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終于——楊澤奎也被罰通校了。
和張祝時兩人從辦公室出來,楊澤奎冷冷斜睨着身邊笑開了一朵花的張祝時無語:“你也就這點幸災樂禍了。”
張祝時掩唇:“嘿嘿,那可不?有人陪着我一起下水,我當然樂在其中了啊。”
楊澤奎擰眉,徑直加快步伐拉開了和張祝時的距離。
剛剛的小插曲,在安靜的教室、樓道、教學樓內皆引起了一小陣轟動。
乃至于使得路過其他班級,頂着不少人注目禮的楊澤奎更覺煩躁。他面色僵硬,暗暗捏緊了拳頭。
校門口,楊澤奎坐上私家車便揚長而去,沒多給身後的張祝時哪怕一個眼神。
看着千萬價值車輛的閃爍尾燈,張祝時不由皺眉,伸手在鼻前酸溜溜扇了扇:“切,誰還不是個有錢人了,裝什麽裝啊。”他只是現在稍微卡bug了好嗎。
說完,他便坐上“十一路公交車”,大步流星朝之前租的小旅館走去。
車上,楊澤奎吹着夜風,手持平板快速劃過上面沒用的信息,轉而開口吩咐:“幫我查查剛才跟我一起出來那個人。”
語閉,思忖片刻的楊澤奎補充:“他叫張祝時。”
“好的,少爺。”邊上的中年男子微笑颔首。
得到應答,楊澤奎放下了手中的東西,專心看向窗外,于溫熱夜風中悄然出神。
走了大半天,總算到目的地的張祝時手撐着後腰,大口喘氣:“累、累死小爺我了。”
推門進去,坐在邊上小凳有氣無力才準備開口的張祝時就被淋頭澆了一盆涼水。
“客滿了,你去別處看看吧,那邊是你的行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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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祝時腦門躍然一個問號,順勢朝着店主揚起的下巴看去:“這……”不合适吧?
半夜十點半,孤獨的少年張祝時手拎行李箱,肩背雙肩包,漫無目的走在沒有人的大街上。
張祝時:“阿嚏!”
抹抹鼻子:“喵的,誰在咒我?!”
一路走一路順便找落腳地的他在經過幾次被拒門外後,心裏隐隐産生了一個不好的猜測——或許這是誰在故意刁難他?
“啧,”想着,他煩躁地抓了抓頭發。
拿出手機翻了翻通訊錄,除了“爸”跟“哥”,外加一個“白小飛”,就沒其他人了。
第一個爸……張祝時看也不看就跳了過。
第二個哥……有點懸。
第三個白小飛——
張祝時咬了咬唇瓣,內心糾結。這麽晚了打擾人家也不好,外加白小飛算起來頂多只能是自己的老板外加淺識,這麽麻煩別人也不好吧。
想了想,他還是撥通了他哥的電話。
“喂?”開頭第一句,便是張何之萬年不變的開場白,且語氣始終是略微下揚的那一種,讓人聽來莫名有層次感。
張祝時幹咳一聲,尤其別扭地叫他:“嗯……哥,我、我現在——”
“嘟嘟——”電話被挂了。
張祝時表情僵住,他拿下貼在耳邊的手機,愣愣看着屏幕上面的備注頂了頂腮幫子。
“好的。”只兩個字,張祝時利落将這家夥的備注改回了“不想理”,轉而又把張何之的電話號碼拉入了黑名單,一如之前做的每一次。
“可惡!”忿忿想摔手機的同時,張祝時咬牙抱怨,“這傻叉備注是誰設置的?!一點眼力見都沒有嗎!”
可惡!要是讓他知道了這是誰幹的,看他回去怎麽收拾那家夥!
沒辦法,實在不想流落街頭的張祝時厚起臉皮拜托了白小飛幫忙。
白小飛接過電話,大概知道了事情去脈後便欣然應下了這忙,歡快将張祝時開車接回了自己家。
肉眼可見開心的白小飛邊幫張祝時鋪床邊哼小曲,模樣像撿了寶,惹得張祝時更為有些不好意思。
“換洗衣物在這邊,洗漱用品在這邊,圖書上面的書你都可以随便看。”簡單說完,白小飛又道,“我家的所有東西你都可以随便用,有任何問題都可以來問我,不用客氣,就當自己家一樣。”
張祝時撓撓頭,聲如蚊蠅:“謝謝小飛哥。”
白小飛燦然揚唇:“沒事,反正我一開始見到你,也就把你當成我弟弟對待了。”
張祝時後覺問:“小飛哥你還有個弟弟?”
說到這個,白小飛的眸子幾不可辨地漾了下:“對。不過他在幾年前因故去世了。”
“啊,抱歉。”張祝時迥然。
“沒事,”白小飛莞爾,“你跟他很像,所以一開始見到你的時候,我就有一種親切感,也不由自主想多照顧照顧你。”
頓了頓,他擡手看了看時間:“好了,時間不早了,你早些休息吧,明天不是還得去軍訓嗎。”
“對哦,”張祝時這才發覺自己生物鐘早到了,這會兒也有打哈欠的架勢,“那我就先睡了。小飛哥,你也早點睡啊,今天麻煩你了。”
“沒事。”白小飛聞言,依舊只是溫柔笑着。
互相道了晚安之後,兩人也便各自回房去休息了。
坐在自己床上,白小飛看着床頭櫃上的照片凝神。
片刻,他隔着照片摸了摸上面笑得燦爛的小男孩,轉而又輕輕觸了觸邊上相貌相仿、看起來年紀大上幾歲的男孩。
“那時候沒和你鬧脾氣就好了。”他眼睫彎彎,眼角濕潤。
自那日過後,張祝時和楊澤奎就參與進了軍訓之中,和其他人一起如火如荼地反複訓練着。
很快,時間一躍到了周五,已經是最後一天了。
清早,教官在正前方朝張祝時他們行了個軍禮,嚴肅道:“下午就是各班列隊檢查了,有沒有信心拿第一!”
學生皆鼓足氣勢:“有!”
教官更加大聲:“不夠響亮!有沒有!!”
學生更加賣力:“有!!”
教官音量更拔一籌:“有沒有?!!”
學生脖子青筋暴起:“有!!!”
三遍過後,使得隊伍氣勢悄然增長幾分的教官這才滿意:“那就一起加油!下午拿出百分之二百的架勢來!”
學生士氣被點燃:“必勝、必勝、必勝!”
“帥是帥,就是有點費嗓子。”休息時,張祝時往嘴裏大口灌水,啞着嗓子和邊上人笑說。
“嗐,我早就啞了。”一旁的白萬林指指自己喉嚨。
向來自來熟的胡與尚也道:“誰不是呢,本來就話多的我感覺這幾天下來,喉嚨都不是自己的了。”
大家嬉笑一聲,轉而一行人裏稍微有些胖乎乎的李加平接話:“唉,你們比起我都還算好的啦。頭天開始,我就覺得我的腿不是腿,手不是手,自己不是自己了。”
衆人繼續笑。
張祝時跟着笑的同時,還不忘打趣他:“有什麽不好的,這不還能讓你減減肥嗎。”
說出口,他注意到了不遠處安靜自己坐那的楊澤奎,随即一愣。
李加平順着張祝時的目光看去,言簡意赅:“我不喜歡他。”
“啊?”張祝時怔了下,慢了半拍才反應過來,“為什麽啊?”雖然他也讨厭他來着,但本能的好奇心作祟,他還是想知道知道。
問完,李加平卻閉口不言。
倒是和他并肩坐的白萬林将之前寝室發生的事情簡單描述了一遍。
聽完,張祝時只嘴角顫動:“确實是像這家夥會做出來的事。”
一會兒,沉默片刻的胡與尚忽朝幾人靠過去些,說出了之後他碰巧看見的——
“就是這樣,你們匆忙去找校醫之後,他瞪着你們出去的門口,一副恨不得揍你們一頓的樣子。”那日和他陡然對視上一眼的胡與尚用手掩在嘴旁。
張祝時安靜聽着,腦袋裏莫名想到之前楊澤奎給自己買的水和面包,外加之前他挖苦自己的種種,心中情緒複雜。
“他可有錢了,老爸是個炒股爆發的一等一商戶,他也算得上是個富二代。”白萬林摸着下巴分析,“大概這學校裏最有錢的就是他了。”
“那可不一定,”胡與尚保留意見,“據我所知,這所私立高中本來就是一人傻錢多的巨巨巨有錢大佬投資創建的,就看那些比別校高出許多來的獎學金就能知道,進來這裏的應該也不只些普通人,肯定還有不少像楊澤奎這種的富二代少爺吧。”
末尾,他總結一句:“說不定茫茫人海,就有潛藏着的更有錢大佬呢。”
李加平嬉笑:“噗,不會投資那巨佬的兒子就在咱們學校吧,是的話你的猜測還真能成立,哈哈哈。”
白萬林被戳中笑點:“噗哈哈!你們啊,還是猜測太過淺薄了。我想那個巨佬投資這麽所學校,可能是早就想将那些有錢子弟聚集在一起,好順勢和他們背後的勢力發展關系搞合作什麽的吧,反正上等成功人士不都喜歡将利益不斷擴大的嗎。”
說着,他還拍了拍張祝時肩膀。
瞬時,陪笑的張祝時僵了僵脊背,有話卡在喉嚨說不出來。
上午軍訓繼續,中午比前幾天稍微提早一會兒結束。
吃飯的時候,張祝時的視線忍不住在楊澤奎身上停留,想止都止不住。
終于,再次和楊澤奎目光撞上的剎那,他看到楊澤奎直接朝他走了過來,然後徑自坐在了他對面吃起飯來。
那意思,大有“你想看就看個夠”的坦蕩不屑。
一旁邊吃飯邊說笑的白萬林幾人見楊澤奎過來坐下,氣氛瞬間降了降。
還好,楊澤奎吃得很快,馬上就走了。
臨走,胡與尚看着他的背影問身邊的張祝時:“他跟你很熟嗎?”
張祝時擺手否認,幹幹笑着:“怎麽可能啊,那種怪脾氣的家夥,怎麽可能跟我很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