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章節
甜餅,今天下午,你必須帶瑞茲去一個公園,待會兒我會把地址發到你的郵箱。這件事和奧利弗的終身幸福有關,你必須認真完成。”
“終身幸福?”沒睡醒的弗雷疑惑地問,“你們幫瑞茲找了條母狗?”
TBC
19.
弗雷·羅斯是工作室裏最不應該被稱為小甜餅的人。他是個比奧利弗更喜愛穿正裝的的人(奧利弗僅是個喜歡穿得稍微挺拔點的小夥子,而弗雷則是一個堅定不移的正裝愛好者)。如果弗雷不穿襯衫和西服,那麽他一定是在健身房或游泳池。除此之外,他時時刻刻都是筆挺的襯衫和與之相稱的領帶——如果天氣不熱,當然還有筆挺的西服外套。他并不怎麽流汗,這使得他非常适合穿着這些服飾。
弗雷被奈哲爾的電話吵醒時,正在做一個關于建築會議的美夢。奈哲爾把他從夢中拽出來,和他說他們要為奧利弗的終身幸福努力。沒睡醒的弗雷很顯然理解成他們要為瑞茲找條母狗。所以,就算奈哲爾很耐心地解釋了丹尼·凡達森柯的事,弗雷依舊對“奧利弗的終身幸福”一詞耿耿于懷。于是,當他帶着瑞茲去指定公園時,依舊在皮包中塞了一個上好的狗罐頭、一個免洗的狗用沐浴液,作為賄賂母狗的有力武器。
襯衫挺拔的羅斯先生坐在公園裏,端正地等待了三個小時(期間還清理了一次狗大便,牽着瑞茲繞着草坪走了三圈)。人們與狗在他面前來來往往,他并沒有看到丹尼,也沒有看到什麽代表奧利弗終身幸福的母狗。
實際上,弗雷·羅斯其實是工作室裏最應該被稱為小甜餅的人。他是內熱外冷的典型,看起來不近人情,實際上非常熱心且值得信賴。
弗雷先開車将瑞茲送回家,又開車出來,去附近的醫院尋找丹尼。他希望能夠找到丹尼,用奈哲爾的話來說,如果丹尼再不出現,奧利弗就要把自己塞進馬桶沖進大西洋了。
建築設計師弗雷是個執行能力令人驚訝的家夥,他跑了三家附近的醫院,最終在第三家中找到了丹尼·凡達森柯。
弗雷站在醫院的走廊上,透過玻璃看着躺着病床上的丹尼。
丹尼是個年輕的小夥子,他看起來大約只有二十二歲,他既沒有令人驚訝的肌肉也沒有絡腮胡,既沒有黑色的卷發也沒有異域風情的眼睛和鼻梁,換句話說,他根本就不是奧利弗會喜歡的類型。在長達七年的相處中,弗雷很清楚,奧利弗喜歡的人類的類型非常單一,和他對狗的博愛完全無法比較。
弗雷向護士小姐詢問了丹尼的狀況,護士小姐講述的版本是:周四,丹尼做了實驗性的手術,手術後,他通過一副特殊的眼鏡和腦內的假體,稍微看見看到一些東西,但沒過多久,放進他腦袋裏的假體就出現問題,他被重新推進了手術室,腦中的假體被移除。目前他還處于昏迷中。
弗雷當然沒有将這個消息直接告訴奧利弗,以奧利弗的性格,他一定會像地上的螞蟻一樣亂竄,只會把事情弄得糟糕。
弗雷去花店買了一束沒有香味的花束,在其中插入一些寧神的香草,送到丹尼的床頭。在這之後,他站在醫院的樓梯間內,打電話給奈哲爾。
弗雷對奈哲爾簡要說明了情況,他強調(他的強調聽起來永遠和威脅沒什麽兩樣)一定不要将真實情況告訴奧利弗。他在此之後多次威脅(也就是強調),讓奧利弗回來之後過來找他。到那時,他就可以呆在奧利弗的身邊穩定他的情緒,不要讓他幹出把自己塞進馬桶這種聽起來很不衛生的事。
TBC
20.
周一,18:55。肯尼迪國際機場。
懶散的白色雲朵飄在湛藍的天空上,飛機在跑道上轟鳴着起降。
弗雷穿一件細條紋襯衫,等在機場大廳出口外。他站得端端正正,手裏抱着瑞茲。
大廳中,一個背着包推着箱子的男人正向出口處跑來,他仿佛肯尼亞動物大遷徙中落單的一只——穿戴整齊,驚慌失措。他跑出大廳,停在弗雷的身邊,喘着粗氣沒說出話。
弗雷從他手裏拿過提包和箱子,把瑞茲交到他的手上。
“奧利弗,我現在不負責回答任何問題,你也一個別提,先上車。”
奧利弗擦擦額頭上流下的汗水(這讓人懷疑機場的空調是不是有在工作),他兩手抱住瑞茲,揉揉興奮地舔着他臉頰的小狗,沖它露出一個疲憊的笑容。在此之後,他擡起頭,拍拍瑞茲的腦袋,跟着弗雷往停車的地方走。
剛上車,還沒扣好安全帶,奧利弗立馬問道:“手術到底如何?丹尼在醫院?眼鏡是怎麽回事?奈哲爾等于什麽都沒說,你必須快點告訴我。”
“冷靜,奧利弗。”弗雷發動了車,看了一眼倒車鏡,将車向左開去,駛上大道。
“唐恩和奈哲爾已經和我說了兩天的冷靜。”
“現在你這個大麻煩終于回了美國,他們可以松一口氣出去度假了。”
“弗雷,打住那些,告訴我丹尼的情況。”
“奧利弗,那兒沒什麽驚人的情況。丹尼做了手術,擁有了大約一天左右的視力。電視臺因這個手術而采訪他,主治醫生說感謝有他這樣勇敢的年輕人,這個手術才得以實施。因為手術的不成熟,他腦內的假體有移位的現象,周六下午,他接受了移除假體的手術,現在他正住院觀察中,明天就可以出院。”
“我離開紐約不到一周就發生了這麽多事。”奧利弗靠在座位上,一蹶不振,他的肩膀塌下來,眉頭低垂。他看着懷裏的瑞茲,憂心忡忡地把手放在小狗的腦袋上撫摸。
“事情從邏輯上來說,與你走之前沒有任何區別。”弗雷說,他正開過一個高架的轉彎處。
“沒多少人能像你那樣完全理性地思考問題。丹尼經歷了兩次手術,我甚至都不在紐約,現在他一定感覺糟糕透了。”
“回去把東西放下,換一身衣服,我會載你去醫院看他。”
“我希望現在就去醫院。”奧利弗堅持。
“我的建議是你先回家洗個澡、換件衣服。讓自己看起來亂七八糟的過去不是個好主意。”
“我想現在就去醫院,一分鐘也等不了。”
“通常情況下,采納我的意見會讓你事半功倍,采納你的意見會導致一團糟。”
“拜托,弗雷,我要先去見見他,不然我什麽都幹不了。”奧利弗轉過臉,垂下眉毛,凝視弗雷。
弗雷停頓了幾秒,最終妥協:“好吧,奧利弗,我載你去醫院。但你最好控制住你的情緒,如果你表現得像受到欺負的小學生,那會讓他的心情更加糟糕。”
“我會在去醫院的路上收拾好我的狀态,我保證。”
“放輕松,奧利弗。你的情緒會影響他。”弗雷說。
奧利弗仰起頭,看着車頂,嘆了一口氣:“我現在希望‘愛’也是一種情緒。”他撇撇嘴。
“它可以是。”弗雷回答。
“有些東西無法感染和傳染。比如說你依舊是個理性派,在與我們相處了這麽多年之後。”
“我正送你去醫院而不是送你回家不是?你只用三個句子就讓我妥協了。你可以想想幾年前的我。”
“我承認稍微有點兒區別,除了穿正裝這一點。”
弗雷笑了起來。長而寬的道路在他的眼前展現開,他想起他們大學裏剛認識的那會兒。奧利弗提着他的瓶瓶罐罐,像個化學系的學生。
“我為你喜歡上人類而感到開心。”弗雷說,他稍微拉松了一點兒系得整整齊齊的領帶。
丹尼睡着了,他的夢非常淺。只要他想醒來他随時都能醒來。
豌豆苗一直将他向上帶,地面上的人和房子變得非常小。雲層是雨後大地的氣味。
刀口的麻醉藥失效已久,這讓他在夢裏都有點兒頭痛。
夢是童年殘留的集合體,這可能是他持續地為确認沒有失憶而回憶過去的結果。
周四他被推進手術室時,僅僅希望自己別喪失行動能力。待手術結束後,利用假體和眼鏡,他看到了從未見過的世界,他猜想那些不斷閃爍的影像和正常視覺的人所看到的差距很大,但他至少有了視覺的體驗。因此他開始期待更多,期待這感覺持續下去,期待世界能夠更清晰、更寬廣、更充滿朝氣,期待他能夠去打一場棒球比賽……
現在一切恢複到最初的狀态,唯獨是有點兒頭痛,其他都和以前一樣。
前天弗雷來看過他,他聞到桌上檸檬香蜂草和香茅的氣味。他伸手從花束中揪下幾片香草,将它們揉碎了放在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