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章節
響只剩雨聲。他像回顧電影那樣,想起籃球撞擊在地上所發出的、敲擊胸膛的類金屬聲,他甚至還想起球棒擊中棒球以及棒球落入手套的聲響。
他想起新鮮的草坪味,想起割草機駛過草坪的雜音,想起瑞茲用舌頭舔他的臉頰,想起奧利弗說“感謝上帝你安然無恙”時散發出的鹹味和人類的味道……
這一切都讓他感到溫暖,它們也同樣讓他感到孤單。幸運的是,他所遭遇的孤單是不動聲色的雲霧,它的确湧入他的胸膛,卻乖巧得像一條小狗般呆在那兒一動不動,不讓他落入過于負面的情緒中。
他真的必須感謝這場手術,他看見了他所有的家人,他自己,他的好朋友,他的醫生,他最喜愛的電影,他見到了光與影子。
遺憾的是他沒有看到瑞茲和奧利弗,沒有看到奧利弗嚴肅的生氣時的樣子。
再一次想到奧利弗讓他忍不住笑了起來。感謝瑞茲,它是世界上最酷的小狗。因為瑞茲他與奧利弗相識。奧利弗是最有趣最溫柔的家夥,和他在一起令人舒适。
當他們分開時(比如說現在和昨晚),丹尼會意識到他在想念他。
雨水繼續落到傘上,丹尼離家越來越近。回家洗個熱水澡之後,他可以配合雨聲聽一張電影碟片。像奧利弗說的那樣,感謝上帝他安然無恙。
TBC
22.
奧利弗接到丹尼的電話時,他正躺在工作時的沙發上,裝一具屍體。
昨天他去醫院看了丹尼,今天紐約下了傾盆大雨。
雨像從天上倒下來的,哪兒也去不了。弗雷、瓦倫丁和唐納森趴在電腦前刷facebook、instagram和twitter,貼心的唐恩和奈哲爾發布了一系列歐洲游的照片,并圈了奧利弗的賬號。唐納森一邊咬着冰棍一邊表示,擁有這樣致力于拉仇恨的同事真是奧利弗一生的最大的幸事。
奧利弗根本不搭話,他就躺在沙發上,像一具暖融融的屍體。
瑞茲趴在沙發旁,蹭奧利弗的手背。
“你要裝屍體到什麽時候?”唐納森咬着冰棍含糊不清地問,他掏出他的數碼相機,給奧利弗來了一張。他把儲存卡插進讀卡器裏,他要把這張照片上傳到facebook并熱心地圈一下唐恩和奈哲爾。
“我真想見見丹尼什麽樣,”瓦倫丁說,他像一堵牆那樣站起來,走到冰箱前面取出一瓶啤酒,“我一直以為奧利弗只喜歡狗!”
“所以你感覺到了挫敗。”唐納森說,“弗雷見過丹尼,但他沒有拍照。”
裝着整齊襯衫的弗雷朝他們看了一眼,繼續在專門的香草購買網站選購各種香草。
奧利弗接着裝屍體,瓦倫丁和唐納森依舊鬧哄哄的。外頭的雨水下得毫無顧忌。
突然,奧利弗的手機傳出“Go tell it on the mountain”的音樂。這具維持了一個小時的屍體從沙發上一躍而起,跑到桌前,拿起手機。
“丹尼專屬來電鈴聲!”唐納森咬掉最後一口棒冰,做出了一個根本不需要推理就能知道的事實。
“hi,丹尼。”奧利弗說,他把電話攥在手裏,就像丹尼在身邊。
“如果我打擾了你的午休我表示抱歉。”丹尼說。
“不,我沒有在午睡。”奧利弗回答。
唐納森插了句嘴:“你只是在裝死。”
奧利弗立馬回過頭,沖唐納森露出了一個兇惡的必殺眼神。
唐納森咧嘴笑着,他咬着吃完的冰棒棍,舉起相機對着奧利弗又來了一張。他已經收集了97張奧利弗生氣的照片了,他馬上就可以在線舉辦一個以“變态殺手的一百天”為題的圖片展覽。
“如果你今晚有空,我想請你吃個晚飯。”丹尼說。
奧利弗立馬從變态殺手臉變為有點兒愣的表情:“當然有空。”他幾乎聽到他的心髒在跳,“任何地方都可以。”
“在那次我遇到你的餐廳?”
“當然可以,你确定時間,我還去那兒接你,今天的雨可能要一直持續到晚上。”
“六點如何?”丹尼問,“我會打電話去先定好位置。”
“我會在那時過去接你。”奧利弗回答,因為激動,他感到他的胃被抽空了。
“晚上見。”丹尼說。
“六點見。”奧利弗回答。
TBC
23.
六點時,天已經幾乎全黑。
雨水打在地面上,水花濺上行人的鞋。
奧利弗将車停在老地方,丹尼已經打着傘站在那兒了。他今天穿着一身灰色的西裝和淺藍色襯衫,系了一條深灰色細領帶。他左手打傘,右手拿着導盲杖,像位年輕的英國紳士那樣筆直地立在路口。看起來他似乎等了不少時候,他的褲腳完全被雨水打濕。
奧利弗沖丹尼按了按喇叭,搖下窗子叫丹尼。
丹尼收了傘,坐進車裏。
奧利弗遞給他一條幹毛巾:“擦擦頭發。”
丹尼接過毛巾,把臉上和頭發上的雨水擦幹,理了理頭發。
“雨水碰到傷口了嗎?”奧利弗問。
“一點。”丹尼用毛巾擦擦靠近頭後面的地方,那兒正貼着一塊方形的紗布,“微創手術,沒有多大的問題。”
“你要小心,小夥子。如果感染你又得進醫院。”
“放心,”丹尼用手摸摸那塊紗布,“我只是擔心我看上去很好笑,我在腦袋上打了個補丁。”說完他便笑了起來。
奧利弗轉轉眼睛,微笑着發動了汽車:“你看起來比任何時候都要帥。”
“我喜歡你這說法。”丹尼說,“我在鏡子裏看過我自己,我也認為我很帥。”
奧利弗無法抑制他的微笑,他把車開得穩穩的。
他載着丹尼來到餐廳,将車停進附近的車庫。五至九樓已經完全停滿,他将車開上十樓,找到了一個兩旁都沒有車的停車位。
奧利弗把車停好,走下來,為丹尼開門。
丹尼将導盲杖和傘都留在了車上。
今晚他們看上去像極了約會,就連丹尼頭上那塊紗布都看上去像極了約會。奧利弗穿着他最喜歡的一件西服,用了他最喜歡的香水。丹尼則穿得像個真正的紳士,他被雨水打濕的腳踝可能是今天世界上最性感的地方。
丹尼把手搭在奧利弗的肩頭,奧利弗扭過頭,看着丹尼幹淨的指甲和令人舒服的指節。
實際上,在今天晚上的整個用餐過程中,奧利弗都在注意丹尼的手(與此同時,他的視線也沒有從丹尼的笑容上移開,這并不矛盾)。
他們吃了一頓正式的晚餐,除了香槟和紅酒還有餐前濃湯和餐後甜點。丹尼在用刀叉切菜之前會有一個試探食物在哪裏的動作,他的試探沒有任何掩飾。這非常容易理解,他和奧利弗在一起時不會想着“如果我看得見”或者“別太放肆”等內容,于是他顯得一點兒也不拘謹,他開朗、樂觀、直率、令人感覺溫暖,他就像高緯度地區冰雪融化後,人們用水龍頭沖刷灰暗的牆面時所顯露出的第一抹嬰兒藍,那是春天或者夏天到來的預兆——幹淨而鮮豔的城市。
奧利弗不記得菜的味道,甚至對他們的聊天內容都沒有太多印象,他不斷地感謝上帝,感謝仁慈的他讓丹尼安然無恙。
奧利弗凝視丹尼的眼睛,即使看不見丹尼也非常完美,他無需任何改變現在就很好。
晚餐結束後雨還在下,離開餐廳時奧利弗為丹尼撐起傘。丹尼握住奧利弗的胳膊而不是搭住他的肩膀。
雨水打在傘面上的節奏已經變得舒緩,空氣中滿是濕漉漉的味道。
他們路過盛開的薔薇牆、燈光明亮的便利店、潮濕的籃球場,直到走進那棟停車的大樓裏。
電梯到達十樓,奧利弗領着丹尼往車位走。
“你的車裏有啤酒嗎?”丹尼問。
“至少有半箱,上次野餐之後就扔在那兒了。”
“你想來瓶啤酒嗎?”
“在這兒?”
“就在這兒。”
“那就坐到邊緣去,那兒的空氣會比較好。”
奧利弗走到車前,打開後備箱,取出兩瓶啤酒,又将啤酒扳塞進口袋。這之後,他領着丹尼走到大樓的邊緣,在圍欄前坐下。
夾雜雨水的風從大樓外吹進來,他們的面前是被雨模糊了的城市。
能見度并不高,但奧利弗還是看到了美術館,看到了網球場。
模糊的燈光像海上的燈塔,他和丹尼像等在船上的旅人。沒人知道船會開向何處,但好在風浪不大。
奧利弗打開一瓶啤酒,遞給丹尼。
這兩個因瑞茲而相識的男人肩并肩地坐在大樓的邊緣,面對整個落雨城市,喝着不知道在後備箱放了幾個月的啤酒。
潮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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