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虧欠
燭光搖曳, 映在扶容臉上。
扶容面龐白皙,因為還在發燒,臉頰微微泛着不自然的紅暈。
秦骛捧着他的臉, 死死地盯着他,目光晦暗,眼中墨綠色的波瀾翻滾, 掀起驚天駭浪。
兩個人靠得很近,心跳相近,呼吸相遞,扶容的睫毛幾乎掃在秦骛的臉上, 秦骛的胸膛起起伏伏, 也幾乎要貼到扶容身上。
秦骛想親吻扶容,就像太子剛才對扶容做的那樣。
他已經快成功了,他只要再往前湊一湊,就能親到扶容了。
太子都親了, 為什麽他不行?
憑什麽他不行?
他明明是比太子先來的。
秦骛緊咬着後槽牙, 死死壓制住喉間翻滾的腥甜。
倘若意志有實體,恐怕這個時候, 秦骛的意識已經沖破了身體,把扶容死死地按在床榻上了。
秦骛目光陰沉, 眼中情緒翻滾, 扶容同他靠得很近, 不免有些緊張,躲在被子裏,整個人微微發抖。
他看得出來, 秦骛在極力克制自己不撲上來。
他也在努力克制自己, 不要露怯, 不要後退。
可是,扶容不知道,秦骛不是用理智壓制本能的,他是依靠扶容的命令控制住自己的。
他根本就不知道扶容為什麽不讓他靠近,他只是下意識執行扶容的命令。
扶容不許,他不敢動。
要聽扶容的話,否則扶容就不要他了。
秦骛低低地呼嚕了兩聲,再開口時,嗓音低啞:“太子就可以。”
扶容輕聲道:“那是太子,我喜歡太子,我不喜歡你了。”
秦骛看着他,低聲道:“扶容,那你也喜歡我。”
秦骛的邏輯,扶容現在喜歡太子,太子就可以親吻扶容。
那扶容現在也喜歡他,他也就可以親扶容了。
秦骛對上扶容的目光,不用扶容開口,就知道他的意思了。
扶容現在不喜歡他。
秦骛想了想,又道:“那我喜歡你,你讓我親一下。”
扶容只是靜靜地看着他。
好吧,扶容還是不願意。
最後還是秦骛敗下陣來,他捧着扶容的臉,極其克制地、輕輕碰了一下扶容的額頭。
扶容卻被他吓了一跳,整個人迅速往後躲,喊出聲來:“秦骛,我在生病!”
秦骛連忙松開他,和他拉開距離:“我知道,我知道,我沒有做其他的,只是碰一下額頭。”
扶容往床榻裏邊躲,撐着手,驚魂未定地看着他,竟鬼使神差地補了一句:“我沒裝病……”
秦骛愣住了:“我知道……”
一瞬間,秦骛也明白過來。
扶容在生病。
他想親扶容。
多麽熟悉的場景。
前世,他就是這樣對扶容的。
扶容病了,他不信,說扶容裝病,還壓着他……
他剛才的動作,太像前世的表現了。
難怪扶容這麽害怕。
秦骛連忙舉起雙手,背在身後:“扶容,我錯了,你別害怕,我沒有要動你。”
扶容回過神來,把被子拽過來,捂着自己,指着門口,命令道:“出去。”
秦骛還不想走。
太子待了這麽久才走,他才和扶容說了幾句話?待了多久?
他不想走。
秦骛道:“扶容,你還在生病,不能離開人,我再守一會兒,等你娘親過來了,我就走了。”
扶容語氣堅定:“我不要。”
秦骛又道:“你睡覺吧,我不吵你了,我就在地上坐着,只占一點點位置,你要是想喝水,我能馬上給你倒;你要是蹬被子,我馬上給你蓋被子。”
秦骛頓了頓:“就和剛才一樣。”
剛才多好,扶容在床上睡覺,他坐在旁邊,偷偷靠在扶容的枕頭上,和扶容挨在一起睡,溫馨甜蜜。
都怪太子。
太子來了一趟,把扶容吵醒了。
扶容有了太子,就不要他了。
扶容仍舊搖頭:“不要,你快點走。”
秦骛道:“太子走了,我留下來陪你。”
“我不要。”
秦骛耐着性子,解釋道:“扶容,你別怕我,我就留下來照顧你,你睡吧,我不會做什麽的,就和剛才一樣。”
扶容搖頭,擡起手,固執地指着門口。
“我……”秦骛想了想,最後道,“扶容,太子今晚能出現在你面前,都是我的功勞。是我讓朝臣世家上疏進言,把這門婚事攪黃的。”
扶容好像有了點反應。
他微微擡起頭,皺着眉,疑惑地看着秦骛。
秦骛會做這種事情嗎?
他前陣子不是還收買了張天師,要讓老皇帝給太子殿下賜婚嗎?
為什麽現在又要幫太子殿下?
見他有了反應,秦骛繼續道:“我不是為了他,我是為了你,只要你喜歡,我做什麽都可以。”
秦骛正色道:“扶容,我會幫你的,我不會再欺負你了,我就坐在旁邊,不會有事的。”
扶容猶豫了一下,舉着手,停在半空,不肯放下。
扶容想了想,指着門口的手又稍微擡了擡,理直氣壯地說:“那是……那是你欠我的。”
扶容認真地看着他:“秦骛,前世……你把我喜歡的人弄丢了,你現在要賠我一個,所以是你欠我的。”
秦骛皺眉:“扶容,不要胡說。”
扶容繼續道:“是你推動賜婚的事情,現在你幫太子殿下拒婚,是你應該做的。你把我的太子殿下弄丢了,你再把太子殿下還給我,是你欠我的。”
“別說得好像……”扶容眨了眨眼睛,輕聲道,“是你施舍我的一樣,你也不要拿這件事情來要挾我。”
秦骛正色道:“扶容,這不是施舍,也不是要挾。我動用了朝堂所有人脈,動用了埋在老皇帝身邊的所有暗線,我是為了讓你別哭,是為了讓你高興,為了讓你笑。”
“你怎麽會以為我是在施舍你?我分明是在哄你。”
忽然,秦骛一掀衣擺,上了榻。
扶容抱着被子,往後退,直到靠在床榻靠着的一邊牆上。
退無可退,扶容連忙指着他,喊了一聲:“秦骛,不許過來!”
秦骛的半邊身子已經上了榻。
他單膝跪在榻上,上半身俯身靠近,一條手臂按在牆上,将扶容困在其間。
因為扶容一聲令下,他不再動了,就維持着這樣的動作。
秦骛像一頭蓄勢待發的野狼,咬着牙,認真地跟扶容解釋。
“太子那個……”
秦骛下意識就要說“太子那個廢物”了,他反應迅速,想起扶容不愛聽,便立即改了口。
他的語氣略帶諷刺:“太子那個老實人,能好好地站在你面前,能大晚上的跑來找你,不是因為他有多厲害,是因為我厲害。要論起來,他不單得跪老皇帝,他還得跪我。”
秦骛轉過頭,指着旁邊的衣櫃。
“他能把我逼到那個櫃子裏關起來,也不是因為他有多厲害。是因為,我再厲害,我也要聽你的話,我要讓你高興。”
“這是施舍嗎?”秦骛轉回頭,定定地看着扶容,“扶容,天底下最了解我的人是你,你告訴我,我什麽時候變成大善人了?”
扶容往邊上躲了躲。
他自然了解秦骛,秦骛從來不屑于撒謊,看來這次太子殿下拒婚的事情,他确實也有在背後推一把。
秦骛看着他,神色晦暗。
“我還要給你施舍姻緣,大晚上的,我把太子推到你房間裏,我就躲在櫃子裏,看着你們兩個親嘴,我是月老,我是媒人。”
“對,我就是欠你的。你和太子都膩歪這麽久了,我在櫃子裏躲了這麽久,幹看着,幹着急,我也很難受。”
秦骛緩了語氣,懇求道:“扶容,看在我也有功勞的份上,把喜歡分給我一點,就一點,讓我留下。”
好嘛。
秦骛剛才那樣義正言辭,那樣振振有詞,細數自己的功勞。
扶容幾乎以為,他是要放棄了,要放棄糾纏自己了。
沒想到,秦骛話鋒一轉,他就是想留下來,他就是想占扶容便宜。
目的不變,一直很堅定。
他要和扶容一起。
扶容差點兒就被他騙過去了。
秦骛的一雙眼睛在黑暗中發着光,定定地看着扶容。
秦骛忽然想起,不止是狼,狗的眼睛在夜裏也發光。
扶容抿了抿唇角,努力讓自己從秦骛的怪邏輯裏跑出來。
他說的不對,他說的一點都不對。
扶容緩了緩神,沉吟道:“嗯……那多謝你幫忙了。”
多謝?就多謝?
秦骛看着他,語氣欣喜:“那我可以留下。”
“不行。”扶容語氣認真,“剛才我和太子殿下還沒和好,我也生病了,沒力氣趕你走,就随便你了。”
“現在我清醒了,太子殿下也來過了,你更不能留下了,你要避嫌。我不能把喜歡分給兩個人。”
秦骛閉了閉眼睛:“太子就這麽好?分我一點點都不行?”
秦骛抓起扶容的手,捏着他的小手指,掐了一點點:“就這麽一點都不行?”
扶容搖搖頭:“不行,這對太子不公平。”
秦骛握着扶容的手,把他拽近一些,反問道:“那對我就公平了?”
扶容眨巴眨巴眼睛,陳述一個事實:“秦骛,你已經得到過了呀。”
秦骛被他噎了一下。
是啊,他已經得到過了,扶容的喜歡,還是全部。
是他沒有珍惜,是他自己弄丢了。
現在扶容不想給他了,他有什麽資格,再跟扶容要公平?他又有什麽資格,跟太子比較?
扶容就是這樣,差點兒被秦骛給繞進去了。
扶容對他說:“秦骛,是你自己弄丢了原本屬于你的東西。”
“你現在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自己,是為了你自己能把東西找回來。”
“這是你的事情,你應該自己去找。”扶容推開他的手,“而不是再找我要一份新的。”
秦骛定定地看着扶容,低聲問道:“我幫你了,我也幫太子了,我還躲進衣櫃裏了,我就那樣幹看着,我什麽都得不到?我連留下來待一會兒都不行?”
扶容迎上他的目光:“那你想要什麽?金銀珠寶?還是……”
秦骛面色一變。
金銀珠寶。
這是前世秦骛喜歡的東西,也是秦骛以為扶容會喜歡的東西,每次扶容向他要什麽東西,他總是給扶容準備這個。
扶容不是故意刺他的,但是秦骛也不敢再聽下去。
他猛地站起身,因為身形高大,撞在床榻前懸挂的帳子上。
秦骛從扶容的床榻上退下去,攥着拳頭,看着扶容:“行,你沒辦法分一點喜歡給我,那我就等着,我等着太子死了,等他死了,你就能喜歡我了。”
扶容一聽這話,總感覺哪裏不對,連忙擡起頭,喊了一聲:“秦骛!”
秦骛不會是要殺了太子吧?
照他的性子,再看他周身的氣勢,他還真有可能做出這種事情來。
扶容一想到這一點,就連忙爬起來:“秦骛,你想幹什麽?”
秦骛深吸一口氣:“扶容,你放心,我不殺他,我不敢再惹你生氣,到時候你又哭着喊着怪我,我怎麽辦?”
秦骛伸出手掌,想要摸一摸扶容的腦袋,就像太子離開的時候那樣。
可是他的手卻在扶容頭頂停住了。
他只摸了一把空氣。因為扶容不喜歡。
秦骛轉身離開,從地上撿起扶容的小衣,被他咬壞的那一件。
他走到櫃子前面,拉開櫃子,把裏面的衣裳全都揀出來。
秦骛簡直像是來打劫的土匪,要把扶容的所有衣裳都拿走,外裳很好,裏衣更好,小衣最好,全都有扶容的味道。
扶容驚訝地問:“你幹嘛?”
秦骛理直氣壯:“弄壞了你的衣裳,把壞的揀回去,明日賠給你新的。”
扶容沖上前:“這件根本沒壞,你不要全部拿走,放下!”
秦骛乖乖把衣裳放下,只帶走了那件他弄壞的小衣,其他都沒能帶走。
扶容指着門口:“還不快走?”
“嗯。”秦骛将小衣疊好,好好地收進懷裏,轉身離開。
扶容不太放心,害怕他又做什麽壞事,打開了門,要親眼看着他離開。
秦骛走到矮一些的院牆那邊,回頭看了一眼扶容。
扶容還站在門邊看他。
秦骛笑了一下,道:“快回去睡覺,別着涼。”
扶容卻道:“你不許對太子殿下不利。”
秦骛面上的笑意瞬間凝固,扶容就這麽喜歡太子,他都要走了,扶容連笑都不肯對他笑一下,就連說話,說的也是太子的事情。
扶容見他不回答,重複了一遍:“不許。”
秦骛萬般無奈,應了一聲:“好,好,我不殺他,你放心。”
秦骛轉回頭,踩着院牆下面的一塊石頭,墊了一下腳,兩只手臂攀在牆頭,向上一翻,就輕輕巧巧地翻過了扶容家的院牆。
牆外傳來小小的落地聲。
扶容确定他走了,想了想,小跑上前,把方才秦骛用來踮腳的石頭挪開,以為這樣秦骛就翻不過來了,才轉身回房。
秦骛就站在院牆那邊,聽見扶容的腳步聲,還聽見他推石頭的聲音,苦笑一聲。
扶容就這麽害怕他又過去。
等扶容回了房,秦骛敏銳地聽見他的腳步聲,随着一聲嘎吱的關門聲,完全消失,秦骛才放心離開。
扶容回了房間,吹滅蠟燭,鑽回被窩裏。
這一個晚上,事情實在是太多了,他又還在生病,整個人都昏昏沉沉的,一鑽進被窩,就忍不住閉上眼睛。
太子殿下退婚了,他總算可以安心睡一覺了。
否則他總是做夢,夢見太子殿下和姜姑娘出游時的場景。
他一個小小的侍墨郎,只能跪在他們腳邊,行禮叩拜。
這也太可怕了。
扶容吸了吸鼻子,滿足地翻了個身。
忽然,他又想到了什麽。
秦骛。
秦骛總是那樣,現在讓他改,讓他不要再纏着自己,他是肯定改不了的。
扶容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對他說“不許”,每一次都要下達命令,秦骛才會聽。
所幸他現在還算……聽自己的話。
扶容總感覺秦骛還坐在床頭,低着頭看着他。
他下意識睜開眼睛,看看四周。
房間裏只有他一個人。
扶容再一次閉上眼睛,放下心來,對自己說,走了,秦骛已經走了。
可是……
扶容忽然又想起秦骛臨走時說的那句話——
“那我就等着,我等着太子死了,等他死了,你就能喜歡我了。”
扶容不由地抓緊了被角。
秦骛要殺了太子殿下嗎?
應該不會的,他這個人倒是說一不二,說了不殺就是不殺。
可是……
扶容想起,前世,太子殿下就死了。
扶容前世不認識太子殿下,自然也不知道他是為什麽死的。
但是扶容清楚地記得太子殿下死去的時間。
是在他進宮第二年的冬天。
也就是在他十八歲的那年。
那年冬天,宮裏所有人都在給太子殿下辦喪禮守孝,一片缟素,喜公公也忘了給冷宮送糧食,扶容和秦骛挨餓挨凍。
最後他們挨在一起,滾到了一起。
秦骛哄他說,運動一下就暖和了,扶容總是不動,容易被凍死,所以他們就……
一整個冬天都在弄那種事情,不過确實很……很暖和。
現在想起來……
扶容不是很想想起這件事情。
太子殿下的喪禮,他和秦骛弄那事弄了一整個冬天。
實在是太奇怪了。扶容忍不住把被子往上拽了拽,擋住自己的臉。
算算時間,竟然也快了。
扶容暗暗下定決心,這回,他一定不會讓太子殿下死掉。
等到了冬天,他不要再跟秦骛胡鬧,他要時時刻刻守在太子殿下身邊,确保太子殿下能順利邁過這個大坎。
太子殿下做皇帝,肯定和秦骛做皇帝不一樣。
太子殿下不會像秦骛一樣兇巴巴的,更不會不讓他做官。
太子殿下也不會随便折騰藩王,不會欺負其他皇子,也不會讓文武百官跟着他出征,還要他們自備幹糧。
秦骛當皇帝,簡直是刻薄至極。
不要秦骛做皇帝,秦骛做皇帝,沒有人的地位比秦骛更高,秦骛會變得更兇的。
扶容這樣想着,就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扶容家的院牆翻出來,外面就是一條窄巷,裏面堆滿了雜物。
秦骛側着身子,走出巷子。
屬下就駕着馬車,在外面等他,見他來了,連忙上前:“主子。”
秦骛一言不發,上了馬車。
屬下問:“主子,宮門還沒開,現在是去?”
秦骛坐在馬車裏,簾子遮掩,秦骛沒有回答,卻道:“往後,扶容的消息,不要再送過來。”
屬下有些驚訝,回頭看了一眼。
主子這不是還在為扶公子奔波翻牆,哐哐撞牆嗎?
現在怎麽又改主意了?主子說的是真話嗎?還是反話?
但是屬下也不敢問,只是依命行事:“是。”
緊跟着,秦骛又道:“他和太子怎麽樣,也不用再管了,随他去。”
屬下更加疑惑,又應了一聲:“是。”
秦骛低聲道:“我再也不管他了。”
秦骛似乎是在自言自語。
屬下不敢應聲。
可是緊跟着,秦骛又道:“其他的事情不用禀報,如果是‘太子死了’這種大喜事,記得禀報。”
“是。”
秦骛說完這些命令,便抱着手,靠在馬車壁上,微微仰着頭,閉目養神,神色淡然。
反正扶容都不喜歡他,也不想理他,他做了這麽多事情,扶容連一點點喜歡都不肯分給他,都不肯讓他留下。
他也不管扶容了,扶容愛做什麽就做什麽,扶容愛喜歡誰就喜歡誰。
扶容喜歡太子就随他去。過幾日,扶容把六皇子、把林意修,把他诩蘭臺裏那些同僚,全部喜歡個遍,秦骛也不管……
秦骛一激靈,猛地睜開眼睛。
那怎麽行?
扶容怎麽能喜歡這麽多個人?那他呢?他怎麽辦?
一個太子就夠他應付的了,太子遲早會死,再來幾個,六皇子、林意修,那些做官的全都過來,那他還搶什麽?
他不管扶容,能威脅到誰?
他不管扶容,扶容只會高高興興地和太子雙宿雙飛,往後也根本不會再想起他。
他非管不可!
他得看着扶容!
秦骛的目光瞬間變得戾氣十足,他朝外面說了一句:“剛才的命令統統都不作數,扶容的消息照樣時時禀報,他和太子怎麽樣,也要時刻盯着。”
屬下早已經習慣他的反複無常:“是。”
秦骛再沒有其他命令。
屬下試探着又問了一遍:“主子,宮門還沒開,現在回不了宮,是去……”
簾子隔着,沒有一點兒聲音傳來,只有細細的風聲吹過。
良久,秦骛低聲道:“就留在這兒罷,我離了他,我就活不了。我就是——”
秦骛壓低了聲音,咬着牙,從牙縫裏擠出來一句話,只有他自己聽得見:“狗東西,賤得慌。”
他語氣嘲諷,不過是在嘲諷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