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下午正式考核前的訓練依舊如火如荼的進行着。
不過在列好方陣準備進場前,隊裏忽然有人打了報告:“報告!”
教官皺眉:“講。”
站着軍姿并不好扭頭去看的張祝時并不知道打報告的那人是誰,只聽到那人道:“報告教官,楊澤奎不見了!”
随即他擰了擰眉頭,不知道在這種緊迫時候那家夥還會跑到哪裏去。
“什麽?!”教官一雙眸子瞪了大,連連扶額,“真是的,都什麽時間了,怎麽還有人亂跑。”
念叨完一句,他提亮嗓音問:“有沒有人知道楊澤奎去哪裏了!”
衆人一片沉默。
緘默間,張祝時聽到了誰的低笑聲,心裏頓時明晰起來。
大家所站位置被教官微調過,以至于現在張祝時并看不到身後的楊澤奎到底在不在。
他瞄了眼邊上嘴角揚得最為厲害的人,不自覺冷了眼神。
于是,他開口:“我知道。”
此話一出,伴着邊上人詫異的目光,張祝時被教官叫出列。
簡單被吩咐叮囑了幾句,他便扭頭跑進了楊澤奎有可能在的地方。
小樹林、後巷子、教室後面、醫務室,皆沒有。
張祝時邊四處看着,邊喊着楊澤奎的名字,面上是掩蓋不住的焦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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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于,在一棵樹上,張祝時無語地看向仰躺在枝幹上小憩的楊澤奎。
“大少爺,”開口便是陰陽怪氣,“馬上就要進行軍訓最後考核檢查了,關系班級集體榮譽的緊要關頭,您怎麽跑這來了?”
說完等了一會兒,張祝時才看到樹上的人緩緩睜開眼睛居高臨下掃他一眼。
繼而,輕飄飄的話語從他口中蹦出:“又不關我的事。”
“大爺,”張祝時無語更甚,無奈嘆了口氣,“你也是這班的,之前也都是跟着我們訓練的,怎麽就不關你的事了?你別這麽着急撇清關系好不好,這高中生活可才剛開始呢。”
聞言,楊澤奎偏了偏腦袋靜靜與他對視一秒,而後調整了姿勢一躍下樹。
望着楊澤奎努力掩蓋自己橛拐的背影,張祝時幾步追上按住他肩膀:“誰對你動手了?”
楊澤奎拍開他的手:“不關你的事,話別這麽多。”
被噎到,張祝時也沒再熱臉貼冷屁股多說什麽,反正楊澤奎說的也不錯,這确實不關他的事。
別人的閑事什麽的,他倒也不是那麽有精力來管。
雙雙打了報告後入隊伍,他們便跟着廣播很快入場了,幾乎是剛剛好踩上了最後時間線。
情況迫在眉睫,教官也沒來得及說楊澤奎他們什麽,一直在前面喊着口號領他們往前走。
前半段,他們都完成的很好。
不過後半段,楊澤奎這邊忽然出了狀況。
正好按照教官的指令向後轉,張祝時就被迎面倒過來的楊澤奎挨了個恰好。
張祝時下意識伸手接住他,同時不自覺向後踉跄了兩小步,才幸免于難給楊澤奎當肉墊。
望眼楊澤奎緊蹙的眉心和泛白的嘴唇,清楚在考核中不會因此停下進度的張祝時便扭身背起楊澤奎帶他快速遠離了隊伍。
既然狀況已經發生了,那就得讓因此産生的負面影響減到最低才行。
現在狀态的楊澤奎肯定進行不了接下去的內容了,更何況後面還有幾圈所有班級的跑操,他也一定是參與不了了。
所以,張祝時就以身作則,親自挺身去照顧他。
背着楊澤奎一路來到醫務室,跑得氣喘籲籲的張祝時還不忘挖苦背上昏迷的楊澤奎:“死豬,你該減肥了!”
被醫務室的老師檢查了一番,她只一臉嚴肅地敲着鍵盤道:“老實說,你們是不是去打架了。”
張祝時有點懵,心想這家夥原來還真被別人揍了。
面上,他讪讪笑着裝傻:“沒有啊,就是他軍訓時突然暈倒了,我就帶他過來看看。”
聞言,那老師一甩利落的短發,扭過頭來淩厲盯着床上躺着的楊澤奎:“不要和我撒謊,我算不上你們的老師,我只負責幫你們看病,不會跟你們的班主任打小報告的。”
說着,他又看向張祝時:“我只要他确切的信息。”
被盯得有點心虛,張祝時撓撓頭,低低開口:“我也不知道,我找到他的時候,他就看上去狀态不太好了。而且他腳踝上本來就有傷,所以我找到他後能明顯感覺到他腳傷加——”
講到這,張祝時倏然閉了嘴。
他迎着對面年輕女老師的視線,咧嘴乖巧一笑:“老師,我找到他的時候,他真的就這樣了,其餘我的也就、不太、清楚、了。”
越說到後面,莫名沒有底氣的他也就越來越小聲。
那老師冷哼一聲,轉而輕輕扯起楊澤奎的褲腿給他看:“你自己看。”
張祝時順勢看去,入視野的是楊澤奎原本白皙皮膚上大片大片的淤青和紅腫。
“這……這麽嚴重?!”他震驚着,伸手去掀楊澤奎的校服外套。
有過之而不及。
張祝時微微顫抖着指尖,幾不可查地輕輕觸了觸楊澤奎身上的受傷地。
猛地,楊澤奎的胸腔劇烈下壓一瞬,轉而又緩又深的起伏,直到深呼吸了幾遍,床上的楊澤奎呼吸才逐漸趨于平穩。
老師哂笑,苦惱扶額:“若像你說的,你一去他就變成這樣了,只說明他被別人揍了。”
講完,她問:“這個時間是高一軍訓檢查吧,你是在什麽時候發現他的?”
張祝時悄然捏緊了拳頭:“入場那一會兒。”
老師沉思片刻,随即在鍵盤上敲了幾下:“那有可能是高年級他們幹的。他傷得太嚴重了,我得聯系一下你們的班主任,叫他聯系下這孩子的父母,拿了請假條帶他去醫院治療。”
欲言又止的張祝時抿了抿唇,最終還是沒說什麽:“好的,謝謝老師了。”
“沒事。”老師迅速從抽屜中拿出一張空白的假條,在上面快速填寫了信息,轉而遞給張祝時,“就麻煩你去給一下吧,我得給他簡單處理下傷口,暫時走不開。”
“知道了。”拿着假條,張祝時轉身便小跑離開。
途中,她的話一直萦繞在他腦海無法散開——“那有可能是高年級他們幹的。”
本來以為就算有人看不慣楊澤奎,頂多吓唬吓唬他也就得了,可沒想到還真有人動手。
而且這才開學幾天啊,楊澤奎就被高年級盯上了?
搖了搖頭,張祝時想的有點頭疼。
另邊,支付藥物刷的張祝時卡的年輕女老師,盯着卡面上的名字略有思索。
飛快跑過學校一圈,總算找到班主任,并将楊澤奎的事情簡單說了一遍後,張祝時看見身材圓滾的班主任摩挲着下巴陷入猶豫:“這……”
“這什麽這啊?”張祝時不解,“那家夥受傷情況可是很嚴重的啊!萬一傷到內髒怎麽辦?!這事情還能拖嗎?!”
一通吼完,冷靜些的張祝時撓頭:“抱、抱歉老師,我不是故意的。”
老吳聞言拍了拍他的肩膀出言安慰:“沒事,我知道你只是關心他。我糾結的倒不是別的什麽,只是在糾結楊澤奎的父母這關。”
“他的父母怎麽了?”孤兒?單親?在國外?張祝時疑惑,種種可能跳出腦海。
“都不是,”老吳搖頭,“只是他的父母開學就吩咐過我們不要聯系他們。”
聽了,張祝時咬牙:“那就聯系他家裏的其他人啊!”你到底在糾結什麽啊!拜托不要咬文嚼字好嗎!
頓時,恍然大悟的老吳眼前一亮:“對哦~哈哈,張同學,你還真是——”
“聰明”二字的誇獎詞語未出口,張祝時便一把打斷了他的繼續:“知道了那就趕快去做啊!”
那語氣,那模樣,不由讓聽見動靜随之朝他們看過去的其他人震驚。
“天啦嚕,這是誰家公子哥?”有人捅捅邊上人胳膊,小聲八卦。
邊上人同樣一臉疑惑,探究問邊邊上的人:“我也不知道。哎?你知道嗎?”
“我也不知道呢。”清爽又帶着慵懶的少年音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較為緊密站着的幾位老師齊刷刷朝聲源看去,皆不約而同朝那人飛快打了個招呼後就借口離開了這裏。
張何之看着自家弟弟奔忙的背影,心田隐有欣慰的喜悅。
拿出手機,他點開張祝時的頭像,編輯好信息按下發送,一系列動作一氣呵成。
“靠!”他的眉頭驟然緊皺,“混小子!竟然又把我拉黑了!”
憤憤然将手機關了塞進口袋,完全忘了前幾天晚上自顧自挂了張祝時電話的張何之再轉悠了幾下,就滿意離開了。
“這學期的‘烨莘’總體表現不錯。”坐上車,張何之邊打開筆記本電腦邊這麽評價,“順便去查查小時那小子在為什麽事這麽着急,查出來了順便查清楚這件事是怎麽發生的。”
說完,他合上筆記本,接通電話前補充道:“即便這小子被老爸安排在外面獨自生活,也要稍微暗裏護着點。”
轉而,他按下接聽鍵:“喂,阿白——”
驀然,醫務室和宿舍兩邊跑的張祝時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阿嚏!”喵的,他吸了吸鼻子,“又是誰在咒我。”
簡單整理着楊澤奎的東西,張祝時一個擡手間忽将楊澤奎書桌上的書打翻在了地上,書頁正随風嘩啦作響。
斂眸看去,不自覺放慢動作的張祝時與書頁中夾着的一張照片中,笑得燦爛的孩童對上目光。
這……不是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