,加上下人們都已經被打發回屋了,幹脆離開現場,劈柴燒水去。
阿瑄和常櫻把小玉架起來,随着林慕年到了一間客房,找來幹淨衣服和毛巾,分工合作把她整理幹淨。等到熱水燒好了,兌了一桶洗澡水,又好好兒的洗了一番。
在熱水的蒸騰下,小玉總算是安定了下來,只是仍舊流淚。
“怎麽啦?”阿瑄一邊幫她擦拭身體,一邊小心翼翼的問。
小玉抽抽搭搭:“我……我看到我的……他們,我的,哇……他們是我的親生爹娘……我,我……”
小玉語無倫次,但幾個人還是聽了個明白。林慕年小聲問:“可是因為他們是你意想不到的人物?”
小玉一聽,哭得更是兇猛:“嗚嗚嗚,我寧願不知道,嗚嗚嗚……為什麽讓我知道……”
“好了好了,不哭啊,乖。”三個人忙着又是一通哄,準備了姜茶喂給小玉喝,然後将洗熱乎了的她裹到被子裏面去,“好好睡一覺,就沒事了哈。”
小玉慢慢平靜下來,幾個人陪着聊了一會天,終于讓她停止了哭泣。
走出房間,小心關門,幾個人面面相觑,雖然不知道小玉的親生父母是誰,但她們多少也能猜出個大概。能讓小玉哭成這樣的人,只能是……
“她可好些了?”一人問道。
幾個人吓了一跳,回轉頭來,“絕步……姑姑?”
絕步表情淡然,但是和小玉的境況差不離多少,也是渾身上下濕透,滿是泥濘。
“絕步姑姑,你可要換身衣裳?”阿瑄小心問道。
“不必了。”絕步斂了眸子,“我該清醒清醒。若是小玉睡了,她醒後,不必帶她來見我了。我與她的塵緣已經盡了,相處一場,到底……還是我佛慈悲。”
“可是,小玉她……”
絕步轉過身去,再不答話。
“你真的……不要我了?”門“吱呀——”一聲打開,小玉站在門口,淚光盈盈,“娘——”
絕步身體一顫,正着頭:“日後,随着你爹一起,好好生活。”
“娘——”小玉帶着哭腔長長的喊了一聲。
而絕步已經強穩着步子,慢慢遠離了衆人的視線。
衆人感傷的目送絕步離開,攙扶着小玉往房間裏面去:“別出來了,外面冷,小心着涼了。絕步姑姑自然有她的道理,不會真的丢下你的,放心吧,不會有事的。”
小玉目光一顫,又低低的喊了聲:“爹。”
阿瑄回過頭,驚訝出聲:“師叔?”
來者正是酒劍仁,他一聲黑衣,目光深邃,啞着聲音吩咐小玉:“進去睡覺。”
“娘她……”小玉企盼着看着酒劍仁。
酒劍仁頭一偏:“我會……去勸她的。”
“那你一定要成功,我不想離開娘。”
“……嗯。”
小玉這才肯答應進去睡覺,乖乖的鑽進被窩,閉上眼睛,保持平穩的呼吸。
幾個人走出來時,天已經黑透了,酒劍仁的身影再也尋不到,只有漫天漫地的磅礴大雨,好像是蓄了許久許久的眼淚,終于無法堅持,傾瀉而出。
“天色已經很晚了,你們就先在這裏歇息一個晚上吧,我讓小森去整理房間。”林慕年望望天色道。
常櫻點點頭:“小姐,外面肯定很冷,我們就在這裏歇一個晚上吧。一會我去拿床厚點的被子來,你睡覺不老實,小心蹬了被子着涼。”
阿瑄像是想起什麽一般:“我房間裏面的被子是厚的還是薄的?”
常櫻想了想:“慕容府的那間的話,應該是床薄的。辛府的話,有厚的也有薄的。”
阿瑄望了望天,陰沉的風呼嘯刮着,周圍的門窗被風撞擊的“哐啷”直響,咬咬牙,對林慕年說:“慕年,借我一把傘。”
林慕年怔了怔:“這麽大的雨,你要出去?”
阿瑄跺跺腳:“快點,傘!”
家裏面還被鎖了個人,再不回去放出來,萬一凍死了怎麽辦?!
作者有話要說:有點長啊這章,個中關系,大家都懂的~
明天就要寫R了,壓力山大昂~
求收求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