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
。況且我對這個夏青河莫名地……有點不爽。”
對于這個不爽的原因,寧寒笑而不語。最後理了理鬓角的發,看了一眼羅卿,道:“你自己看着辦吧,當心,可別栽了。”
說吧,寧寒上臺了。而羅卿,眼中閃過一絲凝光,沉思不語。
此時,離開B市的國道上,夏青河有些疲憊地坐在車裏,揉了揉眉心,一句話也不說。
“還在想他的事?”開車的人看了他一眼,眼眸中閃現一抹擔憂。
“他肯定就在那裏,可是為什麽我怎麽找都找不到他?”夏青河終于開口了,眉宇間有痛苦之色,“你說……他是不是不想見我?”
“我……”
“可是我真的很想他……如果重來一次,不管付出什麽代價我都不會再放開他的手,我只是……”大概是想起了往事,夏青河的臉色變得很不好,深深的內疚和痛苦萦繞肺腑,然而他最想見的那個人,現在卻不知何處。
可是這個世界上沒有後悔藥可吃,如果失去了還能再重來,那麽珍惜的意義何在?當初的不珍惜換來現在的後悔,而眼前這個人,看見的,仍然只有過去,仍然只有謝非。
開車的人雙手牢牢地抓着方向盤,用盡了全力,也似乎只能勉強維持自己的平靜。他一直假裝着,宛如透明人一般守在身邊這人的身後。他叫顏和,他見證過夏青河以及謝非的全部過去,從相知相守到相離,他身在這個故事裏,卻好像從頭到尾都是一個局外人。
不管多少年過去,身邊的這個人,都不曾回頭看他一眼。
顏和不曾想謝非還會再次出現,而他們的相遇,或許是在告訴他,一切都結束了。
雖然謝非和夏青河不是他拆散的,但是他當初懷着卑劣的心情,對同樣是好友的謝非隐瞞下那一條消息的時候,也許命運注定他要在這裏做出償還。
開了許久的車,把夏青河送回家之後,思考了一路的顏和回到了自己的公寓裏。打開燈,打開電腦,登陸了那個幾年都沒有登陸過的游戲,怔怔地看了良久。
然後他打開游戲論壇,從一大堆浩瀚如海的貼子裏挖出了一篇五年前的老帖。帖子的名字叫做《多年後誰還會記得》,聽起來很文藝的一個标題,但是卻莫名地襯出了顏和此刻的心情。
帖子打開來,文字不多,開頭只一句話——謹以此悼念隕落了的雙子星,悼念曾經的六人團,悼念曾經在古域裏輝煌過的這個時代。
顏和的鼠标緩緩地劃過那被羅列出來的一個個熟悉的id,一滴清淚,終于墜出眼眶。
19、什剎
一篇挖墳貼,震精全世界。
謝非在游戲裏晃蕩了一會兒,沒等來葉落烏啼,便被偶爾君他們拉去打副本,美名其曰——大神不在,夫人由親衛們幫忙看着。
可是副本快打通了,boss已經出現了,雙方已經交上了火,原本這該是一次愉快的經歷,然而……當謝非看到世界上的刷屏,看到那篇重新被扒拉出來的帖子,往事如同洶湧的海浪一般撲面而來,将他淹沒。他怔在了電腦前,不能移開視線,不能舞動手指,甚至感覺自己的呼吸都仿佛要停止。
世界靜悄悄的,唯有自己不安的心跳是如此真實。
奶媽失職,隊伍不出意外地團滅了。可無論隊友怎麽驚訝,怎麽詢問,暮鴉這個id都沉默得沒有再說一句話。
[隊伍]偶爾君:咦?在挂機嗎?
[隊伍]傑出的小二逼:快看世界啊!上面好熱鬧,又發生什麽事了傑出的我怎麽不知道?
[隊伍]淡是雞蛋的蛋:圍觀黨表示講的是幾年前的事情,不清楚……
[隊伍]袈裟如火:哎……
[隊伍]妖孽看賤:咦禿驢你是不是知道什麽?!!!!
[隊伍]妖孽看賤:卧槽剛剛去看了一眼,感覺好牛叉的樣子!
[隊伍]傑出的小二逼:那裏面提到的奶媽也會影奶哎~跟我們家神夫大人一樣哇!
[隊伍]袈裟如火:你們懂什麽!那可是影奶的祖宗!想當初那幾個人在古域裏縱橫的時候,極天閣江山令神馬的都沒影呢!想當年我也還只是個粉嫩的小和尚!
[隊伍]袈裟如火:什剎一生推!奶神永不落!
[隊伍]偶爾君:袈裟瘋魔了~
[隊伍]妖孽看賤:什麽情況?!幾年前發生了什麽事?!怎麽那個什剎後來還去歸墟自殺了?!
歸墟在古域裏喻為一切終結之地,玩家去歸墟選擇自殺,那只要跳下那個海中的巨大深淵,就可以切斷與游戲裏的所有聯系,泯滅與虛無。什剎,這個曾經的神奶,因此什麽都沒有留下。那六人團裏其他五人的id都還保留着,只是不再進入游戲,唯有什剎,消失得如此徹底如此決絕。
寫那篇帖子的人是那六人團的骨灰粉,貼子裏洋洋灑灑數千張截圖,記錄了那個團從無到有的點點滴滴,然而就連這位樓主,都不曾知曉當初六人團解散的真正原因。而那篇帖子,也最終定格在什剎乘着一葉扁舟飄搖出海的孤單背影。
那張截圖上有海鷗,有藍天白雲,有什剎,卻沒有一直站在他身邊的劍師滄海。當時的玩家們不知道這對人人豔羨的雙子星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但什剎的這一個背影,當初不知濡濕了多少人的眼眶。
那不僅僅代表着一個id的永久消失,也代表着那六人團創造出的一個輝煌的時代的永久結束。看帖子裏截的圖和羅列的賬號信息就知道了,那幾個id,沒有一個遜色于葉落烏啼這樣的頂尖大神,一身裝備更堪稱神裝。他們消失之後,有些玩家自此意興闌珊,跟着也删了游戲,但還有些玩家依舊不舍,到現在還偶爾會上游戲看看。這篇帖子被挖墳之後,世界上頓時便多了一些塵封已久的id發言,平時常見的id們反倒成了看客。
原本一片帖子被挖墳,也引不起多大的轟動。就算帖子上描寫的再傳奇,沒有親眼見過,大部分玩家也只會驚嘆一下,就沒什麽了。可随着世界上面一個個老玩家的冒頭,頓時把這篇帖子弄得幾乎人盡皆知。而論壇上,帖子裏無數的留言給扒拉出來,六人團的事件又被重新梳理,拆分細節,原本已經有二百多頁的帖子,短短一個小時又是多了好幾十頁。
這,還只是開始而已。
因為大家都看到,重新把這篇帖子挖出來的人,他的id叫顏無戈,正是當初六人團裏的神射手。
自己挖自己的墳,還不勁爆嗎?!頓時,古域裏有一堆人都化身為福爾摩斯,欲從中探尋到可疑的蛛絲馬跡。
弱水這幫唯恐天下不亂的人當然也不會閑着,至少暮鴉的這個臨時團隊裏,隊友們已經完全把剛剛團滅的事情抛到了腦後,激烈地讨論起了六人團的事。袈裟作為唯一的親歷者,自然是一口一個想當年,一口一句噓唏。
而就在這時,又一位當事人出現了!是團裏的戰士玩家,名字叫烽火連天,他只說了一句話:
無戈,都已經過去那麽多年了,何必。
噢噢噢噢這個人那麽快就來回複了,可見他有很大幾率是還在玩游戲的!對,他肯定是用小號在玩!是誰?到底是誰?
顏無戈:你知道他在哪兒嗎?
烽火連天:不,我寧願他一輩子不再見到你們。
烽火連天:奉勸你不要再翻舊事。我還是那句話,滄海我見一次殺一次,你要護着,我連你一起殺。
卧槽都已經喊打喊殺了!這是什麽節奏!看起來有今天大內幕啊……衆人都期待着後續,可是烽火連天卻再沒有說話。而顏無戈……也就是顏和,看着曾經的好友打出的那幾句話,無從應答,無從辯駁。
烽火還是跟五年前一樣,如此斬釘截鐵的表達了自己的不原諒和厭惡。當初誰曾想,他們有反目成仇的這一天。還有另外兩個人呢,是不是也跟烽火一樣,到現在依舊不能放不下心結,痛恨着他們。
而真正的當事人謝非,又該恨到何種程度?顏和光是想象,都感覺到了一陣心悸,心沉甸甸的,全身的力氣仿佛都被抽空。
謝非到底有多恨,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當什剎在歸墟墜落的那一刻,他将自己的過去一刀切斷,然後,徹底否定。如果不這樣,他想不出自己還有什麽力氣從那個車站旁的小網吧裏走出去,還有什麽力氣坐上火車,去一個誰都不認識他的地方重新開始。
他有家,可惜回不去了。他有喜歡的人,可惜那個人不要他了。這個世界上哪來那麽多可惜,一切的一切,只不過敗在了一句:謝非,你給不了他想要的。
謝非,你如果是個女人就好了……
謝非,你沒有錢沒有學歷什麽都沒有,你拿什麽去争取……
謝非,你非要這麽賤抓着他不放嗎?!
…………
為什麽我都已經快忘了,你們還要把這件事重新翻出來?!
謝非握着鼠标的手輕輕顫抖着,胃裏忽然又是一陣絞痛。而就在這時,一條加了鮮紅字體的消息在世界頻道上刷了出來。
[世界]葉落烏啼:弱水三千的所有人,全部禁言,回幫會。
世界上一片狐疑,葉落大神這是要幹什麽呢?禁言這麽嚴重?
謝非也微愣了一下,而後就看見自己的屏幕上彈出了一個私信小窗。
葉落烏啼:在嗎?抱歉今天來晚了,還做任務嗎?為夫可以陪你去鞭草哦。
羅卿有些不安地盯着屏幕,他猜得出來什剎就是謝非,也緊急跟朕我其誰确認過。他現在只想說些別的,來轉移一下謝非的注意力,可是——暮鴉根本就沒有答話,頭像就兀自暗了。
他下線了。這就證明,事情遠比他想象地糟糕得多。
羅卿皺眉,指尖敲打着桌面,變得有些焦躁。他就不在這短短一個多小時,游戲裏就鬧成了這樣,謝非他……
不行!不能這麽等着。羅卿立刻拿出手機撥通了謝非的電話,可無論撥幾次,都無人接聽。
“該死!”羅卿動真怒了,那張平時總是挂着笑容的臉上罕見的露出了怒意,橫眉冷目,恨不得把那個什麽顏無戈大卸八塊。這樣想着,羅卿也不猶豫,抓起外套就往外走。
他現在只知道,這個時候絕不能讓謝非一個人待着。
驅車趕到景河園,羅卿急急忙忙趕到謝非的公寓門口,按了門鈴,卻許久不見人應答。羅卿便只好拍門,喊謝非的名字,良久,門才終于開了。
然後他就看見謝非倚在牆壁上,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撐着門,臉色蒼白。
“羅先生……你怎麽來了?”謝非見是羅卿,很是詫異,但胃裏很疼,讓他無暇他顧,“抱歉現在我身體有些不舒服你……”
可是不等他說完,羅卿就進來了,扶着他的肩關切地問:“你怎麽樣了?”
等等我還沒有請你進來你……
“我還好……羅先生你……”現在我不宜接客啊!
羅卿看着謝非蒼白的臉色,心裏更不是滋味,哪裏想那麽多,一個打橫把他抱了起來,“別說了,就你現在這個樣子你還想強撐什麽?”
“啊……”謝非的腦袋一瞬間空白,這是公主抱啊公主抱啊公主抱啊……不說他堂堂七尺男兒被一個比自己年紀小的男人抱了,就說他們才見過不到兩次面……
謝非愣愣的,忘記了游戲忘記了疼痛,直到被羅卿輕柔地放到床上,還直如雲裏霧裏傻傻搞不清楚,直到——
“你的藥呢?放在哪裏?”那位不請自來、對主人上下其手的客人,已經非常鎮靜地浏覽起了他的卧室。
20、只恨晚相逢
“羅先生,不用……我自己可以……”回過神來,愈發覺得哪裏不對勁的謝非,掙紮着從床上坐起來。
自己在工作上的合作夥伴面前這樣,真是太失禮了。上次已經失禮了一次,這次謝非無論如何也不能麻煩別人了。而且最關鍵的是……為什麽看着羅卿站在他房間裏的畫面,毫無違和感!
不不不不,這一定是哪裏出了問題。謝非一邊努力平靜着自己的心情,一邊準備下床,可沒想到雙肩被人摁住,強勢地又給摁回了被窩裏。
“你給我好好休息,不準亂動。”羅卿很生氣,着實很生氣,謝非可以很清晰地從他身上感覺到他的怒意,但是又不知道怒從何來。
他為什麽那麽生氣?謝非怎麽想也想不明白,自己生病又不關他的事。難道是因為自己不舒服,沒辦法招待,怠慢了他?
羅卿見謝非一臉無辜加不解的眼神看着自己,啊……這人不帶眼鏡真是要命,麻煩不要拽着被子用這種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別人好嗎?
嘛,算了,反正你看的是我。思及此,羅卿坐到床畔,替謝非掖好被角,“別亂動,謝先生你多大的人了,怎麽還跟小孩似的?”
“我不是……”啊嘞,不對啊……這種哄女朋友的語氣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事情貌似往很奇怪的方向發展了。不行,必須把它扭回來,“羅先生,我還是自己……”
“嗯?”不輕不重的鼻音,羅卿側頭,居高臨下地看着躺在床上的謝非,那漂亮的眼睛裏氤氲着的不爽意味,啧,好像在說‘你再說下去試試?’
謝先生是位不畏強權但懂得變通的好先生,立即伸手從床頭櫃裏拿出了藥,然後不緊不慢地問:“羅先生這麽晚了找我什麽事?”
“你等等,我先去給你倒杯熱水。”羅卿卻沒有立即回答,而是起身出去倒水,好像這才是最重要的一樣。
謝非看着他的背影怔怔無言,這個人,他真是越來越看不懂了。
羅卿很快就回來了,用灼灼的目光全程盯着謝非把藥吞下肚去。看着他嘴巴張開,把藥吞下,喝水,看得謝非不禁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一下。
“那個,羅先生,你還沒說你來這裏是為了什麽事?”
“哦,這個啊。”羅卿坐在床側,笑道:“是合同的事,我已經簽好了。”
聞言,謝非原本沉郁的心情總算是透進了一縷陽光,羅卿這麽配合真是難得的好消息。“那合同呢?”
“忘記帶了。”羅卿回給他一個靓麗的笑容,那種理所當然的語氣,直讓謝非臉上挂滿黑線。您能不耍我嗎?
羅卿真是冤枉,他可真不是故意耍謝非的。剛剛謝非問他你為什麽來的時候,羅卿可真是愣住了。然後他借機出去倒水,回顧了一下剛剛自己的舉動,真是……忍不住扶額,羅卿啊羅卿,你真是第一次這麽失态啊,跟個為了心上人冒冒失失的青春期高中生有什麽區別?
急匆匆地就沖過來了,然後不管不顧就抱了人家(雖說謝非是病人),蠻橫地讓人家躺床上休息,人家自己要起來還不讓,還要生氣他為什麽這麽不珍惜自己……羅卿一邊倒水,一邊想。
然而,大神不愧是大神,只花了短短一分鐘的時間,就接受了這個事實。大神一向都幹脆利落,收放自如。不過,謝非現在心裏一定亂的很,游戲裏那件事對他的沖擊一定不小,羅卿可以很明顯地從他的眼神裏,看出他在壓抑着自己的情緒。
所以,現在還不适宜告訴他自己就是葉落烏啼。萬一把人逼急了,吓跑了,羅卿從哪裏再找一個夫人。
“放心,謝先生。合同我真的已經簽好了,明天就給你送過來。”
真的?
“不用麻煩了,我明天讓助理過去拿。”
“怎麽可以這麽麻煩謝先生呢,我送過來就行了。”羅卿婉言謝絕,那語氣态度好得,直能把人眼球驚得掉下來。
于是我們偉大的謝先生,心想:羅卿這個人其實還不錯啊,體貼溫柔,平易近人,除了有些時候讓人難以招架之外,都挺容易相處的。以前說他難搞的人是不是哪裏搞錯了?
一衆曾經企圖采訪羅大才子,而後吃了閉門羹的記者先森們,欲哭無淚。圖樣圖森破啊年輕人,要小心羅卿大魔王的魔爪啊。
“好吧,那就麻煩羅先生明天送到我的公司去,還可以順便參觀一下。”盡管第一次躺在床上這麽尴尬的地方跟人談工作上的事情,謝非還是保持了相當的鎮定。
參觀公司?抱歉我一點興趣都沒有,我想參觀的是你啊……你啊……啊……
“好,我明天一定親手送過去。”
謝非點點頭,沒再多說什麽。現在他也抽不出多少心思來考慮這些事情,羅卿能配合,那再好不過。現在他只覺得很累,身體很累,心裏也很累,很想休息。
“累了嗎?”羅卿卻似是看出了他的疲累,溫言笑說:“你休息吧,我就不打擾你了。”
謝非是真累了,又或者是羅卿的話太過溫柔,讓他毫無防備,就這麽窩在被子裏沉沉睡去,也沒有在意羅卿是不是還在。羅卿在一旁靜靜地看着他的睡顏,支着下巴,驀地,又無奈地搖搖頭,低喃道:“還真是沒有防備啊,竟然就這麽在我面前睡過去了……嘛,看在你睡着了這麽可愛的份上,今天就放過你吧。”
指尖劃過謝非光潔的額頭,羅卿輕輕将一絲搭在他眼角的發絲拂到一邊。低眸看着他緊縮的眉頭,似有憔悴的臉龐,羅卿的眉頭也久久舒展不開,心裏念叨着‘什剎’這個名字,想着那個名字跟自己毫無關聯,卻為了另外一個男人墜下歸墟,就好一陣難受。心裏像哽了什麽,難以消解。
又陪了好一會兒,羅卿起身準備離開。但就在他站起身的同時,門口忽然傳來了急促的門鈴聲。
這麽晚了,是誰?
羅卿皺皺眉,前去開門。門一開,卻見門外站着一個神情焦急長相俊美的男人,兩人這一照面,倒把那男人吓了一跳。
“你是誰?”羅卿發問,俨然有種已經把身後這塊區域化為自己勢力範圍的架勢。
但羅卿不認識來人,來人卻是認識羅卿的,促成謝非與羅卿見面的,還是這一位呢。
“你、你是羅卿?”言月白很是詫異,這麽晚了,怎麽那個羅卿會出現在謝非的家裏?!我不是走錯了吧?
“我是,怎麽了?”
看着回答從容的羅卿,言月白心裏難掩詫異。但轉念一想,一個大膽的猜測頓時浮上心頭。然後羅卿就看見對面的這個人驚詫地睜大了眼睛,聲音陡然上浮了一個調調,“你跟謝非在一起了?!”
除了這個可能,言月白想不出任何理由來解釋:半夜三更的為毛羅卿會出現在謝非的家裏,還是他來應門!而且謝非呢?不見人啊,難道現在是在床上……天吶腦洞開太大了!
看着言月白臉色幾經變換,羅卿猜不透他跟謝非什麽關系,便也不急着回答他的問題,只說:“你找謝非?”
言月白連連點頭,這才想起正事。他剛剛心血來潮上個游戲,就見什剎的事又被翻了出來,言月白可清清楚楚地知道當初謝非被搞成了什麽鬼樣子。于是擔心謝非的他,立刻就火急火燎地趕了過來。“他……現在怎麽樣了?”
“已經睡了。”
聽到這話,言月白松了口氣。但是仍沒有完全放下心來,擔憂地說道:“謝非他習慣于掩藏自己的情緒,外表看起來很平靜,很淡然,可是沒有幾個人知道他心裏到底有什麽波瀾,所以最近還是留意點的好。”
“你似乎很了解他?”
“啊,還沒自我介紹呢。”言月白這才想起來,“我叫言月白,是謝非的朋友,同公司的雜志主編,以後請多指教。”
對于謝非談戀愛這事,言月白一向是舉雙手雙腳贊成的。因為他覺得對夏青河那混蛋最好的報複,就是再找一個比他好的人,過得比任何人都幸福。而羅卿……從已知的各種情報來看,可以甩夏青河幾條大街。所以言月白此刻心裏對羅卿真是……充滿了好感。
“我剛剛上游戲,看見那件事鬧得,還特地趕過來,既然你在這裏,我就不用進去了。就這樣,下次再見。”言月白可不想打擾別人好事,轉身便要走,卻被羅卿叫住。
“等等。”羅卿一瞬間捕捉到了言月白話裏透露的信息,“你也在玩游戲?”
“是啊。”言月白回頭,不知道他為什麽這麽問。
“你好,我是葉落烏啼。”羅卿嘴角一勾,大神的笑容普照天下。
…………
卧槽!大腦當機了好一會兒,言月白心裏驟然跳出這兩個字,葉落烏啼=羅卿?!
這到底是什麽驚人的……巧合?
21、被時光掩埋的真相
今夜,注定是一個不平靜的夜晚。當那篇帖子重新被翻開之後,很多人都将因此徹夜無眠。而就在這邊羅卿和言月白秉燭長談的時候,事件的挑起人顏和,卻依舊在無數帖子的海洋裏沉浮。
他似乎在尋找着什麽,整整幾個小時就這樣坐在電腦前,臉色看上去很平靜,但唯有桌旁裝滿了煙蒂的煙灰缸,暴露出了他此刻的心情。
忽然,門鈴響了。顏和看了眼時間,已經淩晨一點。
這個時間,除了他不會有別人來了。
顏和沉默了幾秒鐘,才拉開椅子走到門口,握住了門把手。可是他卻遲遲沒有開門,他的呼吸變得很沉重,眼神沉凝着,間或掙紮着、猶豫着。一個簡簡單單的開門的動作,卻仿佛耗費了他的所有心力。
也許他今天開了這扇門,一切就都結束了。
可是這條路是你自己選的,你已經沒有退路了,顏和。
這樣想着,門終于被打開了,夏青河的出現在顏和面前。聞到撲鼻而來的煙味,夏青河忍不住皺了皺眉,然而他現在的心情讓他無暇顧及這個小小的不喜,他急切地問:“顏和,論壇上那個帖子是你挖出來的?”
跟顏和一樣,夏青河今天晚上也找出那張塵封的賬號卡登陸了游戲。只是他并沒有一回家就這麽做,而是躺在床上輾轉無眠之後,才爬起來開了電腦。他和顏和同住一個小區,所以看到帖子的事後,夏青河幹脆跑了過來。
其實帖子是顏和挖出來的這件事已經毋庸置疑,但是夏青河完全不理解顏和為什麽要這樣做,所以有此一問。顏和卻并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是轉身進了屋,說道:“先進來吧,我有事跟你說。”
夏青河本能地感覺到顏和有些不對勁,但又說不上來是哪裏。更何況他的心裏被謝非的事情充的滿滿的,根本無暇他顧,一進屋坐下來,便又忍不住問:“顏和,你為什麽……”
夏青河話沒說到一半,卻被顏和打斷,“你什麽都不用問,在這之前,有一件事我想告訴你。原本應該再稍等幾天的,但是……既然你來了,那我就提前跟你說了。”
“什麽事?”
顏和沉默着,點了一根煙。臉色平靜,或者說更像是死寂,死寂得就像是等待判刑的犯人,再開口時,聲音已有些沙啞,“你還記不記得幾年前你差點跟何小姐訂婚的那一天?”
夏青河心中一頓,那一天,他怎麽可能忘記。只是顏和為什麽要提起那一天?難道……
“我想要告訴你的,就是關于那一天的真相。”顏和慢慢地說着,吐出一個煙圈,模糊了他的臉,“那一天的訂婚典禮上,你最後悔婚了。你抛下何小姐,好像如釋重負一般地跟我說你要去找謝非,把他找回來。你走了,我以為事情就到此為止,可是那之後還發生了一件事。”
還發生了一件事情?夏青河的心裏陡然生出一股不安來,他定定地盯着顏和的臉,卻沒有出聲,深怕打斷了他,就再也聽不到事情的真相。
“你走之後不久,我接到了一個電話,是謝非的。”
“謝非……”夏青河愣住了,“他為什麽會打你電話?”
“你換了號碼,他聯絡不到你,就給我打了電話。謝非他……坐了幾天幾夜的火車,趕到H市來見你。他一直都這樣,那麽堅持,那麽有勇氣,那麽認真,我看見他的時候,他風塵仆仆的站在火車站出口,什麽行禮也沒帶,就這麽不顧一切地來找你了。”
這些……我竟然都不知道……夏青河徹底怔住了,顏和、顏和他在說什麽?為什麽這些這些他都不知道?
“他很急切地問我你在哪裏,他說他不能沒有你,求我帶他去找你。可是……”顏和的嗓音越來越沙啞,他的眸光漸沉,卻倒映着紅亮的煙頭一閃一閃,“那個瞬間我撒謊了。我騙他說,你已經訂婚了,不會再回到他身邊了,求他成全你,不要再來打擾你。”
顏和的聲音在顫抖着,那輕微的顫抖或許代表着悔恨,或許是別的什麽,落在夏青河心裏,卻恍若驚天的雷霆。
他……他到底在說什麽?
“我騙了他,可是我在那些話說出口的一瞬間,就後悔了。你知道嗎?那麽堅強的謝非,承受了多少痛苦卻依舊大老遠跑來找你的謝非,他……就在我面前崩潰了。我的話就像是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徹底澆熄了他所有的希望。”顏和痛苦地閉上了雙眼,那一幕畫面,仿佛還歷歷在目。
“他一個人站在車站門口熙攘的人群裏,像個木偶一樣,眼淚在不停地流,可是卻一點聲音都沒有。我不知道我的話究竟對他造成了多大的傷害,可是那一刻我竟然害怕了,看到那麽茫然無措好像一瞬間被打入地獄的謝非,我……害怕我就這麽毀了他……”
“我想告訴他這只是我的謊話,可是我怎麽也……說不出口。我只能看着他轉身走進一家網吧,抹殺掉什剎,然後目送它踏上火車,從此消失在我們的世界裏。”
“為什麽?你為什麽要這麽做?!”夏青河終于聽不下去了,騰地一聲站起來,眼睛裏飽含的滿是憤怒和不解,難怪,難怪他當初悔婚之後怎麽找也找不到謝非,原來是謝非自己主動切斷了一切的聯系。可是他完全不明白,為什麽他最好的朋友要這樣背叛他?
“為什麽?”顏和卻忽然笑了,那輕聲的笑仿佛飽含着無盡的自嘲與痛苦,在笑着,卻比哭還要讓人心碎,“你真的不明白為什麽嗎?因為我也喜歡你啊,夏青河。”
語畢,夏青河倏然愣住。那無邊的怒意還未蔓延開來,便被顏和的這一句話給壓了回去。
“你、你說什麽?”
“夏青河,我喜歡你。”顏和擡起眼來,一眨不眨地與他對視,認真的做着第一次,也許是最後一次的告白。他拿着煙的手在輕顫,可是聲音卻堅定如鐵,“我沒有謝非那麽有勇氣,所以我一直不敢告訴你。我只能默默地陪在你的身邊,甚至在你沒有找到謝非,失魂落魄地回來之後,我也不敢告訴你。我以為我只要這麽守護你,終有一天,你會看見我的。”
“可是我根本沒打算過要傷害謝非,你們在一起的時候,我也曾經想過放手。可是直到那天我才發現……原來我是這麽的嫉妒着他。”看着驚愕不已,已經說不出話來了的夏青河,看到他眼裏的震驚與錯愕,以及,漸漸翻湧而出的痛苦,顏和的心,就一點點地下沉。
“可就算是這樣,你該傷害的人是我,不是謝非!”夏青河無法想象,當時的謝非究竟變成了什麽樣子。他一想到謝非那雙失去了光彩的眼睛,就覺得心裏一陣抽痛,便什麽也顧不了了。明明、明明自己才是傷害他最多的人,明明自己最沒有資格說這些話,可是……
顏和笑了笑,煙灰掉落在地上,轉瞬灰白,正如他此刻的心情一般。果然,果然自己還是被讨厭了,被厭憎了,但這是理所應當的結局,不是麽?既然傷害了別人,那麽自己就要付出代價。只是不是不報時候未到罷了。
“這兩天你每天都往哪個老劇院跑,我都看在眼裏。你……還是那麽一如既往的愛着謝非,而我,犯下那樣的錯誤之後,直到現在才終于明白,你永遠、永遠也不可能喜歡上我,是不是?”
“所以,你恨我吧。即使永遠都不原諒我也沒有關系。”顏和的聲音漸輕,這句話似是抽空了他全身的力氣,讓他連擡頭再看夏青河一眼的力氣都沒有了。
這樣也好,既然你不會喜歡我,那麽,便恨我吧。
可是一切,本不該這樣的。夏青河看着眸光微垂的顏和,看着這個從小到大無話不談的好朋友,他亂了,找不到方向了。
面對顏和的問題,夏青河無言以對。突如其來的真相令他太過駭然,讓他一時間完全無法接受。他是有恨意的,是生氣的,一想到謝非,想到他曾經不遠萬裏來找他,卻承受了那麽大的痛苦以至于崩潰,夏青河就覺得心口像是被什麽重重擊打了一樣,疼得說不出話來。
這一切,怪誰呢?到底是誰的錯?真的是顏和的錯嗎?
不,如果不是自己最先為了錢和權勢抛棄了謝非,那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