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楊安平眯眸:“翅膀硬了?都敢這麽和我說話了?”
輕一擡手,他吩咐下去:“繼續打,打到他認錯為止。這小子真是越來越沒家訓了,今天就好好讓他重新學學,讓他記清楚自己的姓氏和身份地位,免得真讓家狗敢咬主人。”
小助手微笑颔首:“好的,董事長。”
“狗嗎。”楊澤奎哂笑,“你說話還真是直白啊,爸。”
幹澀地從喉底發出一聲令人諷刺的喚後,楊澤奎便被用力甩了幾巴掌:“注意說話語氣跟用詞!什麽能講什麽不能講你還沒記起來嗎!”
這麽被小助手教訓着,被打得鼻腔、牙龈都出了血的楊澤奎倔強地依舊牽着嘴角:“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也他媽的一點都沒記起來。”
“你!”擡手已到半空的小助手,忽被楊安平喊了停。
“行了,既然這畜生的性子變得這麽野,那就等回了家再好好細致教導幾遍,現在大多只是做無用功。”楊安平波瀾不驚道。
說着,他睨眼跪倒在自己跟前的楊澤奎:“呵,看來我那時候的默認是個明顯錯誤的選擇。才去烨莘一個多月,就變化這麽大,染上外頭野狗的惡習了?”
楊澤奎嗤鼻:“野狗?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和我——”同桌的可是勢力財力上都壓你一大頭的張家的二少爺。
話到一半,他又止住沒說下去。
算了,這只是他的家事,還是不要太過将無關人員牽扯進來比較好。
不曾想,楊安平直接就着他的話頭說了下去:“你想說的是張祝時是吧。”
駛達目的地,下車之際,楊安平拍拍面目震驚的楊澤奎肩膀:“小奎啊,你那點單薄的小眼線,還是不要在關公面前耍大刀的好,不然只會連累更多的人。”
一回到家,他便抓着小助手的肩膀質問:“你們把溫叔怎麽樣了?!”
小助手輕巧拍開他的手:“沒怎麽樣。只是他這把年紀,也是時候退休了,董事長就命我将他辭退了。”
Advertisement
“辭退?!”楊澤奎額角青筋暴起,“你們還有沒有點人性!知不知道他為我們家幹了十幾年的活?!知不知道他家裏還有病重的妻女?!你們這樣,不就等同于斷了他的後路?!被你們這幫惡魔辭退的人,還有誰敢要他!你們惡不惡毒、惡不惡心!!”
小助手哂笑:“董事長做事還輪不到你來評判。我們是商人,自然以大局利益為主,切不可為了自我的小愛放棄大勢局面。況且,養你那溫叔的錢可都是董事長賺來的,不是你。所以他想什麽時候辭退他,就可以什麽時候辭退他。”
楊澤奎簡直要被他氣死:“這是兩回事!”
若是正常的辭退,楊澤奎肯定不會說什麽,哪怕半點意見也不會有。但憑在車上楊安平說的話和彼時小助手的表現,他自然就不會相信他們只是正常辭退的溫叔,而不是殺雞儆猴。
有了柔軟,人就有了破綻。
楊澤奎唇線緊繃:“有什麽事都沖我來,我會好好聽話的。”溫叔是無辜的,他不能這麽自私。
忽然,揚唇而笑的小助手和正位惬意坐着的楊安平被一道憤怒的少年音打斷了思緒。
門口,好不容易成功翻/牆進來的張祝時,灰頭土臉地攥緊了手中的字條:“楊澤奎你個臭不要臉的!把我的卡還我!”
小助手面色一變:“這小子怎麽來了!”
楊安平神情也是一僵,眸色微沉:“張家的小兒子張祝時吶……”
這種暗沉轉瞬即逝,楊安平很快恢複如常,臉上挂着一貫的客套專用笑容。
才微張唇想搭話,就被大搖大擺進來的張祝時選擇性忽略了。
他徑直越過坐着的楊安平,走過邊上的小助手,直直朝有些驚愕的楊澤奎小跑過去。
“你——”
話未出口,便猛然被張祝時打了斷:“把卡還我!”
楊澤奎下意識看向邊上被張祝時無視的小助手他們,發現他們的表情都微妙地發生了或多或少的變化。
明顯亦或是不明顯,他都覺出了一絲暴風雨前刻意寧靜的暗流湧動意味。
于是,他将衣袖藏着的卡趕緊給了張祝時後便幹笑着推他:“真是的,回來的急我都忘記把卡還你了。拿好了,趕緊回家去吧,不然你家裏人該擔心了。”
張祝時邊用腳剎車邊反過來推楊澤奎出去:“你才應該跟我回學校,現在的晚自習可還沒有結束,再不去你可要被記過了。”
聞言,楊澤奎下意識朝小助手他們看過去一眼。
意料之中的,那些家夥都沉着臉虎視眈眈望着他們,亦或是望着他身後的張祝時,望着這塊自己送上門的小羊羔。
猛然一瞬間,在才得知溫叔被自己拖累後的現在,楊澤奎萬分後悔拿了張祝時的卡并将他也卷進來。
雖然知道以他的身份來說,他多半不會被明面上怎麽樣,但是暗地裏可能就不好說了。
在偌大的商業界,任何一個小把柄落入敵人手中,都可能會成為搞垮你背後整個企業、家庭的致命關鍵點。
乃至于,他現在恨不得馬上帶着張祝時離開,要不就是賭一把楊安平他們還不知道張祝時是張祝時,在瞞下他身份的同時迅速将他掃地出門。
可是,想是這麽想,做起來就又是另番模樣了。
他停下步子,腦內思緒萬千,最後輾轉到嘴邊的只有一句話:“我知道了。”
幾秒的緘默過後,他拽着張祝時往大門那邊走去:“晚自習什麽的我已經跟老師請過假了,你現在還是趕緊擔心擔心你自己,回去好好上你的自習吧。”
這邊他的話音剛落,客廳那頭端坐着的楊安平就有意咳嗽一聲,明裏暗裏提醒楊澤奎什麽。
楊澤奎只當沒聽到也沒聽明白,推着張祝時就擺手:“快走吧,去晚了你就真的要被記過了。”
張祝時自始至終都只是平靜看着他,有違一來的怒火沖天氣焰:“楊澤奎。”他輕輕叫了聲他的名字。
“小奎,”沒等到楊澤奎的應答,倒是等來了楊安平的,“張小少爺難得來我們家裏玩一趟,你怎得還幾番要将人推門出去的道理?我平日教你的那些禮數,你都忘了嗎?”
楊澤奎沉默,自顧自開口:“你快走吧,這邊晚了不容易打到車。”
猛地,楊安平眯了眯眸子,不悅寫滿臉上:“小奎。”他壓下聲線,帶有命令語氣地叫了聲他的名字。
楊澤奎依舊仿若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對着門口的張祝時輕輕一笑,笑顏和煦柔和,跟以往他笑起來的每一次都不一樣。
似帶着雨後清新的濕潤,又帶點泥土獨有的芬芳,讓人頗覺舒暢。
但隐隐約約的,也混着點莫名令人嘆息的心疼,是那種分明受傷了但還要裝作沒事人一樣的楚楚動人樣,惋惜又心動。
當然,對于張祝時來說,心動倒不是那種通俗意義上的對誰心動,只是字面意義上的心髒加速跳動了幾下,轉而心間蔓延上一種名為不爽的沖動感。
媽的,他不管楊澤奎回來後經歷了什麽,但現在他還就得跟着他回學校去。
強硬伸手拉過楊澤奎,張祝時才回頭走出一步,就被邊上的保安攔了下。
他們個個身強體壯,面無表情,周身皆透露出一股強烈的壓迫感。
雖然他們只是伸手攔住了他們,并沒說什麽話,但通過他們如鷹銳利兇狠的眼中,張祝時已經大概預計到了要是他今天執意帶着楊澤奎走,他們待會兒要面臨的将會是怎麽樣的一種險峻情勢。
不過吧,他向來是那種迎難而上的人。
他回頭,對擔憂望向自己的楊澤奎輕笑着挑了挑眉:“同桌,班導可讓我好好管着你,別讓你放肆遲到了啊。”
言下之意,他今天必須得楊澤奎離開。
楊澤奎咽了咽口水,眉心微蹙。
張祝時的眼裏,似有着化不開的迷霧,也有着足夠穿透厚重雲層的暖陽,直為迷惘中的他指引一條前行道路。
差一點,他就被這雙澄澈通透的眸子所吸引,就這麽深深陷入進去跟着張祝時走了。
還好,他的理智在他将要邁出步子的瞬間,及時提醒了他,使得他沒有真的跨出那一步。
否則于他于張祝時,或許都是錯誤的選擇。
“小奎,”早在商界摸爬滾打多年,見過許許多多大事小事的楊安平慈笑着擺手,“和祝時小少爺成為同桌已是你的榮幸,現祝時他又親自上門來找你回學校去上自習,這等關心,你當真要拒絕嗎?”
說着,他陰恻恻觑眼他。
被如此打量着的楊澤奎眉頭微皺,在腦海飛快思考了一下,轉而飛快拉着張祝時走了,臨前只是抛了句客套到不行的場面話:“我先走了。”既然那老賊這麽說了,反正肯定就是不打算冒險得罪張家人,他只管帶着張祝時離開就好。
這場面話并沒有指代的人,裏頭什麽稱謂都沒有,甚至無法讓人辨清楊澤奎這話究竟是和誰說的。
這次保安沒有攔他們,反而還恭敬向他們彎腰鞠了一躬,示意他們一路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