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青樓風波
回房前蕭陵問了林臻一個問題,讓林臻的氣惱瞬間轉變成了尴尬,他怔怔地看着蕭陵的眼睛,無地自容之感油然而生。
蕭陵嘴角微揚:“既然青樓如師兄所說是萬惡之所,滋生淫靡腐敗,那為何當年師兄要和子熙他們去逛青樓呢?”
他便這麽悠悠然地扔下一句羽毛般輕的話語,卻讓林臻羞愧得半天難移寸步。
那估計是目前為止林臻最大的糗事了。
那時林子熙已經進莊半年了,林武門下林臻最大,但也才将近十七,其餘師弟,有七八個十五六歲的,其餘的更小。林武是林慈的長徒,二師叔林桓住在城外,三師叔林祥病逝,其餘同門分布在五湖四海,有的早就放棄了本業。
林桓有個徒弟叫岳劍楓,家裏是開客棧的,有些家底,卻一副少爺做派,揮霍無度,性子頑劣,因此他爹娘才将他送到林桓那裏,也不求學什麽靈術,只要有人管管他就行,而衆所周知林桓是張冷臉,對門下徒弟極其嚴厲。
岳劍楓着實是在林桓那裏吃盡了苦頭,纨绔之風大有收斂,但還是玩性未泯,但每次也只有借着給林家本莊這邊送東西才能出來玩一玩。他比林臻大四歲,到了林家莊俨然一副大哥做派,給林臻等人普及一些人情世故,林臻和蕭陵對他說的話并不太感興趣,但其他師弟都很喜歡岳劍楓,每次都吵着鬧着要岳師兄帶他們出去逛。
那天也是如此,岳劍楓來送一些信件,送完後一屁股坐在石凳上,周圍馬上就圍了好幾個好奇的師弟。林臻路過那裏,見岳劍楓又在扯淡了,便也去聽一聽他說了什麽。
“你們知不知道北街開了家花樓?”走近一看,岳劍楓正講得眉飛色舞,“那酒香得來隔幾條街都聞得到,那兒的女人各個都比花還俏!”
有個尚還年幼的師弟不解地問:“岳師兄,花樓是什麽啊?”
“唉,你還小,不懂!這花樓啊……”岳劍楓瞟到了走過來的林臻,笑問,“林臻弟弟去沒去過花樓啊?”
林臻臉一下子就紅了,他自是知道花樓是什麽地方,但從沒去過,他皺眉,結結巴巴道:“師兄你……你……別再亂說了,師弟他們還小!”
岳劍楓挑眉,笑得輕佻:“看來林臻弟弟還嫩着呢。不過也是,這種事兒啊小孩子是不懂的。”他站了起來,揮了揮手,“我先走了,林臻啊,你送我到山下吧。”說罷,他又指了幾個年齡較長的人,“你們也來送送我吧,我還有些事兒想跟你們說。”
年幼的師弟們都露出失望的神色,林臻訓了他們一句,催他們趕快去練功。但惟獨林子熙沒有散去,而是拉了拉林臻的衣服,道:“林師兄我同你一塊兒去送岳師兄吧,你昨日說好要教我練劍的。”
林臻點頭,雖心底裏疑惑岳劍楓這次走怎麽那麽興師動衆,還要六七個人來送他,但又因對方年長,不敢拒絕。
誰料一下山,岳劍楓便提議道:“我手裏攢了些錢,這次師兄請客,讓你們這群沒開過葷的猴子也體驗體驗花樓。”
有幾個師弟蠢蠢欲動,明顯是感到很興奮,林臻雖也好奇,但還是被規矩管着,立馬搖頭道:“師兄你這不妥……”
“哎喲有什麽不妥,林臻你是不是男人,啊?你都要十七了,怕是連姑娘的手都沒摸過吧?沒出息!”岳劍楓反倒責罵起林臻來,“你都畏畏縮縮成這樣,還怎麽做大師兄啊,你要不要給你師弟們立榜樣了!”
林臻急得連脖子都紅了,“師父說那裏不能去,那裏……”忽然想起身邊林子熙的身世,便沒有說下去,怕傷了林子熙。
其實林子熙倒沒有絲毫感傷,這個年紀的孩子都是玩心最大,其次是叛逆,他想了想自己要是和林臻去青樓玩,蕭陵一定氣得夠嗆,便欣然同意道:“師兄,不如我們便去看一看吧,也長長見識。”
“就是啊林師兄,我們看看就回來,一定不會讓師父發現的。”
“是啊是啊,林師兄你就答應吧,難得岳師兄肯帶我們去玩。”
最後岳劍楓放狠話:“林臻,我一直當你是我弟弟,這次你要不去,那小家夥們肯定都不敢去,那你就是不給我面子,我也就當我自作多情,将來你也別喊我叫師兄了。”
這話壓得林臻哪敢說個“不”字,林臻內心掙紮,最終只得硬着頭皮答應了。
正巧蕭陵被林武使喚到西街買東西,看到岳劍楓帶着林臻和林子熙等人,心裏奇怪,跑上前跟林臻打招呼:“師兄,你怎麽來這兒了?”
林臻萬沒想到會碰見蕭陵,看着蕭陵一臉純真,他支支吾吾半天沒說清楚。一旁的岳劍楓嬉皮笑臉道:“喲這不是蕭陵嗎?正好正好,跟我們一起去街頭新開的那家銷魂閣好好享受一番。”
蕭陵一聽,臉色變了變,“銷魂閣?什麽地方?”
岳劍楓拍了拍蕭陵的肩,說的暧昧:“采花的地方。”
蕭陵的臉色一下子沉了下來,他直直地盯着林臻,像是在質問道:“師兄,你要去青樓?”
林臻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岳師兄請客,說……帶我們來開開眼界。”
蕭陵冷笑:“開眼界?去那種地方,只怕會髒了眼穢了心!”
林子熙從小在花街柳巷長大,見蕭陵如此,反駁道:“蕭師兄自個兒又沒去過,怎麽知道到底是怎麽樣的呢?”
蕭陵甚至不屑于看林子熙,冷哼:“你爹怎麽死的你自己不清楚嗎?不愧的j□j的種,長大後也不忘自己出生的地方。”
“你……!”
林臻覺得蕭陵說得實在是太過分了,出言阻止:“阿陵你說話注意一點!”
蕭陵見林臻幫着林子熙說話,态度更是冷然:“師兄當真要去銷魂閣?”
“我去去便回。”
蕭陵像是看一個陌生人一般看着林臻:“好,那我便不打擾各位師兄師弟的雅興了。”說罷,蕭陵拂袖而去。
岳劍楓笑哈哈地打暖場,道:“走吧走吧,蕭陵性格就是這樣,你們應該比我更清楚,等他自己想通了,就該後悔今兒沒跟我們來了!”
事後回想起來,林臻後悔不已。
岳劍楓明顯是煙花場所的常客,對一系列流程輕車熟路,林臻還沒适應撲鼻的胭脂香氣,就迷迷糊糊地被帶到了一間房裏,目之所及不是豔粉就是鵝黃,鮮豔得很。随後只聽岳劍楓點了幾種花的名字,老鸨便扭着屁股走了。
林臻手足無措,無所适從,只有給自己倒水,結果一喝竟然是酒,一時間嗆得噴了出來,林子熙笑着給林臻拍背順氣,道:“林師兄現在都那麽緊張,等那些女的進來了,你豈不是要咳死過去?”
林臻本來就咳得雙頰泛紅,擡頭正好看到五六個豔麗女子從門口走了進來,穿着低衿的紗裙,白香的胸脯就像關不住的滿園j□j,登時臉漲紅得像是能滴出血一般,眼睛不知道往哪裏看,最後只有低下頭,慌亂地給自己倒酒,手一直在哆嗦,倒了好一會兒才滿了一杯,便急急地往嘴裏送。
林子熙見慣了這些了,比較會來事,對着那幾個姑娘便是姐姐姐姐地叫。岳劍楓直接左擁右抱,跟那群莺莺燕燕說自己是如何豪氣,請一群師弟來長見識。而其餘師兄弟,雖沒林臻那麽誇張,但都愣在那裏,只覺得喉嚨幹幹的,又興奮又不安。
“這位公子長得可真俊啊。”一個穿着淺藍色衣服的姑娘對林臻來了興趣,整個人幾乎都要靠在了林臻身上,“奴家叫水仙,就讓奴家來陪你喝一杯吧。”說着,伸手要去拿林臻手裏的酒壺。
林臻一驚,忙站起來,讓水仙差點摔一跤,但他現在已經顧不得那麽多了,他結結巴巴道:“姑……姑……姑娘,你你你你……請自……自重……”
水仙心想,裝什麽君子,待我試一試,你便原形畢露了。于是她也不生氣,反而妩媚一笑,玉蔥般的纖手挑逗地順着林臻的小腿摸上大腿內側,還欲再往上摸。
林臻年少未經人事,哪裏經得起經驗豐富的j□j的調戲,登時就有感覺了。他吞了口口水,趕快扒開水仙的手,聲音沙啞:“姑娘……你……你去找那邊那個公子去……我我我……”
水仙才不管那麽多,眼看就要到手了,索性身子一軟,倒在了林臻的懷裏,在林臻耳邊吹氣:“公子,春宵苦短……”
“砰——”
該是有多大力,竟将新裝的門板也踢爛了。蕭陵陰着一張臉,走進來就看到林臻這麽一幕,頓時殺氣騰起:
“抱歉掃了各位的興致了,師父已經在樓下恭候多時了。”
這件事林臻主動承擔了所有責任,其他人心裏雖然感激卻都不敢出來出頭,岳劍楓一想到要被林桓處罰就吓得不得了,把罪過也全部推到了林臻一人身上。但是他最後也難逃林桓的責罰——蕭陵氣不過,直接登門拜訪,把岳劍楓唆使林臻去青樓還讓他背黑鍋的事情都說給了林桓聽。
林臻作為大師兄,竟帶着師弟在青樓厮混,這責罰下來可就重了。林武心裏自然明白林臻是何等正直的一個人,也猜到了林臻背了黑鍋,但既然林臻站出來了,就要嚴懲。
其他師弟們被罰打掃林家莊一個月,抄心經一本。而林臻吃了一頓鞭打,被罰在祠堂閉門思過五日,抄寫祖訓給師門上下人手一冊,期間不許任何人看望。
林臻身上帶着傷,沒有跪在墊子上,而是跪在祠堂的地磚上,身前擺了張小案幾,上面放着紙墨。他的臉色并不好看,但神情認真,正在抄着祖訓。
蕭陵在門外默默地看着,只覺得心裏一陣絞痛。
“師兄。”
林臻回頭,看到蕭陵時一驚,低聲道:“你怎麽來了?快走,師父禁令你們來看我。”
蕭陵跨進了門檻,把手上的袍子披到林臻身上,道:“夜深了,不要着涼了。”然後又從衣服裏掏出一個白瓷瓶,“這是二師叔讓我帶來的玉露膏,對消炎治外傷有奇效。”
林臻心裏很感動,羞愧道:“這件事是我做錯了,就算師父打死我,我也毫無怨言。你把藥帶走吧,我身體好,傷口愈合得很快,用不到這麽金貴的藥膏。”
蕭陵不理會,撩起林臻的袖子一看,今下午才打得鞭痕,現在已經結痂了,這暗紅色的傷疤看的蕭陵心裏又是一痛。
“師兄,對不起,我不該去告訴師父的。”
林臻卻搖頭:“不,阿陵,你做得好,如果不是師父來了,我可能已經……”
蕭陵一愣,眼神幽深起來:“可能已經……?”
林臻嘆氣,“阿陵你還不懂,我……我看着那些姑娘,焦躁不安,竟忘了平日師父的教誨。我真該死!”
蕭陵默然,他知道師兄沒有錯,任何一個這個年紀的正常少年,遇到那般妖嬈的女子勾引自己,都會把持不住的。但他心裏就是百般滋味,感到有些氣惱。
林臻自然是不知蕭陵心裏這些小九九,自顧自地自責與愧疚,更加認真地抄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