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戰端初現
時光飛逝,白駒過隙。日子過得如同流水一般,轉眼就到了立秋。杜菀之的身子漸漸沉了,周熙烨便日日歇在了聚芳宮,夜夜承歡的陸嘉應倒看不出有些許的神采飛揚,細細看來甚至還有點疲憊與陰沉。
這一日,周熙烨照例比陸嘉應早一步醒來,他睜開眼就能看見趴在他胸膛上睡得安穩沉靜的陸嘉應。這一刻,他腦子突然昏沉一片,捏了捏眉間,一把推開了前一刻還睡在他懷裏的女人。他一個起身,眼前一黑,手掌移到鼻尖,卻已經發現掌心是鮮紅一片。
陸嘉應被推開,一下子就醒了過來,她看到周熙烨掌心的血,連忙喊道:“皇上,您這是怎麽了?”
周熙烨雙眸漆黑一片,轉臉看他,見到陸嘉應一幅驚慌失措的模樣,他伸手便拍了拍她的臉,笑道:“怕什麽?許是天幹物燥,這兩天又補得太厲害了。”
這會兒間的動靜早就被外殿候着的桂圓聽見了,他一路小跑過來,一眼便看見了周熙烨掌心的鮮血,連忙道:“奴才這就去叫太醫。”
外頭的宮女都紛紛進來了,伺候起洗漱更衣,寶珠低着頭仔仔細細地擦着周熙烨手上的鮮血,眼神卻不由自主地飄向陸嘉應。
陸嘉應見有目光掃來,嘴角輕輕勾起一個似有似無的弧度,嘴裏卻道:“還不快叫人在宮外候着太醫。”
不消一會兒,太醫院就派了一個四十多歲的太醫過來,可沒想到周熙烨到還将這太醫認了出來,竟然叫他:“李太醫?”
李太醫立馬磕頭:“卑職在。”
“前頭是你替杜貴妃看病的吧?李太醫醫術高明,那你就替朕看看吧。”
陸嘉應聽到這句話眼神一黯,不由自主便多看了他幾眼。這李太醫倒是一副老實憨厚的模樣,替周熙烨把着脈,頭是低得不能再低。
良久李太醫才道:“啓禀聖上,近日天氣幹燥,聖上氣血過旺,無大礙,待會兒卑職開個去火氣的方子,聖上喝個一兩劑便可。”
周熙烨聽罷,笑道:“嘉應,你看看,你是瞎擔心了。”
陸嘉應伸手輕輕拍了拍周熙烨的胸膛:“皇上,你又取笑臣妾了,臣妾這不是擔心你麽。”
周熙烨似是寵愛又拍了拍她的臉,像是讨饒道:“好好好,朕說錯了。”
如此寵溺與愛憐,堂堂天子竟然說自己錯了,陸嘉應幾乎要當真,可是每每情到濃處,他的眼光裏看到是誰?他在最後一刻,叫的名字又是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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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熙烨上了早朝,陸嘉應卻将李太醫留了下來,屏退了下人,陸嘉應伸出了手:“李太醫,還得勞煩你為本宮把把脈。”
李太醫卻沒有伸出手去,模樣還是低着頭恭恭敬敬的樣子,嘴裏卻說道:“娘娘,恕難從命了。”
陸嘉應站起來,一腳便踹到李太醫的身上,罵道:“狗奴才,這是仗了誰的勢?!”
李太醫沒想到她好歹也身為娘娘,居然擡腳便踢了上來,一時不察,竟然跌了個狗啃泥。他立馬便爬了起來,一看沒有其他任何人,登時哼了一聲,一甩衣袖竟然就走了。
如此一來,陸嘉應更加斷定他便是周弘烨的人了。
她坐到銅鏡前,卻只見自己眉眼間愈發陰暗枯黃的神色,不禁笑道。這樣一來,竟然是要同生共死。她想,丢掉自己的性命可不值得,既然周弘烨已經遣人看過了,她輕輕一笑,從懷裏掏出紅色的小紙包,轉手就化在了眼前的茶杯中。
洋洋灑灑,入了水,倒也無影無蹤。
周熙烨前腳擦了鮮血,後腳便上了朝。那會兒天才真正地亮起來。
一群官員魚貫而入,帶着大大小小的烏紗帽,烏壓壓跪倒一片,排到了宮門口。
炎夏裏,夏朝人一直在邊疆作亂,大大小小的仗也打了不少,倒是贏得多。可是先下眼看着就拖到了立秋,硬生生地拖下去也是耗費國力。
其實說穿了,還沒打到讓夏朝那幫蠻夷讨饒。歸根結底,也是大将軍杜厚照沒能力。
這道理不難懂,可是朝上的人卻每一個人敢開口。周熙烨眯了眼,看來國丈大人果然是要一手遮天了。
周熙烨開口:“衆卿家可有法子?”
好半天終于有人站了出來,周熙烨面色不改,只是右手指十分有節奏地敲了敲:“蔡卿家有何看法?”
衆人紛紛看過去,有人甚至心裏暗自抱了看好戲的态度,這蔡成,不過是個榜眼,在戶部謀個小職位,一直不受重用,這會兒不知說出來什麽話,要是惹到杜家,怎麽死都不知道。
那知那蔡成果然是個不要命的,在大殿上立馬參了杜厚照一本。
“啓禀聖上,微臣以為,常年征戰,賦稅增長,不僅國庫虧空,就連百信都怨聲載道,長此以往,我大周朝将被這不值一提之戰而拖垮。而杜厚照這一戰從夏打到秋,分明就是能力不足!還懇請皇上明鑒,遣能者出戰!一舉擊退夏朝蠻夷,使其不再進犯!”
這話一出,杜長望頓時臉色一變,隔着老遠,竟然看了過來,眼裏厲色凸顯。
大殿之上,膽大妄為至此。口口聲聲的忠君愛國不知在什麽地方?周熙烨臉上一笑,頭一轉,問道:“杜卿家,此時你怎麽看?”
杜長望連忙跪在了地上,頗為激動地道:“犬子無能,不過還請聖上明察,犬子數十戰役多半戰勝。懇請聖上再給犬子一次機會,讓他為大周王朝效力,一擊擊破,使得夏朝蠻夷不敢來犯!”
周熙烨嘴角勾起一個笑容:“好!傳朕旨意,命杜厚照舉軍北上,一月之內,務必将夏朝蠻夷趕出我朝邊僵,五年之內不再來犯!朕就等他們班師回朝,凱旋而歸!”
承天四年,一直紛争不斷的邊疆,周朝與夏朝終于爆發大戰。杜厚照率軍一舉北上,秋意漸濃,厮殺便越是慘烈。
西北戰事一起,周熙烨便下旨于九月初去臺山祭天,杜菀之被他留在了宮裏,只帶了陸嘉應一個後妃。
臺山就在京城邊上,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出發,也不消一天便到了臺山腳下。臺山風景優美,山下的白龍寺也有幾百年的歷史,主持代代相傳,香火極旺。
內務府的人依着周熙烨的意思,早就打點好,一行人便歇在了白龍寺。那時候,恰巧是黃昏時分,陸嘉應被安排在後院一個極為清淨的小院子裏,小院裏有幾株高大的楓樹,風一吹,火紅一片。
陸嘉應恰巧看到這一幕,滿樹的楓葉輕輕飄下來。寶珠小心翼翼地候在一旁,親眼看到這位賢妃娘娘的臉龐從未有過的迷惘與懷念。
門吱嘎一聲被推開,桂圓小跑着到跟前,陪着笑臉:“奴才叩見賢妃娘娘。”
陸嘉應這才回過神來,點了點頭:“桂公公快起來吧。”
如今這位賢妃娘娘可是聖寵正濃,桂圓可是絲毫不敢怠慢,又陪着笑臉恭恭敬敬地道:“啓禀娘娘,萬歲爺差奴才來問問,娘娘這缺什麽物什,待會兒差人送來。”
陸嘉應擺擺手:“不用了,左右不過是一夜的事情。”
桂圓呵呵傻笑,這才将周熙烨交代的話說出來:“娘娘,萬歲爺吩咐今夜要聽主持講佛經,娘娘可以不必準備了。”
陸嘉應聞言,頓時嘴角牽扯一絲似是嘲弄的笑容,可又溫聲溫語地說:“本宮知道了,勞煩桂公公了。”
桂圓前腳剛走,陸嘉應便屏退了宮女,獨自一人出了門。周熙烨到了白龍寺,自然是要戒嚴的,因此陸嘉應從後院到前院一路上倒也沒遇上什麽人,十分順利地就到了大殿裏。
她穿着樸素,除了一張精致的臉與平常婦人簡直一樣。
大雄寶殿之上,佛光普照,陸嘉應跪在了殿中,雙手合十,兩眼微閉,似乎十分虔誠。
夕陽西下,晚霞之光從殿上窗口灑下來,一層層鋪在大殿之上,就像是鍍上了一層薄薄的金子。
陸嘉應微閉雙眼,嘴裏念念有詞。外人看來不過是歲月靜好的模樣,可是只有她自己直到這一刻她心中的恨意終于如同滾滾江水一般連綿不絕。
她甚至向佛祖祈願,願自己堅定自心,總有一天要得償所願。
夕陽終于灑到了她的身上,可是這一刻卻無端照出些許陰冷與凄寒來。
她不知跪了多久,最後終于隐在了一片陰暗之中。
突然背後有人遲疑地出聲詢問:“陸小姐?”
陸嘉應下意識地便轉過身。她在陰影處,在逆着光看到了一個須發全白披着袈裟的老和尚。他慈眉善目地看着自己,又再一次地問出聲:“陸小姐?”
陸嘉應終于站起來,從陰影裏走了出來,點點頭:“主持師父?”
作者有話要說:打仗了,邊疆問題……然後我們賢妃娘娘小心思要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