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柳安福這些年來也飛快地長大了。已經十四歲的他這些年因為堅持不懈的鍛煉，看上去倒有十六七歲的身量，當年的稚氣早已從他身上消失，整個人透出一股精幹的味道。對外他還是有些憨厚有些傻，只有和他交好的人才知道，這個家夥是多麽的表裏不一。
對辛若黛來說，當年那個帶着傻氣的小男孩，在這幾年之後，唯一不變的就是他和自己的情意。一開始只是對可愛事物的喜歡，到了後來，這份情感就漸漸地沉澱下來，比友情更深厚。辛若黛唯一一個還算玩得來的外男就只有他了。
聽到輕風帶着笑意的聲音，辛若黛立刻回神，懶懶地轉頭看她：“又送了什麽東西過來？上次送了一只蟲子，這次不會又是一只蟲子吧？”輕風捂嘴偷偷地笑起來。柳家大郎雖然和四姑娘交好，卻總是有些狹促。上次的禮物是他特意尋來的一枚翡翠綠牡丹，卻故意地放了一只活的蟲子在裏面，姑娘打開的時候差點被吓到。
她上前，将那個木頭匣子放到辛若黛面前，對着辛若黛擠眉弄眼：“姑娘要是想知道，打開看看不就得了？”說完，飛快地轉身往外走：“我去外頭看看小丫頭們收拾東西收拾得怎麽樣了。”看着她飛快往外走的身影，辛若黛扁扁嘴，難不成自己就真的會生氣？
随手将盒子打開，辛若黛立刻就被夕陽輝映下，盒子裏閃着光的一盒子寶石吓到了。定睛一看，她才松了一口氣。雖說是寶石，但是并不全是最常用的火玉瑪瑙這些，大部分是不那麽值錢的锆石，各種顏色的都有，中間夾雜一些貓眼石、藍寶石等。如果不仔細看，一眼看過去還是很能騙住一些人的。
“果然是本朝最有錢的人家之一。”辛若黛定定地看着這一盒子寶石良久，喃喃道：“連個十四歲的小孩子都能随手送人一盒子寶石了。”一些不怎麽富裕的勳貴人家或者是中下的官宦人家，也許全家的家當都沒有這一盒子多。
叫了現在管着自己家當的明空過來，讓她将這個盒子登記一下，辛若黛頗有些頭疼地撫額。這樣一盒子寶石，自己能拿過來做什麽。明空一邊去找了賬簿出來，一邊笑道：“就算姑娘看不上，拿來打賞人也是不錯的。”
被她這樣一說，辛若黛反而有了想法，讓她将東西拿過來，仔細看了一遍，擡頭對明空笑道：“我用這些做一匣子的耳環和吊墜，并幾支銀質的步搖怎麽樣？”明空略一思索，就點頭道：“這些東西拿來打賞都是極好的，又不花什麽錢，又讨人喜歡。”
辛若黛方才笑着開始盤算，每樣東西做多少才好。
第二天一早，辛夫人就過來報說是芳蘅院收拾好了，辛若黛随時可以搬過去。辛老夫人又留了辛若黛一個晚上，第三天的一早就讓辛若黛搬了過去。
她零零碎碎的東西不少，一直到下午，才算是搬完了一部分。芳蘅院裏面因為雜亂放着的東西，顯得有些亂糟糟的。剛剛将東西搬過來的丫鬟婆子們立刻就開始布置收拾。辛若黛坐在窗前，手邊是銀星沏好的茶，邊上是剛剛收拾出來的小幾，上面放着扣着兩本書。而辛若黛就優哉游哉地翻着書，喝着茶，吃着點心，吹着風，看着丫鬟們忙進忙出。
辛若彤和辛若素并肩進門的時候就看到了辛若黛這副模樣。辛若素不由的撲哧笑起來：“四妹妹倒是悠閑得緊，倒讓我好生羨慕。”說着她身後的丫鬟立刻就上前，從邊上給她挪了一把椅子，安置在了小幾邊上。辛若彤的丫鬟卻只是跟在她身後，唇邊帶着一抹笑意，垂手而立。辛若彤落落大方地對辛若黛打招呼，等到她招呼自己坐下之後，才讓人搬了椅子過來，自己落座。落座之時，她綴滿了琉璃的裙擺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等到兩個人都坐下了，辛若黛方才懶懶地擡頭道：“二姐姐和三姐姐今日來得真不是時候，我院子裏都還沒收拾出來，沒法招待你們。”辛若素斜倚在扶手上，纖纖玉指從辛若黛面前的盤子中拿起一塊玫瑰糕，慢條斯理地吃了，方才帶着笑臉道：“我不在乎呢。四妹妹院子裏的點心好吃得緊，只要有點心就行。”
“二姐姐喜歡，回去的時候帶一點回去吧。”辛若黛回答着，自己動手取了茶杯給兩個人倒茶。辛若彤這時才出言道：“四妹妹可曾聽過，家裏要來客人了。”
辛若彤好奇地轉過臉去：“不曾。什麽客人，在大姐姐出嫁的時候不來，偏要趕到出嫁後再來？”辛若彤淺淺地笑：“倒不是故意的，而是路上耽擱了。來的人是父親多年的好友楊大人一家。楊大人十七年前和父親共事過。母親說了，要我們克己守禮，莫要堕了辛家的名聲。”
辛若黛被兩個人灼灼的目光注視着，混不在意地點頭：“好，我知道了。”辛若素的唇角更加上揚了幾分。三姐妹雖然是坐在一起，但是一時之間居然無話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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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空忽地拿了一疊紙過來，對辛若黛道：“姑娘，蘇掌櫃的來了，等着要樣子。姑娘快看看，這些樣子如何？要是可以，我就拿過去讓人做了。”辛若素搶先一步接過來，翻了兩頁，嬌笑着道：“四妹妹又要打首飾了，當真讓人羨慕。”說完，一張接一張地翻過去，似乎就沒有還給辛若黛的打算。
辛若黛由着她看，轉頭卻看到辛若彤的眼中閃過不渝的光。果然，沒過一會兒就見她笑道：“二姐姐，這是四妹妹的首飾樣子，四妹妹可還沒看過呢。”辛若素聞言，方才擡頭，慢吞吞地看了兩人一眼，将東西還給辛若黛：“沒想到四妹妹也能畫出這麽漂亮的工筆了。假以時日，定然能趕上我。”
辛若黛懶得搭理，明空卻在邊上笑眯了眼：“多謝二姑娘誇獎。婢子卻不敢與二姑娘相比。”辛若素的臉色頓時就不怎麽好看。辛若黛視若無地将東西随手翻了一遍，還給明空：“就這樣吧。反正不是自用的。”明空就笑着屈膝，應聲去了。
辛若彤在邊上露出似有似無的微笑來。兩個人又坐了一會兒，見院子裏的大大小小都真的沒時間搭理自己，辛若彤就起身告辭，說是回去看賬本。
辛若素卻多留了片刻，等到辛若彤的身影都看不見了，方才對辛若黛笑道：“四妹妹知道不，那楊大人據說曾經和父親有過婚約的預定呢。”辛若黛奇怪地看她一眼，随口答道：“十七年前，只有大姐在。可現在大姐已經嫁了。”辛若素頓了頓，靠在椅背上，翹着手指看自己的指甲，說：“那人可是有兩個兒子。”
辛若黛被她含沙射影的話說得也看不下去了，直接将書放到一邊，對着辛若素笑得一臉溫柔：“二姐姐這是什麽意思呢？若是真有婚約，父親也願意履行，那麽，我們聽從父親的吩咐也就是了。二姐姐對着我說這些，算什麽？婚姻大事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由不得我們做主。”說完，她滿意地看着辛若素的表情有一剎那的扭曲。
辛若素這些年來哭鬧着拒絕了辛夫人所有的提議，雖然外邊還沒有什麽話流傳出來，辛家內的幾個當家人對她的意見可是堆積了一籮筐。如今聽到辛若黛這樣說，簡直就是直直地戳她的肺管子，讓她頓時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被堵了回去的辛若素也不待了，直接起身就走，辛若黛在後面沒心沒肺地揮手：“二姐姐慢走~”尾音輕快得讓辛若素的心情更加不好了。坐回原位，辛若黛立刻将這件事丢到了腦後，繼續開始看自己的雜記。
晚上的時候辛夫人果然将辛家還剩下的三個姑娘攏起來說了這件事，簡單地介紹了楊家的情況之後，辛夫人嚴肅道：“楊家大郎早已成親，這次留在了地方不曾跟過來。但是楊家二郎已年逾十七，這次過來就是要說一門好親事再回去的。你們都給我記住了，無論如何，都不能讓辛家的家風蒙羞。”
三人齊聲應了，辛夫人方才揮揮手讓她們散了。臨走前卻又一把抓住了辛若黛：“芳蘅院住着可還算習慣？要是有什麽缺了少了，一定要跟我說。”辛若黛笑眯眯地說是，抱着辛夫人絮絮叨叨地又說了一會兒話，終于被忍無可忍的辛大人趕了出去。
天還未亮，辛若黛就被叫了起來。今日是辛若碧回門的日子，作為妹妹，她得等着迎接。睡眠不足而有些痛苦的辛若黛一邊打着呵欠，一邊站在主廳的院子裏，等着辛若碧的到來。一刻鐘之前，已經有小厮先行來報過信了。
正當她不雅地打完一個呵欠的時候，門口傳來了喧鬧聲，一個小厮飛快地跑了進來：“來了來了，姑爺和姑娘都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