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8)
會有後來的一切。如果不是自己後知後覺沒有察覺到顏和的心意,他又怎麽會做出那樣的事?自己有什麽資格,去責怪別人?
兩人就這樣無言地對峙着,一個站着,一個坐着,視線沒有交彙,迎來了從未有過的死寂。一個已經心如死灰,一個充斥着自責與悔恨,他們看起來距離那麽近,可是那無言的真相,殘忍地在他們之間劃拉出一條無形的裂縫,也許終此一生無法彌補。
“你走吧。”終于,顏和沙啞的嗓音響起,打破了這份難言的沉寂。他看着手裏染到頭的香煙,默默地把它掐滅,然後站起身來,背過了身去。“去找謝非吧,我們都欠他的,以後……好好對他。”
身後的人沒有回答,良久,夏青河的聲音才從背後傳來,“我下次再來找你。”
我們都需要時間,冷靜一下。
可是,事已至此,又何必再見……徒增煩惱。聽着身後遠去的腳步聲,聽到那裏面所傳達出來的急匆匆的意味,顏和被煙熏得有些酸澀的眼眶裏,在無聲地淚流。
月亮的清輝透過窗簾,描摹着淚水的痕跡。這一刻的顏和,跟當初站在火車站門口的謝非,何其相似。
從顏和家出來的夏青河想去找謝非,一股無言的沖動讓他只想不停地走,走到謝非身邊把當年的誤會全部解釋清楚。可是他跑出了好遠,才發覺自己根本就不知道謝非現在身在何處。
一切,都只是徒勞而已。而他,就跟此刻的月光一樣,是多麽的蒼白無力。
他看着地上被路燈拉長了的長長的影子,腦海裏忽然浮現出當時他終于想通一切後跑去找謝非的情景。他找遍了所有地方,甚至最後去了他家裏,才知道——他原來因為喜歡男人的事情曝光,被逐出家門好久了。
可是身為戀人的他,為什麽什麽都不知道?自己真的關心過他嗎?關心過那個單純的一心一意為自己考慮的戀人嗎?
他是那麽認真的對待這份感情,甚至做好了‘因為喜歡同性,所以要比別人付出更多’的覺悟,可是,夏青河你呢?
你又,做了什麽。
22、烏鴉公主與三千個小矮人
那一夜之後,謝非連着三天都沒有再上游戲,要麽就是在公司裏處理事情,要麽就是在學校裏上課看書,日子過得出人意料的平靜。反正,表面上再平靜不過。然而第三天,言大主編終于忍不住了,跑到謝非辦公室裏霸占了他的沙發,開始了慘無人道的控訴。
“謝非啊……你快點上游戲吧,我求你了,真的!”言月白滾在沙發上,滿面愁容。
“怎麽了?”謝非淡然地擡頭看了他一眼。
“你再不上游戲,我們就要被你家夫君折磨致死了!”言月白坐起來,是一把鼻涕一把淚的,“絕對是因為你那天啥都不說甩下他就下了線,結果他玻璃心碎了一地,全幫會都慘遭毒手。你知道嗎,他最近打着幫戰在即的由頭,美名其曰做熱身訓練,但其實就是把幫會裏的人輪流拉出去虐菜……不說了,一說就是一把辛酸淚,真真正正的六宮粉黛無顏色啊。”言大主編又在賣弄他的文學素養了。
“是嗎。”謝非淡定地翻閱着手裏的文件,接通助理的內線電話,“剛剛那份文件有個數據錯了,十分鐘內改回來。”
“喂!你不要無視我啊!”
謝非看他一眼,“你要是不想被虐,可以不玩。”
“不行,幫會裏還有千千萬萬的戰友,我怎麽可以臨陣脫逃。風鶴姑娘會宰了我的。”得,後半句才是真話吧。
“關我什麽事。”謝非最強絕殺!
一盆涼水當頭潑,言大主編有些小抑郁,“你這樣我都沒心情工作了……”
“你平時上班,一半時間在給下期的雜質樣刊挑錯,各個部門跑直到改到你滿意為止。還有一半時間在看時尚雜志,這會兒,”謝非看了看手表,“看雜志的時間到了,你可以提前下班了。”
“剛剛我是不是被你鄙視了?是不是?”
“我只是在闡述事實。”謝非手裏玩轉着鋼筆,頭也不擡。
“那是因為我只用半天的時間就可以完成別人一天的工作,請叫我效率達人。”言月白擺出一張正經臉,而後忽然又想起話題跑偏了,正事還沒辦呢,不能就這麽出師不利砸了自己的招牌,“今晚上游戲吧,謝非。逃避不是辦法,既然當年那件事被挖出來了,也好,就當是刮骨療傷,身上的腐肉腐骨不祛除,終有一天心也會整個腐爛掉的。趁這個機會,跟過去徹底地說拜拜,徹底地從那個陰影中走出來!”
謝非的手頓了頓,作為一個能理智地分析得失、優劣的人,謝非當然知道逃避不是辦法,長痛不如短痛。可是這就跟沒談戀愛前侃侃而談說自己永不淪陷,談了戀愛智商指數卻直線下降的女生一樣,有的時候不是明不明白的問題,而是實際操作的問題。
“謝非,還記得那天那一千多盞孔明燈嗎?”言月白撚着自己稍稍有些長的頭發,微微笑說:“再相信一次如何?不是相信你自己,是相信葉落烏啼。他很聰明,這次的事情他多半能猜到一些事實,你不想看看他是什麽反應?”
謝非沉默了一會兒,說:“你好像很想把我跟他撮合在一起?”
言月白聳聳肩,“因為換成別人的話十有八九會被你那冷冰冰的态度退貨的吧,我覺得還是葉落烏啼比較适合你,臉皮厚,絕招多,血厚防高,你心情好的時候可以蹂躏他,心情不好的時候還可以蹂躏他,居家必備,出門常帶,嗯,大神就是這麽用的。”
如果葉落烏啼聽到這些話,會被氣哭的吧……謝非這樣想着,心情似乎變得好了一些,“你就知道他一定喜歡我?”
“沒事兒,要是他不喜歡還敢像之前那樣纏着你,我就用筆把他戳死。”
謝非想象了一下言月白高舉大毛筆把葉落烏啼戳死的情景,好吧,很富有喜感,“要是你坐了牢,我會去看你的。”
真是謝謝你啊……
“那我們可說好啦。”言月白放心了,揮揮手告辭。親愛的羅盟友啊,我只能幫你到這裏了。
謝非看着言月白推門離去,心裏不禁多了一分暖意。言月白這個朋友,雖然看起來不是會推心置腹那一類的,兩個人的性格也南轅北轍。但這幾年來,他卻總是在謝非最想喝酒的時候,陪他喝酒;心情最迷茫的時候,出來扮知心姐姐,着實陪謝非度過了許多困難的日子。
或許這一次,也可以聽聽他的建議。謝非不想,再像那個晚上那樣失控了。時間可以沖淡很多東西,但是卻不能根治傷口。
言月白走出謝非辦公室的時候,心情不錯,順手調戲了一下謝非的小助理之後,哼着小調拿出了手機。
“喂?羅大神啊,人我可給你去勸了,他要是進了游戲,可就看你的了。”
“我知道。”
“我可是會一直盯着你的哦,如果你敢讓他有一絲一毫的不舒心,我就把他從游戲裏拉回來。”
“還有別的關照麽?”
“顏無戈已經出現了,滄海說不定也會回來。要是碰到他們,宰了的時候一定記得叫上我,我好去補上幾刀。”
“一定,樂意之至。”
于是,言羅(閻羅)王攻守同盟展開了他們的第一次戰略合作。
晚七點,古域游戲裏,弱水三千幫會頻道。
[幫會]弱女子:奉天承運,皇帝诏曰:從現在開始,會賣萌的給我賣萌!會犯二的給我犯二!拉高平均智商的賜死!
[幫會]弱女子:誰再把正宮娘娘吓跑誰就去冷宮裏賜死!皇上最近獨守空房心情很!不!好!記住一切要不知不覺地進行知道嗎?千萬不要露出馬腳哦,露出馬腳讓正宮娘娘看出來我們特意去讨她歡心的一律賜死!
[幫會]大濕兄:會長大人,以這個評判标準,我們全幫會會屍骨無存的……
[幫會]弱女子:屍骨無存也要上!
[幫會]妖孽看賤:不會賣萌犯二只會耍賤的人怎麽破!!
[幫會]弱女子:賜死!
[幫會]天朝女漢子:額……雖然看起來很歡樂的樣子,我可不可以問一下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會有此一問的,多是剛加入幫會的新人。
與此同時,看到主城裏盯着弱水三千幫衆稱號的人滿大街地跑來跑去不知道幹嘛,有人逮住一個也問出了同樣的問題。
[當前]哎哎哎呀:你們這是幹嘛呢?又發生什麽事了?!
[當前]淡是雞蛋的蛋:烏鴉公主要回來了!
[當前]哎哎哎呀:這又是唱的哪一出?
[當前]淡是雞蛋的蛋:烏鴉公主與三千個小矮人……
[當前]哎哎哎呀:……啊?
總而言之,在弱水老人們的帶領下,弱水新進的秀女們頭也不回地踏上了賣萌犯二的不歸路。唯獨妖孽看賤,堅定地在犯賤自黑的路上越走越遠,但是今天開始,他注定不再孤獨!
[幫會]菊分天下:這是怎麽了!我才離開半年,大賤人谷何以淪落至斯,都沒有一個人願意加入我們的行列嗎?!
[幫會]妖孽看賤:賤祖你回來啦賤祖!(撒花)(撒花)(撒花)
[幫會]鹌鹑游民:(驚恐)賤祖又是什麽?感覺自己進了個不得了的地方……
[幫會]菊分天下:賤祖就是賤人的始祖,賣萌犯二多沒有前途,酷愛來加入我大賤人谷吧!!免試入學!包學包會!
[幫會]偶爾君:菊姐一回來就不正常了~~
[幫會]袈裟如火:菊施主好久不見。
[幫會]弱女子:菊子你終于肥來啦!正好今天晚上就是幫戰啊!
[幫會]菊分天下:咩哈哈哈哈讓他們見識見識我弱水大賤人谷的厲害!
于是,弱女子與菊分天下這兩個號稱橫掃千軍的女漢紙,在一串咩哈哈中,奠定了今晚江山令敗亡的基調。
晚上七點半,萬衆矚目的弱水三千和江山令大型幫戰正式啓動,弱水三千賣萌團、犯二團、耍賤團分別出城應戰,以廣袤的雲夢澤為主戰場,與江山令拼了個刺刀見紅。此一役,風頭直接蓋過了前幾天的挖墳貼事件,成功搶過了話題。戰地記者娃哈哈深入前線,實時播報。
當時,弱女子一斧當先,帶領戰士軍團在前面橫沖直撞,然後伴随着一團團詭異的‘咩哈哈哈哈哈哈哈’的文字泡,菊分天下與妖孽看賤這兩個弱水操作最犀利的劍師,即賤師帶領一幹高輸出玩家打了個風生水起。
菊分天下不玩游戲已經半年多了,這次忽然回來,導致江山令的人措不及防。
[當前]脫衣狂魔:卧槽!是文字泡狂魔回來了!!!大家注意避退!
[當前]定定大人:穩定軍心!穩定軍心!
[當前]菊分天下:江山令的小蹄子們你們的菊花洗幹淨了嗎!
[當前]菊分天下:咩哈哈哈哈哈哈還記不記得上次定定被我爆的菊!還想再來一次嗎?!
[當前]菊分天下:說好的賠我美男二十朵!人呢!
[當前]菊分天下:這位小哥你看起來不錯喲~~~~~~~~回去給我暖床吧~~姐姐我很溫油的哦!
[當前]菊分天下:哎喲這個也不錯!來吃我一記猴子摘桃!
[當前]菊分天下:咩哈哈哈哈哈哈是誰在背後偷襲我!
滿屏幕喪心病狂的咩哈哈,滿屏幕喪心病狂的文字泡,菊分天下打到哪兒,文字泡就跟她飄到哪兒,結果飄滿了整個戰場。誘拐、調戲、嘲諷各種手段齊齊上演,沒有她做不到的,只有想不到的。
但是……
你那瘋魔的文字泡擋住視線了好嗎?!雖然聽不到聲音,但是我的腦海裏已經滿是咩哈哈了你知道嗎?!不要老是菊花菊花,容易引起世人庸俗的聯想你知道嗎?!
論菊分天下的殺傷力究竟體現在何處。
狗頭軍師定定大人累感不愛,戳開了江山令會長的私聊淚流滿面。江山令的會長大人安千戶卻一語指出了今晚戰場上的最大異常——特麽幫戰打到這份上了葉落烏啼他人呢!
大神不來,他們這是被大神的後宮嫔妃們從精神上虐菜了嗎?大神你是看不起我們嗎?
于是安千戶趕緊去請教了與葉落烏啼私交不錯的,他的左膀右臂之一一蓑煙雨。一蓑煙雨一邊在戰場上打,一邊跟他老婆天地劫灰私聊,一邊淡定地戳開了葉落烏啼的聊天小窗。
一蓑煙雨:你在幹什麽?不來幫戰嗎?
葉落烏啼:陪我夫人呢,沒空。
一蓑煙雨把葉落烏啼的原句複制黏貼給了安千戶,安千戶深受打擊,然後擡頭一看,卧槽——剛剛從戰場上飛過去的那是什麽?!
不要告訴我那是葉落烏啼和暮鴉那對喪心病狂的夫夫乘着比翼鳥從頭頂上呼嘯而過……然而,很快就有人告訴了他這一殘忍的事實。
[當前]菊分天下:咩哈哈哈哈葉落你個死大神秀恩愛死得早啊!!!
[當前]妖孽看賤:神夫大人快看這裏我來給你耍個賤~~
[當前]偶爾君:賣萌o(≧v≦)o~~
[當前]中二不是病:我不二我不二我真的不二!你們這群愚蠢的地球人!
…………
噗……安千戶一口老血噴出,可惜射程太近,沒有能夠擊落飄然遠去的夫夫檔。定定大人則已經被葉落的‘陪我夫人呢,沒空’這種論調擊中兩次了,正尋思着是不是自己先去上個吊玩玩,上吊神馬的最好玩了……
但其實這真的不能怪葉落烏啼,他真的是沒空,正陪暮鴉去打副本呢。只是剛巧路過而已,是真的剛巧哦。
而他不去打戰場的原因是:
葉落烏啼:今晚戰場,去嗎?
暮鴉:不去,打副本。
葉落烏啼:這麽喜歡打副本?
暮鴉:副本出産材料和裝備,可以換錢。
啊,多麽樸素的價值觀和人生觀啊。
葉落烏啼:沒有別的理由了嗎?
暮鴉:比如?
葉落烏啼:想要跟我獨處(笑臉)。
暮鴉:我可以去找野隊。
葉落烏啼:夫人我心髒不太好,這樣的話少說,不然你就要守寡了。我們去下本吧(笑臉)。
23、我的夫人不可能那麽可愛
站在比翼鳥背上,謝非通過暮鴉的視角,看着四周倒退的風景。古域裏的世界是個很恢弘龐大的世界,取自上古洪荒年代,山川大地不失今日的秀麗,又多了一分撲面而來的遼遠古意。
視野的開闊帶來了心境的舒展,謝非看着身旁臨風而立的葉落烏啼,忍不住問:
暮鴉:你怎麽不問我那天為什麽突然下線?
葉落烏啼:我可以問嗎?
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有禮貌了?還是說你玻璃心真的被傷到了……
暮鴉:如果你不想問就算了。
葉落烏啼:我問(笑臉),如果夫人願意答的話。
看着那個笑臉,謝非忽然間有些掙紮。心裏有個聲音在說:再等等,再等等,不要再向前了,可是那天晚上那千燈齊放的場景一次又一次在他的腦海裏閃過,眼前這個老是喊着夫人夫人出現在自己眼前的人,似乎有種讓人難以排斥的魔力。
也許正是因為有他在,自己重回游戲時,體會到的才不全是熟悉的畫面帶來的回憶之苦,而是發自內心的歡樂。不管是葉落烏啼還是弱水的那幫二貨,很多時候都能把他的心用歡笑填的滿滿,讓他不再有空餘的地方去想那些不開心的事。
或許……
謝非沉思了幾秒,臉上的表情一本正經,頗有點憂國憂民的樣子。羅卿則正在尋思着他會不會像以前一樣逃避過去,自己又該怎麽應對,怎麽一點一點敲開他的心房,然而……謝非的反應超出了他的預料。
暮鴉:我是什剎。
暮鴉:我喜歡男人。
……
不愧是夫人,透過現象看本質,把最根本的兩個要點以最簡短的方式羅列了出來,冷靜從容有條理。拿起桌邊的茶,羅卿喝了一口以示鎮定。
呵呵,喜歡打直球的誠實又可愛的夫人嗎?
說實話,現在謝非心裏莫名地有點緊張。關于他是什剎和他喜歡男人這兩個事實,他其實不想故意隐瞞。別人不知道,那是別人的事,而謝非自己并不會去否認。即使這些事實會給他帶了痛苦,但是事實就是事實,并沒有隐瞞的必要。
因為謝非不覺得這有多見不得人。
但是現在,他卻緊張了。莫名的,心裏有些期待,又有些害怕,簡而言之就是患得患失。葉落烏啼……會是什麽反應?
然後,他就看見……
葉落烏啼:夫人,我就是個男人。你這是在對我表白嗎?
瞎,謝非啊謝非,你到底在緊張個毛?
暮鴉:……
葉落烏啼:夫人,我心髒有些不太好。
同樣的話你不需要說兩遍!謝非忽然有些惱意,這家夥總是夫人夫人挂在嘴邊,也不知道到底是真心還是假意。
暮鴉:所以?
葉落烏啼:以後不準你說你是什剎,你就是為夫的暮鴉,為夫聽到什麽滄海的就有點心肌梗塞,會死人的。
暮鴉:你可以當我剛才什麽都沒說。
葉落烏啼:不可以,夫人你是在質疑我的視覺和我的記憶力嗎?玻璃心又碎了一地,夫人你快點把稱號改成‘葉落烏啼的夫人’(笑臉)。
暮鴉:你确定沒有被盜號?
羅卿現在心情實在大好,嘴角勾着笑,十指如飛。
葉落烏啼:怎麽會呢。
暮鴉現在有點小郁悶,但是也許連他自己都沒有發現:他在跟葉落烏啼這麽你一句我一句的聊天的時候,那雙眼睛裏,有些許笑意閃現。
很快,目的地到了,兩人跳下坐騎,一擡頭,見世界頻道上面正好刷新了今晚弱水與江山令大戰的結果。弱水領先四十個人頭的優勢力挫老牌強者江山令,奪得了此次大型幫戰的勝利。于是悲憤交加的定定大人又在世界上刷起了弱水三千。
[世界]定定大人:你們弱水是怎麽回事啊?!葉落烏啼不來就會秀恩愛!菊分天下文字泡狂魔!還有一只死蚊子!打到一半追着個小號開仇殺去了,居然跑了!!你們還有沒有人性!
看到這條消息,古域裏的人們剛剛笑到抽筋,為他流下了同情的淚水,就見弱水三千不甘反擊。
[世界]弱女子:我明明殺的人最多你為什麽沒有提到我!為什麽?!你看不起我嗎!
弱水的會長你真的沒什麽問題嗎?
[世界]妖孽看賤:蚊子你剛剛幹嘛追小號去了?你太不道德了,人家小號招你惹你了!
[世界]大濕胸:樓上你吃醋了不?
[世界]妖孽看賤:吃你妹的醋!蚊子你到底去哪裏了!
[世界]菊分天下:再不回來老婆死在醋壇子裏了!
大賤人谷彰顯雄威,菊分天下開始瘋狂刷屏,一個人就占領了世界頻道,一串串兇殘的咩哈哈哈哈,聲勢直逼回歸之時的葉落烏啼。
江山令的會長安千戶一怒之下,買了好幾打的喇叭跟她對刷,最後活活把自己給刷死了。跟菊分天下比手速?簡直就是不要命,一條消息出現個一秒鐘她就能把你頂掉。于是號稱古域第一有錢人的安千戶咆哮怒吼道:
[世界]安千戶:有錢了不起啊!刷那麽多喇叭!
衆人紛紛感嘆,原諒我一生放蕩不羁笑點低,不是我要笑,是這個世界太瘋癫。
總而言之,世界上暫時是平靜不下來了,弱水和江山令的人剛打完肉搏戰又改為口水戰,再加上大量圍觀黨路過黨,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一時間難分難舍。
而就在這時,一條系統紅字消息刷出,瞬間霸占了所有人的視線。
[系統]:今晚十一點至十二點将進行游戲更新,請所有玩家于十一點前下線。如有不便,敬請諒解。關于此次更新內容,玩家可在官網查詢。有驚喜哦,有大驚喜哦^_^!
游戲更新或服務器維護這種事是很常見的,玩家們也見怪不怪,沒當回事。可最後一句疑似賣萌的話是怎麽回事?這年頭系統都會賣萌了嗎?這還讓人怎麽活。
于是才九點多,一大批人都趕潮似的趕去官網看那什麽更新內容,暮鴉和葉落烏啼則沒這個心思了,兩個人一邊刷二人副本,一邊繼續鬥嘴呢。
而在古域的某個角落裏,一度從戰場上神隐了的,不管世界上怎麽呼喚都沒有出現的蚊子絕殺,正大馬橫刀地與一個才五級的弓箭手玩家對峙。
五級小玩家名叫燕子塢,其實他本來已經有十幾級了,出了新手村了,也加入了幫會——弱水三千。可就在剛才,他被幫會元老蚊子絕殺999踢出幫會,然後生生開仇殺把他撸到了五級。
這兩人,難不成是有什麽深仇大恨?
路過的人都有此一問,但看着兩人對峙的情形,青天白日地莫名傳出一股冷意,便沒有誰敢上前打擾。而且看他們站定不動的樣子,這是聊上了?
燕子塢:烽火,你非要這樣嗎?
蚊子絕殺999:我說過了,我見一次殺一次。滄海在哪裏?
如果現在有人能夠看到他們的私聊,一定會驚掉自己的下巴。誰能想到,那個六人團裏曾經的戰士玩家就是現在的弱水元老蚊子絕殺啊!而那個燕子塢,顯然就是那個挖墳的顏無戈了。
燕子塢:我也已經幾天沒見他了。
蚊子絕殺999:我不管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麽事,總之,不要再來弱水三千打聽謝非的事。
燕子塢:我只問你,暮鴉是不是就是謝非?
蚊子絕殺999:你既然已經确定,又何必問我。
燕子塢:他的影奶太過顯眼,我翻帖子的時候查到的。
蚊子絕殺999:你不需要向我解釋,我只問你,你找他到底為了什麽事?
燕子塢:我有些話必須當面跟他說。
此話一出,蚊子絕殺沉默了一會兒,再說話時,那語句中明顯有了更強烈的波動。
蚊子絕殺999:官網上的更新內容是不是你搞出來的?你到底想做什麽?就算讓什剎複活,又有什麽意義?
這一次,輪到燕子塢沉默了,他沉默的時間顯然比蚊子絕殺切出去看官網的時間要長。他似乎是斟酌再斟酌,才打下那一行字。
燕子塢:我沒有什麽辦法能彌補我所造成的傷害,但至少,我想讓一切回到我犯下錯誤之前。烽火,也許在你看來我的行為不可理喻,但是,我已經想不出任何別的辦法了。
看到燕子塢的這句話,蚊子絕殺深深的抒了口氣,正準備打字的手頓了頓。他能體會到對方話語裏的無奈以及悔恨,但是……
蚊子絕殺999:就算這樣,你也不必翻舊事。
燕子塢:我和滄海都在古域游戲公司裏任職,我很清楚,如果沒有足夠的關注度和影響力,促使游戲公司更新游戲,幾乎不可能。我這麽說,不是想解釋什麽,但是我真的,很想再見謝非一面,即使是在游戲裏也好。
蚊子絕殺再度沉默了,這件事,已經無法簡單的從對與錯的層面來考究,而不論是誰,終究還是無法預估這一連串的事情會帶來什麽後果。而就在這時,蚊子絕殺的界面上又有一個私信小窗彈了出來。點開來一看,是正在世界上聊得熱火朝天的菊分天下。
菊分天下:怎麽樣了?顏無戈到底在搞什麽名堂?
24、鄰座的怪姐弟
蚊子絕殺999,真名叫楊霖,今年二十三歲,大四,成績優秀,熱愛運動,不喜交際,僞宅男一枚。家境優渥,外表不差,處事沉穩,較為優質。然而在這一大堆可用的标簽裏,最顯眼的無疑是那一個——楊霜的弟弟。
縱觀楊霖前二十幾年的人生,若說有什麽波瀾,那就一定是楊霜在興風作浪。就比如現在。
“你幹嘛不理我!”
楊霖淡定地轉頭瞥了一眼坐在他旁邊的老姐,又很淡定地把頭轉回去,“你就坐我旁邊,有什麽事不會張嘴問,打字不累嗎。”
“本姑奶奶就喜歡打字怎麽了!”楊霜,也就是菊分天下,一甩她那黑長直秀發,看着自己的弟弟,“你最近愈發無趣了。”
“不牢姑奶奶操心。”
“你不光不告訴我親愛的小非非回到了游戲裏,一直拖到現在才說,最近還對我視若無睹,說,我上次寄給你的一大箱正太裝去哪裏了!”楊霜伸出白皙的藕臂攬住了楊霖的脖子。
楊霖依舊淡定,不淡定能行嗎?這個姿勢,楊霜最起碼有一半的體重壓在他身上,且那雙玉手時刻蹂躏着楊霖的頭發,害得小時候楊霖老以為老姐想掐死他,從而産生了濃重的心理陰影,其結果就是,楊霖現在的心理承受能力已經接近變态級別了。
“姐,你該換罩杯了。”楊霖兩手還在操作着鍵盤,目不斜視地看着屏幕,語氣清幽淡遠。
“啥?!”楊霜吓得趕緊縮手,低頭一看,“又大了?不會吧……”
楊霖瞥她一眼,“你是不是可以從我房裏出去了?”
“嘿嘿嘿小家夥學會害羞了?”楊霜一捋頭發,“沒關系,你在本姑奶奶眼裏是沒有性別之分的!”
難道我是謎之第三物種嗎?老姐你趕快交個男盆友禍害別人去吧……
“話說老弟啊,你既然早就認出了暮鴉就是什剎,為毛不跟他相認?”
“我只是不想打擾他而已。”
“唔……這倒也符合你的作風,不過……”楊霜把玩着自己的頭發,沉思道:“要說滄海和顏無戈,從以前開始就是形影不離的好朋友,這會兒顏無戈出現了,滄海肯定也會知道暮鴉就是什剎。他們如果要在游戲裏找人,随便彈個小窗過去就行,我們可沒辦法阻止。或者說……這種事得速戰速決,拖久了對小非非最不好,幹脆把什麽事都攤開了講,顏無戈暫且不論,如果滄海想吃回頭草,嘿嘿,姑奶奶我先打掉他滿口牙再說。”
“姐,讓你學武術不是為了去殺人的。”
“放心,我下手很知道輕重的。”楊霜信誓旦旦地比了比拳頭,那粉嫩的小拳砸在楊霖床上,頓時留下一個可疑的深坑。
楊霖看了一眼自己那可憐的床,默默地移開了視線。
另一邊,游戲裏,謝非看到世界上的聊天,也大致知道了這次游戲更新的內容——獻祭。以一命換一命的方式,可以把已經在歸墟‘死去’的玩家換回來。在古域裏,玩家一旦在歸墟‘自殺’,其id徹底被取消不說,也會被永久記錄在檔,禁止任何人再取同樣的名字。也就是說,經歷過歸墟的id将會變成永久唯一,不再出現。而獻祭,雖然代價有些慘烈,但不得不說噱頭十足。這個東西一出來,立刻就有無數有心人聯想到了挖墳貼事件。
孤帆遠影中孑然遠去的什剎,豈不就是歸墟亡靈中的一員。
再看看官網上的宣傳語:
是否有這樣一個他(她),消散于天地,卻長存于心,即使經年也無法抹去。
是否有這樣一個id,你有心挽留,卻徒然記下那一抹縱身一躍。任時間流轉,芳華幾度,那個身影也依舊清晰。
為愛而生的古域人啊,你們是否有這個覺悟,念起那古老的咒語,讓星辰改道,枯榮倒轉,來完成史上最神聖的獻祭?
古域的策劃們,忽然有種走上了邪教之路的感覺。
古域新開的這個活動,噱頭很大,獻祭,啧啧,這名頭聽起來都很帶感。除了能引起一定程度的老玩家回流之外,也可以營造出一個話題,接着前幾日的挖墳貼事件,給玩家們帶來樂趣——總而言之,游戲嘛,不折騰怎麽能好玩?讓玩家們有話可講有事可做有八卦可扒,多好。
然而對于謝非而言,外界炒的越熱鬧,他所面對的沖擊也就越大。他沉默,他心有波瀾,卻不再像前幾日那樣失控。但是,他仍舊在迷惘,難道他一手終結的什剎,要回來了嗎?
可是既然已經結束了,又為何要再回來呢?
謝非不願意回想過去,也看不清未來是什麽樣子,而現在,他似乎站在了一個命運的轉折點,什剎,就像那個挂着方向牌的标杆,橫亘在他面前。
怎麽走,走去哪裏,謝非都不知道。他的眼前仿佛蒙着一層白霧,朦朦胧胧的,揮之不去。
而就在這時,謝非忽然發現自己的聊天小窗瘋狂的閃爍着。點開來一看,有好多人都發來了信息。菊分天下?這是誰?謝非掃一眼信息內容,好了,不用說了,前幾個字就已經暴露了身份——當初六人團裏號稱最沒節操的姑奶奶。
菊分天下:小非非~~~麽麽,來給姐姐親一口!都怪我弟那個小混蛋,瞞着我不告訴我你在這裏!沒關系,姐姐我現在來啦!想我嗎?想我嗎!
先不說你是怎麽知道我就是謝非的,你弟烽火連城現在又是哪位?
蚊子絕殺999:我是烽火連城,好久不見。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