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聽完這位年輕老師的一番話,張祝時的眼眸斂了斂,裏頭略有漣漪。
非常別扭的,他低低轉過腦袋瞟了眼李加平,而後又很快撇嘴轉回了去。
切!果然還是很不爽啊!
老師一番疏離開導過後,他便讓兩人自己在邊上單獨談談,纾解纾解兩人間的誤會。
“我沒什麽好說的。”許久的沉默過後,不打算再這麽被放任拖延時間的李加平道。
張祝時淡然點頭:“那我問你,楊澤奎在哪?”
李加平偏過腦袋,不言。
見狀,張祝時直接拎住了他的衣領:“你到底說不說!”
李加平揚唇而笑:“看看背後。”
扭頭,是那個年輕老師勸誡的目光。
順勢而下的,張祝時松開了手,轉而笑着對李加平道:“要不我們來打個賭吧。”
李加平睨他:“什麽賭?可別是什麽楊澤奎長楊澤奎短的無聊東西了。”
“不會。”張祝時笑,“你不是一直說要趕着去學習嗎,不如我們就比學習。”
李加平嗤笑:“我可沒那麽多時——”
“不會不會。”張祝時嘴角弧度擴大,“不會浪費你時間的。我們就拿已經既定的月考成績來比,怎麽樣?”
“好”字脫口之際,李加平蹙眉:“你為什麽要和我比這個?你有什麽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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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祝時不答反問,渾身上下透着張揚二字:“怎麽,不敢麽?還怕比不過我這個倒數第一?”
李加平沉吟片刻,最後只啓齒:“不怕,但我不和你比。誰知道你會不會托關系把自己的成績改成比我高的分數。”
“托關系嗎?”張祝時斂了臉上的笑,真誠問他,“那文的不行,比武的?”
“你到底有什麽目的!”李加平聲音夾了掩蓋不住的憤怒,“就為了個楊澤奎,你要和我撕破臉皮嗎!你可別忘了,你昏迷那會兒,是誰背你去的醫務室,是誰一直在照顧的你!別為了巴結一個富二代就變得這般冷血!”
“沒忘沒忘,”張祝時擺手,示意他冷靜,“我也不是為了巴結楊澤奎這個富二代,我只是單純想和你比試比試,讓你看看自己到底有哪裏不足。”
說着,他輕挑眉:“再說,剛才老師不也說了,不要只看到自己的不足嗎。和我比試一場,你不就可以更加清楚自己的不足在哪裏嗎。”
李加平沒被張祝時牛頭不對馬嘴的話繞進去,但是不服輸的勝負心讓他斷然下了決心:“好!誰怕誰!比就比!我肯定會讓你清楚看到自己大大的不足!”
張祝時輕笑:“有些話現在還是別說了,現在還是有點言之太早了。”別到時候打起自己臉來,更加讓自己下不來臺。
當日,和李加平做了個小交易換來楊澤奎消息的張祝時頭頂烏雲就沒散開過。
“老吳,”他直奔辦公室,抓着趁空當喝口水的班主任就急切道,“趕緊給我爹打個電話!我需要他的幫助!”
老吳差點沒一口茶水噴出來嗆死自己:“咳咳咳!”
他用衣袖随意擦了擦嘴角,随即将抓着他肩膀死晃的張祝時推遠了些:“小時啊,我可是你班主任,在學校怎麽可以這麽不尊重我叫我‘老吳’呢。”
張祝時蹙眉:“別裝了你!快點給我那不靠譜的老爹打個電話!我有急事找他幫忙!”
老吳幹咳兩聲:“什麽裝啊,我裝什麽啊,小時同學你有事可以先跟我說說看吶。”
張祝時急了:“老吳!放下你的姿态!你一口一個小時的,生怕我不知道你就是我吳叔嗎!”
聽着自己先前的口頭禪被眼前的張祝時的這麽說出來,老吳尴尬地揉了揉鼻子:“哎呀,知道了知道了。不過你老爹最近不是把你趕出來了嗎,你确定找他有用?還不如聽我的,有事先和我說說看,指不定還是我比較能幫上你的燃眉之急。”
“可是——”張祝時垂眸,稍稍糾結了一下,轉而擡頭,“行吧,那我就先和你說。”總的來說,他覺得老吳說的話非常有道理。
他簡單理了理思緒,接着開口:“楊澤奎可能被他爸公司的人強制帶走了。”
老吳認真聽着,待過一陣安靜對視過後,他歪頭:“沒、沒了?”
張祝時點頭:“沒了。”
“呃——”他盡量保持着自己的教師風範,“那我們應該怎麽做呢?你想帶他回來?”
張祝時愣了愣,然後點頭:“帶他回來的同時,我想拿回他在我身上順走的銀行卡。”
“……”老吳抿唇,一時間被郁悶得說不出話來,“好好,這個那個,小時你還是非常的關心同學的哈。”
“當然了。”張祝時牽強地勾勾嘴角。
本來只是想知道楊澤奎有沒有事的他,本來對他的關心也就是點到為止的。
但是得了談話內容裏的暗中提示,看見了楊澤奎塞到他抽屜裏字條的張祝時,現在他想不繼續關心下去都難。
畢竟那張卡裏面,存着他目前所有的積蓄。
之前他都是一直将那卡貼身帶在身上的,可怎麽也想不到,楊澤奎那家夥是怎麽發現他的這張卡,然後在他被強制帶走的這段時間裏快速順走他這大寶貝的。
真·好同桌。
張祝時默默在心裏比了個大拇指,對彼時不知身處何地的臭小子楊澤奎衷心送上幾句真摯的問候。
手腳被綁的楊澤奎,坐在車上驀然打了個大大的噴嚏:“阿嚏!”
邊上的小助手平靜望向他:“是車內溫度太低了嗎,需要升高一些嗎?或者您需要多穿件衣服嗎?”
楊澤奎吸吸鼻子:“不用。”只要你們把他放回去就行。
不過後面那句話他沒将它說出口。
因為他知道,這話說了也是白說,單只是浪費口舌罷了。
暗暗捏緊了手上的銀行卡,摩挲着上面燙金的字眼,楊澤奎在心裏不斷期盼張祝時那家夥可以快點順着他之前的話下去,發現什麽異常之後來奪回這張金卡,然後順便把他也帶回去。
就算他現在被趕出在外,但怎麽說他也是張家的二少爺,他家老爺子怎麽也會賣張家一個面子,不在明面上和他們逆着來。
這樣的話,他也就不用被帶去國外留學,可以順利留在國內,繼續他的悠閑小日子了。
以某些角度來說,他和張何之還挺像的——都不喜好管理公司事務,也不太想繼承家業,只想松散在外過過一個人的恬靜樸實生活。
于正對面而坐的楊安平擰眉:“你以為你那點小心思我不清楚嗎。”
猛地,楊澤奎瞳孔因震驚放大一瞬,不過又很快恢複平常:“你在說什麽,我不知道。”
楊安平聞言嗤笑:“你以為你不按部就班,私自壓分跑來這所私立學校我就對你沒有辦法了嗎?呵,告訴你,這學校裏頭的投資建立還有我們公司的一份呢。再怎麽樣,你也只是在我對你撒下的網中,自以為是地徒勞掙紮幾番罷了。而且,你以為你那時候擅自改的學校第一志願真的成功了?呵呵,那都只是我的默認而已。”
邊說,他邊抿了口新泡的上等茶水:“奎奎,我知道你比起名譽財富更喜愛自由。但是你得清醒一件事,那就是沒有我給你的這些物質東西,你那狗屁自由都是些笑話。”
“我管你什麽笑話不笑話的!”他成功被激怒,“我要你現在放我回去!放我回去!你聽不明白嗎!”
小助手一下子冷下了臉:“少爺,您該怎麽和您的父親講話這一點,我想我應該教過你吧。”
楊安平輕笑:“沒事,反正也都是‘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學不知義’。教導過的東西若是忘了,那就按照之前所教的,再來回憶溫故好了,直到他深刻記住為止。”
小助手了然:“是,董事長。”
看着逐漸逼近的小助手,楊澤奎一下子瞪大了雙眸:“你們算什麽東西!就來這般對待我!”
細品着杯中茶水的楊安平只是笑:“我是你父親。這一點,難道還不足夠嗎?”
“唔!”被猛然捂上嘴巴,随後眼看着面前車窗唯一點細小的縫隙都被合上的同時,楊澤奎肚子狠狠挨了一拳,打得他整副身子骨都痛得顫抖起來。
轉而,在被抓住腦袋前,他如先前一般,拼命反抗幾下,試圖能甩開壓制在他身上的幾只強有力的大手。
可結果終究還是和先前的每一次都如出一轍。
當他的頭再次被他們摁進水裏,鼻腔嘴巴都灌入大量冰水的時候,出于本能使勁掙紮的他淚如雨出。
每一次,在這種時候,他都懷疑自己到底是不是楊安平親生的。
就算不是親生的,他對自己到底有沒有哪怕一絲一毫的父子之情這疑問,也深深刺痛他的心髒。
若是真的讨厭他,哪怕直接叫人了結了他都好,也比現在這種無休止地折磨他要來得好。
反正母親已經走了,倒不如就讓他也步着她的後路,一起跟着上路好了。
這樣在黃泉路上,也好有個伴。
這麽想着,楊澤奎克制住自己的本能,停住掙紮,任憑自己的身體被水不止灌入,他的意識越發模糊起來。
——“唔!咳咳咳!咳咳咳!”
終究,他的放棄跟他的徒勞抗争一樣,還是沒成功。
弱小在強大面前,有時候連放棄抵抗都是一種別樣的笑話。
彼時,他就聽楊安平放聲大笑:“噗哈哈哈!小奎啊,你還真是跟你的母親相像的很吶!哈哈哈!”
“不準提我媽!”楊澤奎瞬時爆炸,“咳、咳咳咳!不準提她!你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