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店內,張祝時到的時候,楊澤奎已經在那了。
看着坐在角落位置原本躁動不安頻頻往門口投來視線的楊澤奎,在瞥見自己來了後嘴上笑容就止不住的樣子,張祝時有一瞬的恍惚。
這種感覺,怎麽有點熟悉?
難不成他們兩個之前真認識?
坐下後,張祝時摘了帽子順了順頭發,隔着口罩嗓音低沉道:“告訴我你的名字。”
“啊?”聞言,楊澤奎楞了一愣,“名字?你……不知道我的名字嗎?”
張祝時上下淡淡掃他一眼,繼而理所當然地反問:“我為什麽會知道一個陌生人的名字?”
陌生人?
聽到這幾個字,楊澤奎的表情完全僵在了臉上。
而後,在幾秒的緩和之後,逐漸柔和下來。
沒關系,再怎麽樣,張祝時生氣都是應該的,他都能接受。
于是,他輕咳回答:“我叫楊澤奎。”
“楊、澤、奎?”張祝時一字一頓重複了遍,眼眸微微眯起,狹長的眼尾好看又魅惑人心。
念過一遍,他徑自摘下口罩,端起面前新上的咖啡抿了口。
不知道對面楊澤奎已經看呆的張祝時神情自若地評價:“這咖啡口感不錯。”
擡眸,與面前人撞上視線的時候,張祝時不知道觸及到了心底哪部分的記憶,下意識偏開了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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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側過臉幹咳一聲,轉而出言提醒:“楊先生,您這麽盯着我,恐怕不太禮貌吧?”
被他的話所拽回思緒的楊澤奎立即垂下了腦袋。
“抱歉。”他輕言着,又重複一遍,“抱歉。”
張祝時恢複一如往常的淡漠:“嗯,沒關系。”
張祝時的車禍是在一年多前出的,乃至于他前六年搜集的有關楊安平惡意逼害妻子至死亡,和其他一些重要負面證據的資料都準備的差不多了。
不過雖然他知道這一點,但失憶後的他只記得這是為了他們張家東山再起,不記得裏頭還包含了楊澤奎這一道關鍵。
所以,在沒有人告知他也無人能告知他的情況下,張祝時下意識的就對楊氏之子心生反感。
他幾不可查地蹙了蹙眉,再次抿了口咖啡。
然後,他淡漠掃眼對面眼睛一瞬不瞬盯着自己的楊澤奎,無奈直白問:“說吧,找我有什麽事?”
“啊,我……我是為了、為了……”臨時編不出理由來的楊澤奎瘋狂轉動腦袋瓜,卻仍舊結結巴巴着說不出什麽所以然來。
見狀,張祝時不由輕笑:“楊先生,哦不,楊總裁先生,您今日取消了會議不說,還刻意在原本該開會的時間追來這裏找我,莫不是——”
說到這,他緩慢地有意拖長尾音。
“莫不是,”他喃喃重複着,靠近些楊澤奎的同時哂笑開口,語氣輕佻,“看上我了?”
倏然,被戳中什麽點的楊澤奎猛地抓住了張祝時的手。
他眼角染了幾分紅,神情認真嚴肅,眸中是輕易可見的誠摯:“對!我就是看上你了!”
張祝時聞言攏了攏眉心,本就經過時間的打磨,變得更為棱角分明的面龐上顯出冰冷。
他暗自用力抽回自己的手,向後倚靠而去不看楊澤奎,似高高在上的巨佬般否定他的話:“楊總,戲言過頭了吧。”
楊澤奎放于桌下的左手兀自收緊了些。
他攥緊衣角,擡眸望向對面的張祝時,将他日思夜想了七年之久的少年收于眼中,篤定否認他的說法:“不,我是認真的!”
聞聲将視線從眼尾瞥掃過去一眼的張祝時,上下淺淺滾動了番喉結。
遂而,他輕笑着轉過腦袋,與初次見面就對他告白的楊澤奎道:“楊總,眼光有待提高哦。”
說完,他便起身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沒什麽事的話,我就先走了,期待下次在公司與您的見面。”
轉身剎那,他驟然變臉,剛才面上還算和善的幾抹笑意頓時消失無蹤跡。
切,看上他?
他張祝時可不是什麽好人,他可反過來看上他的公司了,小心到時候某人看上的人會直接将他公司端的屁都不剩!
而,身為楊氏之子的楊家人楊澤奎,彼時對他胡說這番戲言是為了什麽?
單純是在輕描淡寫的,取消了他努力了幾年争取來的位置所參與的會議,接着以這種緊追來的方式侮辱他嗎?
呵呵,別想了,他是不會認輸的。
更何況,有些東西,是一早就被他們設計好的。
“玩的,不過就是一個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嘛。”張祝時擡手遮了遮有些刺目的陽光,說這話的同時惬意地眯了眯眼眸放松自己。
接着,他吹着口哨,慢慢悠悠開始朝就在附近的他目前的住處去。
不遠處的他的身後,是安靜看着他離開的楊澤奎。
楊澤奎站在建築物的陰影之中,用了全身上下所有的力氣才成功将自己定在原地,不至于沖動到直接上去摟住張祝時。
現在的張祝時,對他還是太恨了。
而就在如此短暫的相處之中,他也能明顯感覺出來,經過這七年時間的洗禮,他們兩人之間的有些東西确實是變了,大概變的那些東西需要接下去一段時間來慢慢适應才行。
隔日,楊澤奎在給楊安平簡單彙報了下最近公司的未來計劃後,便打算退出辦公室。
臨前,楊安平卻忽然開口叫住了他:“聽說我們公司的人裏,進了些雜魚?”
不同于七年前可以任由他擺布的棋子,楊澤奎象征性點了點頭之後便笑:“沒關系,我都可以處理好的。”
然後,他在楊安平還未發話之前徑直擡步準備出去。
再次,楊安平在他離開之時冷笑:“你可別忘了家訓。”
楊澤奎充耳未聞,關門的動作行雲流水地沒停頓半下。
在這之後,盯着那扇門看了許久的楊安平,在有線電話上快速按了幾個數字:“給我盯緊這小子。”
那邊的回答幹脆利落:“是,董事長。”
出來之後,楊澤奎出言吩咐身旁等候多時的小助理:“把昨天取消的會議即刻安排起來,過會兒半小時就重開。”
說完走出幾步的楊澤奎無聲笑了笑。
他停下來,對緊蹙眉頭看着手表時間的小助理道:“你昨天說的很對,那個會議确實是很重要。”
而後,欲哭無淚現在才上午七點的小助理,便看着平日高冷的總裁楊澤奎,帶着嘴角那抹柔情的笑,心情很好似快步走遠了。
“唉,總裁的心思難猜吶。”她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鏡,小聲感嘆。
火急火燎從公寓趕到楊氏的張祝時真是服了楊澤奎這家夥。
“這家夥……”焦躁等着電梯的時候,他翻了個大大的白眼,“真是令人無語。”
好半天,電梯都還不來的張祝時環視周圍一圈,最後盯上了“總裁專用電梯”。
三步并作兩步,飛快按下了那邊電梯然後打算上去的張祝時,就被身後的一只手按住了肩膀。
他臉上難得揚起的一絲喜悅頓時消了失。
這時候會是誰呢?
當然用腳指頭想想也能知道了啦——當然是一些義憤填膺、義正詞嚴、義無反顧告訴你這是“總裁專用電梯,閑雜人等不能乘坐”這點的人嘛。
“啧,”他擺手,“知道了知道了,不用你說,我自己走。”
“不用走。”楊澤奎按住他肩膀的手下移,輕輕推了把他的背脊,“只要你願意,以後你可以都坐這部電梯。”
忽然間,在張祝時踏上這部電梯的那一刻,有關楊澤奎昨日氣得想拆了這部電梯的憤怒想法,瞬間轉變成了以後都要好好愛護這部電梯的堅定計劃。
心覺這本該就是他家東西的張祝時非常受用,乖乖進了電梯之後對楊澤奎莞爾一笑:“好的。”
反正以後不光是這部電梯,這整個公司他都會拿回去的。
楊澤奎的眉眼間被笑意染的十分溫柔。
即便此時他什麽都沒說,只是安靜注視着張祝時,也讓被這般望着的張祝時,感受到了他眼裏濃烈的愛意。
這家夥有必要現在還裝模作樣來惡心他嗎?
忍住想翻白眼沖動的張祝時稍微恢複了點平常心态後,又有點不能理解自己陡然加快幾拍的心跳。
可惡,這破心髒是怎麽回事?
怎麽像一時間不聽他大腦命令了似的令人感到煩躁?!
啧!
越想越煩的張祝時下電梯的同時胡亂抓了把自己的頭發,将自己原本就因為快速跑動而顯得有點淩亂美的頭發,弄得更為亂糟糟了一些。
“噗。”他的身旁忽然傳來一聲笑。
接着,張祝時腦袋上便感覺一暖。
無意間,被楊澤奎得逞摸到腦袋的張祝時慢了半拍的間隙,就被面前的楊澤奎順理成章地理了理頭發。
“好了。”而後,是楊澤奎滿目溫柔的笑。
這個笑容的裏面,仿佛包含了很多東西,不過丢失了部分記憶的張祝時,并沒能及時産生很強的共鳴。
他只是在與這般笑着的楊澤奎對視的時候,心尖緩緩蔓開了幾分他說不明道不清的巧妙感覺。
這感覺,惹得他全身上下被小電流快速過了一遍似,頗覺酥酥麻麻的。
“別碰我。”回神過來後,張祝時下意識後退半步并拍開了楊澤奎還停留在他肩膀處的手。
在瞄見楊澤奎臉上染了幾分落寞之時,他幹幹抿了抿唇,什麽也沒說就走了。
那種情況下,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也被心中那股沒來由的感覺攪得不想說些什麽。
他只想趕緊轉身離開,逃到一個沒有楊澤奎的地方喘口氣緩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