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我想問你一件事
裴曉葵眼眸微顫,見着他的鞋尖兒停在自己跟前。
她正沉着不說話,哪知梁舟遲突然彎身在她面前,自底下瞧她,給她來了個措手不及。
兩個人的目光對在一處,裴曉葵驚了片刻。
“眼睛怎麽腫成這樣了?至于嗎?”梁舟遲直起身子,正可謂是站着說話不腰疼。
裴曉葵這會兒恨的他牙根癢,憑他說什麽都不答話。
“本少爺說話算話,這樣,既然是我弄丢了你的玉墜子,那我便多賠你幾個。”
他賠的裴曉葵才不稀罕,他的東西,裴曉葵更是半分也不想沾染。
見她還是不作聲,梁舟遲心底有些火了,聲調也不覺擡高,“死丫頭,我跟你說話呢!”
若是平常他發火,裴曉葵還會怵一下,可是現在,她心裏涼叭叭的,憑他如何。
她淡聲道:“多謝少爺,不用了,閑時我再去找找,應當能找到的。”
獨自哭了許久,她的鼻音有些重。
梁舟遲被她噎的說不出話,一時哽住,兩個人就這樣誰也不說話僵持了一會兒,梁舟遲終是回身過去,自桌上将那只先前不慎丢掉的小玉墜子拎起來,在裴曉葵的面前擺動起來。
裴曉葵的目光被眼前的一陣搖晃所吸引,随之又眸發亮,似閃動星光,她驚喜的擡起臉來,笑意藏不住,“找到它了?”
“一個區區的小玉墜子還能難得倒我!”他順手往裴曉葵手裏一塞,“還你了,免的傳出去,說本少爺欺負人。”
裴曉葵雙手接過,小心在掌中摩挲,那種失而複得的歡喜難以言表,這次她學聰明了,将小墜子挂在在脖子上。
一旁梁舟遲冷眼瞧着她這模樣,不禁輕笑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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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東西我幫你尋回來了,你可怎麽謝我?”他問。
裴曉葵将目光自玉墜上收回,重新投到他的臉上,一時也想不出。
她身無長物,還有什麽能給的,一時語塞,還真将她給問住了。
“上次你說給我做小菜來着,什麽時候能吃到?”他仰臉問着,這口可一直都等着呢,每每用飯時就會無端想起。
“今日差不多可以了,我去給少爺拿來。”她喜笑顏開,連語氣都松快了許多,再不似方才入門時的那副不情不願,好像和梁舟遲有多大的仇。
梁舟遲以一種複雜的眼色看着她,正想着這人也太過于現實了,方才還對他一張怨恨的臉,這會又笑的和花一樣嬌豔。
“多做一些,給夫人也送去嘗嘗。”難得梁舟遲想着自己的母親一次,卻絕口不提他爹。
憑他說做多少,裴曉葵都是樂意的,她眼中泛着一層又一層的歡喜,一口應下。
待放了裴曉葵離開後,梁舟遲竟覺着心情難得的好,瞧着裴曉葵遠遠離開的背影,忍不住低低罵了句,“當真是不怎麽聰明。”
......
裴曉葵哭腫的眼這會兒也消下去不少,趁着街市未散,出門來買些青菜頭。
每到快收攤時,這裏的青菜頭最為便宜,裴曉葵挑挑撿撿挑了一筐好的,付了銀錢歡歡喜喜的轉過身去,怎知不巧,雙手拎着菜筐,一不小心碰上了人,冒尖兒的菜頭掉落在地,滾了幾滾。
裴曉葵低呼一聲,随後忙低下頭去朝人賠不是,“對不住,對不住!”
聲線甜脆好聽,引的對面那人不禁多看了她一眼,這不看還好,一見那人眉目一挑,絲毫沒了方才被撞到時将要散發的火氣,反而立即換上了一抹奸笑挂于臉上。
“喲,這墨州城竟還有這般姿色的小娘子呢?”那人不是旁人,正是街上人人臉熟的錢富。
裴曉葵并不認得他,擡眼瞧着他讓令人作嘔的笑聲,加上他衣着光鮮亮麗,猜測許這又是哪家纨绔。
她下意識的拎着菜筐退後兩步,臉色變的極為難看,但想着出門在外還是不要惹禍,一門心思只想着快些離開這裏,她腳步轉調,轉身匆匆離去。
可沒走出兩步,便又被那錢富帶的一行人團團圍住,阻了她的去路,裴曉葵心喚不妙,緊緊将菜筐護在身前,轉頭朝那錢富道:“不知公子這是何意?”
“怎麽,沖撞了本少爺,這就想走?”錢富臉上堆着陰笑之色,一雙不懷好意的眼睛上下打量裴曉葵,眼角眉梢都帶了輕浮,“你是哪家的小娘子啊?”
他不問還好,這一問還真是提醒了裴曉葵,她自己雖是個無名小卒,可好歹也是梁府的人,這梁府是墨州城的第一大戶,若是報上名來,這人礙于梁府的顏面,興許也不會為難她,于是裴曉葵重聲道:“我是城南梁府的奴婢。”
果真,一提梁府名號,那錢富眼中一滞,随口又向她确認,“城南梁府?是梁舟遲府上?”
這梁舟遲的名號在墨州可比梁老爺還要響亮,一提便知。
裴曉葵心裏還想着,看來這梁舟遲于她,也不是全無用處的,見着他臉上表情微有松動,心念此事有門,于是點頭肯定道:“那是我家少爺。”
不過事情好似并未向裴曉葵心裏所念的方向發展,眼見着錢富臉色一點一點的陰沉下去,就像是是內裏在蓄着一場風暴,之前種種還尚在眼前,光是他挨的那頓打便讓他足足幾日都下不來床,又加上後來雲鶴樓賣唱女一事,将錢富的恨意一下子又全都翻了出來。
他幾乎是以憎恨的目光看向裴曉葵。
那眼神兇狠的像是要吃人,裴曉葵的肩都不禁縮了一下,怎麽瞧怎麽覺着不對。
好像不提梁舟遲的話還好些,怎麽提了反而更糟糕了。
雖明知道梁舟遲的性子在墨州城裏樹敵頗多,可礙于他的家世,也沒人敢真的明晃晃的和他過不去,再瞧眼前這人,竟像是要将她撕碎了喂狗一般。
“梁舟遲......”錢富冷笑一聲,幾乎是咬牙切齒的念着這個他恨之入骨的名字。
身後有小厮看出不對來,一想着自家少爺每每同梁舟遲對線都沒贏過,念及少爺的能力,便上來小聲勸了一句,“少爺,梁府的人咱們還是少沾染,怪晦氣的。”
小厮這般說便是給錢富留了些顏面,實則誰不知何來的晦氣,不過是那梁舟遲帶的羞辱罷了。
本來錢富還在猶豫,可聽這小厮一番話便好像是激了他的那根反骨,今日不管怎麽說,他也得出了這口惡氣不成。
梁家的人他非沾染,即便說破了天,不過就是個小婢女罷了,只要能惡心他一下,錢富也是相當痛快的!
錢富打定了主意一陣暗喜,随後揚手道:“原來是梁府的人,那更得好好接待一番了,來啊,把這小娘子給我帶走!”
還未等裴曉葵反應過來,兩條胳膊便被人牢牢抓住,硬拖着他朝北邊行去,以防裴曉葵亂喊亂叫,他們還将裴曉葵的嘴給堵上了。
她拼命的掙紮,可實在不是這幾個大漢的對手,幾乎像是拎小雞一般給拎走了。
這個時辰街上看熱鬧的圍了一圈又一圈,商戶游人卻無一人敢站出來搭救,因為這條街市就是錢富家的。
看着他們冷漠的神情便知錢富在光天化日之下強搶民女不止一次,所有人都知道若是被錢富搶了去裴曉葵會面臨什麽,他們有的笑看熱鬧,有的實在不忍心的則扭過了頭去。
裴曉葵被塞進馬車裏帶到了雲鶴樓停下,這裏是錢富常來之所,這裏不光能喝酒,還有可以暫居的住所,二樓一整層都是。
這會兒雲鶴樓客人不多,還未到旺時,錢富一行人浩浩蕩蕩入了門中便憑添了許多吵雜之聲。
小二見了錢富忙挂着滿面的笑意迎上來噓寒問暖,而後才将目光投到了裴曉葵的身上。
只見她這會口中有帕子堵着,胳膊又被人牢牢架住,心裏便明了幾分,裴曉葵向他投來求救的目光,誰知那小二目光又投向了旁處,不再理睬她,更絲毫沒有要幫助的意思。
錢富自懷中掏出一錠銀子亮在小二面前,“這是胭脂樓裏新來的妓子,我來試試,去給本少爺找個上間。”
小二滿面堆笑,雙手接過錢富扔過來的銀子一把揣到了懷裏,而後引着他上二樓行去。
是良家女還是妓子這小二怎能不知,只不過是幫着他打馬虎眼罷了。
裴曉葵一陣絕望,腦裏裏嗡嗡的響。
來到了二樓,裴曉葵口中的帕子被人扯下,被人自後面一把推進房中,用力甚大,她一把撲跪在地上摔的不輕。
随後錢富大步入門,房間的門自外面關上。
聽到關門聲,裴曉葵驚呼一聲,随之連滾帶爬的從地上爬起來,強忍着磕痛的膝蓋扶住八仙桌,與那錢富隔了距離。
“少爺,我與你無怨無仇,你為什麽抓我來這裏,我不是什麽妓子,我是梁府的人,求你放了我吧!”這會膝蓋疼的厲害,一彎一曲都覺着難忍,可她還想着許是這人腦子不清,沒有聽清她來自哪裏,不妨再多同他講一嘴,他反應過來改變了主意也說不定。
“無怨無仇,”錢富見她跑着也不急,反而森森冷笑起來,“你若不說你是梁府的本少爺或許還能放過你,可你偏偏是梁府的,本少爺今日可得拿你好好快活快活!”
這下流的言辭入了裴曉葵的耳朵裏仿若一根刺,紮的她滿身怒意,心想壞了。
“你和梁府有仇?”她問,這會兒手掌撐着桌子,餘光卻落在手邊的茶壺上,趁他不備,指尖兒已經悄然朝那茶壺摸去。
“确切的說,是和梁舟遲有仇!”錢富有意清了清嗓子,瞪着眼用拇指指向自己,“錢富,錢少爺就是我!”
錢富這個名字裴曉葵早就聽過,之前梁舟遲将他打了一頓,錢富的爹錢老爺還跑到梁府上向梁老爺告狀來着,今日本尊這般龌龊,當真是那日打的輕了。
裴曉葵第一次樂意站在梁舟遲這邊。
“錢少爺,您抓我來也沒用的,我只是梁府的一個小婢女,掀不起什麽風浪的!”她不禁在心底猜測,這錢富多半是個傻子,這麽憎恨梁舟遲,應當把他抓來才是,抓自己有何用處。
那錢富奸笑起來,上下打量裴曉葵,“可別這麽說,抓你我也不虧啊,這麽漂亮的小娘子,墨州城可少有。”
說着,他摩拳擦掌自八仙桌那頭繞過來。
他的神态語氣,五官長相,無論哪一點單拎出來都到了讓人作嘔的地步,裴曉葵忍無可忍,一手拎起茶壺舉在身前,“我告訴你,你不要過來!”
在錢富看來,眼前的小娘子連發起狠來都這麽漂亮,他笑的聲音更大,“喲,還是個烈女呢,我喜歡,待你嘗了我的滋味兒,你才知這裏的好處!”
說罷,那錢富張來手臂便朝她撲來。
裴曉葵也不是吃素的,見他過來,心一橫,拎着茶壺一把甩在他的頭上。
這一下不輕,将錢富砸的後退了兩步,他随即捂住鈍痛的頭,嘴裏“哎喲哎喲”在原地打轉鬼叫了兩聲,料是沒想到她真的敢下手。
只這一下,便激怒了錢富,他稍緩了一下,兇狠的指着裴曉葵道:“好啊你,敢打本少爺,今天本少爺非将你狠狠的辦了不成!”
說着他再一次撲來過,裴曉葵看準時機上去又是一茶壺,可是這次錢富早有防備,這一下只擦到了他的頭皮,并未像方才那樣砸的實誠。
裴曉葵再想擡手,腕子便被錢富抓住,随後扯着她用力一甩,整個人被他甩到了地上。
錢富眼下像只失控的野獸,頭上的傷口開始往外冒血,正滴在他的手上,他擡起手随後朝頭摸去,一股鹹腥氣猛沖鼻腔。
他更氣了,看着地上的裴曉葵,恨不得将她給撕碎了。
“你膽子不小,看我怎麽收拾你!”說着,錢富沖過來扯她的衣裙。
裴曉葵還想跑,卻被他一下子按在地上動彈不得,随之感到他的手在胡亂的扯她腰間的系帶。
裴曉葵撕心裂肺的尖叫起來。
......
梁舟遲在府裏待的悶,便出來逛逛,正巧走到雲鶴樓樓下,本來今日不想喝酒,可又一時想不出去哪,望着身後江潮滾滾,心想着上樓去看看景色也好,于是由衛元陪着,大步邁入門中。
那小二見是貴客,忙迎上來,他打量着梁舟遲的臉色,好似今日心情不錯。
“梁少爺,您今日要喝些什麽酒?”小二殷勤笑問道。
“來兩壺桂花釀,再上些小菜。”桂花釀是梁舟遲的最愛,味道飄香甘醇又不易上頭。
小二應下,引着梁舟遲朝樓樓行去。
喝酒之所在四樓,才上到了二樓的緩步臺,梁舟遲便聽到有一女聲尖叫傳來,這聲音有些熟悉,他腳步随之一頓。
小二見他腳步停下,于是問道:“梁少爺怎麽了?”
小二話音才落,只聽又是一聲傳來。
這回梁舟遲徹底覺着不對來了,看向身後衛元,只見眼下衛元亦是眼珠子撐圓,和梁舟遲想的是一件事。
“這是什麽聲音?”梁舟遲自衛元臉上收回目光轉而問小二。
小二笑意帶着幾分猥/瑣小聲答道:“是錢富錢少爺,方才帶了一個妓子過來,正在裏面......”
一提到錢富,梁舟遲的眉目一緊,不知怎麽的,凡事只要跟那錢富扯上關系,他總覺着沒個好。
随之又是一女聲破門傳來,這回他清清了,那女子隔着門板罵了句:“滾開!”
也正是這一聲,梁舟遲絲毫沒有猶豫,長退一邁便是三階,兩步便上了樓,尋着那聲響尋去,只見在最裏一房間門口,站着幾個小厮,這幾個人他認得,正是錢富常帶在身邊的狗腿。
狗退罷了,論身手,還真的不是梁舟遲的對手,他一腿便卷飛了兩個,随後衛元撲上來又纏住了兩個。
梁舟遲一腳将房門踢開,随着門聲咣當響動一聲,裏面的人被震了一瞬。
梁舟遲步入房中,只見眼下房中淩亂,裴曉葵正被錢富掐着脖子按在牆上,裴曉葵的臉色漲着異樣的紅,衣衫有些淩亂,錢富的頭面上有血色,臉上也有幾道抓痕還隐隐透着紅。
裴曉葵此刻正在絕望中,她萬沒料到梁舟遲竟然會出現在這裏,一襲藍袍,身子挺直微微側着,眼中充着怒意,氣勢攝人,像個從天而降的俠客。
眼下絕望的人成了錢富,梁舟遲的手段他不是不清楚,上次挨的打他還沒忘,不知不覺,錢富的手離了裴曉葵的脖子,她的臉色也在此時慢慢退了些方才的漲紅,一點一點轉為慘白。
與錢富這麽長時間的周旋撕打,幾乎已經耗費了她身上所有的力氣,這會兒梁舟遲來了,她便知道她安全了,心裏松懈的那一刻她整個人都順着牆根滑落下來,直直坐到了地上。
梁舟遲的目光從裴曉葵的臉上移到錢富身上,随之大步朝錢富行來,上去一腳就踹在他的胸口上,錢富哪能吃的了他的腳力,加上之前被裴曉葵砸了那一茶壺,腦子有些不清楚,經這一腳,重重摔在地上,後背摔的生疼,錢富還不不及叫喊,只見梁舟遲上來又一腳接着一腳的踢在他的頭上,腳腳着力,絲毫不留餘地。
僅這樣還不夠,他還猛的踹上錢富的子/孫根,對于錢富來說,這才是要命的,這一腳腳下去,他疼的臉色慘白,捂着那處拼命哀嚎,在地上來回打滾,疼的嘴裏含糊不清的求饒,險些跟梁舟遲叫爹。
這一場下去,錢富被打的不成人形,可就是這樣梁舟遲還覺着不夠,他見地上還倒着個茶壺,一手操起又砸在錢富的頭上。
錢富這會兒已經沒了反應,連哭喊也止了。
裴曉葵這會兒似才回過神來,她忙撲跪過去抱住了梁舟遲的大腿,哀求道:“少爺,少爺這就夠了,不能再打了,若再打就出人命了!”
錢富的命在裴曉葵眼裏不值錢,這種龌龊之人就該亂棍打死丢去野地裏喂野狗,可是若是梁舟遲為了這種東西惹上人命官司那便是大大的不值了。
直到聽到裴曉葵勸,梁舟遲的神智好似才稍恢複了一些,他将舉着的茶壺丢到一旁,而後拎着裴曉葵自地上站起。
裴曉葵這會兒吓的腿已經軟了,加上之前膝蓋摔傷了,這會兒根本站不直。
梁舟遲拎着她坐到一側圓凳上,随後在她頭頂問道:“你可吃虧了?”
“沒有,沒有,”裴曉葵扯着他的衣袖猛搖頭,“多虧少爺來的及時。”
“算他命大,敢動我的人!”梁舟遲冷眼吐了那死活不知的錢富一口。
不知怎的,他的這句“敢動我的人”莫名讓裴曉葵的心肝都跟着顫了一下似的。
“還能走嗎?”他問。
裴曉葵沒作聲,扶着桌案試圖起身,可是這般費力還是沒有逃過梁舟遲的眼睛。
他低罵了句,“當真麻煩!”
随後離了裴曉葵的身邊,自那錢富身上邁過去,伸手扯了月洞門上的綢簾下來,隔着老遠朝裴曉葵丢過來,簾子寬長,蓋在裴曉葵的頭頂,不偏倚的将她整個人蒙住。
裴曉葵覺着眼前一暗,還未弄清楚他的用意,便覺着肩膀被他捏住,而後整個人被他拎了起來,随後天旋地轉,裴曉葵大頭朝下,整個人被梁舟遲扛到了肩上,大步離去。
他沒心思管身後的紛亂,在衆人異樣的眼光中扛着裴曉葵出了雲鶴樓,而後像丢貨物一樣将她塞入馬車裏,最後自己再鑽入馬車中。
裴曉葵感覺到身底一陣動蕩,随後聽見馬車辘轳輪轉動的聲音。
那張綢簾還蓋在她的身上,将人裹的像個蠶蛹,梁舟遲側目瞧她,見她一動不動,于是伸手将她臉上的綢簾扯開問了句,“死了?”
若是平常,裴曉葵聽到他這樣的話定要暗自同他翻個白眼,可是今日梁舟遲救了他,她還是對梁舟遲心存感激的,她輕咬了下唇,什麽也沒說。
眼下她覺着自己丢臉極了,明明她沒有做錯什麽,可她還是覺着丢人,一想到被那錢富險些占了便宜去,她心裏就難過的要死。
“少爺,我不想回府......”裴曉葵閉上眼,聲音有顫意。
“毛病倒是不少!”梁舟遲嘴上是這麽說,可還是掀開馬車簾子吩咐前面車夫調轉了方向,“行向別處,先不回府。”
馬車行了一段時間,來到西街的橋下,老遠就見到那棵立于橋頭的百年古樹。
梁舟遲見眼下也沒什麽好地方可去,幹脆讓衛元租了一條烏篷船,帶着裴曉葵上了船。
梁舟遲親自搖槳,将船搖向了河心,而後停下,他背對着竹篷擡頭望天,一條腿曲着一條腿随意的搭到了船下來回蕩着,裴曉葵則躲在篷中整理衣衫和頭發。
時間一點點流過,她再出來時,天已經黑了,漸有星光自夜中顯出來。
風吹荷葉陣陣聲響,梁舟遲随手摘了一支離他最近的蓮蓬剝了起來。
聽見身後有響動,他回過頭來,定定的瞧了她一眼,“若是想哭就哭出來吧,別憋着。”
這句話一下子打在裴曉葵的心坎上,見自己的心思這麽容易就被看穿,好似水壩一下子就開了閘,放聲痛哭起來。
她忍了一路了,本不想這麽丢人的,可就在梁舟遲讓她哭時,她終于忍不住了。
河心除了滿目的荷花荷葉再無其他,她的哭聲在此處顯的尤其空曠。
梁舟遲沒去打擾她,任由她哭着,只一心剝着手中的蓮蓬。
最後聽到她聲音漸漸弱下去,梁舟遲順手朝河裏丢了顆蓮子,而後開口道:“好了,哭的差不多了,再哭下去,旁人聽了還以為這河心鬧水鬼呢。”
明明不是什麽好聽的話,卻一下子把裴曉葵給逗笑了,她扯了衣袖胡亂擦了眼淚,方才那一通痛哭,當真發洩了她不少的委屈。
言歸正傳,她斂了情緒,啞着嗓子同梁舟遲道:“今日多虧了少爺,若不是少爺在,我怕是兇多吉少了。”
梁舟遲輕笑一聲,“平日我看着你就覺着你不太機靈,今日這一場,看來我想的沒錯。”
他說的這句話裴曉葵不知是何意,茫然的擡眼瞧他。
只聽他接着又道:“在墨州城裏碰上這種惡人,怎麽不知報我梁舟遲的名號,你若覺着那些人承受不住,只報梁府的名號也成啊!”
他若不提這件事還好些,一提裴曉葵便覺着心一梗,只見她低下頭幽幽道:“我就是正因為報了少爺的名號,那錢富才将我拖走的......”
此話一出,兩個人都頓時覺着連空氣都安靜了。
梁舟遲一陣啞然,随後将手裏的蓮子全都丢到水裏,“錢富是畜生,他不算。”
“對了少爺,他被你打的那樣慘,會不會出什麽事,”裴曉葵倒不是擔心那錢富,“我怕少爺惹上麻煩......”
此事因她而起,若梁舟遲真的為此惹了官司,她心裏過意不去。
“管他呢,我還怕他不成,”梁舟遲十分不屑的冷笑一聲,“他強搶民女在先,就算官府過問,他也不占理,今日沒将他打死就算他便宜了。”
“不過,”他說着話,突然轉過來對上裴曉葵的眼,“我想問你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