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再見到楊澤奎,是在張祝時恢複住寝的第三個晚上。
剛洗完澡,擦着頭發從陽臺過來的張祝時就看見了慣來安靜推門進來的楊澤奎。
嘴角控制不住一揚的張祝時上前幾步,語氣裏藏着鮮少會出現的雀躍:“你回來了啊。”
聞言,楊澤奎目不斜視書桌淺應一聲:“嗯。”
被他的冷淡模樣拉回神的張祝時尴尬抓了抓頭發,接着就轉身往邊上走,有些生硬地加入了邊上白萬林他們的閑聊之中。
“哈哈哈,确實啊,這個段位确實不太好打。”揚唇笑着,張祝時的腦袋上多了一頂帽子。
順勢朝上看去的同時,他伸手按住那頂帽子,扭頭看向身後的楊澤奎,疑惑這不是他剛戴着回來的帽子嗎,好端端的給他幹嘛。
詫異之時,稍微抓住帽檐動了動,帽裏展露出的金燦燦卡片一角吸引了他的注意。
迎着邊上白萬林他們的目光,外加另幾個從邊上寝室串門過來的視線,目前窮b一個的張祝時緩緩抽出了那張卡以及連帶着的一張字條——十萬。密碼你倒數第一的學號。
“我靠?!”擠堆看着張祝時手裏東西的幾人驚呼出聲,“十萬?!”據他們所知,張祝時頂多也就幫楊澤奎付了醫務室外用藥的錢,然後外加幫忙将楊澤奎送出校門之類的吧?!
這麽一下,楊澤奎回來就給張祝時十萬?!還特麽用的是金卡?!
哦天吶,有錢人的世界他們不懂。
幾人搖着頭,在感嘆過後羨慕地拍了拍張祝時肩膀後,轉身回自己寝室去了。
鈴聲很快就響了,楊澤奎也一回來就急匆匆爬上床睡覺去了,乃至于張祝時并沒有機會跟時間問他這卡的事。
于是,秉着沒有機會就創造機會,沒有時間就創造時間的理念,張祝時在等了十五分鐘左右挨過寝室阿姨和檢查學生的兩輪檢查後,再次動作熟練地爬上了楊澤奎的床。
趴在欄杆上,張祝時搖了搖楊澤奎,同時不停小聲叫着他的名字:“楊澤奎、楊澤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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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沉悶的聲線響起,睡眼朦胧的楊澤奎一睜眼,就看見眼前的一坨黑影動了動,轉而又戳了戳自己。
他皺了皺眉,看神經病一樣看着黑暗中辨不清面容的張祝時:“你有病啊,大晚上不睡覺來爬我的床,還想被我踢?”
張祝時正想說自己剛才機智地閃身了一下防止被踢,門外就晃起了手電的光亮。
完蛋,是查寝的過來了!
哀嘆一聲,張祝時飛快順着梯階而上,掀起楊澤奎被子就往裏頭躲。
床吱嘎輕響一聲,楊澤奎斜睨着邊上被子鼓起來的一團家夥,無語又無奈。
他挺想罵人的,但想着會連帶到自己被查寝的人發現,最終他還是選擇了閉口不言,以眼神千刀萬剮躲在自己被窩裏的家夥。
默默轉過腦袋,穿透被子死盯着裏頭張祝時的楊澤奎,眼前忽一陣熱風吹過,接着便和忍不住出來透氣的張祝時于黑夜中四目相對。
陽臺的月光透過窗玻璃灑進來,隐約能讓兩人看清對方盈盈閃爍的眸子。
在九月天裏,被剛才那麽一出一搞,熱到大喘氣的張祝時貼近楊澤奎耳朵問:“他們走了吧?”
楊澤奎嫌棄地後退,譏諷的話還沒出口,眼睛就因頭頂倏然亮起的大燈照得緊閉了上,随即猛然将腦袋埋入了枕間。
寝室阿姨面容複雜地看着一張床上擠着的兩個大男生,幾次想說點什麽,不過都沒能說出來。
最後,她只是恨鐵不成鋼地問兩人:“知道現在是什麽天氣吧?關系好成這樣,也要為會不會因此讓彼此中暑考慮考慮吧?”
冷不丁的,絲毫沒察覺到什麽的張祝時嘟嘴抱怨:“不是有空調嗎。”
那阿姨一聽,太陽穴驟時突突一跳,嗓門也因此大了幾分:“是有空調是沒錯,可是你也不看看實際情況,你們兩個全身都蓋着被子好不好!如果就為了膩歪睡在一起,也不要讓自己中暑了好不好啊!我現在沒蓋着被子,我都替你們擔心啊!”
張祝時的臉被說的一陣紅一陣白,在楊澤奎眼裏看來十分好看。
陡然,他無情笑出了聲。
然後——
“吳老師,我這才在寝室住了沒幾天啊,就又要通校一禮拜了?!”張祝時死不肯接老吳手裏的罰條,痛哭流涕地緊緊抱着老吳的腿不放,跟個哭喪的人似的。
邊上楊澤奎經由對比,倒顯得更為沉穩。
他一并拿過兩人的罰條,跟老吳抱歉的同時,拎過張祝時的衣領就将人強硬拽了出去。
臨前用小拇指還死死扣住老吳褲腿堅持不放的張祝時,在楊澤奎當即一踹後,乖乖松開了手,然後跟條放棄掙紮的鹹魚似,任由自己被他拖了出去。
“丢不丢臉。”出去第一句話,雙手抱着臂的楊澤奎便這麽對他道。
張祝時眼眶盈淚,可憐巴巴又氣鼓鼓地将自己縮成了一坨,蹲靠在楊澤奎腳邊怎麽也不肯說話,也不肯移動半分。
眼看自己挪動一步,腳邊那坨東西就也跟着靠過來一步,突然煩躁自己多管閑事的楊澤奎皺眉,不爽張祝時的同時也有點不爽自己。
上午的課程一晃而過,收拾收拾去食堂的路上,才走到門口的張祝時就聽見有女生把自己跟楊澤奎放在一起談論。
“他們倆是真的吧?”
“我也覺得,就歡喜冤家那一種。啧啧,不是所謂言,打是親罵是愛吶。”
正停步聽着,張祝時視野忽闖入一張臉。
定了定神,發現是楊澤奎那一言難盡的家夥。
而彼時,他也就這麽正一言難盡地瞅着他。
片刻,忍不住這種莫名古怪的氣氛想打聲招呼的張祝時才擡起手、牽起嘴角,他面前站着的楊澤奎就翻了個白眼頭也不回地走了。
與此同時,留給笑容僵在臉上的張祝時只有一聲輕如不存在,但含滿了不屑的“嘁”。
機械偏移視線看着楊澤奎的遠去,氣不過的張祝時驀然冷下了臉,撸起袖子便口腳動用。
他邊“他媽的”爆着粗口,邊故意順着剛才那幾個女生所說的內容,故意上前熱情勾住楊澤奎脖子惡心他:“楊楊~澤澤~奎奎~”
楊澤奎猛地推開他,跟踩到屎一樣汗毛直立:“你有病啊!”
張祝時笑得熱忱,繼續不死心地一把牢牢挽住氣急的楊澤奎胳膊,和他不住貼貼:“小楊奎奎~”
猛然一瞬,楊澤奎僵了住。他快速轉動腦袋,緊盯着黏在自己身上的張祝時,怒思是不是這家夥知道他網上沖浪的馬甲了。
是巧合,還是有心,張祝時是如何知道他直播時用的別名“楊奎”的?而且竟然還精準無誤地說出了他的ID?!
網上的他借着沒人認識,所以比較放飛自我,而且這也是他用以放松的一種方式。若是被張祝時抓住這樣的把柄,他也不想待在這破學校跟直播了,直接轉學後注銷“小楊奎奎”重新開別的賬號。
全然只是單純想惡心他的張祝時自然不知道,在這短短幾秒內,楊澤奎已經将未來的幾條路整理好了。
依舊表情和黏糊不變的張祝時面對面和楊澤奎坐在一起吃午飯,更甚還非(故)常(意)貼(惡)心(心)地給對面面色難堪的楊澤奎夾着菜。
“來來,小楊奎你多吃點~”張祝時邊給楊澤奎夾蔥花,邊柔聲道。
被一口一個網上馬甲叫着的楊澤奎味同嚼蠟,簡單扒拉幾口之後就想離開,不過被眼神一厲的張祝時驟然抓住胳膊拉了回去。
欲哭無淚、咬牙堅持的楊澤奎幾番想放下一切、摒棄臉面求求張祝時這位大爺,不要再在這種公共場合死捏着他的把柄折磨他了。
不過多年的驕傲和理智,還是讓他只是這麽想想,并沒有将這事如實做出來。
莫名感覺今天的楊澤奎內裏外裏都有點乖的張祝時越發嚣張,在回教室自習之時,忽拉過認真寫作業的楊澤奎怼着鏡頭臉貼臉拍了張照片。
拍完後,還處于一臉蒙圈的楊澤奎擰眉朝邊上憋笑着的張祝時看去,回味之際就要去搶他的手機,但都被張祝時輕巧躲過了。
終于熬到課間,追着張祝時過幾遍教室和走廊的楊澤奎氣喘籲籲地和嘚瑟舉着手機的張祝時對峙:“把它删了!”
張祝時吐舌:“不嘛不嘛,你看拍得多好呀~”說着,他還将手機往楊澤奎那頭拿過去一些。
楊澤奎一掃眼,便能清楚看見照片上一臉蒙圈傻乎乎看着鏡頭的自己,和邊上早就準備過來和他臉貼臉的張祝時那張嚣張笑着的臉。
而且最令他氣憤的是,這麽短暫的一瞬之間,張祝時這家夥竟然還有空将手搭在他肩膀比個剪刀手。
簡直是——士可殺不可辱啊!
“把它删了!”他捏緊拳頭,壓低了些聲線又重複了遍。
而張祝時依舊俏皮。
他拿過手機,放大些照片上的楊澤奎給他看:“你看,把你拍得像只小兔子一樣,多可愛啊。”
話音剛落,楊澤奎忽手一撐桌面,猛然一剎來到張祝時面前,在人家根本沒反應過來前便兇狠地扼住他肩關節和手腕,轉而迅速将剛才一臉嘚瑟笑容的張祝時壓在了邊上桌面。
被一瞬間壓制得嗷嗷叫的張祝時聲音顫顫巍巍染了哭腔:“你、你騙人,你會擒拿!你一秒就可以把我壓了!”
“別說讓我反胃的屁話!”邊拿着手機删照片,楊澤奎邊怒言。
邊上的吃瓜群衆都被楊澤奎這幾秒的連貫動作驚呆了。
最終,他們只得出一個結論:楊澤奎是隐藏的大佬。