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進去之後,張祝時望着椅座上正背對自己的楊澤奎,不由收了收臉上張揚的笑。
“楊總。”他乖巧叫了他一聲。
之後,在楊澤奎轉過座椅來的一瞬,他又對他乖乖一笑,站姿也聽話的跟個被罰站的小學生似。
楊澤奎上下淡淡掃了他一眼,已經不想猜這家夥葫蘆裏賣的藥了。
他手一擡,直接将桌上的一疊照片甩給他:“說說,這是怎麽回事?”
聞言垂眸瞄過去一眼的張祝時挑了挑眉,臉上開始現出與剛才相悖的譏諷:“喲,楊總,您還這麽貼心,派人跟在我身後一路跟拍吶。”
滿是挑逗的陳述句如此一般被張祝時說出來,倒也不顯得突兀。
楊澤奎今天沒心情和他打哈哈:“這不是我的人拍的,是楊安平拍的。”
不明他這話意思的張祝時也不繼續裝了,慢悠悠晃到邊上沙發坐了下來,轉而誠懇提問:“有什麽區別嗎?”
念在這小子失憶了,不準備和他計較的楊澤奎解釋:“我和他不是一類人,對于丢失了部分記憶的你可以理解為——被我發現沒什麽大不了的,被他發現就得小心起來了。”
聽罷,張祝時翹起二郎腿四十五度歪歪腦袋:“沒事,在我眼裏你們都是一樣的。所以被你或者他發現了又怎樣,我都不會往心裏去的。”
楊澤奎沉默片刻,才道:“楊安平肯定會對白小飛給你的東西動手,亦或是對白小飛他——”
“沒關系的。”他出聲打斷,“白小飛并沒有你所看到的表面那麽友好,所以沒關系的。”
說完,他起身欲離開:“如果楊總沒有別的什麽有意義的事的話,那我就先走了。”
“等等!小時,你這次真得小心一點,他不是什麽好人。”
“哦。”他回頭勾唇一笑,“我也不是什麽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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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後接連大半個月,張祝時時不時就會在身後瞄到鬼鬼祟祟跟着他的人。
不過,他都沒有将太多注意力放在這上面。
楊安平會這麽用死辦法跟着他,說明他肯定已經試過,不能直接将那些扼住他要害的東西從張祝時手上拿回來,所以才會戰略性地開始拖延、阻撓。
又一次的,再張祝時拐入某條小巷後被他人圍堵住的時候,另一幫人又出現了。
張祝時看着扭打在一起的,他并不認識的兩幫人,默默多掃了眼他們各自的特征——
并看不出來什麽。
回去路上,他想了想,還是将楊澤奎的電話號碼從黑名單裏撤了出來。
“喂?”
那邊才說一個字,張祝時這邊就已經說了好多:“你什麽意思?為什麽老是派人跟着我?你看不起我是不是?”
楊澤奎默默将下意識拉遠了些的手機拉回來,接着道:“沒有。你在說什麽?我什麽都不知道啊。”
“……”你丫就繼續裝傻吧!
憤然的張祝時挂了電話之後,就直奔和張何之約好的地方見面。
所有的破事,沉澱了這麽多年,也該被畫下個句號了。
到了老宅,陷入緊張氛圍與張何之對視的張祝時便道:“我這邊都準備妥當了。”
張何之點頭:“我也是,所有能聯系的我都已經聯系過一遍了。”
張祝時也點頭:“嗯,做得好。”
而後,相望的兩人緊張地再盯了對方許久,都沒有什麽別的動靜。
半晌,忍不住這種緘默的張祝時問:“就這些?沒別的了?”
張何之恢複了平日放松的姿态,聳了聳肩:“對啊,沒了。”
“……”張祝時無語凝噎,“就為了這麽兩句話你把我叫來老宅幹嘛?!”
張何之笑言:“為了烘托氣氛嘛~”
張祝時甩手就走,不想理這家夥。
某個角落處,有人匆匆彙報:“董事長,就是這樣!”
那頭的楊安平捏電話的手用力到發白:“那個逆子那邊呢?”
在又一通簡述後,楊安平直接拍了桌子:“畜生!”
揉了揉眉心,他語氣平靜地說:“敵人和叛徒,都給我做了。記住,這次一定要成功,別像上次的車禍一樣,只是讓張祝時重傷失憶,還能被救回來。”
“是!”那人回的幹脆利落,胸口別的“曹”字胸針隐隐反光。
總裁辦公室處,戴着耳機監聽電腦上畫面的楊澤奎冷冷眯起眸子,指腹摩挲鼠标:“老東西……原來那場車禍是你搞的。”
不屑地撇了撇嘴後,他摘下耳機的同時關了電腦,即刻起身出去了。
雖然那老家夥狡猾、陰險,大半輩子都機關算盡,都在想着怎麽利用人和在利用人,但是他大概沒料到的是,跟了他二十幾年耳濡目染了的楊澤奎,也很好的學以致用了他的那些技能。
乃至于,他先前所表現出的歹毒越多,最後也只會越自食惡果。
暴起的鋪天蓋地的關于楊氏集團的輿論根本壓不住,幾乎只在那麽一夜之間,楊氏的股票就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往下跌。
“怎麽回事?!”楊安平将快要打爆了的電話狠狠摔在助理的身上,“我不是讓你看住他們嗎?!而且還讓你做了他們啊!情況到底是怎麽會變成的現在這樣子?!”
助理低着腦袋,有些畏縮:“抱歉,董事長,雖然我已經很努力安排人、找時間去做掉他們了,但是——”
助理的話說一半惹得楊安平更為氣惱:“但是什麽?!你說啊!”
“但是我們每一次都失敗了。”助理咽了下口水,聲音不停顫抖,“根據我們推測發現,除了暗中阻撓我們的楊少爺,以及明裏與我們對抗着的張家人,還有一波別的勢力也在阻止我們動手。”
聞言,楊安平重重捶了下桌子:“又是白家人!早知當初,我就應該把那個大的也給做了!”
“将殺人說的如此輕巧的您,這些年來真的睡得安穩嗎?”
忽的,辦公室某處猛然響起了誰悠悠的戲弄聲。
“誰?!”楊安平額角青筋暴起,手心也出了汗。他這裏商量要緊事的地方是個小隔間,按理說應該沒人能知道此處才是,怎麽會——
“誰?!”他又憤然吼了聲,“給我滾出來!”
“啧啧啧,”張祝時從窗邊做的假牆皮之後鑽出來,“你還真是容易暴躁啊。”
“是你!”他将拳頭捏的很緊,“你手上是什麽?!在錄音嗎?!你在這裏聽了多久!”
一個又一個問題接連向張祝時砸去,砸得他有些懵,也頗覺好笑:“看你這反應,看來這些年裏,說不定也存在睡不好的時候咯?”
此話一出,房內驟然安靜。
能夠從楊安平那雙猩紅的眸中預料到幾分的張祝時莞爾:“怎麽,想在這染上我的鮮血?”
他邊說着,邊大步向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楊董事長,我這通訊設備呢,時刻連着外面的好幾處的好幾個人,你最好還是先不要輕舉妄動的好,不然我也不知道你最後的結局會是什麽樣。”
完後,他再對身後兩個虎視眈眈他的人笑了笑,就灑脫推了旋轉門出了去。
“董事長,您就這樣放他走了嗎?”助理不解問。
楊安平直接回身給了他一拳,然後又腳狠踹了腳地上的助理:“蠢東西!難道我還要為了這麽區區一只螞蟻,就将我的生死直接斷在今天,與他陪葬嗎?!”
打罵完一通發洩後,楊安平也跟着出了去。
他看着被擺在桌面正中心的相片,隐忍地繃緊了後槽牙。
相片拍的是他幾年前去城內一隅的酒吧與人非法交易的畫面。
看角度,應該就是那時候的在場人中的某個不錯。
至于時間,他不由哂笑:“張家這幫牲畜還真是能憋。”
他深吸一口氣,将那張照片抓來用力撕成了兩半。
既然張祝時今天這麽有備而來,而且又是在輿論爆發之後,那說明他後面的動作肯定會比這些個來的都還要大。
建立了這麽多年的良好口碑,若真在這短短幾天之內崩塌了,那他這楊董事長的位置也就不用坐了。
他蹙眉,篤定這裏面一定有詐。
或許,張祝時是想來個引蛇出洞也說不定。
思忖須臾,楊安平揮手招來身後的小助理:“我們的人裏有鬼,這間辦公室不能要了,記得毀了它。”
雖然有點疑惑為什麽日夜檢查的地方還能出現差錯,但怕挨打的男人還是恭敬颔首:“是。”
另一邊,被楊澤奎急匆匆在公司門口逮住的張祝時彼時正懊惱。
靠!他為什麽要走正門!
身邊拉着他喋喋不休教育着他的楊澤奎神态認真,話語不容分說:“張祝時!你下次再這麽行事魯莽,我就直接把你抽筋扒皮了!”
“哦。”被纏住不能走動還被小小圍觀了的張祝時無奈,“嘤嘤嘤,好兇喲。”
滿目生無可戀地說完這一句後,他用力了力氣把楊澤奎往邊上角落拽:“嘤嘤嘤,楊總快跟我來,那邊人太多了且我太帥并容易害羞,所以我們還是麻溜兒先換個地方繼續聊吧。”
十分無語卻又忍不住跟着走的楊澤奎:“……”
厚臉皮的人難道真的沒有點自知之明嗎?
他的表情配上他的那些話,真的是……一言難盡。
車子挺大,但對于兩個大男生來說還是顯得有些狹窄。
看着車門被張祝時鎖上,車窗被他關上,無話可說的楊澤奎斟酌半天,還是對着在解紐扣的張祝時道:“你最近是不是又傷到腦子了?”
張祝時回的利落:“沒有。”
說完,他便吻上了楊澤奎的唇瓣,手随即不安分起來。
“我只是在懲罰你的說謊。”他輕聲道。
他分明就在暗中派了人保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