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你這樣蹲着,可是很容易被踩踏的啊。”
有些輕佻語氣,讓楊澤奎剎時回神。
他兀自起身,并不打算和張何之摻上關系,只是了當問:“他人呢?”
張何之歪了歪腦袋,表示疑惑:“什麽人?”
“你清楚的。”楊澤奎抿了抿唇,“你清楚我在說誰。”
聞言,張何之只是笑:“抱歉,我并不清楚。”
說完,提醒完楊澤奎的他轉身就走了。
了解他是那種說一不二的性格,若是他不想說便無人能從他口中問出什麽。
楊澤奎捏緊拳頭,悄然深吸了口氣。
可惡!好不容易出現的線索又給斷了!
他在考慮,要不要将今日乘的那輛電梯給拆了……
安靜的廁所內,先是窸窣傳來一陣聲響,接着是正對着鏡子擦拭衣服的男人的小聲抱怨:“啧,今天出門也太倒黴了。”
竟然前腳才買了咖啡,後腳就被人撞翻了。
想起這個,張祝時就忍不住蹙眉:“可惡,那家夥還一句抱歉就沒有!真是的——沒禮貌。”
簡單收拾了之後,他對着鏡子拿下帽子揉了揉亂糟糟的頭發。
不知道為什麽,分明是來談合同的,結果他哥那貨非要他穿這一身,還戴個帽子跟口罩,生怕誰認出來他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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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戀地端詳了會兒鏡中的自己,轉而擡手比了個“biu”的打槍動作。
哎呀,還好啊,之前出的那場小車禍沒把他的帥臉給毀了。
不過……
結合之前張何之一直要他待在國外不回來這點,再加上一回國他就要他這般全副武裝的話,是不是代表這背後還另有什麽隐情?
張祝時摸摸額上的疤痕,小聲呢喃思忖:“難不成我在失憶之前,其實是個大明星來着?”
整頓好,擡步出去的他在門口和一眼眶通紅的男人對視。
而且,那男人還久久盯着他,半天不挪開目光。
出于禮貌,張祝時還是對他彎彎眼睛點了點頭,繼而壓了壓帽子便打算快步離開。
會議馬上就要開始了,他得趕緊上樓去了。
“哎?!”身後的陌生男人忽拽住他的胳膊,“你!”
卻,又不說什麽。
張祝時回頭,被他淚光閃閃的眸子盯得懵圈外加奇怪。
這家夥……腦子沒問題吧?
好端端的忽然拉着他哭做什麽?
他并不打算多說什麽,抽回手就準備趕去會議室。
不過,他的手每抽動一點,那抓住他的男人的手,便會跟個影子似牢牢跟過來。
張祝時撇了撇嘴。視線草草上下打量他一番:“你……認錯人了?”
只見,此話一出,那人神情就變得更為激動起來:“不會的!我不會認錯人的!我怎麽可能認錯你啊!張祝時!”
嗯?這家夥竟然還知道他的名字?
果然有可能他之前是明星來的咯?
想着,張祝時禮貌對他笑笑,“呵呵”憨笑兩聲之後,猛然将楊澤奎抓在他胳膊的手甩了開。
随即,他邊大步跑着離開邊朝身後滿目淚水的楊澤奎揮手:“抱歉啊,我不幹那行了!先走了!”
許久,楊澤奎才在原地挪動步子。
不幹那行了?
是什麽意思?
邊想,他邊擡手擦擦眸內不停往下落的眼淚。
其實事實已經很明顯了不是嗎——
不光來現在的楊氏裝作不認識他,還說出“不幹那行了”的這種話,不就已清楚表明了目前他對他的感情嗎?
楊澤奎這樣一個楊氏的直系唯一兒子,目前楊氏的總裁,彼時卻在一樓廁所處,人流量最多的時段裏哭得泣不成聲。
關于他們兩個現在是否已經錯過這問題,他并不知道,也打自心底的不想知道和不想承認什麽。
可偏偏事實就是殘酷,在他無知無覺已經有些麻木的時候,迫不及待地将略顯蒼白的答案猛然扔在了他面前以此來大肆嘲笑他。
利益和感情的選擇,對于十七歲的他來說根本沒的選擇,如果再給他一次機會,雖然當時的事實大概仍會促使他選擇利益,但他起碼能選擇的不留遺憾一些。
譬如,在張祝時看起來像是玩笑告白的那些時候,不去思考什麽,義無反顧地答應他。
只是一切的一切,在這種時候,仿佛所有都為時已晚了。
之前也是他曾親口說過的,時間是一去不複返的,并不會像旋轉木馬一樣回轉。
那時候,他讓張祝時不要傻了。同樣的,在彼時,殘存的腦內理智一遍遍告誡他自己:不要傻了。
看見楊澤奎哭的人,幾乎沒人敢多看一眼,也更沒人敢上去安慰。
畢竟楊澤奎平日給他們的形象來說,就是一個做事一絲不茍、冷酷且年輕有為的楊氏之子,與他們隔了很遠的距離。
這樣的人,其實多半還是不要和他們扯上什麽關系的好。
電話打來,楊澤奎看也不看直接搶在電話那頭的人說話前回駁:“會議取消。”
聞言,助理着急想說點什麽,提醒他這會議的重要性:“可是——”
“沒有可是!”鮮少表現出怒意的楊澤奎一發起火來,小助理就頓時不敢多言了。
她默默應下一聲之後,就被楊澤奎驀然挂了電話。
剛好從電梯出來,就收到這消息的張祝時看着手機屏幕,憤然咬了咬唇:這些有錢人!把他們當玩具耍嗎?!
在心中抱怨着,卻又回擊不出個什麽來的張祝時給張何之發了個微信後,就回身進了電梯,準備回家去。
大門口,親自下來吩咐保安盯緊一個一身黑打扮、戴着帽子和口罩的楊澤奎,對着他強調了好幾次才稍稍能放心。
之後,他接起電話的同時,張祝時恰好從他身後經過。
不過,很戲劇性的就是,楊澤奎打電話的時候注意力正好都集中在了手機那頭的助理說話上,身後快步走過的張祝時注意力也全然在趕緊回家上,乃至于誰都沒有發現彼此就在自己身邊。
“什麽?!你說他最後出現的地方是哪?!”楊澤奎緊皺起眉頭,嚴肅的表情和緊皺的語氣吓了保安一跳,也吓了電話那邊的助理一跳。
她舔舔唇瓣,看着顯示屏上的監控道:“如果按您描述的且我找的沒錯的話,那您口中說的那位先生,剛才正好就從您的身後走過去了。”
楊澤奎手指緊緊抓着手機。
半晌,他才一字一頓問:“你、是、不、是、不、想、幹、了?”
“沒有沒有!”助理立刻彙報上自己的新發現,一秒也不敢耽誤地全數将她知道的說了出去,“據我剛才調查所知,那位先生有向您今日所安排會議的房間走,所以我推斷,他應當是今日參——”
随着急促的“嘟嘟”兩聲,楊澤奎直接挂了電話。
這邊原本還大說特說的小助理一下子如洩了氣的皮球似,整個人都放松下來舒了一大口氣:“呼——看樣子,我暫時還算是安全了。”
車庫內,急急忙忙跑去開車的楊澤奎司機也不用,直接自己上手。
開車之時,他從助理那邊發來的參與會議的人裏的資料中,一個個撥打了電話過去。
一遍又一遍的嘗試,終于讓楊澤奎在第七次的時候成功找到了張祝時。
“喂?”張祝時語氣漫不經心的,就好像是誰打來的都無所謂。
“我……”等真的打通了他的手機號碼,楊澤奎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
他嗫嚅半天,随即在張祝時說要挂了之時,思緒飛快運轉,嘴裏脫口而出問他:“你在哪裏?!”
“嗯?”張祝時的聲音頓了幾秒,似乎聽出了這是在廁所門口見到的那個奇怪男人的聲音,“你給我打電話幹嘛?”
“因為我、我……”
老半天,腦袋卡殼的楊澤奎又沒能及時接上張祝時的話。
而且差一點,他就差點追尾了前面一輛車。
他停下車,不禁放柔了些聲音,對電話那頭的張祝時道:“告訴我,你現在在哪裏,好嗎?”
張祝時蹙眉聽着,悄然和邊上一臉看戲笑意的張何之對上了目光。
不對啊……這家夥怎麽是這表情?
張祝時淡然眯了眯眼睛,随即報上了他目前就住小區附近的一間咖啡店:“你就去那裏等我吧,過會兒我去那裏找你。”
“好、好!”楊澤奎臉上頓時綻開笑容,微顫的聲線裏都是止不住的激動,“我馬上就過去!你一定要來啊!”
張祝時略微失神一拍,而後回味過來,語氣淡然附和:“知道了,你……”
後面快要呼之欲出的“慢點來也沒關系”堵在了他嗓子眼。
想了想,最後他還是沒再說什麽,利落挂了電話之後就示意張何之:“都聽到了吧?把我送去附近的咖啡店就好。”
張何之眼角笑意更甚:“我覺得我應該快點給你去治治腦子。”
“啧!”這雖然是句事實,但是這話從他嘴裏說出來,就莫名讓張祝時感覺不爽,“你下次能不能換個說法?”
埋怨地瞪開車的張何之一眼後,沒好氣說着的張祝時便将腦袋一偏,悠悠吹着秋初涼爽怡人的風。
張何之從後視鏡瞥他一眼,嘴角弧度不自覺擴大了幾分。
真是的,就為了一個楊澤奎,那些看似艱難的事情,一件一件的,還真都被這小子給做到了。
那麽,在這漫長的鋪墊之下,往後即将開幕的好戲也該時候就緒了。
思及此,他臉上的笑容驟然消散,一腳踩下油門,開着車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