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沒看清
該死的老鼠跑的無影無蹤,唯有裴曉葵與梁舟遲四目相對。
此時裴曉葵只扯了半截衣衫擋在重要處,肩腿都露在外,上面還有未幹的水漬,整個人窩在坐上,顯的狼狽又尴尬。
“誰讓你進來的!”這一聲叫喊幾乎讓裴曉葵失了聲,扭曲的神情似要吃人。
似是傻在那裏的梁舟遲聽了這一聲才忙轉過頭來再将門死死關上。
此刻他腦海裏全是方才的一片雪白,腦子混亂的如同一鍋熬糊了的漿糊,見着真的,這還是頭一次。
新鮮又刺激。
他只覺着自己的臉上如同火燒,心也跟着砰砰似的打鼓,竟像是要随時跳出來一般。
就在梁舟遲關門之後,那缺德老鼠又不知從哪裏竄了出來,好似只逮裴曉葵欺負似的,随着挑釁似的吱吱兩聲,裴曉葵捂着臉朝門外叫了一聲:“梁舟遲!屋裏有老鼠!”
這是她頭一次光明正大的喚出他的名字,本來是可以稱他少爺的,可是方才他那樣進來,讓裴曉葵心裏窩了一把火,直呼其名。
又是這一聲叫喊,似一下子将魂魄游離在外的梁舟遲扯了回來,即便關着門他也不敢輕易回頭,只略有心虛的微偏了頭道:“那你出來不就好了。”
“我出不去.......”
緊接着只聽她在門裏嘟囔着什麽,剩下的梁舟遲沒聽清,間隔了好一段含糊言辭才聽她又在門裏喚道:“你進來閉上眼,将老鼠抓了!”
“閉着眼怎麽抓老鼠啊。”這可當真是強人所難,于是他也顧不上許多,轉身跑向後院去。
早起有裴曉葵晾在那裏的床單,這會兒已經幹了,還未來得及收,他忙扯了抓在手裏朝小室門口跑去。
行至門口,他還像模像樣的敲了兩下門,提醒道:“我可進來了!”
“你閉上眼!”她萬分不放心的在門裏叮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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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未落定門便又被人推開,不過這次他入門時将大床單高舉過頭頂,遮了他自己的視線,他只朝前行了兩步,只能瞧見裴曉葵蜷縮的腳趾,料定距離差不多後反手将床單扣在她的頭頂。
裴曉葵整個人蜷縮在那裏不過小小的一團,一張單子正好将蓋住,一絲也不露。
眼前單布遮眼,這場景很是熟悉,竟一下子讓裴曉葵想起之前梁舟遲于雲鶴樓在錢富手裏将她救下的那一次,也是這般取了張大帳子将自己扣住。
那時眼前一片昏暗,卻如無比安心罩下,将好護的嚴實。
眼前遮着單子,她瞧不見外面場景,只聽梁舟遲在屋裏來來去去,不多時便出了門去,再進門時便道:“那老鼠已經被我踩死丢出去了。”
聽到後裴曉葵的心才終安下來,在單子裏吐了長長的一口氣。
“你還坐在那裏幹什麽?”他又問。
“我站不起來.....”她噘嘴嘟囔道,“方才腳底打滑摔了一下,膝蓋有些疼......”
不止有些,這會兒是非常疼,整個膝蓋摔在木架邊角上,若不然也不至于站不起。
“麻煩。”只聽梁稍遲低罵一句,緊接着大步上前,隔着單子将人拉起,随後卷緊了才将人抱起,向二樓房間行去。
他掌心灼熱,溫度透過薄薄的單布傳到裴曉葵的身上去,惹得她臉色一紅,而梁舟遲亦沒有好到哪裏去,人就隔着一層單子倒在他懷中,線條清晰,體溫可觸。
将人擱到了床上之後他片刻也不敢停留便退了出去,門聲甩的很大,生怕裏面的人聽不見似的。
裴曉葵就在單子裏窩了一會兒,聽到房間裏寂靜無聲,針落可聞,這才确定他确實是出去了,這才自單子中探出頭來。
現如今第一要是便是取了衣裳穿好,膝蓋摔的不輕,緩了一會兒才稍微好些,好歹能挪動着下地。
不多時,只聽房間外又響起敲門聲,不急不緩兩聲而止,而後梁舟遲的聲音傳入門中,“裴曉葵,我能不能進去?”
“哦,進來吧。”這會兒她已經将衣裳穿好,只是頭發半幹未幹的披在身後,坐于床沿上。
梁舟遲入門後,兩個人都默契的将眼別到旁處,不曾對視。
“你膝蓋怎麽樣了?”他問。
“沒什麽事,就是還有些疼,明天應該就好了。”她略有尴尬的抓了抓發頂。
梁舟遲走上前來,也坐在床沿上,朝她招了招手,“讓我看看。”
“不用了,沒事。”裴曉葵自是連頭也不敢擡。
“什麽不用了。”他也不顧旁的,彎身去抓她的腿,“哪只膝蓋?”
“就這只。”她指着被他抓住的那條腿道。
“褲腿卷起來,我給你上些藥酒,”料想着方才人連站都站不起來,自是沒有她說的那般輕松,于是方才将她送回來後便到了街上去買跌打酒,又想着她素來笨拙,這種東西怕是抹不好。
裴曉葵這才瞧見他放于桌邊的一小瓷瓶跌打酒,也顧不得旁的,忙扯了他的腕子道:“不用了,我自己來就行了。”
“怎麽,你以為我是占你便宜?”他臉忽然仰起,正對上裴曉葵的目光,只能瞧見裴曉葵紅透的臉頰暗自竊喜。
一句話說的裴曉葵啞口無言,只道,“你煩死人了。”
不知道為何,這句話聽在梁舟遲的耳朵裏像是她在對自己撒嬌一般。
不覺連他生硬的語氣也随之緩和下來,“快讓我看看。”
又生怕自己語氣太過溫柔會在她面前暴露了什麽,于是又多加了一句,“畢竟從前我可也是常用跌打酒的人。”
提起他過往的事,裴曉葵輕笑一聲,而後真就乖乖的将腿擡到床邊,将褲腿小心卷起,不過一會兒的工夫,膝蓋已由原先的紅變成了紫。
“摔的不輕。”他只看了一眼,随後去拿藥酒來。
梁舟遲的手掌長大,可按在淤青上的力道卻甚好,倒也不覺着有多疼。
原本裴曉葵有些緊張的神緒漸漸緩和下來。
這個角度,正好能看到梁舟遲微垂臉面的模樣,看上去倒是專注而認真,似也有那麽一點點迷人。
唯有趁他不備時,裴曉葵才敢這樣靜靜的盯着他瞧。
整日的出門去轉也未見人瘦,反而臉色一如往常幹淨爽白,就算穿着粗布麻衫,他氣質亦不像是平民家子。
似她盯的太久,所以被人察覺,梁舟遲在她毫無防備的情況下猛擡起頭來。
二人目光交疊在一處,猝不及防。
好在他并沒有說什麽,只掃了她一眼便又沉下頭去。
裴曉葵有些緊張,唇角牽動幾次才小聲道:“你看到了吧?”
“什麽?”他面上無波,卻很清楚她所指為何。
一時看不透他在裝傻,裴曉葵心下有些惱,強忍着惱怒咬着牙又接着道:“剛才在小室裏,你進門時,看到了吧。”
“沒看到。”梁舟遲盡力裝作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聽到這個答案裴曉葵略松了口氣,可仍有些不放心,“真的?”
“沒看清。”哪知梁舟遲就像是使壞一樣又加了一句。
“到底是沒看到還是沒看清?”這一下子又惹的裴曉葵不得安寧,忙将身子前探大聲問道。
“沒看到,只是過眼一晃,什麽都沒看到。”
“真的?”
“嗯,真的。”
再三質問,裴曉葵的心好不容易一點一點放下。
哪知這梁舟遲簡直壞透了,忙又加了句,“不過倒真是挺白的。”
“啊!”緊跟着又是裴曉葵的驚叫一聲,“你倒底看沒看到!”
“沒看到啊,”他擡臉笑笑,臉微微前湊,聲音壓低,“我進去時屋裏水汽那麽厚,哪裏能看清,只見着你的頭在那晃來晃去的,臉色蒼白。”
“那你真的是沒看到吧?”裴曉葵的情緒從未這般無法淡然過,随着他的一詞一句七上八下。
“沒看到。”他最終篤定一句,心裏想的卻是,即便看到了這種事也不好講出來。
腦海裏一過那個畫面,水汽是厚重,卻不至于看不到,的确通身雪白。
......
塗過藥酒的膝蓋的确輕松不少,尚有餘痛,裴曉葵躺在床上怎麽也睡不着。
這會兒屋裏已經熄了燈,唯有月光透過窗子打入屋中,她自暗中坐起,細細想着方才梁舟遲的話,怎麽都覺着不對勁。
他到底是看到了還是沒看到,或是看到了多少?
越想越抓狂,實在是放心不下,裴曉葵幹脆起身下床去,悄悄行至外間。
這會兒梁舟遲也已經躺下,借着月色朦胧,她隐隐瞧見他閉着眼,于是悄悄湊了過去。
正隐隐要入夢鄉的時候,梁舟遲總覺着哪裏有一雙眼正死死盯着他,一睜眼,正瞧見上方一張臉,他吓的倒吸了一口涼氣,撐着手肘半起上身,在看清是裴曉葵之後才松了一口氣,“大晚上的你要吓死人啊?”
只聽裴曉葵心有不甘幽幽地道:“你真沒看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