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白頭偕老
玉華街用了不到半個月的時間清拆幹淨,一經整理,又恢複了早些年的寬廣幹淨,那些雜攤一處都不見,自牌樓底到街尾江頭,看上去一片清亮。
整個玉華街的鋪面又恢複從前生機與繁華。
這街上的掌櫃自是個個喜氣,守得雲開見月明。
而像裴曉葵這樣撿到便宜的更是暢快。
她梁舟遲搬進玉華街鋪面時已過了驚蟄節氣,一片欣欣向榮。
找人新做的匾額正挂于鋪面上,取名為“葵記”,起先裴曉葵想着叫“裴記”來着,可梁舟遲聽了覺着不好,裴與賠同音,于生意人是為不妙,而葵與魁同音,聽起來更順一些。
裴曉葵覺着于做生意方面,梁舟遲畢竟是大家出身,自是要比她強上許多,所以也不同他争,全聽他的。
兩個人将二樓收拾出來做為卧房所用,将中間隔了圍板,裴曉葵睡裏,梁舟遲則在外間架了張木板床,睡在外頭。
店子開了,自是不同往常推車在街上擺攤,小菜的樣式也添加了幾種,海帶蘿蔔之流,總之裴曉葵的手藝好,做出的小菜味道不錯。
之前趙舒恒只在墨州待了一日便走了,那一日梁舟遲就像個鬥雞,處處挑刺,可待趙舒恒一走,他又恢複了正常,好像是與趙舒恒一山不容二虎似的。
江水吹的濕潤,天氣一天随着一天暖起,裴曉葵的生意也眼見着不錯,每日做的小菜當日都差不多能賣光,剩下的賣不掉的便送給了左鄰右舍,還有他們兩個人自己吃。
開門迎客,趁着客人還未來時,裴曉葵拿着巾布擦拭桌子,每日她在店裏打點,梁舟遲便出門到處轉,閑時便坐于窗前看街上行人來往,一壺茶一碟子點心,就能在窗口坐上大半日。
兩個人即便不說話,她忙他坐,裴曉葵竟也覺着很舒心。
梁舟遲斟了一杯茶也不急着喝,一條腿曲着随意踩在條椅上,怔怔的望着外頭。
裴曉葵瞧着他的側臉,不禁放慢手裏的動作,就這樣靜靜的看着他。
試想若是現在他走了,裴曉葵還當真有些不習慣,可是兩個人現在就這般住在一起,倒有些不清不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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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先來時,左右都以為他們兩個是一對小夫妻,起先裴曉葵還想着跟人解釋,可轉念一想,旁人若誤會也就罷了,若是解釋了,反而讓他們覺着自己不檢點,尚未婚嫁便和一個外男住在一起,久而久之,說他們是夫妻的人多了,她也就當聽不見,這些落在旁人眼裏便成了默認。現在幾乎半條街的人都以為梁舟遲是他的小郎君。
擺菜的架案才擦了一半兒,便見着一個提着竹籃的小姑娘踏入門中,模樣看上去也就十一二歲,見了裴曉葵就直奔過來。
“小姑娘,要來些什麽?”裴曉葵還以為是來買小菜的,便放下手裏的巾布先去洗手。
手才洗了一半兒便聽小姑娘将竹籃舉高笑道:“姐姐,你要絨花嗎?這都是新樣式,好看的緊。”
玉華街拆後也多出許多游街賣小玩意兒的,大雜小料的偶爾會進鋪子裏來問問。
裴曉葵只掃了竹籃裏花花綠綠一眼,裏面的樣式倒也真是精致好看,微有心動時一想前兩日才買了幾支,若是再買,便有些浪費,不是她的作風,于是客氣擺手道:“我不要了。”
小姑娘臉上閃過一絲失望神色,聽她說話,倒是惹的一直看景的梁舟遲別過臉來。
小姑娘似很不甘心,眼珠子一轉,轉而跑到梁舟遲面前來,“哥哥,你給你家娘子買一個吧,你家娘子本長的就這般好看,若戴上這絨花定更好看。”
這話一打小姑娘嘴裏講出,梁舟遲忙看向裴曉葵的臉色,只見她迅速低下頭去,裝沒聽到。
反倒是梁舟遲抿嘴一笑,伸出兩根手指輕撓了下巴兩下,随後朝小姑娘招招手,示意她拿籃子拿過來。
一見他有意,小姑娘忙将籃子放于桌案上,任他挑選。
梁舟遲眼光不錯,真就挑了兩支很出挑的,一支是玉環栀子的樣式,一支是玉露纏蝶。
“就這兩個吧。”他将絨花取出放于桌面上,随之從懷中掏出錢來遞給她。
小姑娘接過錢喜笑顏開,“哥哥真有眼光,數這兩支做的最精細。”
随即讨巧的別過臉去對着案架後的裴曉葵又道:“姐姐,你家小郎君對你可真好,你們二位定會白頭偕老,早生貴子!”
一番話講的裴曉葵臉色羞紅,再瞧梁舟遲,他已經別過臉去,瞧不見他的神情。
殊不知此時的他正極力憋了笑意,只在她瞧不見的角度偷着樂呢。
小姑娘心滿意足的走了,裴曉葵一甩袖子,“這小姑娘,怎麽亂說話。”
梁舟遲背着臉好不容易擺收了笑意,平穩了心緒,這才看似随意的自椅子上站起,一手一支絨花來到裴曉葵的面前,“我挑的,怎麽樣,好看吧?”
他将絨花擺于她的眼皮子底下。
裴曉葵現在情緒還未平和,只淺掃了一眼,心裏的确覺着好看,若是方才她選也會選這兩支,只是經過那不知好歹的小姑娘一番話,她便不想承認了。
“買這個做什麽,我又不缺發飾一類。”她小聲嘟囔着,卻忍不住伸出指尖兒去拔弄上頭的花瓣兒。
“絨花,與榮華同音,一早起就有人來給你送榮華,總不能不要吧,”這話讓梁舟遲說的冠冕堂皇,實則他知這不過是句借口罷了,小姑娘真正說到他心坎裏的正是那句‘你家娘子’。他暗自心裏美不勝收,擡手取了桅子那支別到她的發髻上,“這支顏色淡雅些,正配你今日穿的這身水碧的衣衫。”
見他手伸過來時裴曉葵也沒想着躲,只随他去了,見他別好後,自己才擡手去摸,雖這會兒沒鏡子,可想着那式樣應當是很好看的。
在梁舟遲眼中,裴曉葵戴與不戴與往日沒差,一樣清麗嬌俏,不過方才她老老實實杵在那裏任由自己戴絨花的模樣當真讓他的心也跟着顫了一下,無關她樣狀乖巧,只記得之前那趙寬亦送了她一支發簪,她卻不曾接過。
“既然是榮華,那便帶着吧,圖個好彩頭。”
“這便是了。”他輕笑,仍回味着方才那懂事嘴巧小姑娘的話——白頭偕老,早生貴子。
世間怎麽會有這麽聰慧的小丫頭啊!
......
一整日,生意紅火,今日的小菜賣了個底朝天,落夜,梁舟遲将鋪門關好,瞧見裴曉葵正在櫃前拔弄着算盤珠子,臉上透着傻裏傻氣的笑意。
瞧着她笑,梁舟遲也跟着笑,随後走向後廚去燒熱水,天氣一天比一天熱了,他知道裴曉葵每日都要洗澡。
将今天賺的銀錢都收好,裴曉葵伸了個長長的懶腰,随之行到後廚去,見着梁舟遲竟然都已經将竈旁小室裏擱的木桶灌滿了水,瞧見他過來,他将有些打濕的有袖卷起,“水好了,進去洗澡吧。”
“你幫我打了洗澡水?”裴曉葵自小室門外望着裏面氤氲的水氣,一時竟有些不敢相信。
“難不成鬼打的?”他說話一向難聽,半個字也不肯說好的。
“那我就當成是鬼打的了。”兩個人相處久了,他說話的特色裴曉葵也跟着學了那麽一點兒,雖不算精通,卻也算是學以致用,
“死丫頭,膽子挺肥啊,現在都敢這麽跟我說話了,小心一會兒你洗澡的時候我闖進去吓死你!”
這話自然不是真的,裴曉葵當知他也只是嘴上痛快吓唬人罷了。
也不同他多做糾纏,裴曉葵上樓取了幹淨寝衣後又下了樓來,一頭紮進小室。
每日都洗,身上幹淨,只是去去汗氣,所以費不了多久的工夫,不過一柱香的時辰便洗完。
從木桶裏出來正扯了軟巾要擦拭身上,便聽着不知何處傳來的“吱吱吱”幾聲,聲音不大,卻像要鑽人耳洞,吓的裴曉葵滿面惶恐,這聲音她再熟悉不過,從前在鄉下可不少見。
“老鼠!”裴曉葵萬分警覺敏感的低呼一聲,随後連身上的水珠也顧不得,只想快些扯了衣衫穿上離開這裏。
哪知手才扯到架子上的衣衫,便瞧着一塊黑色的東西迅速的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跑開。
“啊!”裴曉葵驚叫一聲,吓的四處逃竄。
那老鼠似也被她吓着了,也在屋裏四處逃竄尋不到出路。
随着老鼠身形一會兒隐一會現,她慌忙之中撞倒了挂衣衫的木架,腳亦踩上了一攤水漬,随之腳底打滑,整個人朝後仰去,摔的不輕。
動靜不小,樓上的梁舟遲才剛坐下便聽着下面聲音不對,二話不說邁下樓梯,只見小室的門緊關着。
裏面時不時傳來裴曉葵兩聲低叫。
“裴曉葵!”他身子側過,細聽裏面動靜,在外叫了一聲,“你在裏面沒事吧?”
她現在身上片布未着,有些狼狽的坐在地上,那該死的老鼠仍在她身邊打轉,她一邊忍着驚恐一邊應付門外的梁舟遲。
聽到他的聲音,裴曉葵忙去扯衣衫,可衣衫被倒了的衣架壓在底下,她越急便越扯不出來。
才朝外面應了一句‘沒事’,哪知那該死的老鼠又朝她跑過來,她吓的尖聲叫了一句,門外的梁舟遲臉色一變,聽着她叫聲凄慘,還以為出了什麽事,慌亂之間也顧不得旁的,自外用力一推門,在看到屋內場面之後,臉色由白轉紅。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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