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步之荒

第4章 ☆、Chapter 4

平常要是想去山下的集市玩，簡直比登天還難。若是讓方丈發現了，必定屁股開花。但我也曾在九歲那年趁着寺院清修偷偷的溜下山去。小時候的事情記得不太清楚了，山下的世界給我的唯一的印象就是人多。時隔近十年，今日一見，果不其然。現在雖然為亂世，但是百姓無不期盼着和平，都趁着集市休息一年辛苦勞作的身體。天已黑，但是四處篝火明亮。人聲鼎沸，好不熱鬧。賣東西的，大聲吆喝着聽不清楚的段子，表演雜技的，從嘴裏噴出熊熊火焰，看的我嗔目結舌。楚離用手肘推我“青兒，你最怕事情是什麽？”我指着前方，他順着手指的方向看過去，驚訝的轉過頭看着我“啊？胸口碎大石？”我哈哈笑出來，“說正經的呢。”我啊，我絞盡腦汁，腦海裏出現了一個人的身影“智空方丈！”我大叫出來，楚離眼睛笑成彎月牙”還有麽？”“恩，讓我想想...啊！我知道了！”“是什麽是什麽”“自由！我從小就野慣了，要是剝去我的自由，我定會不快樂，”我樂呵呵的的看向楚離。“那你呢？”楚離眼睛一轉，”我才不告訴你” 我們就這樣有一搭沒一搭的說着話。随着人流緩緩移動，楚離站在我後方，拉着我的手說：這人多，千萬不要松開我的手。你千萬別與我走丢，走丢了我可不會去找你。”我轉過頭不想看他。不時吹來一陣小風，頓時神清氣爽."這時，經過一座橋的時候，我看見一群孩子圍着一個攤位大笑，走進一看是一位大媽在賣糖人。金光燦燦的，不知覺就看的入神了。只到楚離在背後拍我的肩頭：想吃麽”“想吃”“求求我”“我求求你了”我看着誘人的糖人，要不是吧私房錢都給他買了雞腿我也不至于求他，底線什麽的都先去一邊把。大概是我的表情過于別扭，楚離捂着腹部哈哈大笑起來，我瞪眼看着他。楚離上前問大媽：這糖人可否有其他形狀。大媽滿臉笑意的說“有有，想要啥樣都有，寫字作畫都行。”楚離不懷好意的看了我一眼，随即對着大媽說那就給我寫一個“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大媽聽完都愣住了，我趕緊上前解釋道“大媽，我兄長這人愛開玩笑你別當真，就給我拿兩個左上角的糖人方可。”拉着楚離，附耳說“你難為大媽幹嘛，那麽多字怎麽能寫出來”大媽笑呵呵地遞過來。楚離将一個糖人塞在我手裏“我這不是逗你開心麽，是吧，”他用身子供了我一下繼續說道“我看你不像弟弟到像受氣的小媳婦”我聽得臉上紅撲撲的，我胡亂的咬着糖人，漫不經心的說“無聊”加快了腳步，看着淹沒在人群中的楚離，幻想着四處慌張尋找我的楚離，心中暗爽，看你還取笑我不。這時我聽見橋下有人大喊：“有人落水了”我急忙沖到橋邊，隐隐約約看見一位約15模樣的少女在湖裏忽上忽下。不少人圍在湖岸邊，可就是沒有一人跳下去。我看他少女十分痛苦的模樣，也顧不了那麽多了，一腦子跳進了湖裏。就在那一瞬間我聽見有人大喊“又有人跳水了，殉情啦”如果不是在水裏，我真的很想翻一個大大的白眼。不得不說，入秋的湖水，涼的刺骨，我游到他身邊，“姑娘姑娘？”她渾身顫抖，嘴唇都有些發紫，眼睛緊閉着。說不出話，看來時嗆到湖水了。我一邊摟着她一邊好不容易劃到了湖邊。我将她擡到了平地上，剛上岸，四周竟響起了掌聲。不少人拍手叫好，我有點不好意思的向四周點着頭。“啊嘁。”我一個顫抖，打出了噴嚏。這時一件衣服蓋住我的頭，我拿下一看，楚離沒好氣的看着我說“我家弟弟真是大好人。你也不看看這是什麽季節，跳下那冰冷的湖水，不生病才怪。趕緊穿上，”他脫了外套給我，卻也渾身顫顫的“找了你好長時間，一會在跟你算賬”楚離又給我飛了幾個白眼。我突然想起那姑娘，轉過身，才發現姑娘身旁已經圍了裏三層外三層。一位身着華麗服裝的中年男子向我走來，我打量着他.男子雙手相握向我鞠躬說“謝謝這位公子救過我家小姐，我等感激不盡”我心想原來是下人，穿的竟也這麽華麗，看來一定是有錢人家.“出門在外豈能見死不救，閣下嚴重了。”“若公子不嫌棄，可否移駕至我府，為公子沐浴換衣作為感謝。”沒等我開口，楚離，一把拉着我手說“大可不必，我們家門禁嚴的狠。這就再次別過。”我看着在寒風中瑟瑟發抖的楚離，于心不忍，便就拒絕了好意，擡腿和楚離走了。剛走到橋下就聽見有一聲嬌柔的“公子留步。”我們轉過身，那人又深喘氣了幾次“感謝公子救我姓名，敢問公子姓名”"洛青。”楚離回話，說罷便拉着我離開了。

人群漸漸散去。昏暗的光線下，楚離那張皺着眉頭的臉，煞是好看。楚離一言不發的拉着我向前走。我覺得莫名其妙：“你為何生氣？”楚離看也不看的說“你終于問了。那我就來好好說說”他停下來。轉過身看着我，眼睛裏好像能燒出一團火“第一，我說過切勿與我走散，我在人群苦苦找了你好久。第二，英雄是那麽好裝的麽？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瞧你凍的這幅樣子”楚離握着我的雙手不斷為我呵氣，眼神似又委屈的說“你啊你小子，剛成人了，就學會四處留情。”前兩條确實是我做的不對，可這第三條，說的我八丈和尚摸不到腦袋“你這是莫須有的罪名，我是不會承認的，”他突然露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我這是擔心你。傻瓜”

那一刻在楚離的眼中有幾許晶瑩閃過，我只顧着聽着他的話入迷，只到很久之後久到我已不再是年少青澀的少年時，回憶起那晚，我突然明白了。留在楚離眼中的是悲傷。回溯此生，我只見過他哭過兩次。

“我們回寺吧。” “恩。”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