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不潔之人
“那邊是什麽人?”
戴着防寒羊毛面罩的男人霍的站了起來。他的動作幅度太大,帶起的風把身邊的營火都弄得晃動了幾下。
“葉塞尼,你看錯了。”在營火邊脫下手套取暖的男人看了他一眼:“坐下。”
“不,彼得!”葉塞尼急促的說,從嘴裏呼出的白氣透過灰色面罩噴在夜間寒冷的空氣中:“我确定剛才看到了一個人。”
彼得聳聳肩膀:“我什麽都沒看到。”
葉塞尼拉開了機槍的保險,用槍口敲打着自己褲腿外縛着的寬刃軍刀帶:“你聽說過卡洛斯據點被毀掉的事情嗎?”
“不是煤氣爆炸麽?”彼得反問葉塞尼,同時也像是在給自己找理由:“勤雜兵操作失誤,把供暖的煤氣引燃了。”
“連你都覺得有蹊跷。”葉塞尼深吸一口氣:“我有更多關于卡洛斯據點的傳聞,你要聽嗎?”
盡管彼得也聽說過卡洛斯據點事故的非官方解釋,但他的好奇心驅使着他想從葉塞尼那裏知道更多。
“那次事件很詭異。”葉塞尼放低了聲音:“你該知道,我之前是醫務兵。”
“在調到這裏之前,我在東斯拉夫的地下軍醫院工作。”葉塞尼說:“我的長官照顧着一名機密級的病人,卡洛斯據點的幸存者。”
“他的表面皮膚至少有60%的嚴重燒傷,體液脫水,神志也完全崩潰了,換藥時都需要幾個強壯的助手固定住他的身體,猶是如此,他每次掙紮時皮膚都會有不同程度的撕裂和脫落——”
“我不想聽這些。”彼得皺起眉頭:“這個和卡洛斯據點有什麽關系?”
葉塞尼不安的舔舔嘴唇:“接下來是重點。”
“那個人的受傷原因,是主動抱住了一根正在燃燒的金屬煤氣管。爆炸開始後,那個人抱着煤氣管被炸出據點外,落到了空地上。”葉塞尼說:“所以我們的人才能有時間救他。”
“他瘋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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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始的時候,卡洛斯據點還是和往常一樣派出偵察兵去例行巡邏。但是人一個接一個的消失了,再也沒有回來過。”
“他們派出更多的人去尋找在巡邏時失蹤的人——卡洛斯據點坐落在寬闊的礫石平原上,不像我們這裏,到處都是起伏不定的山脈,要找人應該很容易。但是,被派出去的人也失蹤了,越來越少。”
營火燒得很旺,彼得卻打了個寒噤:“究竟是怎麽了?”樹枝在火焰中噼啪作響,令彼得的精神莫名其妙的緊張起來。
“沒有人知道是怎麽回事。”葉塞尼縮了縮脖子:“到最後,據點裏所有的人都瘋了。直到有人點燃了供暖煤氣——總軍部只在火場找到了30%的屍體。”
彼得往手上呵氣,他的聲音有些顫抖:“聽上去是那些受輻射後‘怪物’的傑作。”
“襲擊者很有耐心。”葉塞尼說:“他慢慢的,讓少量巡邏隊失蹤。據點指揮官一開始以為失蹤者是有什麽不如意所以叛逃了,也沒有在意這件事。你知道,我們東斯拉夫守備軍的日子過得并不好,有不少人去做了暴徒,或者其他什麽的。”
“後來就和官方文件中說的一樣,卡洛斯據點被永遠的封存起來。”葉塞尼的聲音越來越小,像在害怕繼續提到更多東西:“守備軍用炸藥炸毀了前往卡洛斯據點唯一的窄橋。那座據點永遠和外界隔絕聯系,孤零零的立在高加索山的絕壁上。”
彼得突然站了起來,指着不遠處:“那裏有人!”
葉塞尼警覺的順着彼得手指的地方望去,果然有一點微弱的黃光越來越近。黃光來自一盞明亮的汽油燈,照出了一個人的輪廓。
“站住!口令!”葉塞尼用輕機槍朝天空中鳴槍示警。
汽油燈毫無征兆的熄滅了,整個礫石平原陷入營火無法穿透的黑暗中。
清脆的槍聲在夜空中回蕩開來,又回歸寂靜。
幾分鐘後,葉塞尼聽到了細碎的腳步聲離自己越來越近。那是靴底摩擦礫石的聲音,發出幹燥而清晰的聲音,像老鼠有節奏的啃食硬木。
葉塞尼掃視四周,他看不到有任何人在靠近這裏。彼得也是一臉驚慌的表情,從背後的槍袋裏拔出了短霰彈槍。
“是不潔之人嗎?”彼得下意識的撫摸着手套表面上的蛇形徽章。那是東斯拉夫守備軍的紋章,發誓清洗一切低劣基因的軍團标志。
廢土上一切被污染後異于人類的不純基因都該被徹底清洗,這是東斯拉夫守備軍的宗旨。尤其是受輻射嚴重的心靈學者,守備軍将無條件對此進行處理。
“還記得我們加入時發下的誓言嗎?”葉塞尼愈加不安,想尋找精神寄托。
彼得勉強笑了幾聲:“以純淨之體,審判清洗一切不潔之人。”
有突兀的掌聲從葉塞尼身後傳來。葉塞尼猛然回頭,看到一位穿着茶色風衣的金發青年正向他鼓掌。
青年和善的微笑着,前額垂下的金發遮住了他的右眼,露出來的左眼顏色鮮紅,瞳孔卻是雪白。
“不潔之人!”葉塞尼毫不猶豫的朝有顯着變異特征的金發青年開了槍。
連發機槍的子彈穿透了青年的身體,飛向他身後的空氣。
青年聳聳肩膀:“對心靈投影開槍只是在浪費子彈而已。”
彼得揮手制止了葉塞尼的射擊,對金發青年的幻象問道:“你想幹什麽?”
“我,喜歡你這種直接的人!”幻象有些興奮的說:“很簡單,我需要你們的通行口令。我要去‘失落天堂’。”
彼得冷笑一聲,拿起前胸口袋裏的步話機:“我只要一句話,就有超過半個傭兵團的人徹底搜索這裏。你現在最好離開這裏。”
青年側着腦袋想了一陣:“其實我想直接從你們的腦子裏讀記憶。但是,我還是給你們這個機會活命。”
“我膽子很小。”金發青年自顧自的說:“如果要我讀取記憶的話,首先會砍掉那個人的四肢才有安全感。”青年揉了揉太陽穴:“讀完記憶之後我還會殺了那個人的。”
彼得面無表情的向步話機中報告:“發現不潔之人,坐标礫石平原哨所。請求支援。”
步話機發出沙啞的電波聲,沒有人回答。彼得将手指放在步話機的旋鈕上,準備調試。
青年的幻象突然格格笑了起來:“你用手雷和總部說話嗎?”
彼得驚恐的發現自己的手指不知什麽時候已經放在了高爆手雷的拉環上,如果沒有青年的提醒,他的下一個動作就是把手雷拉環當成旋鈕拉出來。
“認清現實。”青年把手抱在胸前,不耐煩的說:“我只要那一句口令。”
一直陰沉着臉的葉塞尼突然拔出随身攜帶的寬刃軍刀,向青年的幻象刺去,徒勞無功的切削着空氣。
“我不喜歡你這樣野蠻的行為。”青年皺起眉頭:“再這樣我就沒耐心了。”
葉塞尼繼續砍削着青年的幻象,直到鼻腔裏突然湧入鮮血的氣息,随後耳畔傳來熟悉的慘叫。
寬刃軍刀不知什麽時候已經砍在了彼得的頸側,割斷了他的大動脈。
彼得也不知道為什麽葉塞尼會突然掉轉刀刃向他發動襲擊,他感到生命迅速從頸側火辣辣的傷口流失,不得不單膝跪地,捂住了致命的傷口。
“我說過叫你別這樣幹的。”青年的幻象平靜的說着:“現在,輪到你。”
葉塞尼的大腦突然一片空白,周身動彈不得。他用眼角的餘光看到自己的右手不受控制的握着寬刃軍刀逼近頸側。
兩顆亮藍色的糖衣片在阿爾沙的掌心懸浮着,像兩顆小行星一樣繞着對方不斷的旋轉。
瓦西裏緊張的吞了口唾沫:“這個藥有用嗎?”
阿爾沙充滿信心的點點頭:“有70%左右的幾率成功。”
伊萬冷冷的打量坐在對面的阿爾沙,阿爾沙卻一直看着掌心懸浮的藥片發呆。
“神經皮層阻斷片。”阿爾沙用另一只手的指尖撥弄着懸浮在半空的藥片:“我很久沒有服用它了。”
“這種藥可以暫時使人的大腦皮層陷入休眠。”阿爾沙把藥片捧到伊萬的面前:“通過藥片的作用,心靈學者的眼睛能變得和正常人一樣,同時相應的能力也會減弱。”
“可是你的行為就夠令人生疑了。”伊萬默默的想。
阿爾沙突然皺了皺眉頭:“我剛才好像聽到伊萬先生在想什麽。”然後他的聲音弱了下去:“我,不是有意的。”
伊萬沒有回答,而是把視線轉向另一邊。
從伊萬所在的小山坡看過去,可以看到東斯拉夫最大的黑市“失落天堂”的标志性雕塑,修建在摩天大樓頂端的玻璃金字塔。
失落天堂坐落在東斯拉夫不多的肥沃土地上,周圍寬闊的淺丘陵和一條穿過市區的大河給它帶來了相對便利的交通,說成是整個東斯拉夫的商業核心也不為過。
帶着阿爾沙走進失落天堂,本來就是極度危險的行為。失落天堂主要的構成居民是奴隸商人和無業暴徒,這兩種人群對輻射後的變異者十分敵視。再加上駐守在不遠處,發誓要清洗一切變異生物的東斯拉夫守備軍——
“我吃完了。”阿爾沙用手指在伊萬的背上輕輕的戳了一下:“看起來正常嗎?”
伊萬回過頭,看到阿爾沙原本血紅的眼睛變成了鮮亮的藍綠色。阿爾沙似乎很在意藥物對眼珠顏色的改變,一對眼睛直直盯着伊萬看:“顏色會不會有什麽不對?”
伊萬搖搖頭。
“是嗎,那就太好了。”阿爾沙松了一口氣:“我還以為太久沒有服藥,身體不能很快适應呢。”
“在沒有來到新西伯利亞之前,為了掩飾身份,我幾乎每天都得吃十片左右的阻斷藥。”阿爾沙攤開手掌比劃着:“每片可以持續兩小時左右。”
“你當時怎麽弄到的藥?”伊萬說:“這種藥片在新西伯利亞都很少見。”
阿爾沙側過頭想了幾秒鐘,随後露出明朗的笑容:“因為我很厲害。拿東西的時候沒人能看到我。”
“但願這次別出什麽漏子。”伊萬抱着雙臂:“阿爾沙,你現在沒有心靈異能了吧。”
阿爾沙搖搖頭:“還剩一點。”他從風衣口袋裏摸出一張白紙,讓紙片懸浮在掌心:“最多就這樣。”
“現在來讀我的心。”伊萬看着神色有些慌亂的阿爾沙,語氣鄭重:“這是命令。”
“真的……要我這樣做?”阿爾沙臉紅得十分可疑:“有什麽特殊的理由嗎?”
伊萬不耐煩起來:“我想知道你的心靈能力在服藥後還有多少。”他跺跺腳,對阿爾沙說:“快點來讀我的心。我現在想的是什麽事情?”
阿爾沙的臉色明顯變得不那麽好看,他閉上眼睛,眉頭皺成一團:“不行,我讀不出來。”
伊萬失望的嘆了口氣,正要說話。阿爾沙突然往前邁了一步,用手指按在他的額頭上:“我這樣就能看到伊萬先生的心了。”
“我現在想的是什麽事情?”
“伊萬先生,你想的太多了。”已經閱讀過伊萬思維的阿爾沙說:“你擔心這次任務無法完成。”
“你答對了,阿爾沙先生。”伊萬用手撥開阿爾沙放在自己額頭上的手指:“看來你還有一些戰鬥力。”
“我的答案還沒說完。”阿爾沙呆呆的看着自己的手指:“你想知道你更深層的潛意識在想什麽嗎?我剛才看到了。”
“沒興趣。”伊萬怔了一下,随後簡短的回答了阿爾沙。
在以前,伊萬只在傳聞中聽到“失落天堂”的傳說。立在城市正中的摩天大樓像是被奇跡祝福一般,在核彈的轟炸下也沒有倒塌,城市周圍的綠洲也能在地下水的作用下正常生長。如果不是城中那些臭名昭着的奴隸販子和暴徒,這座貿易城市也許能成為東斯拉夫的首都。
“我們的接頭人就在那邊。”瓦西裏指着街道拐角處的鐵皮小屋。小屋的頂端釘着一塊薄薄的洋鐵皮,用歪歪扭扭的字體寫着“食物專賣”。
伊萬招呼阿爾沙快步朝鐵皮屋前進,卻不小心撞倒了一個人。
被伊萬六尺半高的身軀撞到,瘦弱的少年倒退了好幾步,跌坐在地上。
“你沒事吧?”伊萬向少年伸出手,卻在半空僵住了。
少年擡起頭,用無焦距的亮綠色眼睛看着伊萬,整張臉如面具一般木讷無表情,面對伊萬伸出的手毫無反應。
“別管他。”阿爾沙握住伊萬的手臂,低聲說:“可能會惹來麻煩。”
伊萬點點頭,突然感到後頸領口被人抓住了。
出于多年的訓練,伊萬立刻做出了判定。他順着領口被拉扯的方向順勢向後倒去,同時拉開了連帽外套的前拉鏈。
随着黑色連帽外套被扯落,伊萬也脫離了控制。他轉過身,卻發現剛才襲擊他的是個高達七英尺的男人,裸露在外的粗壯手臂上滿是刺青。
“你剛才想幹什麽?”伊萬謹慎的問。
強壯的男人用單手揉搓着伊萬的外套:“你又在幹什麽?那個奴隸是我的私人財産!”
“私人財産?”伊萬看了一眼仍在跌坐在地上的瘦弱少年:“你說的是他?”
男人大吼一聲:“要是撞壞了一點你就完了!”
阿爾沙突然蹲下身子,撩起少年腦後的頭發。少年的後頸處鑲嵌着一塊指甲蓋大小的金屬片,金屬片的末端還植入了皮膚。
“對不起,先生。”阿爾沙霍的站了起來,向強壯的男人鞠躬道歉:“您的奴隸沒事。”
強壯的男人不置可否:“你說沒事就沒事?那可是一個懂意念移物的特殊奴隸,老子在市場上花掉了大半年的傭金,就為買他。”
阿爾沙被藥物改變的藍綠色眼睛抽搐了一下,随後溫和的笑了起來:“先生,我們能握個手嗎?”
不等大漢說話,阿爾沙已經搶先一步攥住了大漢的手掌。
大漢臉上的表情恍惚起來,他捂住額頭,跌跌撞撞的走了幾步,最後靠在牆角疲憊的喘着氣,失去了知覺。
阿爾沙拿起大漢手上的外套丢到伊萬手裏:“伊萬先生,我們管不了這件事。”
“那個少年——”伊萬欲言又止。
阿爾沙用指尖碰了碰伊萬的手背:“我知道你想問什麽。”
“在新西伯利亞之外的地方,擁有這些力量的人日子都不好過。”阿爾沙說:“力量夠強的,可以成為流亡的暴徒。力量不夠的,只能被奴隸販子捕捉。”
伊萬沒有說話,只是不自覺的抓緊了阿爾沙的手指。
“剛才的那個奴隸,遭受了額葉切除手術,變得和行屍走肉差不多。”阿爾沙說:“奴隸商人只要他的‘力量’,所謂的思想和個人意識都不重要。”
“阿爾沙……”伊萬突然感到莫名的焦慮:“你會被抓到嗎?這城裏到處都是奴隸販子。”
“要抓獲一名西格瑪級的心靈學者可不是那麽容易的。”阿爾沙的聲音像催眠一樣,讓伊萬鎮定了下來:“何況,我還有伊萬先生。”
伊萬突然想到了什麽:“你該吃藥了。”
“……”阿爾沙突然陷入了沉默。他頭也不回的向接頭地點鐵皮屋走去,沒有回頭看伊萬一眼。
“我還有你呢”
“你該吃藥了”
……我都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阿爾沙好可憐啊……
狹窄的鐵皮屋裏擠了五個人,頓時顯得擁擠起來。
鐵皮屋中滿滿當當的擺着櫥櫃。修建鐵皮小屋的人似乎沒有将它用于商業經營的意圖,在擺滿食物櫥櫃後,只剩下一條窄窄的走道用于客人落腳。
身為接頭人的店主放下了鐵皮屋的金屬百葉窗,挂出“暫停營業”的标牌。
“我只負責送你們進拍賣會會場。”店主對伊萬說:“後來發生的事情都與我無關。”
“計劃書上是這樣寫的。”伊萬敷衍的點點頭:“但是,我希望能得到你更多的幫助。”
店主挑挑眉毛:“說來聽聽。”
“這不會暴露你的身份。”伊萬盡量用平靜的聲音對店主說:“我希望你和我們一起參與拍賣會。”
“這聽起來不算難。”店主皺了皺眉,但還是答應下來。
“第二件事,請你保護好他。”伊萬指着正在櫥櫃前盯着食物發呆的阿爾沙:“他是新西伯利亞的‘心靈學者’。”
“你瘋了!”店主狠狠的推了伊萬一把:“和這麽危險的人在一起執行任務?”
瓦西裏看到店主的舉動,立刻憤怒起來:“阿爾沙是新西伯利亞官方承認的,有自控能力的,無害的心靈學者!”
“我拒絕和這種人合作!”店主情緒激動:“誰知道他在想什麽?說不定,他現在就在窺視我們每個人的思想——”
“注意你的措辭。”伊萬戴着半截皮手套的手突然放到了店主的肩膀上,每一個指關節逐漸用力:“阿爾沙不是這樣的人。”
店主的表情扭曲起來,伸手去摸腰後的電擊棒,卻碰到了一只冰涼又柔軟的手。
“同時你也要明白你的處境,雙重間諜先生。”阿爾沙懶洋洋的聲音通過不知名的媒介傳遞到店主的耳中:“要我翻出順時針第四個櫃子牆後面的小盒子嗎?我都看到了。”
伊萬不滿的打量着阿爾沙突然握着店主手掌的舉動:“你在幹什麽?”
“做我該做的事情。”阿爾沙咕哝了一聲。
“我看到你和東斯拉夫守備軍的交易記錄了。兩邊賣情報不是明智的做法。”阿爾沙的聲音在店主耳中無處不在,卻只有他們兩個人才能聽到:“我可以不管之前發生的任何交易,但是,如果這次情報被洩露出去——”
伊萬臉色陰沉的抓住阿爾沙的手腕,把它從店長的手掌上扯開。
“夠了。”伊萬說:“別用這個。”
心靈傳導被猝不及防的打斷,阿爾沙的腦中突然冒出一陣尖銳的刺痛,他抱着腦袋尖叫了一聲,然後無力的跪坐在地上,不住喘着粗氣。
食品店櫃臺上方的挂鐘秒針不受控制的飛轉起來,齒輪冒出嗤嗤的火花。鐵皮屋的四面牆壁上,所有懸挂的物品都在不規則的擺動。
最先察覺到異變的是戰鬥機械人德爾塔。他撞開伊萬,跪在阿爾沙面前用冰冷的機械音說:“請求理智口令。”
“我……沒事。”阿爾沙在德爾塔的聲音下緩緩睜開眼睛,有氣無力的說:“不用擔心。”
“輸入錯誤。”德爾塔從背後拔出多筒霰彈槍抵在阿爾沙的額頭上:“第二次。檢測到理智喪失跡象。請求重新輸入。”
伊萬幾乎是下意識的抽出腰間的動力切割劍,卻看到阿爾沙向他悄悄的擺了擺手。
阿爾沙艱難的擠出幾個單詞:“黃油香蕉條。”
“口令正确。”德爾塔收起了多筒霰彈槍,随後扶起了阿爾沙。
“一點小事。”阿爾沙的表情看上去十分虛弱:“用于戰鬥的機械人都內置有官方心靈學者的‘理智口令’。如果檢測到心靈學者理智喪失到無法報出口令,機械人将立刻清理。”
“經戰鬥歷史數據庫測算模拟戰鬥下,德爾塔beta消滅阿爾沙.薩葉諾夫博士的生命跡象成功率為13.88%。”德爾塔面無表情的說。
阿爾沙踉跄了一下,險些摔倒在地。
“伊萬先生,讓我安靜一會。”阿爾沙對過來攙扶他的伊萬說道:“我現在很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