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咱們還是說說這料子吧
“什麽趙寬趙窄的,你送的什麽?”俗話說的好,揚手不打送禮人,人家将禮送來了,梁舟遲還是不肯給句好話。
方才在屋裏便聽他喚的一聲又一聲,而後又見他不聲不響的跑到屋裏來,若是沒人應就可随意進門?若是裴曉葵自己在家呢,他也這般随意出入!
這冷硬的語氣讓趙寬一時不知該如何回應,瞧着他這模樣倒是生的俊俏,臉上雖還粘着傷,身上也只着粗衣麻布卻也透着一股子矜貴氣,怎麽長的好模好樣的說話卻像吃了爆竹般。
念及他是曉葵的表哥,趙寬也不好回嘴,只擡手再次示意,“不過是一些吃用,這不是快到年關了,想着給曉葵送一些過來。”
未等梁舟遲開口,趙寬又接着說道:“表哥,你那日回來時病着,可能不知道,是曉葵讓我将你帶回來的,今日見你還沒問,你身上的傷可好些了?”
這一聲表哥叫的梁舟遲心肝脾肺沒一處痛快的,怎麽聽怎麽別扭,“誰是你表哥?”
梁舟遲擰着眉,臉色越發難看,弄的趙寬更是十分尴尬,兩個人在屋裏大眼瞪小眼,趙寬一時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你和裴曉葵很熟?”梁舟遲坐的直挺,在炕上曲一起條好腿打下打量趙寬。
這趙寬生的高佻威武,濃眉大眼,臉上瞧着倒不見惡相,不過論起英俊,梁舟遲自認他連對手都談不上。
“我和曉葵一起擺攤來着,我是在她旁邊賣蒸糕的。”趙寬老實回道,見他這副發問的陣勢倒不覺也随着拘謹了起來,好似來見女方的長輩,一時手足無措。
“蒸糕......”這兩個字在梁舟遲腦子裏一過,怪不得家裏上頓蒸糕下頓蒸糕怎麽也吃不完,原是因得他,“你們兩個整日在一起擺攤?”
“是,自從一年多年曉葵來了街市,我們便一直在一塊兒,後來便相熟了。”
他每念叨裴曉葵的名字一次,就讓梁舟遲心裏不适一會兒,“行了,東西放下,你走吧。”
一擺手,曲腿放平,整個身子朝後靠去,想把這個礙眼的人快些趕出去。
“好。”趙寬倒真的沒想到今日來此能将熱臉貼了這麽個冷屁股,心裏暗道晦氣,發火又發不得,只得應下,将東西擱到桌上才想離開,便聽院子裏門聲響動,随之裴曉葵和梁夫人說話聲傳來。
聽着裴曉葵的聲音趙寬眉眼一擡,像是見了救星一般緊着出了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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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舟遲的目光也不禁投到了院中,從細密的窗紙看去,隐隐能瞧見裴曉葵的身形輪廓。
“趙寬,你怎麽來了?”也是未料到趙寬從屋裏出來,裴曉葵一陣驚訝。
“我來給你送些東西。”趙寬應着,看向一則的梁夫人。
梁夫人認得趙寬,見是熟人與他點頭示意,而後便拎着才從外面買回來的東西拐進了廚房。
瞧着趙寬的臉略帶晦色,裴曉葵似是意識到了什麽,眼珠移到主屋窗前,然後聲音也不覺壓低了,“來怎麽也不提前說聲,今日我一早便和我慧姨出門去了。”
“昨日采買了些東西,順路給你帶來,見着院門沒鎖我便進來了,正見着你表哥。”趙寬對方才梁舟遲拿話揶揄的事閉口不提。
略過梁舟遲不提,裴曉葵接着道:“既然來了就留下來吃飯吧,也快到午時了,我買了一只活雞。”
“不了不了,我還趕着回去呢。”方才屋裏那張臭臉可是讓人怕了,趙寬即便想留下來也留不得,只能拒絕。
“不差這一時,正好我還不敢殺雞呢,吃了飯再回吧!”
見裴曉葵是真心想留他,趙寬一時猶豫,只見下一刻裴曉葵扯了他的袖子往廚房裏拉,“別磨蹭了,快來!”
這下趙寬真的無法拒絕了,低頭垂眼看着她的指尖兒正捏着自己的衣袖,就好像是一道鈎子牢牢将他鈎嚴實了,他想逃逃不得,跑亦跑不得。
竈臺生了火,趙寬一手擒着雞翅膀一手持菜刀放血,手法娴熟,将裴曉全看的一愣一愣。之前殺雞倒是看過幾次卻沒試過,瞧着滿滿的一碗鮮紅的雞血不由嘆,“還好你在,若不然我怕是得殺到天黑。”
這誇贊讓正拎着雞的趙寬很是得意,他取熱水将雞毛燙了後蹲在地上開始拔毛,“這活兒哪裏你能幹的,這種髒活以後交給我就好!”
“那我每次一次雞都得讓你跑一趟來殺?”裴曉葵捂嘴笑了,取了案板開始切菜,兩個人一站一蹲說說笑笑看起來倒是般配。
趙寬側身瞧了一眼,梁夫人回屋去了,這會兒廚房只有他們兩個人,于是他多嘴開口道:“你表哥脾氣不太好啊。”
提到表哥二字還是讓裴曉葵一時無法習慣起來,她先是一怔,手上切菜的動作也随之緩了下來,不答反問:“怎麽了?”
“也沒什麽,就是剛剛我進屋時他問了我幾句話。”趙寬一邊拔着手裏的雞毛一邊擡起臉來看裴曉葵。
裴曉葵逆着光,也看不清她的神色,只一副了然的口吻道:“你不用理他,他嘴裏向來沒有什麽好話的。”
“一直沒問你,你表哥是怎麽傷的,怎麽還傷的那麽重?”今日一見他的傷腿,不禁又勾起了他的好奇心,想到那天夜裏将人半死不活的拉回來,實再忍不住,還是多嘴問了一句。
裴曉葵将手裏切好的菜都撥到盆子中,随後掀開水缸木蓋舀了兩瓢水放在盆中這才道:“你也見了他那臭脾氣,傷成這樣也不奇怪。”
見她要洗菜,趙寬忙放了手裏的活将她擠到一旁,又順勢奪下她手裏的菜盆,“水涼,我來洗吧,你去弄別的。”
奪不過他,裴曉葵也不說旁的,轉身拎起地上的白條雞放到案板上舉着刀剁起來。
“等他傷好了還會留在這裏嗎?”趙寬将菜盆端的近了些又看似不經意的問。
“不會了,傷養好了就要回鄉去了。”她遲疑片刻,又想起那日梁夫人同她講他們要回涼州的事。
眼下回涼州的确是最好的出路,昔日的梁家已經化為烏有,梁舟遲一個過慣了奢華日子的纨绔公子哥,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更沒有當初梁老爺的半分能耐,待回了涼州尋個好差事,養活自己便是最好了。
屋裏的人此刻并不知道廚房裏的人正如何編排他,他倚在炕頭上透過窗遠遠望着廚房方向也看不到什麽,只是心裏一陣煩燥。
梁夫人舉了一塊料子貼在梁舟遲的身上比量,看起來倒是很開心。
梁舟遲捏了身上的布料,是那種最粗糙的布衣料子,要在從前這種衣料給他當擦腳布他都嫌棄的,“娘,你幹嘛?”
“今日上街和曉葵買了些料子,這件是給你的,留給你做身新衣。”她倒是不覺有什麽不好,穿慣了绫羅再見這些布衣倒也覺得別有風格,粗染花的料子倒比綢緞的更加板正些。
“買什麽料子,有什麽新衣可穿,我不穿,”他氣急敗壞的将身上的布料掀開,“娘,咱們不是沒銀子了嗎,你哪來的錢買這些?”
“是曉葵的,她非要買,攔也攔不住,左右我想着往後一塊将銀子給她,便也不拗了。”
到底梁夫人是半輩子未見人間疾苦的人,即便吃了這些苦頭還是單純的要命,梁舟遲垂着眼睫瞧了這衣料,一件深色的是他的,另一件看着像是給娘親買的,卻唯獨沒有她死丫頭該用的布料。在心底細算這些日子他問醫抓藥的銀子,聯想到裴曉葵那三文錢一碗的小菜還有她回來時凍的通紅的手指,心裏有些發悶。
只道:“娘,将這料子退了吧,我這不是才買了一身,我又下不得床,做這麽些新衣做什麽。”
梁夫人自是不懂他的言外之意,只以為他厭煩,将衣料自他身邊收回又疊好,全然沒有要退回去的打算,反而笑意濃濃的打了岔,“廚房裏的那個後生,瞧着倒是對曉葵不錯。”
哪壺不開提哪壺,梁舟遲低嘆一口氣又伸手扯了衣料回來,“娘,咱們還是說說這料子吧......”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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