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三個小時之前, 從昨晚就沒合過眼的盛宿,看着南柯離開的背影一雙拳頭捏得咯咯作響。
在他眼中, 南柯這個殺千刀的, 死不足惜女alpha這輩子都不應該有這樣潇灑的步伐才對,所以他看得舌尖都咬出了血。
可即便這樣,他也無法在口頭上、在此時罵上兩句出出氣。
因為他知道在他前後的這兩個小區的檔次都相當不低。
這裏的房子, 雖單平價格在g市算不上數一數二, 但勝在面積大,能住在這兒的人非富即貴。
盛宿從小就愛面子, 自然不願讓住在這種地方的高學歷和高收入的精英人士看到自己失态……
而且說不準下一秒從門口經過的就有泰英或者和泰英合作過的高管。
他絕不能讓有機會接觸到自己的人看他的笑話, 所以他強忍住街頭鬧事的沖動, 憋着一口氣上了車。
好巧不巧,車子剛剛發動他的手機又響了,來電人是他的媽媽盛欣遠。
如果是別的什麽人, 這部手機此時怕是已經四分五裂了, 可盛欣遠的電話盛宿不敢不接。
剛剛遭受打擊和嘲諷的盛宿, 咬着後槽牙将手機貼上了耳朵。
電話裏的女音聽不出喜怒, 語氣尋常:“在哪呢?午飯吃了嗎?今天回來陪媽媽和妹妹一起吃吧?”
盛宿看着車窗外, 濃密并不卷翹的上睫毛顫了顫,語氣全然不似方才那般焦躁吓人,表情都變得溫潤而澤:“在外面呢,還沒有吃, 我現在往回走, 差不多半個小時可以到。”
盛欣遠在電話裏嗯了一聲, 又說:“那行, 半個小時後我給你開門。”
“好。”盛宿應聲, 挂上電話後反刍着盛欣遠說的最後一句話, 終是沒能忍住,對着另一側的車門扔了手機。
單純的發洩行為,手上并沒有準頭。
包着透明防摔機殼的手機一頭栽到了軟墊上,因為角度原因又被反彈到了車門和座位的夾縫裏。
盛宿餘光瞥了一眼,轉頭看向了自己身側的車窗外。
僅僅一通電話,幾十秒鐘的功夫,他眼中的焦躁已然被另一種情緒替代。
回到盛欣遠的住處時,家裏的阿姨已經做好了滿桌子的菜。
最近幾天都被禁足的盛星正一聲不吭地坐在盛欣遠的右手邊,垂首等着。
盛宿下車前特地整理過自己的儀容,進門看到盛欣遠主動打招呼:“媽,我回來了。”
坐在盛欣遠旁邊低着頭的盛星,在聽到哥哥的聲音後也十分有規矩地擡起頭主動叫了聲:“哥,你回來了。”
主位上的盛欣遠滿意看着自己親手**出來的、懂事的兒女,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快洗手入座吧。”
盛宿應了一聲,脫下西裝外面的羊絨大衣,洗過手後坐到了盛星的正對面。
盛欣遠看着一桌子的熱菜熱湯,伸手拿起筷子點了一下:“先吃飯。”
盛宿和盛星颔首,在盛欣遠夾了第一筷之後跟着起筷。
在盛家,盛宿和盛星的用餐時間是有明确規定的,盛星和盛宿的飯量不同,用餐時間卻是相同的。
這會兒開動兩人的速度明顯有了區別。
盛欣遠卻不管那些,自顧自吃着碗裏的那一塊米飯,又嘗了兩口熱湯。
她放下手中的湯勺時,勺柄碰到湯碗的邊緣發出叮咚一聲脆響,驚得埋頭吃飯的兄妹動作具是一頓。
盛宿深吸一口氣,用手邊的白水将嘴裏的東西順下去,明确知道自己已經不會再被母親突然的動作吓得噎到後,依然識趣地跟着放下了筷子。
盛欣遠察覺到盛宿的小心翼翼,不滿地瞥了他一眼,問:“錢呢?什麽時候可以到
賬?”
“媽……”盛宿低着頭,聲音和平日裏訓斥下屬時形成了強烈的反差。
盛欣遠嗯了一聲,從位子上站了起來:“來,看着我。”
盛宿搭在桌子上的手垂了下去,緩緩仰起了頭,然而不等看清盛欣遠的表情,帶着風的手掌對着他的側臉就甩了過來。
啪地一聲脆響,盛欣遠的掌心都麻了。
坐在盛宿對面的盛星正在悶頭喝湯,被這乍然想起的聲音驚得嗆咳不止,抽紙擦嘴時因動作慌亂還不小心碰掉了筷子。
看着如此慌張的女兒,盛欣遠又一次不悅地皺了皺眉頭,盛宿卻猛地站了起來,臉色黑成了焦炭:“您,為什麽打我?我做錯了什麽?”
盛欣遠看向借着身高優勢居高臨下看着自己的兒子,微微仰頭:“為什麽?尉歡昨天被人綁架了,這事兒是你做的吧?”
“媽!”盛宿咬牙,想起自己付出的人力物力結果竹籃打水一場空,又被南柯明嘲暗諷,此時還被母親打了巴掌,隐忍着的怒火終于燒了起來。
他用餘光掃了一眼盛星,梗了梗脖子說:“是你讓我把五個億的資金給補上的,是你說不管我用什麽方法的,現在又質問我這些是做什麽?”
“原本就是你讓我出去收購的股份,那五個億是從我手裏出去的沒錯,可是,這也是您讓我去做的!”盛宿眼中閃過一絲委屈,但聲音逐漸提高的同時還是下意識用了敬語。
“現在資金有空缺能怪我麽?錢沒到位,我也很着急,您至于要打我麽?”
“還有,您要真的嫌我手段髒,上不了臺面,那您自己來吧。”盛宿直起腰杆,煩躁地推開身後的椅子,轉身拿上剛剛脫下來沒多久的外套大步離開。
這不是他第一次和盛欣遠嗆聲,卻也沒有很多次,頂過嘴心裏還是發虛的。
從家裏出來,他站在車門前掏出煙盒抽出一支煙,點火的手都在不受控制地顫抖。
……他什麽時候吃過這樣的悶虧?真是越想越想氣!
很是不甘的盛宿,喉結随着吹來的涼風動了動,他靠在車門上連抽兩口後随手撇掉了夾在指間的煙,從口袋掏出車鑰匙自己上車走了。
司機和助理在回來的路上被他趕了回去,這會兒大抵已經到公司了。
盛宿漫無目的地開了一會兒,最後也不知怎麽的就繞到了梁清清花店的門口。
南柯上次“請”他吃飯的時候就已經警告過他了——不許他來找梁清清的麻煩。
可問題是,現在的他除了挑軟柿子捏,也找不到別的可以撒氣的人。
他坐在車裏盯着上了鎖的玻璃門看了一會兒,又前後張望了一圈。
正值午飯時間,街道上沒什麽人,冷冷清清的更不可能有梁清清的影子。
盛宿想了想,開門下車,跨過路牙石、邁過景觀樹的圍邊時,好巧不巧讓他踢中了一塊松動的磚頭。
他低頭看了一眼,黑亮的皮鞋上留下了一小塊髒兮兮的印子,登時火從心底起,惱怒地**那塊已經長了青苔的磚頭朝着正前方就甩了出去。
“什麽玩意兒!”罵出這句話的瞬間,盛宿頓悟到了人倒黴時走路都磕鞋的邪性,卻渾然不覺他丢出去的那塊磚頭準确無誤地栽到了伊夢花店的玻璃門上。
衆所周知,玻璃門的堅固程度是個迷——堅固的時候異常堅固,脆弱的時候只要那麽輕輕一撞,瞬間爆炸給你看。
盛宿的這一下就沒找對點,玻璃門除了被磕出了一個并不明顯的小洞之外,啥事沒有。
這麽一來,他變得更生氣了,于是他氣憤地撿起那塊磕掉了邊角的磚塊,更用力地砸了過去。
而距離他約莫三十米外的街道對面,一部手機的攝像頭正豎在車子的前
擋風玻璃後記錄着他的一舉一動。
收到視頻并查看結束的尉歡,心念急轉,立馬回撥電話給溫海:“這麽好的機會愣着幹嘛!上去幹他啊!沖上去見義勇為呀!”
溫海:“……”
一分鐘之後,伊夢花店的玻璃門在兩半的磚頭的襲擊下,應聲而碎。
盛宿看着嘩啦啦碎了一地的玻璃,嘴角将将上翹還沒笑開懷呢,整個人往前猛地一搶,雙手按在了碎玻璃上,掌心立刻血流如注。
踹了他一腳的人看他趴到了玻璃渣上還紮傷了手,和身旁的人交換眼神後擡腿就是一腳。
……
坐在梁清清後面的左左原本只是習慣性想要打開家裏的攝像頭,查看獨自在家的貓咪,沒想到手快點錯設備,把梁清清讓她們綁定的門頭攝像頭給打開了。
于是,這一低頭就看了出三人混戰的好戲。
當然,有人在店門口打架原本也不算是太驚人,真正讓她驚訝的是,高清攝像頭下她看到了門口臺階上大片的玻璃碎渣。
好好的空地上怎麽會有這麽多的玻璃碎片?
答案簡直不要太好想!
梁清清從她的手裏接走手機打開實時畫面的時候,另一只手已經打開了店裏那顆裝在收銀臺後面的攝像頭。
還好,這幾個鬥毆的人并沒有對店裏的東西做什麽,然而不等她慶幸完,他就看到舉着滿血雙手的男人逃進了花店內,滿是碎玻璃的門口眨眼間又多了幾個西裝革履的男人。
梁清清:“……”就說感覺不對勁吧!
南柯側目看了一眼,沒能看清梁清清的手機上到底有些什麽,但聽到她們的對話不難猜出是花店出了事,便在紅燈下輕輕踩下剎車後,拿出手機給跟在後面的任夏和李娅發了四個字——
速去花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