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不如我娶你如何
“沒有,”裴曉葵急急否認,用力眨巴了幾下眼睛,試圖讓方才險些落下的淚暈回去,“風沙太大,一時迷了眼。”
“呵,你騙鬼呢!”梁舟遲輕笑一聲,擡眼望了天,“萬裏晴空,院子裏的青磚地掃的比你臉都幹淨,哪裏來的風沙!”
裴曉葵退無可退,亦沒有旁的借口可搪塞,只覺着這會兒糟糕極了,心情已然跌落到了谷底,這會兒還要應付他!
“該不會是......”梁舟遲眯了眼瞧了她片刻,“該不會是趙舒恒要議親了,你心裏不舒服吧?”
“少爺別胡說,沒有的事。”裴曉葵雙手在身側用力捏着裙角,明明已經很努力的在忍了,可他偏偏哪壺不開提哪壺。
她只得梗着脖子強忍着不讓自己哭出來,若是一旦在他面前承認了,就憑這個大嘴巴,怕是所有人都曉得了,到了那時,她就真的沒有臉面再見表少爺了。
好在梁舟遲沒有在此事上糾纏太久,話峰一轉道:“別在這杵着了,去給我沏壺茶去!”
“是。”裴曉葵終是松了一口氣,急急的奔了出去。
竹園中的小廚房竈上常坐着水,這會兒廚下無人,裴曉葵瞧了一眼竈上的銅壺,尚未有熱氣自壺嘴冒出,她幹脆扯了竹凳坐在竈前等着水開。
一時恍神,心思又飄到梅園去,她不知道這會兒表少爺在做什麽,心想着,議親這麽大的喜事,他定然也很歡喜吧。
沉沉的嘆了一口氣,拾起幹柴又往竈間添了一把,火苗燃的正旺,沒多一會兒壺裏的水便開了。
裴曉葵備好茶在紫砂壺中,才拎起銅壺将水注入茶壺中,便聽院中兩個小婢女說着話朝這邊來。
“表少爺可真有福氣,才來墨州多久啊,就被陳學究給看上了。”
“還是那家小姐更有福氣些,表少爺可是萬裏挑一的青年才俊。”
“這件事一落定,府裏不知有多少小婢女要傷心了。”
“可不是嘛,這些人哪裏同那高門大戶的小姐比得,癡心妄想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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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那句“癡心妄想”好似一根根針,直直刺入裴曉葵的心。
“曉葵,你做什麽呢!”小婢女齊齊入了門,正見着在竈前愣神的裴曉葵,沸騰的熱水已自那紫砂壺口溢了出來,順着竈案流了大半。
經這一喚,她才回過神來,忙低頭看去,心裏頓時一驚,手忙腳亂間就像是缺了心智,伸手要将那紫砂壺拿開,誰知被熱水燙了一下,她手一下子彈開,熱水壺亦被她丢到了腳下。
兩個小婢女驚住了,嘴裏罵罵咧咧的說着許多,裴曉葵都沒有聽進去,這會兒只覺着手指刺痛,是方才被燙的。
“你傻了啊,手都紅了,還不去上藥!”其中一個小婢女推了她一把,她好像這會兒才回過神來。
......
這一壺茶讓梁舟遲好等,等的他心煩意亂已經開始罵街的時候裴曉葵才端着茶出現在他的面前。
“死丫頭,沏壺茶怎麽還讓我等這麽長時間?”他坐于窗下仰着下巴質問道。
裴曉葵一臉的菜色,也不說話,只默默将茶壺放下,梁舟遲瞥見她左手拾指和中指竟各自包着紗布。
“問你話呢!”見她不答,梁舟遲又問。
“方才在竈間燙了一下。”她垂眼瞧着自己包起的兩根手指,嗓子裏發出顫音,眼前卻是一片明朗,心想着,這回若是哭,也算是有借口了吧。
這借口當真算是不錯,話音一落,大滴大滴的淚珠子順着臉頰流下來,不多時便在臉上彙成兩道河。
“哭什麽啊,我又沒說什麽!”這眼淚掉的讓梁舟遲覺着有些懵。
“疼.....”她一邊哭着,一邊舉起那兩根無辜的手指,“疼的......”
梁舟遲本來還想再罵她兩句,可是一見她舉着手指,難聽的話竟也咽了回去,實在是見不得女人落淚,他擰着眉頭擺了擺手,“算了,出去吧,別在我面前礙眼!”
她擡起手背蹭了下眼淚,轉身欲出門去,一只腳才踏出門檻,只聽後面梁舟遲的聲音又起,“一會兒去找衛元,他那裏有上好的燙傷膏。”
......
到底裴曉葵也沒去衛元那裏要燙傷膏,只是坐在房間的門檻上任憑手指上鑽心的疼痛一浪接着一浪的襲來,似是唯有這樣的疼,才能分了心上的疼。
她眼瞧着日頭自中到西,再由西落入她看不見的地方,天邊紅色的晚霞一落地,便又是墨色的黑夜上了房。
她的頭倚在門框上,一聲接一聲的嘆,哭了一下午,這會兒眼睛腫的像是爛桃,這會兒哭夠了,手上的燙傷疼的她坐立不安。
又是一聲嘆息過後,裴曉葵聽見前方似是有腳步聲傳來,因她一直坐在這裏,檐下或是屋裏都沒掌燈,随着那腳步聲同來的,還有一抹朦胧的光亮,被人提着漸行漸近。
待人行至跟前,裴曉葵才發現竟是梁舟遲。
他能來這小偏院,讓裴曉葵感到萬分的意外,裴曉葵忙坐門檻上起身,有些不敢置信道了一句:“少爺,您怎麽來這了?”
梁舟遲垂着眸子看着她爛桃似的一雙眼,沒好氣道:“這裏一草一木都姓梁,我哪裏不能去!”
他說話好像總是帶着刺,就沒有一句好話是從他嘴裏講出來的,裴曉葵一陣無語,也不再接話,憑他說什麽。
“死丫頭,我倒是沒瞧出來啊,你還是個多情的種子!”他帶着幾分嘲弄說道。
裴曉葵就像是被人發現了什麽似的,心虛的低下頭,假裝聽不懂。
“不就是他趙舒恒要成親了嗎,至于難受成這樣,你哭成這樣,他可知道?”他歪着頭,似笑非笑,還特意将手裏的燈籠照在裴曉葵臉上。
“少爺,您說笑了,我這是疼的,跟表少爺沒關系。”裴曉葵心跳的厲害,那種謊言被拆穿的心虛感遍布全身,怎的就讓眼前這個殺千刀的梁舟遲給說中了!
“得了吧,那你在這一聲又一聲沒完沒了的嘆氣也是為着燙的?”他今天也不知是怎麽了,見着衛元之後還特意問了一句裴曉葵有沒有同他去要燙傷膏,聽衛元說沒見着她人,他竟動了過來瞧瞧的心思,誰知才到了這偏院,便聽着她自己在這裏一聲接着一聲的嘆。
“真是疼的。”這會兒裴曉葵覺着自己的狡辯都變得十分蒼白且無力。
“好好好,疼的,”他一笑,自懷中掏出個小瓷瓶來塞到她的手上,“本少爺大發善心,親自來給你這死丫頭送燙傷藥。”
裴曉葵尚未反應過來,手裏便被他塞了東西,還帶着溫度的小瓷瓶。
“少爺,您這是......”她第一反應是這其中有詐,他梁舟遲何時心腸這般好過,還親自過來給送藥。
“我娘說要吃你做的小菜,快些把你的手養好了,別讓我娘等急了。”
“......”
“是,我記下了。”她就說,他哪裏會有這麽好的心。
“我說裴曉葵......”他說着,神色忽然認真了起來,身子微彎,臉正湊在她的面前。
“什麽?”二人四目相對,裴曉葵被他瞧的心裏發慌。
“既然趙舒恒要娶別人,不如我娶你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