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陰謀
曲鎮沒有心理準備,冷不丁聽到曲錦說曲鋒是被人害死的,就被吓了一跳。
等他緩過神來,認為曲錦的話有點無中生有,他道:“三哥的病情日漸惡化,我是親眼所見,他不可能是被謀害的。”
曲錦惱他太清醒,但不敢在面上表現出來,道:“你雖隔三差五便往老三家袍,可你一沒親眼看見李氏熬藥,二無法時時守在老三身旁,你怎麽知道他不是被謀害的?”
曲鎮反問:“二哥十天半個月都不去看三哥一次,又是如何知道三哥是被謀害的呢?”
曲錦一噎,心想,要不是他們早有準備,他只怕要被問了個無言以對。
“李郎中醉酒下透露出來的,他說自己明明很有把握能治好老三,可老三的身體卻每況愈下,他雖然覺得奇怪,但并未多事。後來他發覺李氏煮藥湯時所下的藥材數量不對,他便有所懷疑……”
曲鎮見他言之鑿鑿,不由得心神一震,忙問:“然後呢?他懷疑為何不早點說?如今三哥都死了三年他才提,這是什麽意思?”
“他當時想要查清楚,可曲家那丫頭不是找了趙太醫過來嘛,之後李郎中便沒有機會接近老三了。那趙太醫給老三開的方子,李郎中也不清楚,後來老三不是病危嘛,趙太醫來得不及時,李郎中被請了過去,他當時就覺得老三的病情惡化得很厲害,只怕是用錯了藥,加重了病情。再後來他苦于沒有證據,便按下了此事不提,直到田氏——”
曲錦頓了下,田氏用自己的兒子假冒曲鋒的遺腹子這事關乎他的兄長,他一時半會兒不知從何下嘴,過了會兒才繼續道,“李氏為了證明田氏沒有跟老三同房拿出了記錄着老三那兩年的用藥、病情的冊子,我們當時都看過的。”
曲鎮點點頭,他确實看過,但并不覺得有什麽問題。
“我兒将裏面的一些藥方記了下來,然後前陣子他病了,請了李郎中到家裏看病。李郎中無意中看到那藥方,說裏面的一味藥劑量錯了!”
曲錦說得繪聲繪色,聽得曲鎮的心開始動搖,不知道該不該相信他。
“會不會——”曲鎮剛開口,曲錦便道,“李郎中也保留着當初開給老三的藥方,他拿出來對比就知道劑量錯了,所以為了求證這事,我們才想着去偷那本冊子來核對。”
他說完,不動聲色地看着曲鎮的表情變化,見他只是在沉思,并沒有立馬相信他的話,他不禁懊惱曲鎮不好糊弄。
為此,他只能又抛出一個後招:“我問你,老三有沒有跟你說過趙長夏的來歷?”
曲鎮沉默了一瞬,随即慢慢地點了點頭:“聽三哥說,他是逃災來的。”
他的話正合曲錦的意,只聽見曲錦一聲冷喝:“他撒謊!他騙了老三,騙了大家,他壓根就不是逃災來的,他是殺了人後逃到這兒來的逃犯!”
曲鎮驚了:“這話可不能胡說!”
“我可沒有胡說,我這消息來源于縣衙,眼下縣衙正在調查他的身世呢,為防止打草驚蛇,你可別傳了出去。”
曲鎮覺得今日聽了太多震撼的消息,他一時半會兒竟分不清楚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過了會兒才道:“既然還在調查,為何你這麽肯定他是逃犯?”
“最近縣裏抓了一夥盜賊,他們供出一個分道揚镳的同夥,其外貌描述跟趙長夏很是相似。畢竟這剛逃竄來這兒沒兩年,又男生女相、身材挺拔的人可不多。最重要的是,那趙長夏行事野蠻粗暴、手段狠辣,一看就是手上沾過不少人命的。”
這些事都還有待考證,但曲鎮認為曲錦不至于将自己當成傻子,所以他半信半疑。
曲錦又開始動搖曲鎮的信念:“你看老三活了四十多年,雖然一直很孱弱,但也不是短命的面相。自從那趙長夏來了曲家,又跟清江那丫頭好上以後,老三就突然不行了,你不覺得這其中有問題嗎?
曲鎮沉默良久,道:“這些事是真是假我會去查證的。”
“哎,你可不能給他們通風報信!消息稍有走漏,那真相可就難尋了!”
曲鎮的臉上辨不出喜怒,他淡淡地說:“事情查清楚之前,我不會偏聽偏信。”
——
曲清江來祠堂的時候,曲錦已經先離開了,曲鎮知道她心中不滿,對她說:“牛踩斷腿這種事騙騙外人就行了,你我都清楚不是這麽一回事。而且你一直揪着不放,他們來個魚死網破,那對李氏的名聲只怕不好。”
“你的意思是,他們偷偷潛進我家的事就不追究了?”曲清江臉色寒如冰霜。
曲鎮頓了頓,心思一轉,問:“樂娘,你清楚趙長夏的底細嗎?”
他突然問了個牛馬不相及的問題,曲清江險些沒能轉過彎來。她疑窦叢生,本來在讨論曲錦父子潛進曲家不知圖謀什麽,卻突然扯到六月的身上,莫非曲錦父子的異常行為跟六月的底細有關?
曲清江很快便将這兩件事聯系在了一起,她道:“自然清楚。”
“他是袁州廬溪人,因受災,與爹娘南遷來清江,但因路途遙遠,路上多波折,爹娘皆病死,最後只剩他一人。中途船翻了,他落水,雖然僥幸活下來了,但戶貼跟錢財都丢了,而且沒有鄉人為其作保。他淪落到鹄山鄉來,被三哥遇到,好心給帶回了家?”
曲鎮所言是當初曲鋒為了給趙長夏立戶而捏造的身世。
曲清江聽他說得一分不差,猶豫了一瞬,還是點了點頭:“是。”
“難道三哥就不曾懷疑他所說的身世是假的?”曲鎮問。
曲清江道:“爹說,不管是真是假,只要她身上無刺青,是好人就行。”
曲鎮不置可否,不過卻關注了一事:“你确認他身上沒有刺青?”
問完後,對上了曲清江古怪的眼神,他才意識到這個問題很多餘,——她們是夫妻,趙長夏身上有沒有刺青,曲清江怎麽可能不清楚?除非曲清江刻意隐瞞,否則趙長夏是逃犯的事情就是空穴來風的。
他雖然有自己的小心思,但卻不會懷疑曲清江的孝心,所以就算曲鋒的死真的有問題,那跟曲清江也不會有關系。
曲鎮把話題轉了回來:“你過來之前,郎中那邊也給曲湯看過了。他這腿雖然沒完全廢了,但日後只怕會落下殘疾……說白了就是極有可能會成為瘸子。他們付出的代價已經夠大了,樂娘,這事就這麽算了吧?”
曲清江:“……”
曲鎮又道:“還有,李氏手裏那本記錄了三哥的病情的書冊能否借我看一眼?”
曲清江下意識看着曲鎮的神情,卻對上他深邃的眼眸,她直覺這事有蹊跷,便以李氏不知道放哪裏為由拒絕了他的請求。
曲鎮也沒執着于此事,說曲溱、曲湯二人喝醉了酒才擅闖曲家,又鑒于他們在曲家受了傷,不如這事就這麽算了。
曲清江心裏裝着事,沒有心思再去管這事,——剛才曲鎮突然提到那本記錄,她靈光一閃,覺得曲錦父子就是沖它來的。——她得趕緊回去跟趙長夏弄清楚他們這舉動背後的動機!
她回到曲家,先問李氏要了那記錄冊,李氏便從曲鋒的遺物裏将之翻了出來。
曲清江大大地松了口氣,若這書冊沒有放在李氏的房中,那麽曲錦父子大概是沒找到它,在裏面動手腳的。她問:“小娘為何不将這記錄書冊放在自己身上?”
李氏還不知道實情,道:“郎君去世後,我留着它也沒什麽用處了。上次拿出來揭穿了田紅兒的陰謀,我想,往後應該不會再有人厚顏無恥地用野種冒充郎君之子,所以它只怕更派不上用場,便将它與郎君的遺物收拾在一起,放在箱底。”
想到曲錦父子的歹毒之心,曲清江的眸中寒光一閃:“我們認為沒什麽用處,可有人不這麽認為。”
“啊?”
曲清江暫時沒跟李氏解釋,她拿過記錄冊,翻看了一遍,又問李氏:“這其中可有被串改的痕跡?”
這是李氏記錄的,她對自己的字跡最是清楚,且她照顧了曲鋒多年,對曲鋒的情況還歷歷在目,因此這本記錄在她的眼裏并沒有跟她記憶不相符的地方。
她也不是蠢人,反問曲清江:“樂姐兒為了找曲錦父子讨公道,匆匆而去,又匆匆回來,莫非跟這個有關系?”
“我也還不清楚,只知道對方不安好心,從你的房中搜了你的東西,妄圖污蔑你與曲湯私相授受。”
李氏吓得臉色煞白:“他們怎麽可以這麽做?!”
“他們無底線的事情做得多了,這又算什麽呢?這段時間,小娘先安心待在家裏。”
曲清江安撫完她便立馬去找趙長夏,将曲鎮的話與她的推測相告。後者想了想,拿起一根木棍在地上比劃了幾下,将幾件事的疑點羅列出來:“曲錦父子去小娘房中搜東西,四叔父包庇曲錦父子,又突兀地問起我的底細,他也問你借記錄來看,你沒答應,他也不強求……”
趙長夏很快便捉摸到了一點曲錦父子的意圖,“四叔父之所以會包庇曲錦,料想是曲錦跟他說了什麽,比如懷疑我的來歷有問題,又想用小娘的記錄達到不可告人的目的。不過他興許是有自己的主張,所以給你透露了一點消息。”
“你已經立戶,就算他們知道你以前是逃戶,那又有什麽問題?”曲清江想不通。
“是啊,如果僅僅是這樣,四叔父必然不會因此就包庇他,甚至主動找你打聽我的事情。興許在曲錦的口中,有一個連我都不清楚的底細。”
曲清江不解:“可是這跟這本記錄書冊有什麽關系呢?”
趙長夏忽然問道:“娘子跟丈人當初有沒有擔憂過我是逃犯之類的歹人?”
曲清江“啊”了聲,愣了愣,好會兒才尴尬地點點頭。突然,她明白了過來:“六月的意思是,他們懷疑你是逃犯?”
趙長夏并非神探,也沒有相關的破案經驗,只不過她在部隊時,心理學也是日常學習的項目之一,因此稍稍分析一下曲錦父子的行為,對他們的動機也就有了一個大致的了解。
“他們只怕是想利用我的身世來僞造丈人的死跟我有關。”
曲清江愕然,等她也想通之後,突然渾身冒出了雞皮疙瘩。旋即道:“可我爹的病有李郎中、趙太醫可以證實,就算他拿到了這本記錄,那也只能跟小娘扯上關系,如何能跟你扯上關系?”
“他們這是想将我們一網打盡。”趙長夏眯了眯眼,“他們絕對不可能只從這本記錄書冊上動手腳,說不準他們會收買李郎中和趙太醫……”
“就算李郎中和趙太醫可以被收買,那你的戶貼已立,他們怎麽可能動手腳?”
“這可難說,別忘了,曲銘在縣衙是認識人的。”
“你說縣丞?可他怎麽會為了曲銘曲錦他們而冤枉你?”
趙長夏沉吟片刻,道:“縣丞的外甥女跟阿雨不是妯娌嗎?明日你去找阿雨,看看她是否知道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這章曲錦等人的意圖很明顯了,所以大家将之前的一些伏筆串聯起來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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