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一座空城
傍晚駐足,生火紮篝,林臻用雞血在自己休息的地方以火堆為圓心畫了一個圓,并在圓內寫了驅魔的咒文,才坐下來休息,而白穹早就累得睡着了,躺在地上,身上披着林臻的衣服。
看着燃燒的火焰,林臻無聊地打呵欠。心想在東京過得真是太懶散了,以致于現在沒走幾步路就有些疲倦了。然後又想起蕭陵,讓他頭疼無比的師弟,回憶起昔日種種,可見這個師弟對自己還是相當不錯的,可是為什麽這麽大的事兒竟然抛下了他?莫非有什麽苦衷?
想着想着,林臻有些犯困,便閉上眼準備休憩一會兒
晚風徐徐,樹木發出嘩啦嘩啦的聲音,一陣一陣的,就像是在哼唱。
然而,正值盛夏,卻無蟬鳴,除了風聲外,竟萬籁俱靜。
林臻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睡了多久,他是被符咒的感應驚醒的,而醒來時天還是黑的,火已經滅了,空氣中透着絲絲寒氣。
他下意識地抓住了白穹的手,另一只手握劍,屏息。
忽地,他拽起白穹就往樹上一躍。
“轟——”只聽一聲巨響,方才他和白穹待的地方已經有巨物砸下。
“哎喲,咋……咋了?!”白穹被巨響驚醒,見一片漆黑,反手放出狐火。
幽藍色的火焰霎時間将巨物照亮,是一只大蟒蛇的尾巴。
還未等林臻說一句話,黑暗中,一雙巨大的綠眼睛忽然靠近,林臻單手抱起白穹,在樹被忽然伸過來的蛇頭撞碎之前跳到了另一棵樹上,并念咒扔下火符。
火焰自平地而起,灼燒着蛇妖的尾部,剎那間只聽一聲巨響,蛇妖揮動尾巴把周圍的大樹都攔腰斬斷。
白穹已變回原形,立在林臻的肩上,狐火環繞,毛發豎立。
大火将一切照的通亮,站在地上的林臻仰頭看清了蛇妖的真面目,不禁愕然。
何其巨大的蛇妖,少說也有千歲!只見他渾身紫黑色的鱗片泛着森冷的光,足有三面窗那麽大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們。林臻猜測,之前入山時沒察覺到它,那麽很可能它平日是常年沉睡在地底,此時不知是被什麽所吸引,而重新回到地面。
是被什麽所吸引了呢?
林臻的目光落在白穹身上,難道是被白穹身上的靈光吸引?怕是不太可能,這種老妖有上千年的修為,不會像其他小妖小怪一樣稀罕白穹。
白穹倒抽一口冷氣,道:“林臻,你打不過他的。”
林臻也知道自己的力量不足以對抗這麽一個老怪物,只有咬緊牙關,放出十個縛身咒,趁困住蛇妖的十幾秒,抱起白穹,往林子北邊逃跑。
蛇妖自是不會善罷甘休,掙紮開了咒文,就往北邊沖去,橫沖直撞,硬是把一林樹木都折斷了。
林臻帶着白穹,借助着樹木的遮掩躲避着,但終究還是沒有那老蛇追得快。只感覺腰間一緊,然後便被一段蛇尾卷住了腰身,直直往身後拖去。
“你這家夥趕快給我放開林臻!”白穹落在蛇尾巴上,開始撕咬,但蛇鱗太厚,很快就割得他滿嘴是血,但他絲毫不放,一邊還用狐火在擊打着蛇尾。
林臻被蛇尾巴纏得來動彈不得,只覺得緊得來快要不能呼吸了。但他掙紮着用劍刺蛇尾,但根本刺不穿那堅硬的鱗片。眼看就要被拖到蛇頭那邊了,他看着手腕上海藍色的辟邪珠,靈關一閃,吃力地将珠鏈取下來,套在劍尖,然後猛地朝蛇尾一刺!
辟邪珠發出藍色的光芒,竟化成一束光融在了劍尖表面,一點點地滲進蛇鱗。緊接着,蛇血濺了林臻一臉,蛇尾成功被林臻刺了一劍!
蛇妖不料會吃痛,下意識地松開了林臻,林臻被甩出了十幾米,在地上滾了好幾圈,差點一口血吐出來。
白穹也跑了過來,趕快舔醒林臻,道:“幹得好!我們快點跑!”
林臻忍着痛,爬了起來,奔跑速度比不上之前,只有讓白穹在前面跑,他在後面跟着。
但剛才的那一招并沒有讓蛇妖停止追他們,跑了一會兒後,身後又傳來了撞斷樹木的聲音。林臻喘着氣,用最後的力氣放了一個火咒,往身後丢去,希望能拖延一點時間。
一人一狐便這麽被蛇妖追着,往北邊跑去,因為一直往北走,林子就到了盡頭。
漸漸地,林臻感應到蛇妖的速度變慢了,但是他和白穹絲毫不敢懈怠,連滾帶爬地繼續北去,不知道逃了有多久,兩人終于逃出了山林,接受到了晨曦的洗禮。
“終于……終于逃出來了。”白穹氣喘籲籲,整個狐都要累趴在了地上。
林臻雖然累,但一聽身後樹林又傳來“簌簌”的聲音,根本不松懈,抱起白穹,直奔前方的城門。
現在林臻回想起來,當初這條蛇妖好像就是為了把他們趕到這座城池一般。
此時大概是寅時,但城門卻已經大開。林臻當時哪裏會注意到什麽古怪,只想要帶着白穹跑到一個安全的地方。進了城後,林臻才察覺到這裏的詭異。
城門竟無一人看守,街道上門戶緊閉,沒有一個店鋪開張,而大街小巷也無一人行走往來,整座城像是一座空城一般,靜默地立在淡淡的霧氣之中,散發出絲絲寒氣,讓八月天也染上幾抹涼意。
白穹愕然:“這……這城池裏面怎麽一絲人氣都沒有?”
獸妖對氣息最為敏感,炎譯如此,白穹自然也不差。聽白穹如是一說,林臻臉色一沉,道:“這是一座空城?”
“難道這裏的人都被那個大蛇妖給吃了?”白穹咽了一口口水,“好家夥,難怪能長得那麽大。”
林臻帶着白穹又走了一段,四處觀察,才反駁白穹的說法:“不是那個蛇妖,這裏的樓房建築完好無缺,如果是蛇妖所為,必不會如此整齊。”
這裏的街道樓房,毫發無損,看起來就像人們還沒起床或者全城的人都離開了一般。
白穹聞言,又化成了人形,孩童的臉上沒了嬉笑,反是認真起來:“林臻你在身後等着,我去敲一家客棧的們。”
林臻點頭,白穹是妖,無論是人是妖來開,他都能有所應付。于是他站在不遠處,看着白穹小心翼翼地敲了敲一家客棧的名字。
“咚咚咚——”
敲門聲本來不大,卻在寂靜的城中顯得如此清晰和突兀,白穹腦袋一抖,生怕因此驚動了什麽麻煩的家夥。
無人應門。
如是試了好幾家,都沒有人或妖來開門。
白穹嘆了口氣,皺眉道:“林臻,我們得趕快離開這裏,我有個不好的預感,這整座城,就像一個巨大的棺材一樣。”
林臻聞言,心裏“咯噔”一聲,也有些毛毛的,進來的那個城門是不能出去的了,如果蛇妖在後面埋伏着,那必然是自投羅網。所以兩人只有沿着街道走着,一邊走一邊記路,尋找另外的城門。
南朝的城池一般有四個城門,東南西北,而兩人剛剛是從南城門進來的,照理說往前走,總會找到與之對應的北城門的。
然而,白穹和林臻繞來繞去,卻發現只能回到原點,就像是鬼打牆一樣,他們怎麽都走不出從南城門進來後的這一段。
“誰那麽無聊,在這裏設結界?”白穹哼一聲,精疲力盡地坐在之前敲過門的客棧門口的臺階上。
林臻也渾身疲倦,剛剛逃得匆忙,把包袱落在了林子裏,現在想喝一口水都不行。心想怎麽來趟龍都就偏生遇上接二連三的怪事,自己可真是背到家了。
白穹望着天,哀嚎道:“我不就是逃個家嗎?怎麽如此多舛?難道我注定只能待在西雪那個冰天雪地的鬼地方嗎!”
林臻沉聲道:“別嚎了,小心驚動了什麽不好的東西。”
白穹看了看他,眼珠子一轉,忽然站起來道:“把他們鬧出來,總比我們現在根本不知道這空城裏藏着些什麽東西來得好。”然後不等林臻回答,朝着客棧那門就是一腳猛踹。
林臻一驚,白穹那一腳可以說是卯足了吃奶的勁,這一聲響,在空城裏分外讓人毛骨悚然。
“吱嘎——”老木門禁不起這怪力狐妖的一踹,發出一聲響,竟被踹開了。
白穹和林臻二人在門外站定,一副蓄勢待發的模樣,可是等了好一會兒,門裏并沒有沖出來什麽兇神惡煞,而四周也沒有什麽動靜。
白穹啧道:“看來真的是空的了,林臻我們進去休息吧。”
林臻一把抓住想要進去的白穹,皺眉道:“我們還沒摸清楚這城究竟是個什麽情況,你怎麽敢貿然進去?”
白穹道:“我倒希望能出現點什麽,這樣才能有對策。留在外面,你我體力不支,遇到個什麽情況也是兇多吉少。進來休息休息,就算遇到不對勁的東西,也算是對這個破城有了些頭緒。”
林臻沒想到白穹能說出這麽一番話來,仔細一想,也不無道理,大概白穹這些思路也是顏鏡一手培養起來的。他幹脆也跟着白穹進了客棧,只見客棧內桌椅酒櫃,俱整整齊齊,甚至沒有一點灰塵。
兩人輕手輕腳地上了樓,發現每間客房都是敞開的,此時天已經亮了,陽光穿過霧氣,帶着一絲清冷,照進房間裏,林臻感受不到一點妖氣。
他們進了一間離樓梯最近的客房,房間不大,但卻樣樣俱全。
二人關上了門,林臻将物內包括屏風後和床下都檢查了一遍,并無異樣。他坐在了床上,萬分困倦,只見被子折好放在一遍,露出翠綠色的緞面,上面繡着的不是雲藻不是金鳳,而是黑色的,看起來像是鳥一樣的圖案。
這是什麽?是烏鴉嗎?林臻心裏奇怪,還真沒見誰把烏鴉繡在被子上的。
白穹見了,也覺得奇怪,于是跑到其他房間看了看,發現所有房間裏的被子上繡着的竟然都是烏鴉。
“難不成烏鴉是這個城的守護神?”白穹大膽地推測道。
林臻覺得不是,但腦袋裏昏昏沉沉的,實在是想不出什麽辦法來。白穹給他倒了一杯水,“沒想到這裏連水和食物都有,你快喝吧,我聞過了,就是普通的水而已。”
林臻口渴難耐,但還是用靈術驗了驗這水,發現果然是普通的水,便喝了下去。
剛喝下去,就聽白穹忽然道:“我聽主人說過,龍都及龍都附近,原本是魔王夜雨的地盤。”
白穹的眼睛水靈靈的,此時卻蒙上了一層憂懼:“據說夜雨的本體,是烏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