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抉擇在手
周熙烨這一坐就是坐了整整一個午後,眼看着夕陽一點一點将小湖染盡,波光粼粼一片。他輕輕地靠了靠小土坯,然後一下子站起來,像是對一個人說道:“我走了。”
桂圓侯在那裏,眼睛腫得老高,周熙烨見了,居然倒笑了,說道:“你哭什麽?都跟着朕多久了,還不上臺面。”
桂圓頭一低,沒有答話,周熙烨倒也不生氣,擺擺手就道:“擺駕聚芳宮。”
桂圓聽到這話,終于忍不住擡起頭來,小心翼翼地問:“萬歲爺這是要去看賢妃娘娘?”
“嗯。”周熙烨捏了捏眉間,聲音低沉,又問道:“午後可有人觐見?”
“啓禀萬歲爺,無人。”就是有人也得擋回去,否則就是撞在當口了。
周熙烨傳了玉辇,紗帳放下來,隐隐約約倒也看不清了。路過長橋的時候,只是聞着一股淡淡的荷花香,也沒看到那滿池的荷花。他笑了笑,卻靠在一旁閉目養神起來。
到了聚芳宮門口,桂圓隔着紗帳,見着周熙烨竟然已經有熟睡的模樣,一下子不敢妄自打擾,一群人居然都侯在了宮外。
夕陽一點一點地沉了下去,沒人通報,一下子沉靜無比。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只見着天際從一顆星變得越來越多。
宮裏突然出來一個人,居然是寶珠,她看見桂圓先是一喜,但轉念連忙噤了聲,只是小跑到桂圓身邊,眼睛晶亮晶亮:“桂公公,我們娘娘這會兒醒了!”
桂圓下意識地就朝周熙烨望去,卻看到這會兒周熙烨正好醒了過來,他連忙小跑過去,低聲喊着:“萬歲爺,寶珠姑娘說賢妃娘娘可是醒了。”
周熙烨聞言立馬掀開了紗帳,也不顧人扶,一下子就進了宮裏。他走到內殿,這會兒而燭火已經點了,閃着點幽幽的光,一點一點地跳動着,照到陸嘉應的臉上,有點忽明忽滅。
周熙烨輕輕将手放到她的額上,繼而笑笑:“已經不燒了,看樣子太醫院還是有人能救你一命。”
嘉應卻頓時眼淚洶湧而出,抓住周熙烨的手就道:“皇上,臣妾不是有意的,臣妾也沒想到貴妃姐姐會這麽跌下來。”
周熙烨的眼神有些暗,陸嘉應的淚一顆一顆砸到他的手心裏,冰涼一片。下一刻他就抽出來手,嘴角勾起一個似有似無的弧度,道:“朕又沒說你是有意的,也沒怪你,你哭什麽呢?”
陸嘉應聽到這話,這才止了眼淚,卻愈發顯得軟弱不得,軟軟弱弱地開口,似是帶着依賴與心慌:“皇上,今夜是要歇在貴妃姐姐那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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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應想要朕歇在哪裏?”
陸嘉應不說話,只眨巴一雙濕漉漉的眼睛看着他。
“朕陪嘉應,可好?”
陸嘉應往裏挪了挪。
周熙烨有一瞬間的錯覺,愣了好一會兒。陸嘉應見他不動,只好輕輕地喚他:“皇上……”
周熙烨即刻便笑了笑,從善如流地便躺在了嘉應的身旁。陸嘉應連忙将手抱住了周熙烨,手掌摸到胸膛,覺得有些咯手,卻仿佛沒有察覺到一樣,幾乎極其滿足一樣,又将頭靠在了他身上。
她大病初愈,正是撒嬌的時候。陸嘉應轉念就擡頭對上周熙烨幽幽的眼神,小心翼翼地說:“皇上,臣妾想家了。”
周熙烨摸了摸她透頂柔軟的頭發,似乎是示意她繼續往下說。
“臣妾自小與哥哥相依為命,哥哥前些日子據說是跟着杜将軍回了京城。家裏人傳來消息,又只說哥哥過幾日就又要走了。臣妾這回病了,倒比平常更想些了。”
周熙烨的手指順着她的長發到了尾,猛地一抓,陸嘉應頓時吃痛,擡起頭雙眼更加濕漉:“皇上……”
“嘉應是要離開朕?”周熙烨眼神不明。
陸嘉應心裏一慌,連忙道:“臣妾怎麽會離開皇上,只是想回去跟哥哥話別。”
周熙烨松開了手道:“朕竟然不知你與陸将軍感情這麽好?”
陸嘉應牙一咬,撇了身子,似乎在鬧性子,只說:“皇上不答應,臣妾不去就是了。”
周熙烨目光頓時一沉,盯着她的背影看了好一會兒,突然擁住了她,甚至還輕輕地吻了吻她的發心:“朕哪是小氣的人,嘉應回去朕自然答應,不過你這才剛好,一切要小心。”
陸嘉應露出一個笑容,轉過身來,盯着周熙烨的面龐,笑得唇紅齒白,最後大膽地湊上去偷偷地親了他一下。
周熙烨只是愣了一分,然後便笑了笑,不過沒有繼續親近的模樣,只是說道:“睡吧。”
許是累極,周熙烨将才睡了淺淺一覺,這會兒竟有很快就睡沉了。陸嘉應直到他發出清淺而綿長的呼吸聲時,才從他的懷抱裏掙脫了開來。
她一個人抱着自己睡了起來。
很快就入了夜,內殿裏靜得很,貼身的幾個宮女太監都已經眯起了眼。只有一點點月白照了進來,在堅硬冰涼的地上打出一個個小小的光圈。
陸嘉應沒有穿鞋,腳趾幾乎揪起來,到底是冷。她走了幾步,回頭望,周熙烨還是平穩地安靜地躺在那裏。
她猛地一回頭,身影頓時快起來,一下子就來到了香爐的旁邊。她從懷裏掏出了那個小小的紅紙包。
她的手有些抖,顫顫巍巍地拆開了紙包,一粒粒白色的粉末躺在她的眼下。陸嘉應不知為何,呼吸一下子變得厚重起來,在靜悄悄的宮殿裏明顯而清晰。她騰出了手,一下子就捂住了自己的口鼻。
腦海裏有些場景幾乎一閃而過,快得如同浮光掠影。
她突然一下子站立不穩,踉跄地倒退了好幾步。她只覺得自己猶如墜入無底深淵,怎麽也爬不上來,腳下又是冰涼一片,她突然眼眶紅了。
陸嘉應,你敢再哭一次試試!她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
最後卻終于将紙包收了起來,一步一步慢慢地走了回去。
寶珠聽到殿內的一些聲響,雙眼睜了個半開,這會兒卻雙眸發亮,連忙地下了頭。
翌日,一大早,陸嘉應醒來的時候周熙烨已經去上早朝了。給宮女留了話說是讓她今日好好歇着,要是自己願意,明日就可以出宮。
一般後妃哪裏能夠随随便便出宮,可他卻是光明正大地吩咐,想來真是寵自己。
陸嘉應由寶珠伺候着梳洗打扮完畢,因着是久病初愈,胭脂擦了比往常要厚一些,她本是小家碧玉般精致的臉,可沒想到這樣一來,卻多出了些明麗與大氣,直逼人不可直視。
剛出了內殿,外頭的小太監卻來通報說是貴妃娘娘來了。寶珠聽到這話,拖着陸嘉應的手一哆嗦,擡頭不知所措的說道:“娘娘,貴妃娘娘不會是來挑事的吧?”
陸嘉應搖頭道:“怎麽這麽說?”
寶珠眉頭幾乎要皺到一起了:“貴妃娘娘是将家小姐,脾氣可大了,昨夜娘娘不小心打翻了酒,她跌到地上出了這麽大的事,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的。”
陸嘉應拍了拍寶珠的手,似是安慰道:“貴妃娘娘要是真來尋事那她就不是貴妃娘娘了。她現下裏是後宮之首,怎麽會做受人诟病的事?”
正說話間,杜菀之就已經到了外殿,陸嘉應連忙迎上去,行了個宮禮:“貴妃姐姐,您親自來妹妹這,真是折煞妹妹我了。”
杜菀之連忙将她扶起來:“妹妹這是說的什麽話?聽說你昨夜大病一場,有個不知好歹的太監還說你要去了,真是該掌嘴!”
陸嘉應聽她這話,明着來是罵那太監,暗裏卻是在罵自己誇大病情,将皇帝從她那裏硬生生地搶走。陸嘉應轉頭就問:“寶珠,昨天是哪個太監去沖撞聖上的?給我拖下去掌嘴。”
很快,一個小太監就被拖下去,宮門外立馬就想起了“啪啪啪”的掌聲。
杜菀之見了,本來只是說說漲漲氣勢的話,哪裏知道陸嘉應居然當了真。這可好,一來別人宮裏,就教訓別人手下的小太監,傳出去不管怎麽說總要落個專橫的名聲。這樣一想,她連忙擺擺手:“好啦,好啦。這太監也是護主,妹妹快叫人停下吧。”
陸嘉應這才叫人停了下來,又連忙讓人沏茶上點心,杜菀之笑着坐下:“聽人說,妹妹是要出宮?”
“是,家兄又要出征,許久不見了,聖上特許妹妹我出宮見見家兄。”
杜菀之一愣,繼而才笑得有點假:“原來是真的,果然聖上還是最寵妹妹的,本宮自從進了宮除了省親哪裏還回過娘家?呵”她一笑:“倒也是身子漸沉,沒那個閑心了。”
聽她又轉到皇嗣的問題上,陸嘉應頓時起了身,虛虛地弓着身,幾乎差點要跪下來:“姐姐,昨夜您要是真出了事,妹妹我可是萬死難辭其咎。”
作者有話要說:你們猜,皇帝最後會死在嘉應的手上麽?哈哈哈,相殺的戲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