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我有鍋鍋,我怕啥!
程錦駒回來了。
聽到這個消息, 程濤一點都不感覺驚訝。程傳偉現在正被關在派出所,家裏束手無策,不知道怎麽才能把人摘出來, 程錦駒作為他的兄長,并且是家裏最有出息的人,回來運作運作也是理所當然的。
當然,之前吳大忠給他的提示, 也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就是了。
今天有些特別, 本該在田裏幹活的社員,現在正聚在小廣場上說話。
看到程濤,他們先傳達了程錦駒回村的消息,接着就熱情的告訴程濤, 今天大家下工早,如果要接程小墩直接去你大哥家就行。
程濤應了一聲, 道了聲謝,就準備離開。卻發現車後座被拉住了。
回神, 就發現自己被包圍了。周圍這幾個人平常在村裏是出了名的熱心腸,只是程濤實在想不到他們找上他幹啥。
“濤子啊……”
這第一聲出來, 程濤就知道自己一時半會走不了了。
“你看小墩娘那些事情也過去了,你也該振作起來了,可不能再頹廢下去了。像你這樣把孩子扔給大哥大嫂,自己這耍耍那耍耍, 你這是完全不負責任的行為。”
“呃, 嬸子我……”
“現在的你應該積極掙上工, 努力養活自己和孩子, 人活一口氣, 你該讓大家看看你的決心, 甩那些看不起你的人兩巴掌。”
“是,大娘我也覺得……”
“濤子啊,我們已經商量好了,讓相文給你安排一份輕省活計,讓你領着小墩也能幹,你可不要辜負我們大家的用心良苦啊。”
程濤被憋了幾次,最後只能站在原地聽他們七嘴八舌說完。不過與其說是建議,更像是通知就是了。
“多謝大家為我考慮這麽周全,不過用不着這麽麻煩,最近我白天都不會留在村裏。”說完,程濤推着自行車要走。
“濤子,你……大家其實都是一片好心,”說話的程廣發的媳婦兒,程倉裏的婦女主任。“你說你要是和錦駒一樣是工農兵大學生,整天往公社跑,咱大家也不會說什麽。你這無業游民,家裏還要拉扯一個娃,這還不正幹,你忍心讓小墩跟着你喝西北風?還是琢磨着到時候去吃你大哥,你可別忘了,那是你大哥不是你爹,可沒責任養着你。”
婦女主任這一番話,得到了周圍人一片附和。
程濤本來其實沒往心裏去,大家一片好心想給他找個活幹。換作是他,就是打死,都想不到這一茬。
不過婦女主任這一番話,程濤卻聽不得。熱心腸沒有錯,勉強對方必須得怎麽樣,并且在對方拒絕之後,人身攻擊,就是你的不對了。
尤其和程錦駒的對比,真的有夠戳到程濤的痛處。
不過,程濤沒有和他們争論,輿論已經形成,現在他說什麽都是錯。
沒由來的,程濤突然之間有些喪。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情緒發生了變化,如果放任自己繼續下去,只是浪費時間,但想要立刻恢複心情又不大可能。程錦駒這才剛回來呢,在他這裏存在感就這麽強,等過段時間對方發揮了威力,那還得了?
把自行車推進大門,程濤鎖上門,準備走着去程大江家。
一路上,又聽見不少人在讨論程錦駒。
就算程相良一家的名聲已然落到了谷底,但提起程錦駒,大家夥兒的評價好像并沒有變化,依然是稱贊居多。
程濤翻遍了自己的記憶,并沒有找到程錦駒做了值得推崇的事情的記憶。而且,不說小時候,就說幾年前,程錦駒的名聲也沒好到這種程度。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程錦駒開始表現出了與衆不同,什麽事情都愛插兩杠子。長輩們也都由着他,對他更有耐心,并且經常給予稱贊。但是,真要說出他幹了什麽了不得的事情又好像沒有,反正程濤完全說不上來的。
這樣一想,程濤莫名覺得怪怪的!
來到程大江家,敲門,開門的是程大江本人。
看到程濤的第一眼,程大江就嫌棄的不行。“這也上班了,兒子替你照顧着,錢也要回來了,怎麽還喪着一張臉,給誰看呢?”
“哥,”程濤拉長聲音。
“邊兒去,別給我來這一套,你想幹啥?”最後幾個字,程大江軟了語氣,到底是怕他真有事兒。
“哥,”程濤又喚了一聲。
“幹,幹啥呀?有事說事。”
程濤又不說話了。
“進門就給我來這一套,你倒是說話啊,是在外面被人欺負了,還是遇到啥事兒了?”程大江語氣有些着急。
“嗯,被人欺負了。”程濤面色平淡的說道。
“被誰?誰動你了?”程大江聲音瞬間拔高八個度。
“那可多了去了,一個個的都覺得我好欺負,”程濤小聲嘟哝。
“好意思說呢?要不是你平常表現太差勁,他們敢欺負到你頭上?男人就該用拳頭說話,你成天自己縮成一團,誰能看得起你?現在遇到事兒了,知道來找人了,早幹啥去了?”程大江恨鐵不成鋼,他正愁不知道該怎麽教訓程濤,這下機會來了,可不得大說特說。
随着他激昂的演說,程濤的表情越發頹。
程大江反應過來,慌亂了一陣,嘗試軟和下語氣,“到底發生了啥事,你先說說,有事咱就解決,至于嗎?”
程濤搖搖頭,“不大好說。”
程大江氣死了都,正準備教訓幾句,胳膊就被拉住了。
“你們兄弟倆站在大門口幹什麽,快進來吧,小墩正等着呢。”李盼弟招呼道。
程濤應聲,道了聲謝,率先一步走進了門,接着就聽見程小墩高興的歡呼。
李盼弟低聲對程大江說:“大江,我瞅着濤子,應該是遇到啥事兒了,你先別着急逼問他。”
“那咋整?我就看不慣他那副要死不活的樣子,平常就夠弱了,現在又是這副死樣子,我看着就煩。”程大江撇撇嘴,雖是這樣說卻還是不自覺壓低了聲音,唯恐程濤聽見。
李盼弟眼裏閃過笑意,拍了拍程大江的胳膊,“那就說明濤子是真把你當成大哥了,在外面受了欺負找你安慰,又不想給咱們造成麻煩,就只能自己消化呗。”
程大江垂着眼。
“我琢磨着,要不就是在紡織廠遇到了啥事兒,要不就是和孟曉琴有關。一會兒,飯桌上你旁敲側擊問問,問出來好解決,問不出來咱就先好好吃飯,別心情不好還不吃飯,這不是害自己的嗎?”
“那要一直問不出來,就看他這樣一直頹下去?”程大江還是覺得他這個兄弟有點菜。
“先看看他啥反應。”李盼弟推了推程大江。
程大江到底“嗯”了一聲,跟着李盼弟一起走進了大門。
正在和程小墩抱抱、貼貼的程濤擡頭,沖着程大江喊了聲“大哥”。
“行了,把臉上的表情收收,今天晚上和小墩一起留下吃飯。都是當爹的人了,就不能成熟點,遇到啥事都着急忙慌的,怎麽給小墩做好榜樣?”
“知道了。”程濤應了一聲。
程小墩不明白發生了啥事,只是敏感的覺得今天的爸爸有些不高興,他撲進程濤懷裏,
“爸爸?”
“嗯。”
“爸爸!”
“嗯?”
“小墩,”李盼弟把程小墩叫到一邊,“你繼續玩沙包。今天和爸爸留在大娘家吃飯,大娘給你做好吃的。”
“好噠。”程小墩偷眼看了看程濤,然後繼續玩沙包。
他手裏拿着兩個沙包,一個是用六塊正方塊綢布縫成的沙包,另一個則是把襪子剪開,湊合成的沙包。不用想也知道用破襪子糊弄的那個是程濤給做的,另外一個精致很多的則是李盼弟看不慣給做的。
糧食金貴,現在沙包裏邊當然都不舍得填充糧食,大多數都是放細沙,有時候扔在身上還怪疼的。
程濤怕自家小崽兒受傷,專門找了一把荞麥。雖然輕了很多,但正合适小崽兒玩。不過程濤的縫工實在不怎麽樣,襪口經常外漏荞麥,但就算是這樣,程小墩也沒舍得扔,整天寶貝一樣揣着。
李盼弟去做飯,要是往常程濤肯定跟着進廚屋幫忙。今天情況不一樣,他就窩在程大江身邊,看程小墩自己和自己扔沙包。
旁邊程大江同志的開導工作還在繼續,
“這世上沒有邁不出去的坎兒?誰欺負你你就欺負回去,他甩你一個嘴巴子,你還倆不就得了?我就不信,只要咱占理,在整個萬福公社還有咱們老程家講不出去的道理。”
“哦。”
看程濤反應平淡,程大江猜測着他心情不暢和紡織廠沒啥關系,那就是和孟曉琴有關系了?
“你年紀輕輕,現在遇見點挫折算啥?村裏跟你一般大的沒成家沒孩子的一大堆,你已經走在他們前頭了。咱現在不着急,一切慢慢來就行。再說這嘴長在人家身上,咱也管不了啊,只要行的正坐的端,他們說也只敢在背後說,不敢舞到跟前來。”
程大江語重心長,這一會會兒,他幾乎把前面幾十年的耐心都用完了。
“是,大哥你說的有理。”
“那能不能不喪眉耷眼的?”程大江下意識提高聲音,看到程濤幽怨的小眼神兒,又收了自己的脾氣,“啥事兒你要是辦不了,不是還有大哥的嗎?大哥絕對站在你這邊。”
“謝謝,大哥。”程濤往程大江身邊湊湊,感受着來自大哥的煩躁。這并不是一種負面情緒,只是不知道該怎麽關心自己兄弟?
這種笨拙,明明沒有耐心卻還要耐着性子哄人的別扭感,一切的一起都讓程濤感受到溫暖。
晚飯是李盼弟做的,粥,現烙的餅子,還有兩碟小鹹菜。
程濤接過李盼弟遞過來的餅,說了聲謝謝。
看程小墩吃的正歡,他跟着咬了一口,才發現竟然是紅糖餅子!
呃,雖然舅爺是喜歡吃紅糖饅頭沒錯,但是沒必要把烙餅也做成紅糖的吧?
“怎麽啦?合胃口不?我這是第一次做,肯定比不上毛護士的手藝。”李盼弟充滿期待問道。為了表示對婆婆的尊重,李盼弟一直稱呼後婆婆毛鳳蓮“毛護士”。
得,大嫂還是考慮到他的口味。
“爸呀?”程小墩也跟着好奇。
“味道很不錯,大嫂你費心了。”程濤笑着說道,他把餅撕開,“大哥,小墩,來,也給你們嘗嘗。”
程小墩看到他爸給他吃的,喜得很,“啊嗚”吃了一大口,“甜噠,好吃。”
聽說是紅糖味的,程濤直覺就想拒絕,但被程濤瞅着,到底還是吃了,“怎麽還跟小孩一樣?有就吃的讓這個嘗嘗那個嘗嘗,好好吃你的飯吧。”
紅糖餅子吃到嘴裏,程大江一愣,呃,味道還不錯,就是稍微有點膩口。看程濤一口一口把剩下大半餅子吃了下去,他張張嘴沒說話。
晚飯後,李盼弟開了一瓶糖水罐頭。她和程大江早就過了愛吃零嘴的年紀,什麽東西嘗嘗鮮就不願多吃了。一瓶罐頭一千克,他們兩口子得吃好幾頓,現在天還熱着,東西不好放,所以人多的時候開更合适。
別說,味道還真是不錯!
程小墩吃得尤其歡實!
吃飽喝足之後,父子倆準備離開。
程大江不放心,說要送他們回家,程濤也沒拒絕。
回去這一路上遇到了不少人,看到程濤和程大江一前一後走着,大家不禁善意調侃。
“大江,以前我說你還跟我犟?你看還得是親兄弟吧,你這又是給看孩子又是管飯的,換了旁人可沒有這待遇。”
程大江打着哈哈,“我八成是上輩子欠他的,上面老子不在了,我不管他誰管他?”
“大江,我說你也勸勸濤子,讓他請相文給找個活幹,就算掙個中不溜的工分,養活自己和孩子也好啊,總不能靠着你們兩口子養着。”
那倒是沒有,瓜娃子嘴上占便宜,可實際上很少在他們家吃飯。他們照看着程小墩,程濤都是交口糧的。盡管現在媳婦也不要他帶什麽口糧了,他确實聽話沒帶,不過還是專門送來了吃的給他們兩口子,那是一點兒便宜都沒占。
不過這些就沒必要和大家解釋的太清楚了。
“算了,随他去,發生這樣的事情他想放松一段時間,我就不攔着了。你們大家也少操心,等到了時間他還恢複不過來,我就是揍也把他揍地裏去。”程大江笑呵呵說道,“也請大家相互轉告轉告,要是我聽見誰再嚼舌根,就被怪我不客氣了。”
人親兄弟都這麽說了,其他人還真就不能說啥了。
“有你照看着,我們還擔心什麽。”
程大江滿意的點點頭,這才叫上程濤,“還站着幹啥,走了!”
“來了。”
一路把程濤送到他家大門口,程大江不放心又囑咐了幾句,才轉身離開。
程濤看着他走遠,伸手捂住了自己的上半張臉。
他剛才一定是被不幹淨的東西附身了,不然怎麽跟小孩鬧脾氣一樣,賴住程大江了,偏偏他大哥還任勞任怨的幫他而不是一把甩掉他。
“爸爸?”程小墩腦袋上一排小問號,他覺得今天的爸爸和以前很不一樣。
彎腰把小崽兒抱起來,“崽兒啊,爸爸愛你。”
程小墩歡歡喜喜的應了一聲,“窩也愛爸爸。”
“昂!”
父子倆歡歡喜喜的去洗漱,準備上炕睡覺。今夜的程相良家卻注定難眠。
“到底還是把你折騰回來了,實在是你弟這件事,爹娘都沒有辦法了。”高月蘭倒了杯水,遞給桌上的青年人。
青年人穿着板正的襯衫,即使是坐着也能看得出他身材高大,俊秀的五官看得出程家影子,一舉一動都透着文氣。
“媽,一家人說什麽麻煩不麻煩,傳偉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他遇到了麻煩,我能不回來?”
“哎,哎。”高月蘭連連稱是。
“別聽你娘,你媽說的這些話,你只要顧好自己,保證自己不受牽扯就好,回來趟這趟渾水實屬沒必要。”程相良皺眉。
“相良?”高月蘭不滿意這個說話,難道就這樣把傳偉放棄了不成?她也知道錦駒耽誤不得,但現在他們不是沒有任何辦法了嗎?
“你閉嘴!”郭老太呵斥,“錦駒,傳偉的事情過于複雜,主要現在孟曉琴是死死咬住了他不松口,再加上她懷孕了,人證物證具在。除非她改口供,否則你弟不可能被摘出來,我們一把老骨頭就算了,要是因此再牽扯到你,咱家可真就完了。”
程錦駒皺眉,“這件事情剛開始的時候,為什麽不勸阻?傳偉不是個能藏住自己心思的,爸媽,你們就一點都沒有察覺到他的異常?竟然還讓他接觸到公章?”
說到着急處,程錦駒不自覺地帶了上位者的氣勢,直接壓倒了屋裏他所有的長輩。
“這不是我們這不是也沒想到他竟然這麽大膽嗎?竟然被孟曉琴那小賤人勾着私奔。”高月蘭直呼冤枉。
“沒想到?平常你就對他手松的不行,他手裏有錢,想幹啥不行?”程相辰諷刺,他花幾塊錢,大嫂就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但對她親生兒子她可大方的很。
“我,我沒有,”高月蘭蒼白反駁,大兒子前途無量,家裏又不缺吃喝花,二兒子要幾塊錢她就給了,這有什麽錯?又不是給到別人家。
“媽,你太縱着他了,”程錦駒下定論。
“錦駒,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你确定不會影響到你?”
“爸,你就放心吧,回來的時候我已經請人和派出所這邊通氣兒了,看這事兒能不能私了?”
“恐怕不成。”郭老太沉吟片刻,“程青松家小兒子不是好說話的,之前是我看走眼了,覺得他跟他爹跟他哥比起來差遠了,現在看來倒是不差。”
“奶奶,這話怎麽說?”對待郭老太,程錦駒明顯尊敬了很多。
“孟曉琴和傳偉被抓住好幾天了,公安肯定和程濤說了孟曉琴的招供內容已經案件進行狀況,一直到現在村裏卻一點風聲都沒有。”
“或許是嫌丢人,他媳婦兒辦了那樣的事兒,他還有臉往外說?”程相辰冷哼一聲。
“或許有這個原因,但守着這個秘密,還成天和村裏有說有笑,能吃能喝和你覺得這樣的人能是什麽簡單人?”郭老太嗤笑。
程錦駒皺眉,“程濤嗎?明天有空我去會會他,看他到底有什麽章程。”
“爸,不論如何,你不該辦病退的。”別看一個大隊長不起眼,村裏大大小小的事可都是他說了算。程倉裏地多田多,以後開發和利用,都要通過村部表決通過,他們失去了至關重要的一票。
“事發突然,當時沒有和你商量就做了決定,我們就想着趕緊把你弟撈出來,別管以後咋樣,千萬不能影響了你,沒想到後來牽出這麽多事兒。傳偉也是個榆木疙瘩,連個姑娘都管不住,到頭來叫人大打一耙。”程相良苦惱極了。
“要說這事兒,壞就壞在程濤竟然醒過來了,我們頭天夜裏去的時候,他明明已經咽氣了。他還不如死來一了百了,要是再給我個機會,我肯定再補他一悶棍。”看着丈夫兒子一個比一個苦惱,高月蘭惡狠狠地說道。
“高月蘭!”“媽!”兩道聲音同時響起。
“這話是能随便亂說的嗎?要是被人聽去,你就等着坐牢去吧,你一輩子受苦受難沒關系,別連累了我孫子,”郭老太咒怨。
“是啊,媽,這話以後就別說了,怪吓人的。”程錦駒語氣平淡。
高月蘭閉上了嘴。
“說了這麽多,講了這麽多,這事兒到底該咋辦?”程相辰有點煩躁。
“小叔,你們就先別管了,這件事我來解決。”程錦駒說道。
其他人都松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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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早就想到自己早晚會和程錦駒對上,但程濤萬萬沒想到,會這麽提前。
他不過回家把小崽子提溜出來,準備送到程大江家去,自行車旁邊就站了一個人。
程濤一眼就認出了他是程錦駒,有着和幾十年後出現在電視上的那個人相似的面容。
“你是錦駒?”程濤先發制人,“昨天回村兒,就聽說你回家來了。”
“……是,”無故被搶白,就是程錦駒也頓了一下。
程濤把程小墩放在車上,“這麽久不見,差點沒認出來。你這次回來是休假呀,還是已經畢業了?”
程錦駒似乎沒有預料到自己和程濤見面會是這樣的情形,不過他很快就緩過勁兒來,“差不多已經畢業了,這次回來算是休假。”
“這樣啊,既然是放假,好好幫幫家裏的忙,你爹前段時間前幾天剛辦了病退,你多照顧照顧她,要是還不放心,就到省城大醫院檢查檢查,确定身體沒有毛病好放心。這老人啊,老了老了,只要不生病就比什麽都強。”程濤認真的給出建議。
程錦駒眯眯眼,“濤子……叔,你說的對,我會仔細照看着的。其實我這次回來還有其他一些事情,得為家裏解決一些麻煩。”
“那你可真是顧家,出門在外還要關心家裏出沒出事兒。”程濤誇贊,“錦駒啊,雖然我想和你多聊聊,不過再等會兒小墩他大爺就要下地去了,在那之前我得把孩子送過去。”
程錦駒卻沒有讓開,“聽說濤子……叔,最近天天待在公社裏,是有什麽事情吧?”
“那肯定不是閑着沒事兒幹,至于什麽事兒就不方便多提了,我不想讓大家知道笑話我。”程濤直接拒絕。
“這就是小墩吧,我上次見他,他還是這麽點兒大。”程錦駒轉頭看向程濤懷裏的程小墩,他用手比劃了一下,然後伸手去碰程小墩。
程小墩并不是很親人的孩子,但一般人誰碰他,和他說話,他都能老實的。這一次他卻偏頭躲過了程錦駒的觸碰,小身子隔着兒童椅把手撲到他爹身上,“爸爸!”
程濤一只手把兒子抱起來,“錦駒,你小墩兄弟年紀還小,認生,你別和他一般見識。”
程錦駒笑,“我怎麽可能會跟一個三歲孩子一般見識,濤子叔你多慮了。”
“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用不着解釋。”程濤大度笑笑。
兩人正說着話,旁邊的大門被推開。
“蓁蓁姑姑好。”程小墩興奮的打招呼。
“小墩好。”盧蓁蓁走近,伸手捏了捏程小墩的臉蛋,這才笑着說:“濤子哥,你今天比往常要晚啊。”
“啊,哦,我這就要走了。”程濤把程小墩按在兒童椅上,“錦駒,我們回頭再聊。”說完,就騎着自行車離開了。
這次,程錦駒并沒有多做糾纏。
等程濤從程大江家返回來,程錦駒正在小廣場上和大家說話,身邊圍了不少年輕人。
李順,程傳傑看到程濤都打招呼,喊:“濤子叔,路上小心。”
程濤随意揮了揮手,騎着自行車通過了萬福河大橋。
“你們和濤子叔很熟,那知道他是去幹啥的嗎?”程錦駒随口問道。
程傳傑李順當然搖頭。
李順說話直接:“還算熟吧。不過我們知道濤子叔去做什麽幹啥?這又不關咱的事,連大隊長和村裏人都沒說啥,随他高興呗。”
程傳傑說話委婉很多,“昨天大江伯說這段時間想讓濤子叔放松放松,過段時間再說讓他上工的事情,大家都覺得是這個道理,我想左不過是去放松心情吧。”
“是啊?”
程錦駒看着程濤離去的背影,眯了眯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