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你是不是喜歡她
拾掇的幹幹淨的雞下鍋後不久便散出了誘/人的香味兒,若是平日只有自己,裴曉葵斷不舍得炖只雞吃,近日家中人多,她也借着機會吃些好的。
飯菜上桌,四個人圍炕而坐,梁舟遲仍舊黑着個臉,他眼見着裴曉葵手裏的筷子是趙寬遞過去的,她自然的接過。
“我記得你是叫趙寬是吧?”梁夫人笑意濃濃瞧着眼前的人。
“慧姨,您沒記錯,我是叫趙寬。”之前記得裴曉葵便是這麽稱呼他,他也只得随着。
梁舟遲的臉色更不好了,對這聲慧姨嗤之以鼻,慧姨也是他能叫的?
“那天你走的急,一直沒機會謝你,多虧了你送我們回來。”梁夫人避開了他給自己蒸糕一事,生怕他提起來被梁舟遲知道。
趙寬也是知進退的人,根本不會亂說話,“慧姨客氣了,你們是曉葵的親戚,這些我自然要幫的。”
這話讓他說的倒是與裴曉葵拉近了幾分,梁夫人笑笑,随後看向裴曉葵,一副了然的神态。
裴曉葵夾了一筷子肉放到梁夫人碗中,“慧姨,吃肉。”
緊接着又夾了一塊擱到梁舟遲的碗裏,梁舟遲垂眸瞧了瞧,并不急着吃,反而舌頭掃過牙床難得擺出一張笑臉道:“今天家裏來客人,曉葵,你應該去打些酒,我可得和趙寬好好喝一杯。”
方才還黑着一張臉,現下突然挂上笑,裴曉葵擡眸對上梁舟遲的眼,深深的似望不到眼底,只覺着他皮笑肉不笑,不清楚他的用意。
“好端端的喝什麽酒,你身上還有傷!”梁夫人在一旁勸道。
“不妨事,小酌一杯,”他下巴又朝對面的裴曉葵揚了揚,“我說曉葵,好歹人家幫了這麽大的忙,哪能沒有酒呢?”
既然這話頭提了,趙寬倒覺得理應和他喝一杯,暫且将筷子擱下道:“既然表哥想喝酒,那我去打些酒來就是。”
“你別動,你是客,哪有讓客動手的道理,”梁舟遲又看向裴曉葵,“去吧曉葵。”
趙寬不明就裏,還以為梁舟遲真的好心要同他喝酒,也連連附和,弄的裴曉葵若不去倒真不像是那麽回事兒,她只好先出門去打酒,今天倒要看看他梁舟遲究竟要鬧出什麽幺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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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要喝酒,那我再去炒些黃豆來,趙寬,你先在這坐着。”梁夫人拍拍趙寬的肩膀,倒是很樂意他留下,也借此機會展示一下她唯一才學會的炒黃豆。
眨眼間,屋裏就只剩下梁舟遲和趙寬兩個人。
梁舟遲一條腿曲着,胳膊搭在膝蓋上,頭微仰,仍是以高高在上的姿态盯着眼前人,倒将趙寬看的坐立不安。
“你覺得我這表妹如何啊?”提到表妹這個稱呼,連梁舟遲自己都想笑,糊裏糊塗的成了裴曉葵的表哥,她倒是真敢編排。
“曉葵,”趙寬一頓,嘴角微抿,一雙濃眉大眼亮閃閃,“曉葵自然是好姑娘。”
“怎麽個好法?”
“啊.....這......”趙寬猶豫片刻,随後才道,“漂亮,懂事,能幹,一個姑娘家在外讨生活不容易,我很佩服她。”
“記得她剛來時,街市上的地痞流氓總是來找她的麻煩,不是言語調戲就是亂砸她的東西,後來還是我從中幫他尋了個地頭蛇來擺平,她也搭了不少銀子進去。”
起先趙寬誇贊的那些還讓梁舟遲好發笑,但是聽到後半句便漸漸的笑不出來了,眸色轉為黯然,“找她的麻煩?”
趙寬點頭,“剛來時是難些,不過現在都好了,再說哪條街上沒兩號市井流氓。”
說的倒是輕巧,可梁舟遲從前跟這種人也打過交道,他們言語污穢下流,變臉比翻書都快,缺德事沒有不做的,她一介女流,旁人見她自己出來擺攤,定會多為難她。
才有一點想要同情裴曉葵,可轉念一想,當初不還是她非要走的。
手指輕點于膝蓋上有一下沒一下,而後才意識到什麽,即便當初不走,隔一陣子還要走的,梁家敗後,家裏的人都散了,她去或留,結果都是一樣的,現在或許對她還說還算好些。
“表哥,你知不知道曉葵平日喜歡吃些什麽?”趙寬坐直了身子,笑的有些傻氣,“我想着快過年了,我給她買些。”
“你是不是喜歡她?”梁舟遲開門見山,瞧着這趙寬想藏又不想藏的模樣便來氣。
一下子被說中心思,趙寬的臉一紅,雖未答,可臉上止不住的笑意還有飛紅的臉頰便已經告知了答案。
“你小子長的倒是精神,可怎麽年紀輕輕的就生了眼疾,裴曉葵哪好啊?”他聲線忽然拉高,然後挂上對裴曉葵的一臉嫌棄。
趙寬被說了一愣,起初心裏對她有個表哥這件事還心存芥蒂,可再一瞧梁舟遲萬分看不上裴曉葵的樣子又讓他放下心來,他笑意更開了,“表哥說笑了,曉葵很好的。”
“她好不好你能比我清楚?”對他的看法梁舟遲不敢茍同,伸出手指抓了兩下發頂才道,“我跟你說,裴曉葵這個人十分狡詐,知道她在我們家外號叫什麽嗎,叫‘白眼狼’,顧名思義,這個人半分良心都沒有,為了達到自己目的不擇手段!”
“嘴裏還沒一句實話,她也就是長的人模人樣的,你可別被她給騙了!”
“真的假的,”顯然,趙寬對此一個字也不信,“表哥,不至于吧!”
“怎麽不至于,”梁舟遲越說越不像話,身子微微前傾,像是知曉什麽不得了的機密要文,“她啊,看起來老實巴交,實則吃喝嫖賭抽,坑蒙拐騙偷,踢寡婦門,還刨絕戶墳,喪盡天良惡事作盡,誰要是娶了她,真就是等着一起到地獄裏下油鍋去吧!”
“表哥......你這說的是曉葵嗎?”趙寬抓了抓自己的後腦,面露一絲莫名的笑意,哪知天底下竟有表哥這樣說自己妹妹的,“她嫖,她嫖誰啊?”
“我這就是打個比方......”梁舟遲的話說了一半,院門響動,是裴曉葵回來了。
她一進到屋裏,一股涼氣随之跟來,行出去這一會兒,臉蛋凍的通紅。她手裏共拎了兩小壇子酒,一壇擱在趙寬面前,一壇擱在梁舟遲面前,還不忘囑咐他說道:“當初郎中說了,喝酒對你傷口恢複不好,我給你買了一些梅子酒,淺嘗一下便是了。”
她微紅的指尖将酒壇又往梁舟遲的面前推了推,想的很是周到,梁舟遲瞧着眼前天青色的小酒壇子,又想起方才趙寬同他說的先前裴曉葵的處境,當真是一點兒也笑不出來了。
“對了表哥,我認識一個木匠,手藝不錯,哪日讓他打副拐來給你用吧,我想着你過陣子傷若好了,也能下地了,有副拐杖行動方便些。”三兩句聊下來,趙寬竟覺得自己同這表哥熟絡起來,更重要的是,他覺着這表哥好似對裴曉葵半點心意也無。
瞧他聲聲叫的親昵,可裴曉葵知道梁舟遲是個什麽貨色,她迅速擡眼掃了梁舟遲一眼,然後輕推了趙寬的手肘,“菜都要涼了,快吃飯吧。”
“好啊,那真是有勞你了。”梁舟遲手裏擺弄着小酒壇子,方才她的那點小動作都被他收入眼底,表面上他是笑着,可總讓裴曉葵覺着有股陰陽怪氣之意。
才落座沒多久,梁夫人端着她唯一會的炒黃豆進屋來,就當加了盤下酒菜。
“對了曉葵,險些忘了同你說,”趙寬一拍大腿,猛然想起,“今日你沒來,咱們街市頭那家點心鋪子貼出告示出來,說是鋪子要轉讓!”
聞言裴曉葵眼前一亮,“當真?”
趙寬重重點頭,“千真萬确,我還同掌櫃打聽了兩句,他說他着急出手,三十兩銀子不還價!”
“三十兩!”裴曉葵輕抿了唇角,“這價格倒真的不貴。”
裴曉葵此時腦筋飛速轉動,盤算着自己手裏能拿出來的到底有多少銀子,“明日先去瞧瞧,只怕晚了這鋪子就讓人搶走了!”
“曉葵要盤鋪子?”梁夫人在一旁問起。
“是,一直都想開一個,想着整日出去擺攤風吹日曬的也不是個辦法,若是有了鋪面,我除了小菜還可以賣些別的!”
現在每日最多只能帶三壇小菜出去,細算着若是能盤下鋪面,每日賣的量便能多些,銀子賺的也能多些,且再也不用整日起早貪黑的推着車來回。
“生意哪裏是那麽好做的,想的倒是簡單!”梁舟遲說話冷嗖嗖的,本應是件高興的事兒,他卻忽然沷過來一盆冷水,将人澆的外濕裏透。
聽他說話,裴曉葵才綻在臉上笑意瞬間散去,趁他不備丢了個白眼兒。
看出裴曉葵不高興,梁寬忙夾了一筷子菜放到裴曉葵的碗裏,輕撞了她手肘一下,帶着半哄的語氣小聲道:“明天我陪你去。”
梁舟遲猛地一聲将酒壇上的封口布扯開,鬧出的動靜不小,滿倒一碗,随後一飲而盡。
梅子酒下肚,他忍不住咧了嘴,這梅子酒釀的滋味當真與雲鶴樓的半分都比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