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當日,關于楊澤奎的傳言就漫了開來,衆人皆都對他議論紛紛。
更甚者,有人見他只是面上冷漠,對他人的話置若罔聞,便有很多舉止嚣張的人直接去他面前挑釁他。
“喲呵,”來人站在他帶來的幾人之中,一腳踩在楊澤奎的桌子上,“這不是——”
話未出,安靜低頭看書的楊澤奎轉頭,波瀾不驚:“教官,有人串班。”
“哪個人這麽大膽?!敢在我眼皮子底下亂跑?!想下午被罰跑圈是不是!”教室外談笑風生的教官陡然變了臉色,吓得幾人落荒而逃。
好戲沒看成的其他人也不失落。
總之,楊澤奎這一出,他與那幾人的梁子應該只會結得更大,幾人以後有的是機會再碰上。
想着,有些人反而低低笑起來。
張祝時看着身旁同桌驚為天人的騷操作,忍不住誇他:“哈哈,你還真是牛啊澤奎兄。”
楊澤奎聽了,轉眸視線從眼尾掃過來一下,卻面若泰然的沒說什麽。
“喲吼,”張祝時吊兒郎當地吹了吹口哨,“澤奎兄變沉穩了嘛還是咋,怎麽這會兒不反駁我?”
話音剛落,他便聽見楊澤奎冷哼了聲。
随即,教室爆發出大笑。
等他意識到不對,顫顫巍巍扭頭去看身後的時候已經晚了。他親愛的教官大人正居高臨下俯視他,咬牙切齒關切笑着:“聊得還開心嗎?”
張祝時咽了咽口水,艱難接受自己會被趕出去的同時不忘在背後給楊澤奎比了個中指:混蛋!
在外頭縮在牆角小塊影子下躲太陽的他眼前倏然多了雙白球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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擡頭看去,是楊澤奎。
他沒好氣道:“喲,楊澤奎大少爺也被趕出來啦?還是,大少爺你是來看我笑話的?”
嗤鼻着,他撇了撇嘴。
未答,楊澤奎蹲下身,拿出紙巾輕柔幫張祝時擦了擦額角的汗水。
張祝時愣了愣:“楊……楊澤奎?”
他目光如水,淺淺勾起了嘴角,與外表非常不相符地說着混蛋話:“呵呵,我舉報你對教官比中指,教官又加罰了你半小時,我只是出來借口上個廁所的。”
說完,他起身就走,獨留在他背後氣得牙癢癢的張祝時。
死楊澤奎!媽的這梁子他也是跟他結下了!
有種就給他等着!
總有一天,他張祝時會在楊澤奎這小兔崽子的身上,百千萬倍的從他身上拿回來!
瞪着楊澤奎遠去的那一眼裏,張祝時不爽地夾着這些話以意念向他傳去。
想着,他又氣惱地踢了腳邊上的小石子。
可惡!要不是現在教官還在這,他肯定能帥氣地将它吼出來!
驀然,張祝時眼前多了一個黑影,教官出現在他面前。
“看你這模樣,是不服氣我罰你?”他問。
未來得及解釋,張祝時只聽到已轉身的教官留給他背影的同時抛下一句話:“再多半小時,身體不行就在樹蔭什麽的沒太陽的地方罰,到時叫楊澤奎看着。”
張祝時憤然:“我不要他看着!”
教官歷聲:“不行!我說了算!這事就這麽定了!別想借口偷懶逃罰!”
還想反駁,但轉念想到什麽的張祝時沉下氣:“那好。”他道。
說是罰站,其實教官也沒多苛刻一個傷員。
眼看張祝時在他眼皮子底下改為罰蹲、罰坐,他也沒刻意去說什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也就過去了。
不過麽,作為替他監督的楊澤奎倒是認真的緊。
他皺眉看向邊上倚靠大樹昏昏欲睡的張祝時:“起來。”
張祝時聞言擡眸掃他眼:“幹嘛,教官都默許我這個傷員能休息了,你還要狐假虎威?”
也不知道是被張祝時那句話堵了嘴,楊澤奎偏過腦袋去不再理他。
見狀,又眯眼靠了會兒的張祝時想起什麽似欠欠開口:“澤奎兄,你可知道今天來教室找你麻煩的是誰?”
未等回答,他便自顧自說了下去:“啧啧,那可是這學校裏有名的大哥大啊,你跟他結了梁子,以後怕是不會好過哦。”
哂笑兩聲,還算有點良心的張祝時睜眼,也不準備吓楊澤奎到如此地步,正打算安慰兩句,卻發現邊上哪還有楊澤奎的身影。
兀自攥緊了拳頭,張祝時憤恨咬牙:“死楊澤奎,你就等着被人堵着揍吧!”
話音剛落,他的腦袋就被什麽東西砸了下。
咬牙看去,是一塊面包。
“你還是關心關心你自己吧。”聞聲,楊澤奎接而朝他扔過去一瓶水。
這次有了準備的張祝時穩穩伸手接了住。
擰開瓶蓋喝了口,他不滿吐槽:“就水跟面包啊?怎麽也沒個冰鎮可樂雪碧什麽的。”
楊澤奎喝水的手驀然一頓,他撇嘴翻了個白眼:“白天還是少做夢好,容易癡呆加重。”
喂飽并給張祝時補水雖如此,楊澤奎明裏暗裏譏諷他的事情和話語仍沒少做少說。
不過有了那一瓶水和一袋面包,向來把情誼看得很重的張祝時也就沒按一早拟定的報複方向走,安靜吃着嘴裏的東西沒說什麽。
烈日當空,被九月太陽煎烤得外焦裏嫩的張祝時一下子醒了過來,“我靠好熱!”
掃眼望去,是新生們換了迷彩服一個個列好方陣的模樣。
哎?我是誰?我在哪?張祝時蒙圈,忽被一個聲音叫停了亂糟糟的思緒。
“進隊伍。”清冷的聲音難得與這炎熱相沖,捎來一絲涼意。又或許只是因為那人的影子擋住了張祝時部分/身體。
那個男生走得很快,步子也很大,沒在張祝時身邊停留多久。看着溫俊的男生再度轉過身來,張祝時才回神,“來了來了。”
進隊才發現,除了自己,大家都穿了迷彩服。至于自己為什麽會躺在草坪上這問題,還真值得探究。
“稍息!”教官洪亮的嗓音傳進張祝時耳內,“立正!向右——看齊!”
偏頭挪動小碎步,餘光裏充斥剛才那個男生的側顏。呃,有點眼熟外加氣得慌是怎麽回事?
哎不對啊,這男生也沒穿迷彩服!
“那兩個沒穿軍訓服的學生!出列!”
“怎麽回事啊?你倆故意耍寶給我看呢?”教官義正辭嚴,“不尊重軍訓的都給我滾一邊去!”
啊哈,不是吧?都在操場了還能滾到哪邊去啊?
“好的教官。”蔫蔫的張祝時聽到邊上聲音,猛的一激靈。不是吧大哥,您這就承認您不尊重軍訓要滾蛋了?
張祝時詫異,卻在餘光裏見那男生已經邁開步子往另邊走了。我靠!
“好的教官!”張祝時緊随其後。
雖然跟這人不熟,但違反規則這事,他還是比較喜歡有人一起擔着。
倚着大樹,心裏默念“敵不動我不動”,張祝時卻還是被眼前人的一個舉動震到了。
“我靠大哥?您這是專門買了個放大五十倍的智能手機在挑妃啊?!”哎?這臺詞怎麽有點耳熟?
“在下張祝時,敢問大哥您尊姓大名啊?”竟然能如此淡定在學校明目張膽玩手機?
那人慢慢悠悠拿着手機略微偏了偏鏡頭,“免貴楊,楊澤奎。”
楊澤奎……
張祝時腦海記憶似被誰給翻騰,不斷攪起波瀾。
媽的,他全想起來了。
關于他被老爹趕出家門,之後為賺錢穿女裝,外加入學這些,他都統統想起來了。
昨夜,他跟同班幾個男生聚在一起偷喝了酒,然後醉了的他便抱着酒瓶子撒潑:“來個人把我撿走吧!誰都好,快來個人吧!”
重影中,一對小白鞋出現在張祝時眼前。擡眸,對上的是一雙淡漠的眼:“你喝酒了?”
整個挂在那人身上傻不愣登耍着酒瘋的張祝時,回寝路上吐了三四次,外加硬要上樹下地兩三次。
以及最後也是最離譜的一次,張祝時特麽直接大門不走選擇翻/牆,哭鬧着要和這片疆□□生死,合二為一。
媽蛋——太特麽丢臉了!
張祝時捂臉。
不過為毛聽見楊澤奎名字就想起來了?因為他太拽、太欠得慌?
“怎麽不說話了,都想起來了?”楊澤奎淡然一揚眉。
聞言一顫,張祝時腦海裏閃過一個清晰片段,可能是因為太過羞恥而被他硬生生按在最心底了。
使了吃奶勁爬上牆頭的張祝時,望着路燈,模樣呆傻:“你看這月亮好亮啊——”
“你把我撿回家吧,我能給你做飯打掃衛生。”
“對了那個誰,你叫什麽名字?”
楊澤奎眸光微閃,嘴角輕揚:“你爹,楊澤奎。”
張祝時此時恨不得挖個洞把自己埋了。這尼瑪就是社會性死亡嗎?耍酒瘋就算了,還整這麽死不要臉的場段……
“啊哈哈,那個,你在說什麽啊,我好像不太聽得明白也。”裝傻充愣,張祝時還挺擅長的。
這種莫名其妙被人口頭占了便宜的事情,他是打死都不會承認的!
楊澤奎聳肩:“随便。沒地方住的話,別又想到我就行。”
切!那是自然!鐵骨铮铮,也不看看老夫是什麽人?!
——“嗯,真好,我被通報批評,罰了一星期的通校呢。”
張祝時捏着手上老吳剛給的罰條,臉上笑得燦爛無比,五官緊緊擠在了一起。
邊上的楊澤奎趁晚自習歇息,邊看書邊朝他傳去一張對折幾遍的紙張。
打開,是他娟秀有勁的字體:目前就你沒住校哦,勇士。
全然是不加掩飾的嘲諷。
剎那,張祝時将那紙揉成一團憤恨塞入嘴裏吞了下去。
楊澤奎目瞪口呆:“你幹嘛?!”說着便去拍他脊背:“吐出來!”
“我不!”張祝時決心不可挪移。
“吐出來!”楊澤奎手上加力,甚至還爆了粗口,“你他媽的傻逼啊!這麽大一張紙你說吞就吞?!而且那是我他媽用圓珠筆寫的字啊!”
“我不!”任憑楊澤奎怎麽努力想給他拍出字條,張祝時依舊嚼着嘴裏的玩意兒篤定那兩個字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