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章節
加過任何一場棒球比賽,無論是夥伴間的還是正式的。上壘對他而言是件困難的事,他看不見內場手和外場手中誰接到了球,他不知道他擊完球上一壘後要不要繼續跑(即使他能夠憑記憶準确地跑到每個壘上)。
如果他看得見的話,他會是個優秀的游擊手,他有着良好的跑動能力、速度和非常快的反應力。當然這一切如果要在棒球比賽中發揮作用,必須建立在看得見的情況下。
他可以和別人上一所學校,但他沒法成為一個能參加棒球比賽的人。
丹尼讀書時,有時會因為新教室裏的臺階把手裏的書摔得到處都是。那兒當然也有喜歡捉弄他的學生,他們伸出腳絆倒他,讓他覺得自己是個笨蛋。然而那畢竟不是多深的惡意(雖然丹尼在摔倒時很生氣),他們只是覺得有趣而已,并且喜歡惡作劇和開玩笑——可能他是他們見過的第一個盲人。
畢業後,丹尼在一所盲校中教孩子們念書,他在那兒呆了兩年多,直到學校搬去了城市的另一邊。學校不提供老師住宿,而家人中也沒有人能夠送丹尼去那麽遠的地方上班。之後丹尼去了盲人中心,接待新來紐約的盲人,為他們登記信息,并更新之前的資料,再之後他還去過針對盲人的保護性工廠,在那裏安排進度,處理日常事務……
但這些工作都不如他的第一份工作來得那麽長久。
去年年底,凡達森柯太太生了一場病。丹尼辭去工作,去醫院裏照顧她。她的身體漸漸好了起來,而現在春天來到了,丹尼就快要接受腦部手術。
不是誰的生活都是勵志片,丹尼不适合去政府工作,即使政府中有完全喪失視力的盲人負責重要的工作;他也不可能成為美國盲人基金會職業和技術信息庫裏所記載的核物理學家、教授、律師……
他早已成長到知道馬特·默多克只是美漫角色而已。
丹尼是個普通人,一個26歲的普通人,他不會穿紅色緊身衣在夜晚出現于城市頂端(紐約也沒有什麽地獄廚房),他成為不了超級英雄或者與之類似的任何人。
丹尼是個普通人,而普通人擁有更為普通的故事——他的哥哥等不及給他找個對象,他的妹妹為他選擇據說“很時尚”的衣服,他的媽媽和爸爸在擔心他的腦部手術,他自己站在這兒聽別人打棒球。
擊中棒球的聲音傳來,接着就是跑動和嚷嚷。如果丹尼能夠看得見,他會發現球被擊出的速度快到幾乎看不見。他沉浸在擊球和跑動的聲音中。
奧利弗是被瑞茲舔醒的。他有了關于小狗濕漉漉的舌頭的知覺,接着慢慢睜開眼睛。
時鐘顯示現在是下午三點,他發現他正睡在一大堆硬卡紙當中。他坐起來,揉揉腦袋。他忘記他是怎麽睡着的了,他似乎正在折一個包裝盒,接着他就睡着了。他們這次的客戶來自歐洲,時差導致他們每天都以奇怪的作息在生活(其實只是一天不規則了之後,每天的作息都變得不規則,這于客戶來自哪裏無關)。
奧利弗站起來,眯着沒睡醒的眼睛看向工作室。奈哲爾趴在電腦前面呼呼大睡,腦袋塞進圓狀枕頭裏,唐恩像一具屍體似的,非常端正地躺在桌子上。
瑞茲很安靜,它趴在地上看奧利弗。
奧利弗彎下腰摸摸瑞茲的腦袋:“等弄完這個項目我們就回家去。抱歉,瑞茲,因為一點意外我們最近一團糟。”
瑞茲舔舔奧利弗的手心。
奧利弗走進洗手間,脫下衣服,洗澡、刷牙、刮臉,把自己收拾幹淨之後,他換上清爽的白色T恤走出來。他查看了一下瑞茲的飲水器,在确認那兒還有超過一半的水之後,穿着濕漉漉的拖鞋,去冰箱裏找東西吃。
奧利弗吃完一個三明治,喝掉一瓶胡蘿蔔鮮橙混合果汁,算是完全從睡夢中醒來了。
他走到那堆打印出來的包裝盒展開圖面前,繼續他的活。
奧利弗的确是顏色設計師,負責設計中的顏色搭配,但他同樣也幹別的(在工作室中你什麽都得幹)。他也做平面設計和LOGO設計(後者簡直是要他的命),他還因為擁有最好的空間感,在包裝設計上擔任設計盒子和折盒子的角色(奈哲爾稱他為勤勞的手工藝人)。
奧利弗一邊用剪刀剪開盒子展開圖,一邊思考是不是重新約定一下直徑和高度的比會更加好。他折好盒子,用膠水沾好,拿着盒子走到電腦,他把投件箱裏奈哲爾做好的設計大致地貼到一張新的展開圖上,開始重新約定長與寬。
等到奧利弗有時間看一下孤零零地躺在打印機上的手機,已經是下午六點半。
奈哲爾和唐恩早已起床,他們已連續幹了三個小時的活。兩個男人伸了個懶腰,蹲到地上陪瑞茲玩。
就在瑞茲把爪子伸給唐恩的時候,奧利弗握着他的電話,像一只發了瘋的蝗蟲般沖了過來。
唐恩以詭異的目光看着奧利弗:“你被警察發現是變态殺人犯了?”
“我要出去一趟,晚上回來。”奧利弗簡單回答,他一邊往外跑一邊脫下他的T恤扔到臺子上,再把自己塞進襯衫裏,最後以遲到的上班族的姿态把拖鞋換成皮鞋。
很難想象一個每天不噴香水就出不了門的家夥會這樣穿衣服(他甚至還沒穿襪子)。
奈哲爾看看像被發現了埋屍地址一樣沖出門的奧利弗,轉過頭來抓着瑞茲的爪子,偏了偏頭,露出一個笑容。
“小可憐,你爸爸看起來是徹底瘋了。”
TBC
15.
奧利弗沖出去的一分鐘之後,瓦倫丁穿着拖鞋,啪嗒啪嗒地走進工作室。
他剛游泳回來,和以往一樣散發着十足的荷爾蒙。
瓦倫丁是奧利弗以外,這個工作中另一個喜歡男人的男人,他是個高大的邁阿密人,總是穿得很少(這一點非常邁阿密)。他擁有一張菱角分明的臉,肌肉發達,身材勻稱。他對自己對滿意的地方是漂亮的小腿和迷人的腹肌——雖然工作室內的其他人對此不屑一顧。
瓦倫丁、弗雷、海曼,都是搞建築出身的設計師,他們雖然和奧利弗他們呆在一間工作室內,但他們實際上是另外一個團隊。這等于是兩個設計團隊合租一間大倉庫的形式。除了工作,他們吃喝玩樂根本不分彼此。
瓦倫丁看看唐恩和奈哲爾面前的瑞茲,又看看那一堆攤在地上的包裝。
“手工藝人呢?”他問。
“他剛剛沖了出去。”唐恩回答。
瓦倫丁走到沙發上坐下,把腳架在茶幾上,他覺得奧利弗在這個時間消失不見,非常得——不合邏輯(沒錯,就是這個詞),他問道:“奧利弗最近怎麽了?”
瓦倫丁可不想問“奧利弗是不是戀愛了”。
對于能吸引八成以上同性戀男性的瓦倫丁來說,他唯一感到挫敗的就是奧利弗對他不屑一顧。奧利弗似乎只對狗感興趣,他其實很帥,瓦倫丁覺得他如果不提小狗,他就能擁有數都數不過來的豔遇,但問題就在于他是個喜歡小狗的笨蛋、勤勞的手工藝人、染色和實驗愛好者,這讓他看起來蠢極了(但并沒有改變他長得很帥這一點)。
“誰知道他搞什麽鬼。”唐恩說,“我只知道是個叫丹尼的家夥。”
“奧利弗真的戀愛了?”瓦倫丁感到不可思議,他環視工作室——奧利弗放下了他的包裝、他的瑞茲,這簡直就是天大的新聞。
奈哲爾和唐恩前後站起來,走到電腦前,繼續他們的工作。
“別說話只說一半!”瓦倫丁表示抗議。
“小妞,沒看見我們忙着嗎?我們可沒功夫和你講述手工藝人的感情生活。”奈哲爾回答。
“忙着?你剛剛還在逗瑞茲。”瓦倫丁說。
“現在我們在工作,所以絕不是睡前故事時間。待會兒我們可以去吃點東西,那時候我們能聊聊這個話題。你也看出來了,我們焦頭爛額。下周一一大早就要提交兩個方案,之前已經改過六遍。如果這次沒有問題,我們周三就會飛去德國,到下下周回來。”
“你們要去這麽久?”瓦倫丁問,“你們不能只把我們三個留在這裏。”
“确認用紙和方案大概要花上三天,之後我們準備在歐洲玩幾天才回來。”
“你們這是提早開始度假,把我們排除在外!”萬倫丁抗議,他停頓了一會兒,念念不忘地問,“快來說說丹尼的事,真難以想象到底哪種奇怪的男人才能吸引奧利弗的目光,他長得像條小狗?”
“奧利弗說他沒有丹尼的照片,等我們忙完了,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