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杯酒釋,了此程
風千鶴肯定自己是在芙蓉樓裏,喝了那杯酒,中的藥。
那點藥性還要不了他的命,他自顧走上岸,随後,穿戴整齊了,便回了自己的房間。
尚君相還站水裏,他莫名感到失落,他明明知道,只是,沒有遭到過拒絕。
這樣明顯的拒絕,其實不用再去試,他也知道了結果。
不是沒有奢望,也不是不明白這其中的隔閡,正因為明白了,所以,才那般自相矛盾,才那般猶豫不決,他其實想随他去皇城,其實是想,可是,去了之後呢,他又要何去何從?
有的人,随意可安身,而他尚君相,就這麽一個地方,讓他可以埋藏自己心裏的事,然後縮起來,在此,慢慢的消滅自己內心的渴望。
風千鶴回到房間,董卿宏随後來報,皇城那裏已經派人過來,說是要接聖上回宮。
尚君相一個人坐在荔枝樹下,他想,留在原地,守在自己的一方天地裏,自生自滅。
風千鶴在房間裏,一個人來回走着,想到自己離開皇宮,并未通知任何人,就太監總管知曉,他如今,也沒有其它辦法,只能盡快的趕回去,那些落下的政事,還等着他去處理。
既然,決定選江山,那麽就該放手,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
有人,可以為了心裏所愛的人,放棄一切身外之物,比如曾經的壯志,欲望。
而有的人,可以為了那些身外之物,放棄心裏需求的安慰,他寧願選擇江山,選擇孤獨和落寞,也不想,再分心在那些感□上,庸人自擾。
尚君相回到房間,小魚過來道,“尚大哥,方才,董大人來過了,說是明天,皇上就要回皇城去了,你看,我們是不是要做點什麽?”那算是送行酒吧。
尚君相猛然一驚,沒想到,會那麽快,很多事,總是那麽的突然,讓人來不及想什麽,它就已經開始。
“今晚,備些好酒好菜吧。”
既然,決定放開,一夜沒什麽好堅持,他們,都懂。
尚君相坐在自己的屋裏,一個人呆坐着,他想以前的事,想小時候的事,想想自己這三年走過來的路,以及,這幾天,和風千鶴在一起的每一個情景。
每一個情景,都是那麽的熟悉,卻也是那麽的分明,沒有什麽值得讓人的深究的地方,他們是站在兩個極端的人,其中一人站在最高處,其中一人,始終在人海裏,同千千萬萬的黎民百姓一樣,他只要融入其中,轉個身,那位站在高處的人,就尋不到。
風千鶴打開房門,他決定再找尚君相談談,有的人,他被埋沒久了,他的銳氣會在平靜的時光下磨合得再找不到一點尖銳的地方。
身為天子,他希望,能任用有才能具備文武的人為自己所用,尚君相,只要他入朝為官,他一定有所作為,若是他不想入仕途,那麽他這一生,也就這樣了。
風千鶴,不想這個人,就這樣從自己的生活裏淡出,既然有幸遇見,為什麽就不懂抓住。
風千鶴認為自己能勸得動他,可惜,他不明白,自己憑什麽認為自己能勸得動對方?
互相不了解彼此的兩個人,他們就像是千萬過路人一樣,擦肩而過後,誰都不必要留意曾經經過自己身邊的人,他的未來,他的以前,他的現狀,更別談,他的心事。
“君相。”
風千鶴直接推門進去。
尚君相坐在案桌前,他看着自己手中的刀。
“皇上。”
他起身,要行禮。
天子先止住了他。
“跟随朕去皇城,可好?”
他從未這般好聲好氣的跟別人的說話,一般而言,他說話,都帶着不容侵犯的高傲,而現在,他這麽跟他說,跟随朕去皇城,可好?
那是征求的話語,尚君相愣了少許,他感覺茫然,茫茫然的擡頭看着面前的君皇。
朝思暮想的人,熟悉的俊容,這是可怕的奢望,如果不及時從中抽身,毀滅的将是他自己。
“皇上,請恕草民不能随皇上去。”
“為什麽?”
“皇上,涼州城,是草民的家鄉,草民在此,可以為鄉親做些事。”哪怕是打打獵,幫助那些老人家一點點小事,他也願意。
“你,決定了?”
風千鶴的無名火又上來,死不開竅的人,他永遠都想不明白。
“是,草民決定了。”
他決定了,讓自己死心。
風千鶴定定的看着固執的人好久,久到,有人又僵直了自己的身子。
“好。”
既然三番五次請求,都不願意,那麽身為高高在上的人,沒必要一而再的作出請求。
風千鶴拂袖離去,而站着的人,還站着,目送那離開之人。
彼此,誰都不懂誰的心,沒必要淪落入其中,受那樣的無名冤枉罪。
小魚過來通知晚餐已經準備妥當的時候,光色已昏暗無比。
尚君相去請天子用晚餐,跟随的幾位弟兄,在知道風公子就是天子的時候,個個都顫顫兢兢,守在一旁,充當了護衛。
風千鶴走進來,看見那幾個排成隊的人,他道,“都坐下吧,在此,朕只是外出的公子,不是在朝堂之上,你們都不用拘禮。”
其實,有時候,他也覺得,當個普通人,也挺好,因為不用在意那些繁文缛節。
但是,人的心志不一樣,人各有志,各自所選擇的道路,終歸不同。
王者,決定選江山在一人之上萬人之下的時候,他注定就要孤獨,不會擁有他們平常人的兄弟之情,兄弟之義。
尚君相示意他們入座,他親自給天子斟酒,一杯接一杯,好像想要把天子灌醉了才算是招待周到似的,尚君相站在天子的旁邊,一直在給喜歡喝着這種淡淡的酒水的天子倒酒,,尚君相不好說,這客家酒,其實喝多了,會醉得一塌糊塗。
風千鶴和他們個人幹了一杯,再和尚公子幹了一杯,他已經差不多了,尚君相道,“皇上,你不能再喝了。”
風千鶴笑,“怎麽,君相是舍不得你的酒?”
“不是。”當真不是。
“那,給朕滿上。”
人生難得糊塗,醉一場,此朝之後,無人能預知明天,那且醉一場,又何妨。
他放開自己,喝。
他不敢違抗皇命,繼續斟酒。
小魚進來添菜的時候,她發現,桌上,做的一桌豐盛飯菜,都無人動,只是那些酒壇,卻多了起來。
她把菜放下,搖搖頭,退了出去,大多人,都已喝得酩酊大醉,有的人,甚至已經不省人事。
尚君相把喝得爛醉的天子扶起,他送他回房。
而弟兄們,自是扒在酒桌邊睡着過了一夜了,等這一夜過後,他們的生活,還是和以前一樣,不會因為天子的出現,到來,而發生什麽翻天覆地的變化,有的人的生活,至始至終,都是那般平淡,其中無波浪滔天,其中無翻天覆地之壯舉。
尚君相把天子送回房裏,他把他放到床上,轉身,去倒了杯茶水,試着給他喝上,讓他醒醒。
風千鶴喝進了一點茶水,之後,就又昏沉的睡過去。
尚君相看着醉得毫無知覺的人,他看着,看着,便忍不住,低頭,吻了他的唇。
如果,這是過程,前幾年是開始,那麽,明天,就讓他和他這樣的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